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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深邃如古潭的黑色眼眸,透着冷洌的寒气,瞳孔隐隐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猎豹锁定猎物一般,叫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高挺笔直的鼻梁,润薄但线条完美的嘴唇,把倨傲尊贵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突然,他伸出手,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倾身压向她,滑入水中时,溅起一滩水花。 云沁雪猛地一惊,手用力推搡,费力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开他的钳制,惊惧不安的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002 凶残 她手指所触及对方的肌肤,火烫灼人。 他的眼神灼热成分,墨黑的瞳仁中,带着扮演的迷乱与情欲,脸颊也染上不自然的潮红。 难道,他想对她...... 女子长长的睫羽微颤,宛如蝶翼,楚楚动人。 她的唇,离他很近,樱红的色泽,让人忍不住,品尝其中的美妙滋味。 女子特有的清香萦绕鼻端,他的身下,猛然绷紧,眸子里升腾的情欲一闪而过,体内的媚毒药性,开始奏效,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这种媚毒,不与女子交合就会死去,既然有送上门来的猎物,他岂有不尝的道理? 下一刻,她的唇,被他紧紧的封住...... 云沁雪浑身猛地一震,瞳孔放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让人无力的媚香,滚烫的舌,猛窜进她的口中,挑逗、追逐,辗转纠缠,随后,疯狂吸吮她的小舌,在檀口中攻城掠地。 他的舌尖,仿佛带着极强的麻药,让她的身子变得瘫软。 他的吻,十分霸道蛮横,完全不给云沁雪反抗的余地,她被迫屈从于那强势惑人的气息之下,无法挣脱...... 背脊仿佛窜起一股电流,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她感觉心脏都快要麻痹了! 这冲击感来得强烈突然,未经要事的身子,承受不了这前所未有的悸颤。 喉间,难耐的逸出像猫呢似的轻吟...... 这一声,让她的神智从恍惚中惊醒,刚才,那是她的声音吗?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发出那样的羞人的声音! 云沁雪满脸惊恐的叫道:“放开我,不要......”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拒他,身体剧烈的扭动、挣扎,双腿在水里慌乱的扑腾。 湿漉漉的发丝,在两颊边来回摆荡,晶莹剔透的水珠,沾染在黑发上,顺着发梢,连续不断的落入池中,激起一串串细小的涟漪。 挣扎中,乌黑亮丽的发丝,积成一缕缕黑煅流苏。 几番缠绕,佛过眼前狂霸男人的脸颊,耳窝,颈项、肩上...... 男子发出一声低喘,修长光洁的手指,不知何时,挑开了她的衣襟,雪白粉嫩的肌肤,在空气中变得冰凉。 愤怒、羞耻、难堪、不甘等负面情绪,一古脑的涌上头顶,和未来夫君,才能有的亲密举动,却被一个陌生男人给...... 003 屈辱 男人紧擒住她的手腕,身子微微向后,怔忡地注视着她的胸前,魔性嗜血的眸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霾的波涛,以及冉冉升起的渴望。 云沁雪趁他放松警惕的瞬间,左手迅速甩向他的脸颊。 他仿佛能预见她下一步地动作,右手轻而易举的劫住了她的攻击。 咝!痛...... 整个手都麻掉了,纤纤玉指,腾在空中,颤巍巍的抖动着。 男子沙哑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森冷的杀气,冷声道:“不要妄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要是敢有半点不轨,我立刻能拧断你的脖子!” 他毫无情绪的寒冷视线,像一把利刃,切割着她身上的每寸肌肤。 云沁雪的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毫无招架之力的她,不甘就这样承受着了的侵袭,可是,她叫不出,挣脱不了,几近崩溃,难道十六年来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个人的手上? 不!她不要! 她越发猛力的挣扎,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 但是,他的舌像蛇一样灵活,在她口中肆意的翻搅,她使出全务想挣开束缚,却徒劳无功。 不得已,她转而攻击他的嘴唇,她咬得很用力,不一会,就身在曹营心在身在曹营心在舔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男人越发欺近她的身子,云沁雪暗抽一口凉气,刹那间,她的世界,为之变色。 他紧拥住她的身子,蓦地转身回旋,缠绕着她的身体,带入水中。 这一刻,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在她的身上,刻下属于他的烙印,无法磨灭。 她听到自己短促的泣哭声,这饱含太多情绪的音律,触动他灵魂最深的渴望。 浑身颤栗着,奋力的挣扎着,却被他更紧的钳制住,狂乱地纠缠。 他眸中的灼热,越来越烈,越来越迷离纷乱! 她抵拒不了,泪水无声的落下...... 云沁雪失了呼吸,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晕眩,微阂的眼眸已经被泪水,熏得水雾氤氲。 毫无预兆地,他残忍的夺取了她的清白,撕裂的疼痛席卷而来,霸道地占据了全身的感官。 一滴屈辱的眼泪,悄然从她的眼角滑落,迅速隐于云鬃之中,消失不见...... 承受痛楚的小脸,变得苍白如纸,些许散乱的发丝,随着他肆虐的动作摆荡。 身体被这锥心的痛楚,刺激得弓身蜷缩,口中痛苦的呻吟,渐渐变至哀泣的呜咽声。 她的心,犹如坠入冰窑,瞬间感觉全身冰凉,寒冷得直条哆嗦。 而身子仿佛有股烈火焚烧、炽烤,灼痛向全身蔓延...... 她的身心在这冰与火的煎熬中,摇摇欲坠。 黑琉璃般的瞳孔,变得黯淡而灰暗,绝望和痛苦,彻底淹灭了她。 浑身僵硬的像具尸体,放任着对方的残酷掠夺。 她缓缓地阂上眼眸,不断的安慰自己,忍一忍就好了,忍忍就好了...... 004 噩梦 寂静的厢房中,一声凄厉的惊叫陡然响起,“啊!不要......” 云沁雪从梦中惊醒过来,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停,浑身湿透,眨眨眼,稍微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她缓缓坐立起来,面容惨白得犹如同冬天的薄雪,手紧紧的揪着被褥,脊背倏地窜起一股寒意,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冷汗淋漓。 梦里,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画面,男人眼神阴冷地向她压来,撕扯着她的衣裳,毫不留情的强占了她,动作既粗暴又凶狠,几度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贴身丫鬟初蕊在外面听到了叫声,赶紧走了进来,紧张的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云沁雪蓦地抬头,看着她担心的表情,心中滑过一道暖流,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道:“没事了!初蕊,现在什么时辰?” 初蕊知道她在勉强自己,眉心不由深锁,低声回道:“快到辰时了。” 这么早!云沁雪舒了一口气,身上汗津津的粘腻感,让她极不舒服,启唇淡淡道:“初蕊,替我准备一下,我想沐浴。” 初蕊体贴地拿起裹身的衣裳,披在了云沁雪身上,笑道:“好,马上准备。” 待初蕊将一切准备就绪,云沁雪走到屏风后,那里面,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桶,上面热气氤氲,云雾袅袅,飘散的烟雾弥漫,将四周的景物,染得朦胧不清。 云沁雪伸手探探水温,刚刚好,木桶里微微暖洋洋晃澜的水面上,漂浮着淡雅清香的花瓣,经热气一蒸,散着幽幽香气,似有若无的充斥着整间屋子。 木桶帝的架子上,放着沐浴用的澡豆,初蕊做事用心,准备得十分妥当。 她淡淡一笑,将轻薄的内衫脱了下来,露出绝美的酮体。 肌肤如凝乳般丝滑,锁骨性感纤细,雪白的浑圆堪称完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宛如一尊完美的玉质雕塑。 尤其是一双雪白无瑕的玉足,脚趾珠圆玉润,带着淡淡的粉,像十片小小的花瓣,勾人心痒,光滑粉嫩得让人爱不释手。 她垫起脚尖,缓缓踏入盆中,她伏在盆沿上,闭上眼,脑中不禁想起,梦中那残破不堪的画面,睁开眸子,唇角浮现一抹凄然的苦笑。 自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三个月了。 表面上,她似乎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是,遇到这样的事,又在哪个女子,能够真正看得开,能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纵然她可以看开这件事,可是,她怎么面对往后的生活? 事后的一段日子里,她整天精神恍惚,每每在噩梦中惊醒,彻夜难眠,即使是恨他入骨,她连他的模样都不曾看清,又如何去找对方算帐? 005 坚强 虽然在丞相府,她是不受宠的七小姐,可身份上,她还是丞相的千金,过了及笄之年,很快就要婚配,就算她不愿,丞相也不会允许的! 在她眼里,容姿美貌的女儿,都是用来拉拢权势的工具。 一个月前,当今权倾朝野的寒王爷,亲自上门提亲,竟指名要娶她为正王妃,妹妹蝶依为侧王妃,可谓是享尽齐人之福。 嫁为人妻? 非清白之身的自己,还有这种资格吗? 想到这,胸口似乎被雾气熏得闷塞不已,呼吸困难...... 她深吸一口气,将身子缓缓地沉了下去,温热的水漫过肩头,下巴、嘴唇,漫过鼻息,临近窒息的痛苦,仿佛能让她忘却一切不好的事。 那个夜晚,她似乎将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自小就不喜欢哭泣的她,唯有伤心到极致,才会放任自己,至那夜以后,即使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算是哭得死去活来,也是无用的了! 不管怎样,为了娘亲,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既然命运这样安排,她又能怎样呢?与其颓废不振,倒不如看开一点,让自己的心好受些。 房内,宋秀荷唇角含着笑,手里绣着鸳鸯枕巾,满面的喜色,从眉梢里透了出来。 抬头,看着沉思中的女儿,轻唤了一声:“雪儿......” 她这个女儿,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是人中龙凤。 就是为人,太清冷淡漠的些,若是能和八小姐那样,温柔可人,一定更讨人喜欢。 云沁雪转过头,脸上忧郁的神色瞬间褪去,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娘亲,什么事?” 宋秀荷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声问道:“三天后,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近日来,我看你老是愁心态不展,是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 云沁雪摇摇头,垂眸淡淡道:“没有不满意,寒王爷是何等的人物,如果不是他,我和娘亲,如今也不会受到爹爹这般重视。” 宋秀荷眸色黯了黯,淡淡道:“你爹他并非薄情之人......” 云沁雪犹自笑了笑,神情转为平淡:“娘亲,你放心,我不会对他存着恨,会对他恪尽孝道!” 宋秀荷唇边漾起一抹欣慰的笑,“雪儿,我并不是勉强你什么,他薄待了你,我是知道的,我只求你能嫁个好夫君,然后,在家好好相夫教子,这一生,便是圆满了。” 云沁雪淡笑不语,世人皆传言,有‘冷阎王’之称的寒王爷,个性凶残暴戾,冷酷无情。 这样的人,会是好夫君么? 和妹妹同待一夫,于后院中,争风吃醋,恧尽手段,只为求王爷投来一眼,值得么? 若这便是好,便是圆满,那女人的一生,岂不是太可悲了! 006 洞房 天玥王朝,天乾六年五月十二,是一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名震天下的寒王爷东陵弈桀在这日,将同时迎娶云氏姐妹为正、侧妃,共效娥皇女英之美,轰动京城。 东陵弈桀,封号寒王,是当今圣上的四弟,世人皆说他残酷无情,暴戾成性,是个向来说一不二,风行雷厉的可怕人物。 大婚当日,天公作美,风和日历,万里无云。 整个京城都染上了喜庆的颜色,处处张灯结彩,礼花升腾绽放,一时锣鼓喧天,礼炮齐鸣,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成一条长龙,大红锦缎铺地,整条大街上,如潮水般的人群,片片红花从天而降,这场声势浩大的倾城婚嫁,轰动了整个京师。 皇家的婚礼是冗长的,礼节亦是繁琐的。 云沁雪记不清自己拜了多少礼,磕了多少头,只记得喜帕下印入眼帘的天地,充斥着醉人的红,然而,她的内心,却是透着无比的漠然。 新房内,云沁雪身穿大红色锦袍,凤冠霞帔,头上盖着龙凤呈祥的丝绸喜帕,安静地坐在喜床上,等待他的夫君到来。 今天,是她和妹妹蝶依的大喜之日,对其他女子来说,姐妹两人共侍一夫,这并不是什么不行的事。 可是,对于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感情的她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自发生那件事后,她对姻缘,早已经没了奢望。 现在,她一直在隐忍着,没将那件事说出来,她怕娘亲为了她的事,而受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做人。 一个女子在婚前失了清白,是何等的丑事,即使是非自己所愿,被人弓虽.暴所至,却堵不了人们的蜚短流长,众口铄金。 自己被人骂,被人羞辱不要紧,她不在乎! 可是,却怕苦了娘亲,这么大的年纪,却还要受这样的刺激,实在是不孝。 至于寒王爷,为何执意要娶她为正妃,她心里也是十分不解的! 她虽为丞相之女,在他提亲之前,身份和地位,没比府中的仆婢好多少,因为,她是云相醉酒后,宠幸她母亲生下的女儿。 她的母亲,原是丞相夫人的奴婢,为人善良单纯,性格温柔,而丞相夫人心胸狭隘,嫉恨母亲被云相宠幸,将她打入府中最辛苦的杂役奴。 后查出怀有身孕,才摆脱了低三下四的命运,可是,母亲千辛万苦生下她之后,却也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失去了唯一的出路。 云沁雪幽幽叹了口气,轻轻地取下了红盖头,抬起头,开始打量自己的新房。 墙上偌大的喜字分外抢眼,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檀木案上巨大的描金蟠龙花烛已燃过半,流下来的蜡油,像是红烛的眼泪,朦胧而凝固。 房里四周都结着红红的绸带,桌台上摆着的白瓷酒壶和两只酒杯,在一片红色的映衬下,那么醒目,却又如此柔弱。 007 对视 云沁雪静静地看着屋里所有的摆设,又回过头,瞧了瞧她的婚床,红色绸缎做得被褥摸上去很光滑,被面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床头那儿两个鸳鸯枕并排躺着,一对正在嬉水的鸳鸯绣的活灵活现,檀木床边挂着的粉色帐幔,两面各自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初蕊和丫鬟们清脆悦耳的道喜声,“奴婢们贺王爷大喜,愿王爷王妃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云沁雪蓦地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赶紧将喜帕盖上。 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粗暴的踢开,一抹倨傲尊贵、高大挺拔身影,伫立在门口,目光阴冷的盯着喜床上的娇小女子。 他一身绛红色镂金宽袖锦袍穿戴整齐,腰围一条红色宽边纹金痕的腰带,足下蹬着一双黑色的精致皂靴,漆黑如墨的长发,用嵌着夜明珠的紫玉冠束起,整个人说不出的俊美绝伦,尊贵迫人的气势尽显。 云沁雪听到轻巧的脚步声走近,蓦地,感觉头顶一轻,喜帕被人揭了去。 一室旖旎的红色,赫然映入眼帘,大红喜字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显得热烈喜庆。 喜烛跳跃的火焰,映照出她清丽脱俗的小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投下一片翦影,遮住了她那双清幽的黑眸。 东陵弈桀单手钳起云沁雪小巧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四目相对,他稍有一瞬的恍神,冰眸眯紧,不得不承认,她很美...... 一头青丝束在凤冠之中,乌黑亮丽泛着黑煅般的光泽,黛眉似远山墨画,清澈的双眸,如一汪秋水,波光潋滟,灵灵有神,琼鼻翘挺,玲珑剔透,唇瓣小巧红润,就像熟透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双颊被胭脂晕染出一片朦胧的粉红,清丽中透出一丝娇美妩媚的韵味。 云沁雪惊愣于眼前之人的深邃幽眸,有一瞬间,她竟将他与那个人的眸子重叠,可是,似乎又在哪里不同。 他的容貌绝世,绝对是天下无双的俊美,微挑的眉峰泛起冰霜,散发出桀骜不驯的气息,一双深邃的眼眸溢满冷洌,迸射出望而生畏的精光,半眯起的黑瞳神秘深邃,彰显他的霸道狂狷,高耸的鼻翼下,形状完美的薄唇紧抿成一线,显示出不容抗拒的冷傲,高大挺拔的身材,暗藏如同猎豹般的矫健优雅。 倏地,东陵弈桀的手不自觉地加力,掐疼了云沁雪的下巴,他眸中泛起不屑的光芒,寒气渐浓,冰冷慑人,而他的唇,依旧紧抿,薄如刀刃,冷如冰霜。 云沁雪吃痛,眉心不由紧颦起,稍一恍神,冰冷之极的嘲讽之声,从耳侧响起,“我的王妃,愣着做什么,没人教你怎么服侍男人?” 云沁雪怔忡住,双颊渐渐染上羞愤的晕红,这个人,就是她的夫君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呢! 008 抗拒 云沁雪蓦然一惊,下意识的推拒,“王爷......” 东陵弈桀狭长的黑眸微眯,眸中升起一抹不悦,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冷刺骨。 片刻后,他一反常态,唇边勾起一抹妖娆的笑,俯耳,魔魅低语,“怕什么,我的王妃,别忘了,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轻轻的拨开纽扣,忽地,云沁雪胸口一凉,白皙滑嫩如凝脂般的肌肤,以及纤细性感的锁骨,毫无预警地暴露在空气中,冷飕飕的...... 她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无缘,浑身抑制不住的战栗。 噩梦般的恐怖记忆,顷刻间,如潮水般涌来,她慌乱无措的睁开眼眸,双手害怕的抵住他的胸膛,低声哀求道:“王爷,不要......” 东陵弈桀微微一愣,未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 眸中闪过一道冷蛰的寒芒,手狠狠地钳住她的下颌,印出一片白痕,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冷声嘲讽道:“到了这个时候,王妃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不嫌矫情?” 云沁雪不断摇头,眸中浮现一抹惧色。 她害怕那件事的来临,却不得不镇定的说道:“妾身的身子今日不适,不能......” 东陵弈黑眸眯紧,冷喝一声:“闭嘴!” 微挑的眉峰,隐隐凝结寒冰,神情满是不悦,显然耐心已经耗尽。 云沁雪看到他阴冷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她咽下一口唾液,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垂,似秋水的清眸半掩,小手不自觉的攥紧,强自镇定的说道:“妾身真的身子不请王爷今晚落榻蝶栖苑。” 东陵弈桀的眸中浮现愠色,眉宇间,迸射出冷洌的霜寒之气,“本王的去留,岂容你来置喙?!” 云沁雪心头一颤,垂下眸子,手心开始冒汗,“妾身不敢!” 对于寒王爷的冷酷无情的性格,她略有耳闻。 可是,如今一见,他凶残暴戾的修改,比传闻更要狠上七分。 东陵弈冷冷的盯着她,犀利且敏锐的目光你猎豹一般,厉声逼问:“你推三阻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云沁雪不安的身后缩了缩,“没、没有......” 东陵弈神情森寒,眯眸冷冷道:“不说?本王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话音一落,他一把将她的衣裳撕破,没想到层层衣服下裸体,竟是如此细致迷人。 白皙柔嫩如牛奶般,心中的渴望,不轻易间被勾起。 她越是不要,他反倒越想看她痛苦的样子。 顾不得她的反抗,凉薄的唇,狠狠的覆上她微颤的樱唇,霸道的气息,瞬间充斥在她的檀口中。 独特的男性气息,让她感到格外惊惧。 抵在他胸前的双手,被他紧拥的身子压得发酸。 香软的舌,被他的霸道吸住,逃离、躲避,无奈一切只是徒劳。 全身的战栗让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无法抗拒的...... 大红的外袍,从如丝的肌肤上滑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云沁雪轻轻地阂上双眸,长长的睫羽轻颤,她知道,今夜,她远处可逃...... 009 撕裂 终于,一滴晶莹的液体,悄无声息的滑落...... 落入枕间,寻事消失,氤氲出一片潮湿,以此证明着它的存在。 蓦地,一股灼痛霸占了她所有的感官,痛,让她皱紧了眉,揪紧了心。 云沁雪痛叫一声,连忙紧咬着樱唇,将接下来痛苦的呜咽声,全都吞入口中。 粉润的唇瓣上,鲜血从中间蔓延开来。 而此刻,东陵弈桀的脸色阴沉无比,凶狠暴戾的冷鸷眼眸凌厉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给活活吞下去一般。 当进入她的身子后,没有感到预期中的阻碍,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眸,在瞬间阴沉下来。 随即,一个抽身,整个人翻身而起,冷蛰的眸子紧眯,扬手,啪的一声! 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狠狠地掴在云沁雪的脸颊上。 云沁雪的身子,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头侧,狠狠地撞上床檐,尖锐的棱角,毫不留情地将额骨挫伤,凿出一个狰狞的血口。 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头际蔓延至四肢百骸,激起浑身一阵燥热冷汗。 她的嘴角,沁出丝丝鲜血,疼痛,以及被羞耻的难堪,占据了整个心房。 东陵弈的眉宇间,乍现浓重的煞气。 冰眸微眯,愤怒地指着床榻上的她,冷声怒斥道:“贱人,竟然不是处子之身!” 他的话,云沁雪听不不真切,那一掌让她头昏目眩,耳中嗡鸣作响。 她没有去擦拭额际缓缓流下的腥红血渍,眼前似乎黑了一片,空洞的眼眸没有焦距,呆呆的垂下睫羽,没有任何反应。 东陵弈桀见她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绝顶的怒气,如岩浆喷发,薄唇紧抿成一线,盯着已经红肿不堪的脸颊,毫不留情的挥上,“回话!” 麻木过后的疼痛,云沁雪回过神来,她蜷缩成一团,幽幽的,望着他愤怒的双眸,神情漠然:“王爷......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难道告诉他,她被陌生男子夺去了清白。 并且,连那个男子的模样,都未曾看清,这样的解释,他会信么? 一定不会信的,他此时正在盛怒之中,又怎会听信她一面之词? 唇角浮现一抹凄然的笑,眸子微微转动,呆呆地盯着床贴紧,神情开始恍惚,而心,渐渐冰冷。 东陵弈桀额际的青筋直跳,冰冷刺骨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恨意,“云皓晨,你竟敢送一只破鞋来羞辱本王!好,很好!” 竟让他受到此等屈辱,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云沁雪一惊,快速的挪了过去,揪住他的衣袖,低声求道:“不关爹爹的事,他并不知情,王爷若是要惩罚,只管罚我好了!” 东陵弈桀凝望着她,眯眸冷笑,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讽刺道:“好个父女情深!既然是残花败柳之身,那本王何需客气?!” 说完,他面无表情将她压在身下。 接着,又是一阵衣料被撕裂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回荡,亵裤在他掌中,化成碎布四处散落。 010 侮辱 他的动作,不带一丝温柔,既粗暴又狂肆,几番抵死纠缠,黑眸中酝酿的灼热,越来越烈。 最后,只剩下欲将宣泄的欲火与愤怒。 她身子意外的美妙,让他无法克制,转念间,心下一冷,放任自己在她身上发泄。 待一切平息之后,东陵弈桀长舒一口气,冷眸微眯,翻身而下,脚下一个重踢。 云沁雪的瘫软的身体,已经像飘絮般摔落于榻下。 衣不蔽体,屈辱、羞耻,她想攀着床檐爬起,但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 身下被肆虐的地方,灼痛万分,像是有把烈火在炙烤,比起初夜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东陵弈桀整理好衣袍,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 稍稍蹲下身来,口中逸出一丝讥笑,毒舌辛厉:“王妃打算像狗一样,赖在地上何时?” 云沁雪面色苍白,眉头紧拧着,愤怒的咬着牙,咬得那么用力,连太阳穴都疼了。 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力量,啪的一声! 愤怒的一耳光,狠狠地打在东陵弈桀冷峻的脸上,五个红色指痕,清晰呈现。 东陵弈桀有一瞬的呆愕,舔嗜嘴角的血丝,唇角勾起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他眼神阴冷,单手攥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中,藏着冷洌如冰锥般的寒冷,“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本王!” 云沁雪有些后怕的望向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不安的皱着眉,还没等她反应,咔嚓一声! 她听见了骨头移位的声音,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她手腕传来。 同此同时,静谧的房内,响起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 云沁雪瞳孔放大,唇齿剧颤,浑身痉挛,这是怎么样的痛啊? 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明明痛得几欲昏厥。 偏偏骨头断裂的痛是那般清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昏厥不了…… 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这钻心的痛楚,全身发出潮热冷汗,仿佛只有不停的吸气,再吸气,将自己的身心放空,才能褪出一丝痛的感觉。 东陵弈桀的唇角,勾起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眯着眼眸,狂霸的宣告:“你记住,你带给本王的耻辱,本王会以百倍回注到你身上。” 云沁雪浑身一怔,背脊顿时凉透,倔强的咬着下唇,冷声道:“王爷若是觉得耻辱,大可以休了我,何必……” 话音未落,东陵弈桀的手,陡然掐进她错位的骨头里,一阵蚀骨的灼痛袭来。 她眉心拧成了一团,几乎痛得虚脱,冷汗淋漓,浑身战栗。 东陵弈桀的眼眸幽暗深邃,身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声音如冰锥般寒冷,“休了你,你别做妄想,给本王这么大顶绿帽,还想全身而退,本王定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云沁雪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硬挤出一句话:“你只会用暴力的让女人屈服吗?高贵的寒王爷!” 011 昏死 东陵弈桀黑眸紧眯,勃然大怒,长臂一伸,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身子拎了起来,冷声道:“云沁雪,你不配跟本王谈高贵二字,不贞不洁之身,根本就是银荡无耻的贱妇。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云沁雪痛得面容扭曲,脸色一阵青白,眉心拧成一团,大叫道:“放开我!”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都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她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背上,下一瞬,浓重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东陵弈桀修眉紧蹙,倏地一甩手,用力地掴了她一耳光,暴怒道:“不知死活的贱人!” 云沁雪心头一震,他目光森冷的盯着她,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痛恨,胸腔蓄积着满满的怒火,冷厉的宣告道:“云沁雪,你记住,今晚,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本王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如同魔鬼的诅咒之音,让云沁雪浑身猛地一颤。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紧接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袭来,耳边,仿佛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手,她的手真的断了…… 东陵弈桀居高临下,伫立在床边,眼神冰冷无一丝温度的盯着她,浑身散发着森冷的阴寒气息。 冰刃般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一个人尽可夫的妓,还妄想做本王的王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王府里最低贱的奴。” 云沁雪的身子如同一块破布,瑟瑟发抖的蜷缩成一团。 右手传来痉挛般的尖锐痛楚,她强忍着夺眶而去的泪水,浑身忍不住一阵抽搐。 对于他的羞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无法做出反应,怔怔地看着变形的手臂,不敢有半点挣扎。 她的感官神经,一直被难以言喻的疼痛刺激着。 这个男人,没有所谓的人性,她越是反抗,他就会用更恶劣的手段,来逼她屈服。 可是,她好不甘,在家中受尽欺侮,到了这里,还要受到这样的对侍。 娘亲,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让人活着比死了都痛苦。 高大的身影如同飚风般袭过,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到走廊的尽头。 贴身丫环初蕊才敢领着两个婢女,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便是那悲惨的一幕。 到处是衣裳的碎布,云沁雪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 雪白的**上,布满许多青紫的肆虐痕迹,湿濡的乌黑发丝,凌乱的覆在脸上和身上。 一只白晳的手臂,以扭曲的形态瘫软在侧,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初蕊连忙捂住了嘴巴,这哪里是甜蜜的新婚之夜,分明就是受了酷刑之后的凄惨。 房内,是一片死寂般的静谧,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所措。 初蕊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拉过架上的衣服,颤抖地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小姐,你别吓我……” 说着,一滴眼泪落下,接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泪如雨下。 云沁雪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012 妒嫉 而另一个新房内,云蝶依摘了盖头,坐在喜床上,神色阴郁的盯着门口,久久未动。 这正王妃之位,本来就是她的,可是,那个贱女人,不知是用了什么招术,迷惑了寒王爷,改娶那个贱婢生的女儿为正妃,而将她这个正室生的金枝玉叶屈降为侧妃。 她好恨,好不甘心,不甘心啊! 原本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蛋,因为狰狞的表情,而变得扭曲阴森,面目可憎。 她紧咬着牙,咬得牙龈都嚼痛了,小手紧紧攥住,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都不自知,直到那丝丝难忍的痛楚袭来,她才陡然惊觉。 缓缓放开了手,看着掌心的红痕,眸中迸射出冰寒森冷的怨恨光芒。 此时此刻,心中的妒嫉与愤怒,让她对云沁雪恨之入骨。 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丞相府千金,云沁雪不过是贱婢生的孽种,她要是没有美貌,她以为,爹爹会将她当成女儿看待吗? 突然,外面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奴婢们贺王爷大喜……” 忽闻其声,云蝶依原本阴鸷的扭曲容颜,立刻收敛住,眸中绽放出欣喜若狂的光彩。 新婚之夜,她这个侧妃,注定要独守空房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王爷却丢弃了那贱女人过来,上天果然是站在她这边的! ××× 蝶栖苑,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奢靡香气。 大红色的合欢榻上,两俱契合紧密的身躯,像两条抵死交缠的蔓藤,**蚀骨。 男人俊美的侧脸冷凝,倾压在娇美女子的身上,看着女子的眸中,闪着清幽寒洌的光芒,却没有一丝沉沦之色。 女子妖娆的身躯扭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随着男人的动作,女子白晳曼妙的身躯,发出剧烈的颤动,娇美的小脸潮红一片,神情似欢愉,似痛苦,一双美目沉迷在**中,无法自拔。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 云蝶依娇美的小脸春情荡漾,柔软婀娜的美丽身躯泛着潮红,轻薄的丝被裹在身上,若隐若现的**更是撩人心痒。 她媚眼如丝的趴在鸳鸯忱上,瞅着东陵弈桀俊美不凡的脸庞,心中一片得意,娇嗔道:“王爷,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似笑非笑的眼眸扫向她,透着高深莫测的光芒,伸手勾住她的小脸,亲啄她的脸颊,喃喃低语:“这张脸,本王百看不厌。” 细细密密的炽吻,狂狷霸道的落了下来…… 云蝶依笑得甜蜜,立刻缠了上去,软香的嗓音勾魂,葱白的手指,暗暗挑拨,媚态横生的眸中,带着不知餍足的魅惑。 东陵弈桀挑起她纤细的下巴,薄唇微抿,唇边绽放一抹慑人心魂的笑,“知道本王怎么惩罚贪心的女人吗?” 云蝶依脸上浮现出娇羞的媚笑,欲说出口的话,却因接下来的动作,变成了难耐的低吟,“王爷,饶了蝶儿吧……” 撑在锦缎的手指张开,再缓缓收紧,将光滑如水面的绸布,揪出一个褶皱。 最后,化做一声娇喘,迷离消音…… 013 避孕 当云沁雪醒来时,发现头上包了纱布,身上也换了简单轻薄的睡衣,但是,下身仍隐隐作痛,全身像被辗过般疼痛难忍,被折断的手,已经用木板固定住了。 她长长的睫羽如蝶翅般轻覆,在透明的肌肤上投下两道淡淡的翦影,悠然如远山的眉紧紧的锁着,淡红的樱唇紧抿,透露着她正在承受某种难以言喻的苦痛。 初蕊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一边落泪,一边高兴的说道:“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云沁雪心中一抽紧,赶紧安慰道:“初蕊,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初蕊擦干眼泪,双手紧攥成拳,神情异常愤怒,低吼道:“这叫好好的,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都快吓死了,王爷简直是恶鬼,不,他比恶鬼还可怕……” 云沁雪颦眉,没有说话,用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撑起身子,质地光滑的被褥,顺着裸露的肌肤滑了下来…… 她微微低首,看见锁骨前的肌肤上,有着暗红色的吻痕,手臂、手腕上净是淤青,雪白纤长的双褪,感觉有些麻木,身下仍残留着酸痛的感觉,这是昨晚,那个所谓夫君的男人,留下来的肆虐痕迹。 见状,初蕊心中一酸,低声说道:“前天晚上,我见小姐昏了过去,立刻去找了大夫过来,可是,小姐光着身子,总是不妥,手又不方便着衣,我只好先帮小姐换上内衫……” 云沁雪挪了挪身子,手腕传来的痛楚,让她倒抽了一口气,“谢谢你,初蕊!” 初蕊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紧张的大叫道:“小姐,别乱动,你现在手断了,要是骨头再错了位,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云沁雪怔忡的看着用木板固定的手,没有说话。 初蕊叹了一口气,低低道:“小姐,昨天发生什么事,你该跟我说了吧!” 云沁雪沉默不语,微微颦眉,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的伤痛。 初蕊抿着樱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暗自猜测道:“难道,王爷是因为小姐非完壁,才对小姐这样……” 云沁雪摇摇头,半晌,才悠悠说道:“不是,是因为我打了他一耳光!” 初蕊惊惧的瞪大眼,小手后怕的掩住了唇,惊叫一声,而后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真的打了王爷?” 云沁雪点头,眉目不见舒展,淡淡道:“当时太气愤了,不过,我不后悔,像他这样暴戾成性的男人,本就是该打,我要是有武功,也不会让他这般羞辱!” 初蕊叹了口气,愤愤然的说道:“我该说什么好呢?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我们的命都掐在他手上,和他明着斗,肯定讨不到好果子!最可气的就是,王爷从这走了之后,便去了八小姐的住处,估计那晚八小姐都乐得睡不着觉了!” 云沁雪淡淡的笑了笑,“这不好么,若是这样,爹爹也会高兴的……”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她走进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婢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 王嬷嬷微微俯身,开口唤道:“老奴见过王妃!” 云沁雪看到来人,并不认识,初蕊在俯耳告之,她抬起头,浅笑问道:“原来是王嬷嬷,您来这儿,有何贵干?” 王嬷嬷神色冷淡,招呼身后的婢女,将托盘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躬着身子交代:“这碗药,请王妃服下。” 云沁雪黛眉微颦,疑惑地看着褐色药汤,不解道:“这是什么药?” 王嬷嬷目光冷然的盯着云沁雪,直言不讳的说道:“回王妃,这是避免怀有身孕的药,王妃还是快趁热喝了吧。” 014 搬离 初蕊听闻,惊诧瞪着王嬷嬷,终是忍不住质问道:“王嬷嬷,您是不是弄错了,怎么能让王妃服这种药呢?”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距,哪有给正室服用避孕汤药的! 王嬷嬷的脸上隐隐含有嘲讽之色,微躬着身,言谈间,却有些漫不经心:“老奴这是遵照王爷的吩咐办事,王妃要是有何疑问,大可直接去向王爷问个清楚。WWW.NIUBB.NET” 云沁雪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了下来,唇角浮现一抹清冷的笑,想到自己只有一只手不方便,只得让初蕊喂着她喝,扬眉看着她,轻声吩咐道:“初蕊,把药端过来吧。” 像他这样的男人,想替他生孩子的清白女人,怕是犹如过江鲤鱼,数不胜数,自己非完壁的身子,他又怎会允许她生育他的子嗣? 不过,她倒是有些感谢他,想得如此周全,不在爹娘期望下出生的孩子,生出来也没人疼爱,等同造孽,此举看似无情,却是免去了她很多后患。WWW.NIUBB.NET 初蕊秀眉紧蹙起,心急如焚的望着她摇头,“小姐,不行啊……” 王爷不喜欢小姐也就罢了,如今这样的举措,根本就是想断了小姐将来的依靠,这也太无情了! 云沁雪眸中泛起幽然的光,脸上亦没有一丝伤感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快拿来,别让王嬷嬷回去无法交差。” 这些奴婢哪能有自儿个的思想,都是听差办事的行尸走肉。 王嬷嬷抬头,多看了云沁雪一眼,虽然是个不受宠的王妃,倒也还知进退,懂分寸,比起那些个妖精主子,要好得多了。 初蕊紧紧的咬唇,心酸的拿过药碗,将汤药喂进了云沁雪的嘴里,碗里的药汁,喝得一滴不剩,初蕊眉心紧锁,将空碗递给王嬷嬷。 药汁的苦涩滋味,萦绕在口中,久久不散,云沁雪含下一颗冰糖,微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王嬷嬷命人接过碗,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有些松动,轻声说道:“王妃,王爷还吩咐下来,王妃今天必须搬去梨花苑……” 她顿了顿,似乎是有所顾及,抬眸,多说了一句:“王妃不必太过介怀,这是王爷历来的习惯,他喜欢独居……” 云沁雪面容依旧平静,淡淡道:“我知道了,等一会儿,收拾好行李就搬!” 闻言,王嬷嬷微躬身子,低声道:“那老奴告退!”临走时,深看云沁雪一眼,心中腹诽,这个王妃是真的对王爷不上心,还是在极力忍耐呢? 云沁雪垂下眸子,“初蕊,送王嬷嬷!” 初蕊将王嬷嬷送走后,回到房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愤愤不平的叫道:“小姐啊,王爷到底什么意思?要知道当初,是他向皇上求得这门亲事,把你娶进门之后,不旦没有好好珍惜,竟是这般欺辱,实在是太过分了!” 云沁雪淡笑的看着初蕊,平淡道:“傻丫头,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初蕊红了眼眶,幽怨的看着她,咬唇道:“小姐,我是替你不值!你知道,外面传得多难听吗?说小姐是……” 云沁雪淡漠的眸子看向窗户,“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们要说,阻止得一时,又岂能阻止一世?就算堵住了一个人的嘴,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吗?” 015 入住 心中说不难受是骗人的,她若无血无泪的人,那些伤人的话,权当是过眼云烟。www.niubb.net 可是,正因为她还活着,听得到,看得见,所以,在心还没麻木之前,那些话,总会往心里去。 不过,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未来的路有多苦,她都一定要撑下去! 她这样逞强着,是不想在失了身之后,连最后一点尊严也失去。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改变了。 若是自己不看开些,到头来,也只是苦了自己罢了,别人不爱惜自己,要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还谈什么自尊自爱? 没了清白,至少,她不能连最后一点自尊自强也给丢了。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看轻她,唯独自己不能看轻自己,否则,她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所以,她要笑着面对以后的日子,别人不能给的尊重,自己要给足自己。WWW.nIUbb.nEt 但凡经历过一些坎坷,能勇敢挺过来的人,就一定会变得坚强! ××× 晌午,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云沁雪和初蕊包袱款款的来到了梨花苑。 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人居的霉味,云沁雪秀眉不禁微蹙,这就是,府中最破旧、偏僻的院落……梨花苑。 意外的,她唇角浮现淡淡的笑,寒王爷此番的举动,原本是想奚落她,让她难堪,不过,他却不知道,这样做,反倒是中了她的下怀。 远离他,来到这里,却得了一方安宁,很划算!况且,她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既来之,则安之。 就算没有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也能很好的适应,在丞相府,她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生活清苦是常事,享福这种事,确是与她无缘。 初蕊脸上满是忧愤,看着比下人房还差的院落,哀怨的问道:“小姐,我们将来,是不是要靠吃野菜过活啊?” 云沁雪看了初蕊一眼,不禁失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惨!我是被打入冷宫,不是被打入天牢。” 初蕊吐吐舌,表情无辜,笑中带点涩然的味道,“苦中作乐一下嘛,要是老是愁眉苦脸,人都老得快呐……” 云沁雪淡淡一笑,用一只手抱住她安慰:“没关系的,初蕊,不用担心我会撑不住,只是苦了你,我好抱歉……” 初蕊回拥住云沁雪,低低道:“小姐在哪,初蕊就在哪,小姐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我本来就是奴婢,吃苦早就吃惯了,我是心疼小姐……” 云沁雪摇摇头,抬眸看着晴朗的天空,喃喃自语:“不要紧的,一切都会好的!” ××× 下午,云沁雪本打算稍做休息,却不料,来了位不速之客。 云蝶依一身艳红色的衣裙,红润的樱唇,淡粉的脸颊,仿佛春天灿烂的桃花,飞星逐月髻上插着闪闪发亮的发簪,腰肢在一层镶着宝石精致玉带下,如杨柳般的纤细,今天盛装打扮一番的她,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鲜丽的红,本是正室才有资格穿戴的颜色,确是有种喧宾夺主的味道。 她婀娜多姿的步进门,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娇软的声音,惹人怜惜,一脸愁容的走了上来,拉住她的手,叫道:“姐姐……” 云沁雪回以淡笑,伸手示意,“妹妹,你怎么来了?” 016 姐妹 云蝶依看到云沁雪头上的纱布,右手还用木板固定着,一双柔美动人的眸子,闪烁着心疼的光芒,连连说道:“妹妹听说姐姐搬来了梨花苑,我知道姐姐的手受伤了,心里实在担心的紧,无奈各房侍妾前来拜见,一时之间走不开,所以,现在才来看望姐姐,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云沁雪凝眸含笑,淡淡道:“妹妹多虑了,快坐下吧!” 云蝶依浅笑盈盈,缓缓落座,手中的扇子在鼻前扇了扇,仿佛是嗅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云沁雪也不在意,清眸如水,微微侧头,吩咐道:“初蕊,斟茶。wWW.NiUBB.Net” 初蕊麻利的泡好茶,递到了云蝶依手边,恭敬道:“云侧妃,喝茶。” 云蝶依冷瞥了初蕊一眼,伸手接过茶杯,微微垂眸,看似温和的眸子,闪过一道冷鸷的光芒,端起茶,吹了吹,轻茗一口,放到身旁的案桌上,叹了口气,顾盼忧怜的看了云沁雪一眼,似有万种风情,“姐姐的手,要多久才能好啊?” 云沁雪眉目低敛,清眸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淡淡道:“没什么,休养几个月就会好的,多谢妹妹关心!”平淡的语气,暗藏着拒人于千万之外的冷漠。ww w. niu b b·n et 云蝶依却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嘴角轻勾,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彩,转瞬即逝,“那就好,姐姐千万要保重身子,这期间,可别再伤着手了!” 云沁雪微微颔首,云蝶依回以一笑,指尖顺着茶沿勾画,自顾自说道:“姐姐啊,其实这件事呢,也不能全怪王爷,姐姐的脾气太倔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的脸,恐怕就连当今太后都没有打过,偏偏让你开了先例……” 云沁雪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连这件事都知晓了,长长的睫羽微垂,低声道:“这件事都过去了,妹妹就别再提了。” 云蝶依看了看她,眼光挪向别外,打量厅堂内的破旧的摆设,眼波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微颦眉心道:“不过,王爷罚也罚了,却还让姐姐住到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过份,要是有机会,妹妹会在王爷面前,替姐姐说说情的……” 云沁雪抬眸,眸中闪动着幽光,认真道:“王爷的个性,妹妹应该也知晓一二,我想这件事,妹妹就不要操心了,况且,住在这里,我觉得很不错。” 云蝶依凝视云沁雪片刻,忽地,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宠辱不惊,像姐姐这般气度,常人可是学不来的,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啊!” 云沁雪微微一笑,捧茶轻茗一口,淡淡道:“哪里的话。” 云蝶依朱唇轻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柔声道:“对了姐姐,今天是十五,王爷在御澈轩设家宴,姐姐身为王妃,当然是要出席的,你可别忘了!” 云沁雪淡笑,眸中波光潋滟,颔首道:“妹妹要是不提醒,我都给忘了。” 云蝶依的笑容中,多了一味算计的味道,“记得就好,时候不早了,妹妹也该回去好好准备,就先走一步,有空再来看姐姐。” 云沁雪起身,想和初蕊送她出去,云蝶依见状,轻笑道:“不必送了!”抛下这句话,她眸含浅笑,翩然离去。 017 家宴 每月十五,王府里的各房侍妾,都必须参加东陵弈桀举办的家宴,这是惯例。WWW。NIUBB。NET 梨花苑的厢房里,梳妆台前,初蕊一边替云沁雪梳髻,一边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姐,各房主子都准备了,晚上在正厅设宴,你也要好好打扮打扮,不能输给她们,怎么说,你也是八抬大轿进门的正室,不能让那些妖精小瞧了去!你没瞧见,那些个侍妾打扮得多风骚啊,穿得比**楼的姑娘还暴露……” 云沁雪扑嗤一笑,淡淡道:“她们爱怎么打扮是她们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初蕊埋怨的看了她一眼,愤愤不平道:“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了小姐打算,小姐还净泼人家冷水,小姐要是在王府有地位,四夫人在相府,脸上多少也添点光!你可是在这里受尽欺负,八小姐却万千宠爱在一身,要比容貌,才艺,八小姐哪是你的对手,小姐就是太与世无争了,才让人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云沁雪眯眯眸子,手轻轻的拥住了初蕊,感概道:“初蕊,谢谢你,这一生,能有你这样的姐妹,我算是知足了。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初蕊怔怔的看着云沁雪,她知道,那是她发自内心的话,忽地,觉得鼻头有些酸,眼眶微微泛红,“傻话,我和小姐一起长大,我不帮着小姐,还能帮谁呢?” 云沁雪点头笑了笑,整理好情绪,看着她打趣道:“瞧你这双兔子眼,快擦擦,我们动作快些,要是去晚了,恐怕又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初蕊微笑点点头,忽地,视线落定,盯着云沁雪额头上的伤口,忧心道:“小姐,这个怎么办?” 是啊!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的确是有些难看。 云沁雪脑中思绪一转,拿起画笔,沾上点点嫣红,以伤口为中心,细细描绘出一朵形状十分别致的花绘来。 初蕊见了效果,连连点头惊叹,“好美啊!小姐,要是咱们被赶出府了,就靠你这门手艺,也饿不死啊!” 云沁雪轻瞥一眼,笑嗔道:“乌鸦嘴!” 初蕊俏皮的吐吐舌,“说着玩的嘛!”话落,她便收敛起嘻笑之色,认真道:“不过,初蕊发过誓,不管小姐去哪,初蕊都会跟着去的!” 言下之意,若真有这么一天,初蕊也不许她独身离去。 云沁雪眸光莹动,笑着应道:“好好,我答应你,去哪都梢上你,行了吧!快过来帮我理好发髻。” 初蕊连连点头,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 梳妆完毕,三千青丝用白色发带双双束起,发髻装饰上点点珠钗,双肩各垂一缕青丝在胸前,薄施粉黛,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以及淡淡的粉红,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轻雾,又似清灵透彻的薄雪…… 月白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使得步态愈加飘逸出尘,莲步施施然走来,如同仙子般清新,不染俗世尘埃。 只是,手臂上不合宜的木板,影响了整体的美感。 云沁雪倒不在意,出席家宴,只是不想成为让他整治的借口。 远远的,还没有进御澈轩,她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丝竹之声、缭绕歌声不绝于耳,微皱了皱眉,她和初蕊,默默的走了进去。 一身十分淡雅清新,本该是不起眼的装扮,可就是这身素雅的白,放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堆里,确显得十分醒目了。 本是平时的寻常打扮,也无意与她人争宠,却惹得她们妒嫉的视线,频频侧目。 018 激怒 云沁雪抬眸望去,只见两名容貌和衣着皆妖娆的女子,柔若无骨的依靠在东陵弈桀的怀里,而他对怀中温香软香却视若无睹,喝着那玉琼露汁。WWW.nIUbb.nEt 一头墨黑如绸缎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束卢,衬着青丝更加光亮夺目,一袭衣襟跟袖口滚了斜条金线的紫黑色锦袍,锦袍缓带,英气逼人,目光没有一丝沉沦之色,只是意外于享受女人为了取悦于他,而表现出来的种种有趣反应。 这时,由侧门处,踏着舞步盈盈步出十二名舞姬,梳着蝴蝶发髻,如蝴蝶般飘入正厅中央,翩翩起舞,演绎出各种曼妙无伦的舞姿。 外围的几名女子,外披薄如蝉翼的纱衣,手中拿着两把羽扇,绒絮浮云般妙相纷呈,罗裙一掀一扬,轻舞翩然,婀娜多姿,辉映间更觉得妩媚多姿,明艳照人,随后孔雀开屏,露出舞姬中心女子的绝世芳容。щωψ.∩īυβЬ,ηet 东陵弈桀看着厅中娇喘息未定的云蝶依,眸色未变分毫,拿起玉杯小酌一口,唇角勾起一抹让人发寒的冷笑。 一舞完毕,云蝶依看到人群中的纤白身影,竟是一声高兴的叫唤:“姐姐……” 这是这一声,惹来了一双犀利精锐的视线,云沁雪的清眸毫不畏忌的迎上他冰冷的瞳眸,他唇角绽放出寒彻入骨的冷笑,“谁准你来的?!你还有脸在本王面前出现?果真是恬不知耻了!” 云沁雪不由一惊,向云蝶依投去一眼,瞬间有些明了了,“妾身……” 东陵弈桀的眸子毫无温度,冷冷喝道:“怎么?莫非王妃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云沁雪,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东陵弈桀的狂妄不羁,冷酷无情的个性,她们都是知晓的,可万万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女子的清白,而且,这个女人正是他的王妃。 听到他的话,云沁雪有一瞬,羞愤得想找个洞钻下去,好多双眼眸齐刷刷的盯着她,可是,她强忍着眼眶的泪水,衣袖下的双手紧攥着,冷冷的笑说道:“王爷这番说来,岂不是侮没了自己,妾身曾听过一句话,把自己的妻子视为女皇,自己就是君主,把自己的妻子视为贱婢,自己就是奴仆,王爷若视妾身为妓,那王爷自己又是什么?” 东陵弈桀黑眸猛地一怔,眸中迸射出阴鸷寒魅的火光,她真的激怒他了,唇一个紧抿,怒喝:“你……给本王拖下去!” 019 不逊 看戏的众人,目光齐齐的射向云沁雪,那里面,包含着不屑的,得意的,欣喜的光彩,是一种看打落水狗的冷漠,至于那少少的同情,却是不敢于人前表露。baidu:ηīuЬЬ 云沁雪清眸如水,姿态冷傲,异常镇定的喊道:“慢着!” 话音一落,潋滟的眸波流转,投射到东陵弈桀的身上,目光从容淡定,“王爷位高权重,一言一行,当以表率,自然是赏罚分明,即是罚,也得要有理由,妾身敢问王爷,妾身到底犯了什么错?” 东陵弈桀洌眸微眯,薄唇微启,言之确确,嗓音寒彻入骨,“对本王出言不逊,云沁雪,这个罪名,还不够大?!” 云沁雪清澈莹透的眸瞳颤动,眸光潋滟余波,云淡风清的一笑,“妾身出言不逊了吗?妾身只不过,问了王爷一个简单的问题,王爷答不上来,也不必恼羞成怒吧!” 闻言,东陵弈桀墨黑如玉的眸瞳闪了闪,眸光忽明忽暗,一反常态地,他没有发怒,可是,唇边勾起的冷魅邪笑,却让人寒到骨子里,“哦,既然王妃要翻罪状,本王岂有不让的道理,那王妃先回答本王,七出之罪,有哪些?” 云沁雪心中猛地一震,樱唇微颤,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沉声道:“七出之罪,不孕无子、红杏出墙、不孝父母、饶舌多话、偷盗行窃、妒忌无量、身患恶疾。WWW.NIUBB.NET” 东陵弈桀独自笑开了,那抹笑容在他嘴角聚敛,形成一朵既寒洌又残酷的花,“那若是犯了七出之淫罪,又当如何惩处?” 云沁雪心头一颤,沉声回道:“处以宫刑。” 东陵弈桀的眸光森寒冷洌,冷冷噙笑:“看来王妃,记得很清楚……” 云沁雪突然间觉得,骨头都被这笑凝成冰了,但是,她不会向他屈服的,绝对不会!她有自己的骄傲,即便是失了清白,她也不允许,他人的恶意侮辱。 东陵弈桀见她沉默下来,心中的怒气,似乎有稍稍的缓合,冷冷的盯着她,沉声警告道:“云沁雪,你可记牢了!在寒王府,本王的话就是皇权,就是律法,违抗本王的人,只有死!” 就在这时,云蝶依一脸娇柔的望着东陵弈桀,眸中藏着几许委屈,“王爷,你一定是误会姐姐了,当妾身知道姐姐,在婚前就已**时,妾身也是十分震惊的,可是,妾身清楚姐姐的为人,这其中,定是有隐情的,姐姐肯定不是自愿的,天底下,又哪个女子愿意在婚前**呢?况且,姐姐也是丞相家的千金,名门女子,王爷怎可用妓女二字辱了她!” 说到这里的云蝶依,已是眸波含烟,荧荧闪烁,梨花带雨的模样,娇柔得让人恨不得一把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妾身求王爷,不要再怪姐姐了,好不好?” ××× 注:宫刑——对女犯施行的宫刑,开始于秦汉。即使用木槌击妇人腹部,人为地造成子宫脱垂,是对犯淫罪者实施的一种酷刑。 020 难堪 云蝶依夹枪带棍的一番话,听得众人是哑口无言。www.NIuBB.net 原来,这个王妃在婚前就偷过人,已非完壁之身,嫁来王府后,被王爷折穿,一夜下堂,而且,那受伤的右手,显然是被王爷折断的。 这件事,对她们这群侍妾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新王妃不受宠,也就代表,她们有机会,爬向更高的位置。 可是,当众侍妾的目光,转到侧王妃身上,却无法不阴郁起来。 这个侧王妃和王妃不一样,看来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子呢,看样子,她是打算踩着自己姐姐的身体,爬上这正妃之位。WWW.nIUbb.nEt 自己的亲姐姐都能害,何况是她们,想到这,她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东陵弈桀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漾起一抹溺死人的温柔,但若是了解他的人,就一定能看出,这抹柔色,根本不达眼底。 他将云蝶依紧搂进了怀里,耳鬓厮磨,柔声安慰:“蝶儿不要再伤心了,是有人不知好歹,自视甚高,本王能给她王妃之名,当然也可以轻易摘掉她的妃位。” 说完,眸子冷洌森寒的扫向了云沁雪,其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云沁雪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男女,唇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冷笑,云蝶依那番感人至深,深表同情的话,听起来,真像是为她报屈,愤不平了。 但是为何,偏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在出嫁之前,就已经被人污了身子。 表面上,好像是在帮她,可事实上,却是将她内心的痛苦与不堪,全都翻了出来,把她心底这段时日来的屈辱,全抖了出来。 心里的伤疤,像是被人狠狠地撕扯开来,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亦是痛入心骨。 而东陵弈桀的冷嘲热讽,更是在她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云沁雪的脸上瞬间凝结了冰霜,眸中一片清冷无波,倒不是稀罕这王妃之位,只是,她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与伤痛。 正打算说话之时,却是被身旁的初蕊抢了先机。 初蕊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怨恼之色,眸中带着愤然不平的火光,“云侧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分明是存心让我家小姐难堪……” 东陵弈桀侧目,锐利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射出一道阴鸷的光芒,冷喝道:“往口!主子说话,岂容你这个贱婢插嘴!来人,给本王拉下去,仗责四十大板,若是不死,就扔进军妓营为妓。” 021 认罚 军妓营为妓! 对一个女子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惨烈的惩罚。NiuBb.net 她早先听服侍她的嬷嬷说过,军妓营中的女子,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们遭受的境遇,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初蕊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若是进了那里,便是万劫不复,这一生,便是毁了。 云沁雪看着东陵弈桀阴沉暴戾的眸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陡觉一股彻骨寒气,从心底蜿蜒而上,顿时侵袭全身,直达四肢百骸。ww w. niu b b·n et 她忍不住的颤抖,身子犹处冰窖之中一般,寒气彻骨,冷不可言。 府中下人对于刑罚之事,早已是驾轻就熟,很快,初蕊就被两名家仆,左右架住了臂膀,浑身动弹不得,用力拖曳之下,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拖痕。 初蕊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她心里很清楚,王爷讨厌小姐,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恨,她恨小姐,他心中压制不住的恨意,时不时的从眼中表现出来。 这只是王爷借她之名,整治小姐为实,所以,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咬牙,承受住这责罚,不能让王爷伤害到小姐。 云沁雪见初蕊被拖了下去,眸中隐隐闪动着晶莹的水光,情急之下,她已顾不得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走到东陵弈桀跟前,低下头,躬身哀求道:“王爷开恩,求你饶了初蕊,妾身认罚,一切的惩罚,都由妾身来受……” 闻言,东陵弈桀独自笑开了,但是那抹笑,却丝丝透着彻骨的寒气,“现在才想到求本王?” 云沁雪微微抬起头,对方的眸光阴冷寒鸷,让人不敢直视,只见他薄唇轻启,残忍的宣告,“晚了!” 这时,云蝶依秀眉微蹙,柔柔的目光看向东陵弈桀,求情道:“王爷,姐姐她……” 东陵弈桀凝眸而视,面容瞬间冷却阴沉下去,他宠爱她是一回事,但想干涉他的事,她云蝶依还不够格,“行了,这件事就由本王来处理,本王知道你护姐心切,但也不要忘记本分,本王最厌恶被人指手画脚!” 022 罚跪 云蝶依的身子颤了颤,紧咬银牙,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硬生生的住了口。WWW.NIUBB.NET 不远处,传来初蕊撕心裂肺的叫喊,“小姐,不要求情……” 院子里,六名下人手中各拿一根棍子,两人用棍子架住初蕊的颈项,两个架住她的腰侧,另外两人左右两边站齐,相互交替,一人抬仗,毫不留情地朝她的臀部打去…… 凄厉的惨叫,让云沁雪的心如烈火翻绞,又似针扎一般煎熬,她不禁鼻头酸涩,眼眶泛红,悬在睫羽的晶莹泪珠,眼看着,就要落了下来。WWW。NIUBB。NET 心里十分清楚,现今,唯有抛弃这点可怜的自尊,才能挽回初蕊的性命,他只是为了整治她,何必牵扯其他人! 这一刻,她对他,竟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欲吐不出。 “王爷……”轻轻的一声唤,身子直直地跪了下去。 然后,匍匐在他脚底下,单手揪着他的袍摆,态度极为卑恭屈膝,头重重的磕下,那一瞬,半掩的清眸中,似乎有颗晶莹透亮的泪珠,悄无声息的坠落…… 见状,东陵弈桀唇边噙着冷笑,缓缓蹲下身来,单手钳住她小巧的下巴,倏地抬高,与之对视,“王妃这般低声下气的求本王,叫本王如何是好呢?” 人,都不能存有弱点,即使再厉害再强大的人,也会因为这弱点,而陷入绝境。 云沁雪的面容僵如冰霜,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般,“王爷要怎么才肯饶了初蕊,免了她的责罚?” 东陵弈桀黑眸微眯,眸中掠过一道阴鸷的寒光,松开手中的力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说道:“本王就给王妃一个机会,你若是肯跪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天一夜,本王就饶了那贱婢一命!王妃,意下如何?”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愤懑的光芒,明知他是想故意折磨她,而眼下,却无法不答应,紧咬着唇瓣,沉声道:“妾身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023 挑拨 东陵弈桀微峰轻挑,看着她没有说话,眸中亦没有一丝温度。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云沁雪权当他漠许了,低低的说道:“王爷先下令停止仗责,一旦妾身做到了,王爷就得马上放了初蕊,并找大夫给她治伤。” 东陵弈桀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希望,“等你做到了,再向本王讨这个要求吧。” 云沁雪眼眶中隐隐泛着水光,低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眸中迸射出一道寒芒,阴冷的气势骇人,冷喝道:“云沁雪,是你在求本王,还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讨价还价,别让本王再改变主意!” 云沁雪眉心紧蹙,暗暗咬牙,沉声叩谢道:“谢王爷恩典。wwW.NiUbB.nEt” 只要她忍上一天一夜,初蕊就有不必去军妓营,她的未来,还有希望,自己忍了这一时的苦痛,为她换来一生的幸福,很值得! 被冷落的云蝶依上前,蹙着眉心,柔声道:“可是王爷,姐姐毕竟是王妃,何况手还伤着,这样处治,会不会太严苛了,王爷能不能……”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的一个摆手,“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吃了闭门羹的云蝶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气,软语轻道:“是,王爷,妾身知错了!” 东陵弈桀瞥了她一眼,稍稍缓和阴沉的脸色,轻轻地搂上她的腰侧,勾唇笑道:“我的蝶儿,生气了?” 云蝶依娇柔的脸露出柔的笑,唇角不禁得意的勾起,娇嗔道:“蝶儿哪敢啊!” 东陵弈桀满意的收回视线,眸子环顾四周的侍妾与舞姬,沉下面容,冷冷喝道:“还愣着干嘛,都给本王散了!” 一声令下,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趁着临走的当口,云蝶依看着跪在地下的云沁雪,叹了口气道:“姐姐也看到了,妹妹真的尽力了,姐姐可不能听信了初蕊的挑拨,妹妹可是一心向姐姐的……” 见云沁雪僵硬的跪着,没有说话,连表情也没有,嘴角的笑意顿时隐去,娇美的面容,凝起一层森冷的薄冰,言罢,便冷冷的拂袖而去。 024 残忍 五月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一寸一寸地透入心肺。ww w. niu b b·n et 云沁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远远的,看着府中大管事秦嬷嬷带着一干家仆,神色匆匆的向她走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天真了! 东陵弈桀是何等的残酷无情的人,岂会是这么简单的罚跪,就轻易让她过关? 他果然是恨着自己的,那股刻骨铭心的恨意,虽深藏在心底,却是从心骨眼里透了出来,怎么也压制不住,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招惹到这个凶恶如狼的男子,让他如此残忍对待自己?! 秦嬷嬷的脸上冷若冰霜,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声音如冰锥般尖锐刺耳:“王爷吩咐老奴来此告之王妃,这罚跪,可不单单是跪这么简单……” 话音一落,她朝身旁的两名家仆示意,两人赶紧拿出一个满是铁针的木板,放到云沁雪跟前,木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铁针,针尖上迸射出寒洌森冷的寒芒,针身上不知上面涂了什么,泛着鲜红的油光,望得人触目惊心。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云沁雪胸口顿时一阵窒息,浑身止不住的轻颤,跪针板!这是以往宫中惩治奴婢的酷刑,尖锐的铁针会直接扎入膝盖和小腿的骨头缝里,让人痛不欲生。 她的身子,下意识的的向后挪去,“王爷什么意思?” 秦嬷嬷的目光从容淡定,和云沁雪直视,冷声道:“王爷说了,王妃用自己两条腿,换一条人命,已是十分划算的事,休想得寸进尺!不过,王爷又说了,若是王妃不肯,王爷他也不会勉强!那接下来,老奴会立刻把初蕊送去军妓营!” 云沁雪的眼眸圆瞪,怒叫道:“不可以!” 秦嬷嬷的眸子变得阴冷骇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寒声问道:“那王妃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云沁雪浑身一怔,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没想到,她竟嫁了这样一个阴鸷残忍的男人,此番让她选择,却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 若是跪,不仅仅是咬牙就能挨过去的,弄得不好,她这两条腿,就要废了! 若是不跪,那初蕊将必死无疑! 这番故弄玄虚,说到底,他想惩治的人,是她! 可是,到了这样的局面,她也只能点头受了这酷刑! 悠悠的,云沁雪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我跪……” 025 酷刑 秦嬷嬷面无表情的颔首,目光冷扫向旁侧的众人,声似冰锥:“你们两个,还不请王妃老实跪下!” 话音一落,两名身材彪壮的大汉左右架住云沁雪的臂膊,轻易将人拖到那针板前,向她的膝盖窝用力一踢,她双腿一软,人被重重地压了下去。※牛BB※◎百度一下 当膝盖骨撞上密密麻麻的针尖时,云沁雪清晰地听见皮肉开裂,骨骼被戳破的声响,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磕裂碾碎了,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无法抑制的惨叫从口逸出,凄厉的嘶喊划破夜空,仿佛带着回音,一波一波的蔓延,从天际中传扬开来…… 针尖刺入,一点一点地,撑破外面的肌肤,向皮下的血肉,狠狠地扎去,表皮和血肉,被生生撕裂凿开的那种痛,侵袭了她全身的感官神经。WWW.NIUBB.NET 她感觉到粘稠而温热的液体,正从腿下数不清的针孔中,迅速的向外流逝。 隔着一层衣料,很难看出那长针刺得有多深,只能依稀从小腿处,不断流出的汩汩鲜血中,从她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喊,惨白如雪的容颜,以及不断颤抖抽搐,直至痉挛的娇小身躯,能够看到一种锥心蚀骨、难以言喻的剧痛。 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双腿,细密的铁针,深深的钉入,密不可分的惨状,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被剥皮穿骨的惨不忍睹。 殷红的鲜血,沿着被戳烂的皮肉,汩汩的往外流逝…… 血,染红了满是针尖的木板,越积越多,直到没地方去了,从木板上溢了出来,汇成一条蜿蜒的血色小溪,向下缓缓流淌…… 鲜红妖治的腥红,在脏黑的地面上,煞是怵目惊心。 而伤口处,不仅仅是痛楚,隐约传来被烈火炙烤的灼烫感,蚀人心痛。 那一刻,云沁雪明白了,那针身上红艳艳的颜色,是涂了盐巴和辣椒油。 她快要无法呼吸了,一阵热潮冷汗,瞬间遍布全身,汗湿了她的衣襟,豆大的汗珠,在额际上凝结,悄然落下…… 背上,再次承受两名大汉的重力施压,无情的铁针,更深刻的锥进她的血肉! 一股如凌迟般的剧烈疼痛,猛地袭卷着她的神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煎熬,她仿佛,跌入了无底的深渊中,万劫不复! 再也隐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扑籁籁的落下,湿了衣襟,寒透了心……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了,一阵一阵地痉挛,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026 阴冷 绝望的嘶喊声,仿佛承受着来自地狱一般的酷刑煎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不可抑制的迸出,“啊……啊……啊……” 渐渐的,尖锐的声音落下了,变得嘶哑的悲鸣,似孤雁哀啼,声声泣血。WWW.nIUbb.nEt 云沁雪感到头晕目眩,痛彻心扉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 针上裹着盐和辣椒油,对于伤口来说,那是一种极致的煎熬折磨。 血水因为盐的加入,似乎流得更快了,而辣椒油的刺激,让她浑身燥热,火辣辣的痛楚,慢慢地向上蔓延,所到之处,仿佛被火烧般难受。 实在承受不住这酷刑,一遍遍的挣扎,一遍遍的哭喊,却丝毫没有让秦嬷嬷动容。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她冷厉的视线和神情,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众人看到痛苦惨叫的云沁雪,被她凄厉且惨绝人寰的声音所影响,仿佛自己也受到这种酷刑对待一般,浑身不寒而栗。 转看向秦嬷嬷的眼眸里,多了一种畏惧的光彩。 秦嬷嬷本是太后身边的婢女,也是太后最得力心腹之一,为人阴冷、狠戾无情。 后来,不知在宫中犯了什么大错,其罪当诛,太后心生不忍,央求寒王爷将她力保下来,秦嬷嬷来到寒王府后,亦没有改去往日森冷残酷的性格,在王府中横行无阻。 被她凌厉的视线一扫,脊背不禁盗出一层冷汗,遍体生寒。 云沁雪声音嘶哑了,尖叫慢慢地变成了呜咽,汗湿的发丝粘腻在颊侧,部分青丝在痛苦挣扎中凌乱,散落到肩侧,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痛楚,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忽地,似乎到达自身能承受的顶点,云沁雪一口气没提上来,头无力地向胸前一磕,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行刑的家仆都看得不忍了,王爷只是让王妃受点教训,可没说要致死啊! 不安的眸光,向秦嬷嬷瞟了瞟,诺诺说道:“秦嬷嬷,王妃已经昏死过去了!” 秦嬷嬷眸中厉光闪动,脸上没有一丝动容,阴森寒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字字锥心:“用冰水泼醒!” 家仆愣愕了一瞬,随即惊醒,马上躬身退下,去提冰水。 一桶冰冷刺骨的冰水,把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云沁雪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浑浑噩噩的意识,也随之清醒,一股无法抵挡的凛冽寒气,直达她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到彻骨的冷,水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 冰水淋湿了她的黑发,单薄的衣裳,一阵寒风吹来,无疑是雪上加霜,纤瘦的身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不可抑制的上下撞击着。 但是,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任何轻微的震动,都会给她带来生不如死的痛楚。 027 哀求 云沁雪不停的抽着气,被折断的手骨,经过刚才一番粗鲁对侍,好像移了位置,难以言喻的疼痛,一波一波的传来…… 而腿下受伤的地方,像是被烈火炙烧、烙烫着,身上被冰水淋湿的地方,仿佛被千年寒冰给冻结住了,全身止不住的战栗。baidu:ηīuЬЬ 冰火两重天,是**蚀骨,肝肠寸断,还是五脏俱焚? 秦嬷嬷冷鸷的瞥了云沁雪一眼,冷声呼喝道:“把王妃拉起来,接着跪,直到跪满一天一夜为止。” 听到命令,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将云沁雪拽了起来。 一番新的折磨,即将开始。 这时,不远处,有个探头探脑的娇小身影,看到这惨烈的一幕,下定决心的决然转身,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跑去。wwW.NiuBB.NET ××× 夜色如绸,夜凉如水。 栖蝶苑的厢房内,却是一片火热的男欢女爱,激情上演。 云蝶依黛眉微扬,酥胸半露的依在东陵弈桀怀中,水雾氤氲的瞳仁奢靡之极,指尖在他胸间暗暗挑拨,因他手下一个动作,红唇吐艳,娇嗔道:“王爷,你好坏……”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眸波清幽深暗,大掌伸入衣襟内游走,一手撩起她柔顺的发丝缠绕,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嘲弄的戏谑,“不喜欢?” 云蝶依的小脸被**熏得绯红一片,想要说出的话,却变成似喘息似娇吟的嘤嘤声,断断续续从红唇中逸出,“嗯,呃……”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女子焦急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从外面传来,“展侍卫,求求你,让奴婢见见王爷,求求你……王爷,王爷,奴婢有事求见……” 云蝶依暗垂下眼眸,咬着红唇,欲求不满的愤懑在眸中荡漾,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被人打断,目光不由森冷的瞪着门口。 东陵弈桀微微蹙眉,墨黑色的瞳仁如深邃幽暗的寒潭,冰冷而不起丝毫涟漪,薄唇紧抿成一线,扬声冷喝道:“谁在外面吵闹?” 门外的展侍卫立刻答道:“回王爷,是玉锦坊的婢女求事求见,说是王妃性命危在旦夕……” 闻言,东陵弈桀蓦地起身,迅速着衣下榻,面容带着一抹阴寒之色,大步流星的走向门口推开,不悦的问道:“王妃怎么了?” 展侍卫见状,赶紧跪下,拱手道:“属下罪该万死,请王爷恕罪!” 瘦弱的女子连忙跪在地下,跪挪到东陵弈桀面前,苦苦哀求道:“王爷,求求您,快去御澈轩看看王妃吧,秦嬷嬷正在对王妃用刑,再这样继续下去,王妃很可能性命不保!” 泣不成声说着的同时,头不断的向下磕去,“王妃乃是丞相千金,若是在王府被人虐待至死,传了出去,不仅会影响王爷的威名,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东陵弈桀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眉心深深的锁紧,他的确将后续的事,交给秦嬷嬷处理,也曾交代,要让她尝尝苦头,可是,他并未下令用刑! 难道,是秦嬷嬷擅作了主张? 028 惊怒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子,瞬间变得寒洌万分,冷声道:“抬起头来!” 婢女瘦弱的身体微微一颤,怯生生的抬起来头,东陵弈桀眸子微眯,目光如炬的看向她,寒声道:“你敢有半句假话,本王唯你是问!” 婢女赶紧低下头,大声回道:“奴婢就算向天借了胆,也不敢在王爷面前撒谎!” 东陵弈桀微微皱眉,冷凝的眸中浮现一抹怒色,冷声道:“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你擅闯主子寝居,速去赏罚院自领二十仗,不得延误!” 绣心心头猛地一震,眸中隐隐泛起泪光,看了东陵弈桀一眼,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了下去。wwW.NiUbB.nEt 东陵弈桀目光冷凝,微微侧身,冷声交代道:“莫离,陪本王去一趟御澈轩!” 展莫离垂首,迅速起身,“属下遵命!”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的云蝶依,焦急的问道:“王爷,姐姐她出什么事?” 东陵弈桀转过身来,望着映衬着月色的身影,眸光中带着一丝柔意,轻声道:“没什么,今晚,你自行歇息吧!” 云蝶依眉心微蹙,快步走过去,勾住他的手臂,红唇微嘟,娇声道:“王爷,我也很担心姐姐,让妾身陪王爷一起去好不好?”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她娇憨的表情,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悦儿,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吻,“好,就依你!” 云蝶依柔柔一笑,“那请王爷稍等片刻,妾身回房去加件衣裳!” 悠然的一个转身,云蝶依挂着娇美笑容的脸瞬间垮下,眸中不禁迸出一道森冷的妒色,他果然……还是不忍心的啊! 手紧紧的攥住,眯了眯眸,暗咬银牙,不甘的走回房中。WWW.NIUBB.NET ××× 东陵弈桀和云蝶依二人赶到御澈轩时,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深幽的夜空下,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东陵弈桀迅速走至中庭,抬眸望去,便看到那狰狞血腥的一幕,眉心忍不住紧蹙起来,厉声暴喝道:“还不住手!” 云沁雪此时的面容,惨白得如同冬至的薄雪,薄唇血色全无,墨黑的秀顺发丝凌乱,颊侧和唇角,皆沾染到地上的泥污,洁白的衣裳满是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腿下的血水凝成了狰狞的血团,更是惨不忍睹! “天啊,姐姐……”云蝶依不禁捂着嘴巴,一幅悲痛欲绝的模样,竟是不忍的别过眼去,眼角隐有泪水悄然滑落。 东陵弈桀屏住呼吸,伸过去的手,竟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缓缓地一个收紧,挥手示意,命人把昏死过去的云沁雪解救下来。 那针扎得深入骨髓,那针板从她腿上拔下的时候,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带出一串血花飞溅,鲜血染红了两条腿,腿上针扎过的窟窿密集,血迹斑斑,煞是悚木惊心。 029 人彘 东陵弈桀眉心拧成一团,眸中浮现一抹复杂的愠色,立即转身吩咐道:“莫离,去宫中请华御医,要快!” 展莫离蹙眉凝眸,躬身拱手道:“属下遵命!” 说完,脚下施力,身子轻轻向上一跃,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中。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东陵弈桀看着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女子,眸光似寒似烈的涌动着复杂情潮,眉宇间,仿佛凝结一抹寒冰,他是恨她入骨,不过,想要报复她,并非得用这样凶残的方式,与其折磨她,他更喜欢,看她低头求饶的样子! 烦闷的蹙眉,冷声道:“府中找个大夫紧急处理一下。” 话落,挥手命人将云沁雪扶了下去。 众人都匍匐在地下,他们头一次看到,寒王如此大发雷霆,不禁吓得瑟瑟发抖,心中也甚为不解,为何王爷,会因为王妃受刑,而变得如此暴怒。wwW.NiUbB.nEt 不久前,在家宴上,他百般羞辱王妃,不正是极为讨厌她吗? 东陵弈桀走到秦嬷嬷身前停驻,额头紧贴在地面下,身子抖如筛糠。 他眸色一冷,倏地抬脚狠狠一踢,秦嬷嬷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震飞几米远,嘭的一声,砸落在地上,口吐大量鲜血,肺部显然被他的脚力震破。 这个秦嬷嬷,仗着有太后的袒护,平时在府中恶行恶性,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倒好,没有好好管治,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冷冷的一声交代,却是让人遍体生寒:“拖下去,做成人彘!” 秦嬷嬷听到那句话,不禁凄惨的哀嚎了起来,吓得浑身哆嗦个不停,老脸上血泪交加,嘴里一边吐血,一边连连凄厉的喊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东陵弈桀冷洌的目光,寒鸷的扫向众家仆,冷喝一声:“还等什么?” 秦嬷嬷凄厉的嘶叫声,响彻天际,“侧妃娘娘救我,侧妃娘娘救我,奴婢这可都是为了娘娘啊……” 众人一听,纷纷将视线射向身子微微发颤的云蝶依。 这个王府,王妃只不过是有名无权的失宠妃子,而真正受宠的却是云侧妃。 秦嬷嬷是宫中老人,是最懂得审时度势的奴才,用过的计谋,耍过的手段,比他们吃的盐还多,又岂会不知,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她若是被他人授意,此番胡作非为,也是有理可寻。 东陵弈桀冷鸷的目光射了过来,唇角冷冷的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云蝶依几乎忘了呼吸,俏脸惨白一片,转头,厉声怒喝道:“秦嬷嬷,你胡说什么?” 秦嬷嬷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尖声厉叫道:“奴婢替娘娘办事,娘娘就忍心奴婢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 注: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让其辗转哀嚎。 030 巧辩 云蝶依冷笑了笑,面色渐渐恢复平静,锐利的视线瞪向她,怒斥道:“秦嬷嬷,你不要血口喷人,凡事都讲求证据,空口白话,口说无凭,你说此事是我授意,那除了你,还有谁能证明?” 秦嬷嬷紧咬着牙,目光中含着深刻的恨意,心中十分清楚,就算是受他人指使,但是,擅做主张对王妃用刑的人,是她! 就算是供出主谋,她也脱不了干系!何况现在,她苦无证据,是她小瞧了这阴险女子,才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别人。www.niubb.net 云蝶依阴冷的眸光,像是冰雪覆盖,寒冷刺骨,“秦嬷嬷在宫中多年,就该深知,身为奴才,必须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累及亲人!”后面八字,咬音极重。 秦嬷嬷心中猛地一震,不甘心的瞪着她,“你……” 云蝶依冷冷一笑,眸光寒洌刺骨,字字含冰:“秦嬷嬷你为人心胸狭隘,惩治下人的手段恶毒,在这寒王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还知道,秦嬷嬷早年在宫中,因我娘亲而受到宫刑处治,积怨多年,如今,先是假借王爷命令凌虐我姐姐,而后又来污蔑我,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秦嬷嬷双眸瞪大,一张老脸变得惨白如霜尘,厉声叫道:“奴婢没有,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奴婢早就忘了……” 云蝶依不愿再与秦嬷嬷过多纠缠,冷哼道:“你现在当然是这么说了!” 一个轻然的转身,眸光莹莹晃动,委屈的颦着眉,哽咽道:“王爷,妾身没有做过,王妃是妾身的亲姐姐,妾身又岂会这样残忍对她,倘若王爷真听信秦嬷嬷的污蔑之词,那妾身,也只能在这里,以死明清白了。www.NIuBB.net” 东陵弈桀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他只差替她的演技拍手叫好。 他冷魅的唇角微微勾起,上前轻搂住她的腰侧,眸中意味深长的光芒闪动,淡笑道:“本王岂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我的蝶儿单纯善良,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秦嬷嬷看到云蝶依微微扬起的唇角,脊背不禁窜起一股寒彻入骨的冷意。 云蝶依抿唇一笑,柔声道:“王爷,秦嬷嬷刚才情急之下说那番话,无非是想让妾身替她求求情,秦嬷嬷凌虐王妃,罪无可恕,可是,她毕竟曾是太后身边的人,这番残酷极刑对待,若是让太后娘娘知晓,恐生不悦!” 听到云蝶依的话,秦嬷嬷不禁没松口气,反而,却发害怕恐慌起来。 东陵弈桀精亮的眸子微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手轻轻地抚弄着她髻间的发丝,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难道本王,连惩治一个贱婢的权力都没有?” 云蝶依被这凌厉的视线一扫,后背不禁盗出一层冷汗,唇角微勾,淡淡一笑,“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东陵弈桀眸光渐冷,邪魅一笑,“好,本王就留她一俱全尸。来人,赐鸩酒。” 秦嬷嬷闻言,双目瞠大,如死了般瘫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 031 恶毒 依王爷的才智,又怎会猜不到真相,他是有意包庇这个阴险女人,看来今天,她是在劫难逃! 如果不是云蝶依,以儿子的性命相挟,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云蝶依看了秦嬷嬷一眼,眸中带着寒鸷入骨的凌厉,“秦嬷嬷,王爷格外开恩,赐你全尸,还没赶快叩谢。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秦嬷嬷抬头,怨毒的目光中,夹杂着深刻的恨意,咬牙切齿的叫道:“云蝶依,你不得好死!” 云蝶依冷冷的望着她,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端着盘子,俯了俯身,恭敬道:“王爷,鸩酒拿来了!” 秦嬷嬷双目瞪大,惊恐的看着盘中的酒杯,身子连连向后挪,尖叫道:“不要,我不喝,我不喝……” 东陵弈桀紧蹙眉心,阴冷残酷的声音命令道:“灌下去!” 闻言,身后的三名侍卫大步上前,两人架住她的身体,一人掐住她的下颚,将毒酒灌进她的口中。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秦嬷嬷双目迸射出蚀骨的恨意,没多久,毒药发作,吐出大量的鲜血,口中厉声诅咒道:“云蝶依,你答应我的事,就要做到,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云蝶依心头微颤,身子挺直的站在那儿,面覆寒霜。 东陵弈桀眉心微蹙,冷冷的挥手,命人将苟延残喘的秦嬷嬷拖了下去。 秦嬷嬷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被两名大汉无情地拖出御澈轩,凄厉喊叫的余音,在夜空下回荡,久久不散。 云蝶依盯着被越来越远的身影,眸中泛起了冷洌的冰霜。 东陵弈桀微微侧目,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柔声道:“蝶儿,折腾了一整晚,你也累了,本王派人送你回蝶栖苑休息。” 云蝶依露出担忧之色,低低道:“可是……妾身想去看看姐姐!” 东陵弈桀眉心拢紧,沉声道:“太晚了,明日再去吧,她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说着,似乎在安慰她,又似乎是告诫自己,自己没必要,为那个女人而扰乱心神。 云蝶依微微颦眉,眸中浮现一抹失落的神色,轻咬朱唇,低声问道:“王爷不陪妾身回蝶栖苑就寝吗?” 东陵弈桀移开视线,淡淡道:“不了,本王还有要事处理!” 云蝶依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羽,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的寒芒,随后,她微微俯身,善解人意的说道:“那妾身恭送王爷!” 说完,仰起头,冲他柔媚一笑。 东陵弈桀冷漠颔首,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而前行的方向,正是云沁雪的梨花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蝶依的心中涌起噬骨的妒意,妒嫉的蔓藤,像是一条毒蛇,噬咬着她的心,渐渐的,那酸楚化成彻骨的恨意。 王爷对云沁雪动了侧隐之心,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除掉她! 只要她死了,以王爷对她的宠爱程度,这王妃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唇角不禁浮现一抹阴毒的笑。 032 挣扎 梨花苑。wwW.NiUbB.nEt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里面血腥之极的画面。 一盆盆的清水送进去,再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盆中隐约可见凝结的血块,在水中微微晃荡,惊悚骇人。 东陵弈桀眉心紧蹙,面色冷凝,正打算推门而入。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厢房内传出,他的身体,陡然僵住,怔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眸中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紧接着,支离破碎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却在中途噶然而止。 东陵弈桀的掌心,渐渐浸润出细密的湿濡汗液,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脑子,不禁一阵昏眩。www.niubb.net 他快步走进内室,眼前的惨烈一幕,竟让他不敢上前半步。 床榻上,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才滴落的未干,又有新的覆了上去,极为触目惊心。 云沁雪口中咬着白布包裹的木棒,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带着挣扎过的凌乱,她的脸上,发丝,颈项处全都湿漉漉的,分不清哪些是泪,哪些是汗? 她的面容,因痛苦变得微微扭曲,全身都在极剧的颤抖着,痛不欲生的模样,仿佛在经历世上最残酷的极刑。 东陵弈桀的目光阴蛰冷洌,死死的盯着正在替云沁雪治疗的华御医。 只听见咔嚓一声!云沁雪浑身抖颤,发出一道心酸之极的呜咽声,华御医已将她错位的手骨,扳回了原来的位置,迅速上好木板,绑牢固定。 而腿上的伤,似乎太过严重,即是上了止血药,厚重的纱布,还是都被鲜血染红,隐约有血沁了出来。 东陵弈桀默默地看着华御医为云沁雪治疗,眉宇浮现一抹挣扎之色,手慢慢张开,又缓缓收紧,骨关泛白,内心在纠结,他告诫自己,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现在受的苦,都是她的妹妹的杰作,连自家姐妹都要害她,怨不得别人,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云氏两姐妹,一个阴险毒辣,一个银荡不堪,都是一路货色。 想到这,心中生起的一丝怜意,迅速的被压了下去。 待一切完毕,华御医转过身来,见到背后站着一个人,惊诧的后退一步,等看见对方的样子,随即,俯身拱手道:“微臣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面容冷沉,半晌,才沙哑的挤出几个字,“华御医,王妃的情况如何?” 华御医微微垂头,眉宇间浮现一抹愁色,低声道:“回王爷,移位的手骨,微臣已经帮王妃矫正,好好休养几月,便会痊愈,不过……” 东陵弈桀狭长的眸子微眯,眼中渐渐升起一丝不悦,薄唇轻启,冷冷道:“不过什么?” 华御医眉头紧皱,沉声道:“恕微臣斗胆直言,王妃的腿伤十分严重,针刺入骨,伤及筋脉,即使是日后伤口痊愈,也会影响王妃行走!” 033 喂药 东陵弈桀薄唇紧抿成一线,眸色渐冷,怒喝道:“就没有挽救的办法?” 华御医心头一怔,赶紧跪了下去:“微臣无能,望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中,仿佛有一团冰焰在燃烧,怒斥道:“混帐!号称御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大夫,连这点伤都治不了,御医院要你何用?” 华御医心头一颤,顿觉全身冰凉,寒冷得直打哆嗦,急声道:“王爷息怒,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不过,微臣倒是有一个方法,兴许能把王妃的腿治好。baidu:ηīuЬЬ”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低声问道:“什么办法?!” 华御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江湖上,有许多能人异士,还未被皇室招纳。而素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无双公子’萧轻寒,世人皆传闻,他的医术,绝世无双,且有起死回生之力,倘若王爷,能请动他替王妃治疗,那王妃的腿,极有可能恢复如初!” 东陵弈桀的眼神骤然变得暗沉,半眯起眼看向他,疑问道:“他真这么厉害?” 华御医点头颔首,沉声道:“不错,当年江湖第一魔教,寒月宫宫主月无殇,全身筋脉尽断,寻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而无双公子却只用了一个月,就让月无殇断裂的筋脉愈合,这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江湖!只不过……” 说到这时,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无双公子,个性清冷孤傲,亦正亦邪,而且,他少年便称霸南方,乃天下一第庄的庄主,不为金钱、名利所动,一般人绝对请不动他!” 东陵弈桀狭长的眸子微眯,眸光冷鸷,轻勾唇角,冷魅一笑,道:“哦,若真是如此,本王还真想亲自会一会他。ww w. niu b b·n et” ××× 由于云沁雪的伤势太重,重新接骨后,就痛昏过去,陷入了昏迷,加上感染风寒,三天三夜,都没能醒过来。 床榻边,丫鬟冬儿端着药碗,用汤勺舀起药汁,一点一点喂进她嘴里。 但是,她的嘴唇紧闭,汤药少量的流进她口里,大半的药汁洒了出来,顺着下巴,流到颈窝,滴在被褥上。 就在这时,东陵弈桀走进来,看到她不利落的动作,眉心紧拧成一团,冷声斥道:“怎么伺候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冬儿惊吓的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奴婢该死,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厌烦的瞥了一眼,怒喝道:“滚!” 冬儿禁不住不一个哆嗦,赶紧起身,仓皇失措逃出了房间。 东陵弈桀阴沉着脸,看着还剩下半碗的汤药,再看到被褥上的药渍,目光渐渐变得锐利,钳紧云沁雪的下颚,迫她张开嘴。 然后,他迅速喝下一口汤药,极为苦涩的味道,让他蹙紧了眉,俯下身,毫不温柔的覆上薄唇,冰冷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霸道的舌,猛地窜入口中,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紧接着,如法炮制,很快,半碗药,全部都喂进了她的嘴里。 东陵弈桀放下碗,紧盯着云沁雪惨白的脸,苍白的菱唇,想起刚才喂药时,所碰触的软滑口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的下腹迅速紧绷起来。 034 醒来 又是一个三日后。www.niubb.net 云沁雪浑浑噩噩的转醒,纤长浓密的睫羽抖动,缓缓地睁开眼眸,直直的盯着床帐顶端,面容惨白如雪,神情呆滞木然,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焦距。 整个人,像是一俱没有灵魂的尸体,仿佛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经历地狱烈火焚烧炙烤后,得以重返人间。 许久,云沁雪黯淡无光的的眸子动了一下,神智好像回到了身体里,她稍稍挪动身体,全身就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各处的感官都叫嚣着锥心的痛楚。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她都怀疑自己身上,是否还有完好的地方? 冬儿听到声音,转头看到醒来的云沁雪,高兴的叫道:“王妃,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禀报!” 闻言,云沁雪猛地一惊,惊慌着急的叫道:“等一下!” 可是,仅仅是这一叫,也好似牵动了身体,她不禁疼得抽搐起来,顿了一下,开始不断的深吸气、吐气,试图缓解一点疼痛的感觉。wwW.NiUbB.nEt 冬儿被那一声沙哑的叫唤,惊得回过头来,身子一个轻颤,惶恐的问道:“王、王妃,您还有什么吩咐?” 云沁雪眉头紧蹙,干涸的喉咙,让她说话如吞沙般难受,不得已,她咽下一口唾液,试图润润喉,片刻,她才吃力的问道:“你等一下再去禀报,我有话要问你?” 冬儿一愣,赶紧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坐起来,柔声说道:“王妃有什么话,尽管问。” 云沁雪秀眉紧拧,疼得紧咬牙关,急切的问道:“我的贴身丫鬟初蕊她现在怎么样了?王爷有没有把她送去军妓营?” 冬儿淡笑了笑,如实的回答道:“王妃无需太过担心,自王妃昏迷后,王爷就收回那道命令,初蕊虽然挨了四十大板,倒也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些皮外伤,她现在正在疗养,大概休养个十天半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听了冬儿的话,云沁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是,另一番担忧又浮上了心间,东陵弈桀这个人,不仅残暴嗜血,而且,极懂得抓住人的弱点不放,要想与他较量,无疑是以卵击石。 为了初蕊的安全着想,她势必要将她送回丞相府,问题是,他会首肯吗?倘若被他一直捏着弱点,往后有什么事,她唯有忍受一途,好不甘心! 冬儿见她沉思半晌,不禁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云沁雪平复情绪,对着冬儿淡淡一笑,道:“没什么,谢谢你将这件事告诉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冬儿懊恼的俯俯身,赶紧说道:“奴婢名叫冬儿,因为初蕊有伤在身,不便伺候,在初蕊养伤期间,就由奴婢伺候您。” 云沁雪点头颔首,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冬儿回道:“您睡了六天六夜。” 云沁雪不禁一惊,原来,她睡了这么久,难怪骨头都像散了架,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好,没事了,你去通传吧!” 冬儿点头,俯身退了下去。 云沁雪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丫鬟下人的跪拜声。 云沁雪身子一怔,眼中浮现一抹惊惧之色,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这时,云沁雪隐约从幔帐中,看到两道人影走来,她不禁有些愕然,除了东陵弈桀,另一个人,是谁? 035 宁王 东陵弈桀先一步出现在云沁雪的视野里,一身玄黑色宽边的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别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龙纹玉佩,脚上一双滚金线的黑色皂靴。ωωω.ηīuЬЬ.∩et 一头墨染的青丝黑亮,几缕轻垂在额前,散发出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 剑眉之下,一双墨黑清澈的眼眸,深邃如寒潭,时而冷洌,时而邪佞,时而淡漠,高挺的鼻梁,优雅有型,坚毅的薄唇,紧抿成一线,倨傲的下巴,线条完美。 俊美坚毅的脸庞,完美精致的五官组合,他的确,有让所有女人都为之心动的资本,可是,偏偏这么俊美的男子,却有着让人遍体生寒的残忍。wWW.NiuBb.net 而他身后的男子,一身白衣胜雪,清秀雅致的俊美五官,星眸皓齿,手持一柄折扇,温润一笑,身上流露出高贵清俊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俨然一名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两人一前一后向云沁雪走来,突然,白衣男子抢先一步上前,拱手笑道:“四嫂有礼。” 云沁雪微微愕然,秀眉轻颦,轻声问道:“你是?” 东陵云轩微微眯眸,向她眨眨眼,唇角的淡笑,像是一道清爽的微风,带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暖意,“瞧我,都忘了先自我介绍!” 他清了一下嗓子,继续道:“我就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宁王东陵云轩是也,四嫂,你可别忘了哦!” 云沁雪忍不住掩唇一笑,淡淡道:“当然,像四弟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我当然不会忘记!” 这个六王爷,真是太……有这么夸自己的人么? 东陵云轩淡笑的眸收敛住,看着她绑着木板的手,眸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六弟听闻四嫂身子有恙,特地前来看望,四嫂的身子怎么样了?” 云沁雪清冷的眸子黯淡,瞥了东陵弈桀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淡笑,“多谢六弟关心,已经没事了!” 突然,沉默许久的东陵弈桀冷声说道:“六弟,人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清冷的嗓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酸气。 东陵云轩玩味笑了笑,俊目扫了一眼云沁雪,哀怨的说道:“四哥,我才刚到这么会儿,你就赶我走,太没兄弟之情了吧?” 036 酸味 东陵弈桀冷洌的黑眸敛紧,寒声道:“怎么,你很闲?我不防让皇上将镇灾的任务派给你,最近皇上正为这件事烦恼不已,你这么有空,去帮帮自家兄弟,也是应该的!” 闻言,东陵云轩俊美的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干笑几声,道:“呵呵,四哥,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临到玄关处,他突然回过头来,冲云沁雪眨眨眼,暧昧一笑,“四嫂,改天我们再单独聊聊!” 看到脸色陡然阴沉的东陵弈桀,嘴角邪邪的笑容,越发玩味起来,吹了一记口哨,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NiuBb.net 待东陵云轩走后,整间屋子,只剩下云沁雪和东陵弈桀。 东陵弈桀冷漠的黑眸注视着云沁雪,眸中掠过一丝冷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她,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wwW.NiuBB.NET 云沁雪有点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轻启樱唇,淡淡道:“王爷,找妾身有事吗?” 东陵弈桀微微俯首,看着云沁雪苍白的小脸,冷峻的脸上布满寒霜,毫不怜惜的揪起她的衣襟,冷冷道:“云沁雪,你胆子不小,当着本王的面,都敢勾引宁王!” 云沁雪倒抽一口气,身子被勒得生疼,她忍痛昂起下巴,对上他那双如寒潭般深幽的眼眸,冷笑道:“王爷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宁王?” 东陵弈桀剑眉泛起煞气,黑眸中迸射着愤怒的火光,怒喝道:“本王双眼所见。” 明明对着他,一个真心的笑都没有,连偶尔出现的的冷笑,都着令人愤怒的虚假。 对着六弟,却笑得那么开心,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云沁雪秀眉紧颦,身子骨像是被兑散了,咬牙冷声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宸轩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眸子一黯,冰凉的唇压了下去,辗转吸吮,毫不温柔。 倏地,唇上传来一阵疼痛,他惊蛰的退开,舔舔染血的唇,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天空,“云沁雪,你婚前**是事实,何必在本王面前装贞洁烈妇!” 云沁雪浑身一僵,脸色刷白,眸中迸出怨恨的光芒,“放开我!” 东陵弈桀眸子紧眯,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手上的力道一松,云沁雪跌回床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头顶上方,寒洌入骨的声音传来,“云沁雪,你最好安分守己,要是被本王发现,你和以前的奸夫再有来往,本王绝饶不了你!” 说完,寒洌的眸子怒扫云沁雪一眼,愤然的拂袖离去。 037 侍妾 一大早,门外就吵吵闹闹不停。www.NIuBB.net 冬儿那丫头胆子小,经不住他们一帮人的闹腾,赶紧走了进来通传:“王妃,各房主子听说王妃受了伤,特来看望。” 云沁雪轻颦黛眉,她本就不喜欢应酬这些人,自己都还在伤着,根本没力气去应付,只得淡淡道:“冬儿,你就说我伤得厉害,她们的心意我领了,先让她们各自回去吧。” 冬儿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是,王妃。” 没想到,冬儿才出去一会,就让那帮凶神恶煞的猛兽冲了进来。ωωω.ηīuЬЬ.∩et 冬儿怯怯的站在后边,低声说道:“奴婢该死,劝不住各房主子……” 云沁雪淡淡一个摆手,让她退了下去,如今自己是个半残人士,这些人,这些事,已经避无可避,轻轻一个转眸,望着眼前众名女子,模样是一个比一个美艳,打扮得一个比一个妖娆,这都是寒王的侍妾,这里就已经够多了,也许,还有没来的! 领头的宋玉莹一身华丽的蓝色衣裙,嗲着嗓子,忍不住冷嘲热讽道:“王妃还真会摆架子呀,我们姐妹几个,好心好意来看望王妃,没想到,等了那么久,还把我们拒之门外!” “玉莹妹妹,人家可是王妃,架子自然摆得大了,你没看到,王爷多重视她,那帮伤了她的奴才们,死的死,伤得伤,我们要是不注意些,说不定,下一个被撵出府的,就是你我二人其中之一了。”站在穿着淡紫色衣裳的李秋蓉上前,火上浇油的笑说道。 “秋蓉姐姐说的是,人家爹爹是当朝丞相,一句话,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呢!况且,有个聪明貌美的妹妹在这,姐姐能差到哪里去呢?你看才几天时间,王爷就对她另眼相看,我看哪,王爷迟早有一天,都要被她们姐妹二人包揽了。” 一身杏黄色衣裳的王思思抿唇一笑,含沙射影的冷讽道。 “他爹爹是丞相又如何,我祖父可是开朝元老,难不成还怕她?”一身粉红色衣裳的方欣妍一脸轻蔑的冷哼道。 “欣妍姐姐,人家怎么说也是王妃,地位比我们高了一截,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一身淡绿色衣裳的秦可柔弱弱的的插了句嘴,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 宋玉莹眸中带着明显的嫉妒,不服气地吼道:“王妃又如何?不过是个**荡妇,婚前就已经破了身子,有什么资格当王妃,王爷怎么没把她给休了!” 一身桃红色衣裳的花绾绾,轻勾艳红的唇,妒嫉的说道:“就是,瞧她这双桃花眼,一看就是耐不住寂寞的**。” 038 奚落 云沁雪紧紧颦眉,眸中迸射出一抹愠色,本想出言反驳,但看到对方盛气凌人的架势,想必是有不怕她的理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心中这口气咽了下去。щωψ.∩īυβЬ,ηet 抬眸,眸光渐渐转冷,这些女人,难道,整天除了争风吃醋,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不过,她很是奇怪,如今她的腿,正常行走都困难,明明自己没有让她们妒嫉的资本,这府中,比她受宠的人,多了去了! 其中一个,还是她亲妹妹云蝶依,怎么今天,她倒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看着眼前这些满脸的嫉妒,面目可憎的女子,云沁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无奈,但现下,也只有忍一时风平浪静。Www.niubB.NEt 她可不想,为了那个残酷无情的男人,而和这群不可理喻的泼妇结仇。 她很清楚,女人妒忌心理,有多恐怖可怕! 云沁雪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各位姐妹,你们怎么突然会这样想,我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如今手也断了,腿也残了,王爷怎么可能看上我?” “那倒也是……”方欣妍一脸得意,轻蔑的笑了起来。 “欣妍妹妹,这你就想错了,你不知道,王爷为了王妃,还打算亲自去请天下第一神医给她治腿,这样的福分,我们姐妹几个,八辈子也等不到啊!”李秋蓉冷冷一笑,眸中迸射出一道妒恨的光芒。 “是啊,要是哪天我也腿脚不便,只怕早就流落街头了,哪还能在这高床软忱,身边一堆嬷嬷丫鬟伺候着?”王思思轻勾嘴角角,淡淡一笑,言语间多了一分嫉羡。 “都住口!”宋玉莹冷喝道,鲜红的唇紧抿,她们用言语相激了这么久,她依旧是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审视着她们,这个女人,并非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王妃明明犯了七出之罪,你现在有何资格,位居于正妃之位上?”宋玉莹不甘的问道。 “妹妹是质疑王爷的决策吗?”云沁雪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没有……” “妹妹问我,有什么资格当这个王妃,我回答不了,不过,这王妃之位,的确是王爷允诺的,至于为何王爷没休掉我,君心难测,我也回答不了,你们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大可以直接去问王爷!”云沁雪抬眸,眸光潋滟,淡漠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坚韧的锋芒。 “你们在吵什么?”一道冷洌之极的低沉嗓音,突然从她们背后传来。 039 演戏 房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一脸阴沉不悦的东陵弈桀,脸上不禁露出惊恐和慌乱的神色。baidu:ηīuЬЬ 下一刻,纷纷收起刚才刁蛮跋扈的狰狞模样,露出柔媚的笑容,端庄的俯身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云沁雪坐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只得微微垂首,轻声道:“妾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深邃清洌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看来,他这座王府里,会演戏的女人还真不少,淡淡一个颔首:“都起来吧!” 说罢,便步履沉稳地向床边走去。ww w. niu b b·n et 东陵弈桀坐到床边,伸出手,将散乱的发丝,帮她轻柔地抚于耳后,深凝几许,眸中带着丝丝柔意蜜意,低沉醇厚的嗓音中,带着魅惑的磁性,柔声道:“雪儿,今天感觉如何,伤口还疼么?” 云沁雪浑身一怔,双眸瞪大,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他这样残暴无情的男人,居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那柔情如水的声音,没有让她感到半分暖意,反而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脊背蓦地生出一股寒气。 见她发愣,东陵弈桀狭长的黑眸微眯,眸中的笑意渐渐加深,然而,眸底却有股冷洌的寒意透了出来,“怎么了,雪儿,不舒服吗?” 云沁雪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面容渐渐恢复平静,缓声道:“没、没事,妾身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挂念!” 东陵弈桀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轻勾唇角,邪魅一笑,那笑却不达眼底,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好!” 云沁雪不安的想挣开手,眼角的余光,扫到还站在屋内的众名女子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惧的光芒。 她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竟有这样阴险的心思,在她们面前,这样柔情相待,并不是所谓的恩宠,而是令人穿肠的毒药。 众名侍妾的妒嫉之火,已经被他完全点燃。 从今天开始,她将卷入这争宠的斗争中,无法抽身了! 东陵弈桀抬眸,眸子迸射出噬人的利芒,冷冷喝道:“你们还在忤在这里做什么?” 宋玉莹紧咬着唇,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妾身不明白,王妃在嫁入王府时,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王爷平白受了这等侮辱,事关您的尊严,王爷怎么能轻易饶恕?” 040 无情 东陵弈桀眉心微蹙,深邃幽暗的黑眸凌厉如刃,冷洌阴鸷的目光地直射向她,冰冷的话语,像是深冬的刺骨寒气,肆虐着她的耳膜,“本王的事,岂容你来过问?” 宋玉莹害怕的哆嗦起来,嗓音抖颤,“妾、妾身不敢!” 东陵弈桀眸子微垂,指腹轻轻摩擦着拇指上玉扳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沉声问道:“你,入府多久了?” 宋玉莹蓦地抬起头,接触到他冷冰的视线,心头不禁一惊,硬着头皮回道:“回王爷,已经有一年了!” 东陵弈桀脸上没有一丝起伏,淡淡道:“既然进府这么久了,那府中大小规距,都应该十分清楚!那本王问你,侮辱王妃,以下犯上者,该定什么罪?” 宋玉莹脸色一僵,惊恐的跪了下来,想到大祸即将临头,身子不禁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断的磕头求饶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东陵弈桀的神色冷然,浑身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薄唇紧抿成一线,下颔倨傲的扬起,冷声道:“什么罪?照实说!” 宋玉莹的身子抖如筛糠,嘴唇轻颤,咬牙道:“死罪!” 东陵弈桀倏地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狠狠地钳住她的下颌,冷魅一笑,说出的话,比冰锥还寒上万分,“好,即是死罪,本王也不再留你!” 话落之间,一声清脆的裂响,宋玉莹的下颔骨,已经硬生生的被他捏碎了。щωψ.∩īυβЬ,ηetwwW.NiuBB.NET 宋玉莹发生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瘫坐在地上,痛得身子都抽搐起来。 她一手捧着下颔,一手揪着东陵弈桀的袍摆,口齿不清的哀求道:“王爷饶命,求你看在妾身伺候您这么久的的份上,饶了妾身,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后怕的缩了缩颈,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王爷的残忍,并非没有领教过,但每一次,都能让她们感受到更为恐惧的感觉。 云沁雪黛眉轻颦,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扬声劝阻道:“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并非纯善好欺之辈,但也不是赶尽杀绝之徒,宋玉莹是什么人,她心理清楚,她们逞口舌之力,不过是虚张声势。 况且,此番过来寻衅,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真正可怕的女人,沉府极深,表面与你交好,却趁你不备,背后捅你一刀。 041 招妒 东陵弈桀蓦然起身,桀骜不逊的眉峰泛起冰霜,对云沁雪的求情置若罔闻,厌恶的踢开了宋玉莹,眸中凶残狠戾之色尽显,“来人,拖出去!” 话音一落,门外冲进两位侍卫,将疯狂嘶叫的宋玉莹强硬拖了出去。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东陵弈桀锐利的黑眸向众人扫了一眼,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此事不许再提,违者,格杀勿论!听清楚了?” 众女的身子抖如秋风落叶,赶紧回道:“听清楚了,王爷。” 东陵弈桀狭长的眸中浮现冷洌的寒光,冷声喝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话音一落,众女大惊失声,纷纷仓皇失措的冲了出去。www.niubb.net 顷刻间,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心渐渐沉寂下来,今天这件事传出去后,不知在府中,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所谓的‘宠爱’,已经把她推到风尖浪口上。 玉莹被当成一个以儆效尤的例子,虽是让她在王府的地位,急剧飞升,可是,伴随而来的,是更多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女人之间的战争,大多是围绕男人,但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傻女人,不会去恨丈夫的薄情寡意,而是去妒恨那些抢了他丈夫的女人。 这里的女人,她们不会记恨东陵弈桀的残忍无情,只会恨她,恨她夺走原本属于她们的宠爱,而女人因为嫉恨,而渐渐扭曲的心,才是最可怕的事物。 东陵弈桀蓦然转身,缓步走到床边,俯身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眸中掠过一道寒芒,勾唇道:“没话对本王说?” 云沁雪冷冷的回视东陵弈桀,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淡淡道:“王爷想听妾身说什么呢?” 东陵弈桀浓眉紧蹙,面色阴冷骇人,单手钳起她的下颔,寒声喝道:“云沁雪,不要跟本王装糊涂!” 云沁雪被迫仰起头,眸中有璀璨的光点闪动,冷冷一笑,“王爷的目的,早已达到,不出几日,就能看到成效,这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我和她们,只不过,是王爷闲时无聊的有趣玩具,不是吗?” 东陵弈桀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气,冷讽道:“你也太瞧得起自己,哼,你连当玩具的资格都没有!” 云沁雪淡漠的眼眸直视,沉声问道:“王爷若是因为妾身,非清白之身而产生厌恶,妾身倒是理解,可是,王爷为什么如此憎恨妾身?似乎恨不得将妾身挫骨扬灰……”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松开了手下的钳制,“你比云蝶依那女人聪明多了!但是,这个问题,本王不想回答。” 言罢,蓦地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042 算计 蝶栖苑,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龙涎香的味道。NiuBb.net 云蝶依神情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朱唇轻启,吹了吹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阴侧侧的冷笑。 这时,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急步走了进来,在她耳畔俯耳低语几句,紧接着,垂着头,躬身退到一旁,神情淡漠沉稳。 云蝶依黛眉紧拧,阴冷的目光,直射向眼前的婢女身上,冷声问道:“全都被王爷轰出来了?” 梨香的面上波澜不惊,低头回道:“是,主子!” 云蝶依眸子眯紧,纤长浓密的睫毛,因愤怒而轻颤起来,嘴角扯起一抹扭曲的弧度,怒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梨香面色一怔,垂下眸子,淡淡道:“各房主子都在传,说王爷真的对王妃上心了,事因是莹主子在王爷面前提了王妃的丑事,王爷一怒之下,不旦把莹主子的下巴都捏碎了,而后,还命人将她拖去了赏罚院,拔舌挖眼,扔进了蛇窖……” 云蝶依怨毒的目光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的骂道:“可恶的小贱人!” 话落之间,便伸手抓起矮几上的茶杯,怒不可遏地砸了出去,迸裂的碎片,从梨香的耳畔刮过,一滴小小的血珠,从中渗了出来。wwW.NiuBB.NET 梨香眉头微蹙,赶紧跪了下来,柔声劝慰道:“主子息怒!也许事情,并非她们想的那样,王爷先前还那么厌恶王妃,怎么会一下子对她上了心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闻言,云蝶依渐渐冷静下来,蕴了蕴神,眸中闪过一道精锐的厉芒,暗暗揣测道:“你的意思是……王爷只是在做戏给我们看?” 梨香面色素冷,冷静分析道:“极有可能!王爷这出杀一儆百,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激起各房主子的妒嫉之心,况且,王爷反常的行为,正是一时兴起,变相在告诉我们,他不会宠王妃太久……”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到底,也只是拿这群无聊的女人逗乐罢了! 云蝶依双拳紧攥,银牙暗咬朱唇,眸底的郁色久久不散,迸出怨毒的光彩,狠狠地道:“梨香,快帮我想想办法,她一日不除,我便寝食不安!” 梨香的眸中闪过一道寒芒,转瞬即逝,沉声说道:“主子在府中的处境,不比王妃好多少,凡事都要低调为之!想拔掉这眼中钉,主子何需亲自动手,只要您把消息,透露给有心人知道,自然会有人替您操刀!” 云蝶依轻轻捂唇,微眯的眸中掠过一道精光,而后,勾唇一笑,“你说得没错!梨香,陪我去一趟挽月阁。” 梨香点头颔首,俯身道:“是,主子。” 043 起因 这日,晚膳时分,东陵弈桀突然驾临蝶栖苑,打算与云蝶依共进晚膳。wwW.NiUbB.nEt 云蝶依喜不自禁的张罗起来,很快,十二道精美的菜肴摆满了白玉桌,八荤四素,热气腾腾,满室生香,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添上醇厚香浓的美酒,让人看得垂涎欲滴,食欲大增。 云蝶依笑得甜蜜灿烂,用象牙筷夹起一块鱼肉,细心的剔除鱼刺,巧笑嫣盼的递到东陵弈桀的嘴边,柔声说道:“王爷,尝尝这块龙舟鳜鱼……”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抬手,指腹轻轻摩擦她红润的朱唇,凑近她的耳畔,启唇低道:“蝶儿若是用这个喂本王,本王会更喜欢!” 云蝶依的脸颊染上醉人的绯红,深凝他的美眸,长睫轻颤,娇羞一笑道:“王爷,别闹了,菜都凉了,张嘴!” 东陵弈桀听话的张开嘴,她笑着将鱼肉送进了他的嘴里,他优雅的咀嚼,支着下颔,端详她的神态,眸波好似带着一圈圈涟漪散开。WWW。NIUBB。NET 门外,突然响起王嬷嬷禀报的声音,“王爷,老奴有急事禀报!” 闻声,东陵弈桀眉心蹙紧,黑眸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回道:“有什么事,膳后再议!” 王嬷嬷接着急声说道:“王爷,事关重大,此事需由您亲自定夺!” 云蝶依轻轻地放下筷子,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柔声安抚道:“王爷,听王嬷嬷的语气,不像是小事,不防听听!” 东陵弈桀看了云蝶依一眼,挥挥手,命婢女将王嬷嬷领进来,很快,王嬷嬷走了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他持起白玉酒杯,浅酌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 王嬷嬷浑身一颤,脸上布满不安,沉声说道:“王爷,挽月阁的汀月主子小产了!” 东陵弈桀面容陡然变得阴冷,黑眸微眯,冷洌的目光一沉,“小产?” 云蝶依双眸瞠大,轻捂起嘴,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东陵弈桀尖锐的目光直刺向王嬷嬷,冷声质问:“王嬷嬷,你主管内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王嬷嬷惊慌的匍匐在地,不敢去承接东陵弈桀盛怒的目光,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爷交代的事,老奴不敢怠慢,但凡侍过寝的妾室,老奴都亲自送去汤药,亲眼看到她们喝下,出了这样的事,老奴自知难辞其咎!可是,汀月主子却在房中哭闹得不停,吵着要见王爷……” 044 前奏 东陵弈桀黑眸一眯,犀利的寒芒在眸中闪动,嗓音里带着一丝愠怒,“她若是再继续无理取闹,就直接送去赏罚院处治,无需再来禀报!” 王嬷嬷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汀月主子吵闹的原因,是因为她在房中,发现了巫咒人偶……” 东陵弈桀的声音陡然森冷,仿佛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冷洌起来,“真有此事?” 王嬷嬷身形一抖,仓惶失措的说道:“老奴不敢欺瞒王爷。WWW.NIUBB.NET” 云蝶依黛眉紧颦,揪住东陵弈桀的衣袖,急声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彻底查清!” 东陵弈桀紧皱剑眉,怒喝道:“混帐!”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锐利的眸微眯,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生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怒甩衣摆,随即喊道:“莫离,随我去挽月阁。Www.niubB.NEt” 莫离闻声,迅速闪了进来,云蝶依见状,赶紧道:“王爷,请让妾身陪你一同前去。” 东陵弈桀眸子扫视她一眼,起身而行,淡淡道:“跟上。” 云蝶依心中暗喜,巫咒向来是皇家的大忌,此番府中出现这样的事,东陵弈桀绝不可能姑息,想到这,纯真的眸中浮现一抹阴毒之色。 ××× 挽月阁的厢房内,汀月虚弱的躲在床榻上,原本狰狞扭曲的面容,当看到千盼万盼的身影,立刻化着哭得梨花带雨,几度哽咽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面上波澜不惊,缓步上前,低声问道:“汀儿,身子怎么样了?” 语语虽然柔和,但冷漠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真正的安切之意。 云蝶依樱唇轻抿,眸中闪过一道妒嫉之色,眉心微颦,一幅深表同情的模样,劝慰道:“妹妹,你现在养好身子要紧,别太伤心了!” 汀月泪如雨下,咬着红唇,对云蝶依的示好,视而不见,仰头,凄然的抽泣道:“王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东陵弈桀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这件事,本王绝不姑息,一定会彻查清楚。” 汀月点头,红肿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之色,转头,对着婢女说道:“春儿,把东西拿来!” 春儿哆哆嗦嗦的将东西呈了上来,那是一个用桐木制成的小偶人,人偶上刻着字,肚子上插满了银针,样子极是恐怖! 045 嫌疑 汀月多少有些后怕,嘤嘤地哭泣起来,借机依偎进东陵弈桀的怀中,怒瞪了春儿一眼,咬唇恨恨道:“春儿,还有那块布也拿过来!” 春儿浑身一颤,俯身道:“是,主子。※牛BB※◎百度一下” 说完,赶紧进屋,拿出一块上等的绸布,递到了东陵弈桀跟前。 汀月满脸悲愤与痛恨,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说道:“王爷,这就是用来包人偶的布,凶手就是王妃,一定是她!” 东陵弈桀薄唇轻勾,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落痕迹的推开她的依偎,沉声问道:“哦,汀月何此一说?” 汀月眸中迸射出怨毒之色,冷冷道:“王爷,你忘了吗,这个布料是上等的云丝锦,我知道,王爷当初拿到一匹云丝锦,和一匹天蚕绸,分别送给王妃和侧妃,敢问府中除了王妃之外,谁还会有云丝锦?” 东陵弈桀深邃幽暗的眸子微眯,不自觉的笑了笑,冷声道:“你认为凶手,会这么愚蠢,把这么不利的证据留下,等着你来指控?” 汀月美目瞠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泪水欲滴的说道:“王爷,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聪明,使毒计害人,能做到万无一失,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东陵弈桀起身而立,望着她的眸子冷洌万分,寒声问道:“哦,那她有何理由要害你,要知道,你怀有身孕之事,连本王都瞒得密不透风,她又是从何知晓?” 汀月后怕的缩了缩颈,心有余悸的揪着衣襟,诺诺道:“王爷,妾身只是……” 云蝶依心中一急,双拳紧攥,柔声道:“王爷,妾身也相信姐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现在凶手唯一留下的线索,直指向姐姐,为了洗刷她的嫌疑,王爷也该去姐姐的住处,查明一下情况!” 东陵弈桀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薄怒,冷冷的瞅向一直垂眸的云蝶依,“那蝶儿的意思是?” 云蝶依镇定一下情绪,目光澄澈的回视他,缓声说道:“出现这种事,一种可能是,凶手知道汀月妹妹怀有身孕,妒恨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不光是针对汀月妹妹,只是恰巧应验,也许,还有更多的目标,被巫咒人偶咒害,妾身猜测,凶手应该是府中之人,此番说来,府中任何一名姬妾都有嫌疑,包括妾身在内。www.NIuBB.net” 汀月垂下眼睫,柔媚的眸子闪动一丝笑意,缓缓抬眸,望向东陵弈桀,柔弱道:“王爷,妾身也觉得蝶依姐姐说得有道理!不如,王爷先派人去王妃的住处搜查一下,如果王妃是清白的,王爷可再行调查此事……”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冷冷拂袖,勾唇冷哼道:“话到了这个份上,本王再不允,岂不是有徇私护短之嫌,来人!” 046 铁证 夜幕降临,静谧的卧房中,烛火冉冉,香炉里飘散着袅袅青烟。ww w. niu b b·n et 云沁雪坐躺在床榻上,眼帘低垂,神情恬淡,正专心致志的正绣着一块锦帕。 忽地,指尖一疼,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尖上沁了出来,她黛眉微颦,将食指含着嘴中,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心中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噪杂的吵闹声,透过窗纸,可隐隐看到点点跳跃的火光,嘭地一声巨响,房门似乎被人粗暴的踢开。 云沁雪猛地一惊,连忙整理好衣裳,低声唤道:“冬儿,你在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有几名拿着火把的侍卫,冲进了卧房内,陡然出现的刺眼火光,让云沁雪的眼眸紧眯,赶紧用手挡在额前,以此适应四周刺眼的光线。wwW.NiuBB.NET 当看到伫立在幔帐后,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时,她的身子不禁一颤,手中的绣品不自觉的落下,她眨了眨眼,很快恢复正色,樱唇轻启,冷声道:“不知王爷深夜带侍卫到访,所为何事?” 两名侍卫看到躺在榻上的云沁雪,赶紧低下头,迟疑道:“王爷,王妃她……” 东陵弈桀撩开幔帐,缓步上前,冷漠无温的眸子,对上她淡定的清眸,随后,抽回视线,漠然示意,冰冷寒洌的声音响起,“来人,扶王妃起来!” 随后,两名身强力壮的嬷嬷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将云沁雪从床上粗鲁的架了起来,迅速带到了外室,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 正厅里,只见几十个黑衣劲装的护卫四处翻箱倒柜。 厅里的装饰物,已被翻得杂乱无章,盆盆罐罐,桌椅板凳横倒在地上,香炉也滚倒在地上,香灰洒了一地,花瓶瓷器掉在地上,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碎片四处迸裂开来。 寝室内,各种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连床榻上的幔帐,屋内装饰用的流苏幡布,也被扯得零零碎碎。 更有侍卫竟然拿着锄头、铲子在院里院外堂而皇之地挖了起来。 云沁雪看着满室的狼藉,不禁怒从心起,大声喝斥道:“住手!给我住手!” 东陵弈桀眉头蹙紧,锐利的眼眸半眯,看到她脸上顾做坚强的冷硬,勾唇道:“不必理会,继续搜!” 没多久,两名侍卫从寝室内飞奔而出,急声喊道:“王爷,搜到了!”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光一闪,冷声道:“呈上来。” 侍卫手捧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七八个人偶,背后分别刻着某个人的生辰八字。 东陵弈桀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猜到结果会是如此,悠然地一个转身,锐利的目光直刺向云沁雪,拿出其中一个人偶,冷笑道:“王妃打算做何解释?” 047 解释 云沁雪抬眸,眼中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的说道:“解释?如果妾身说有人栽赃嫁祸,王爷信吗?” 东陵弈桀冰冷的视线,落在云沁雪的脸上,端详着她清丽脱俗的脸庞,黑琉璃般的眼眸潋滟流光,清雅淡然的姿态,美得飘渺虚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baidu:ηīuЬЬ 这样的一个女子,处事不惊,遇事冷静,如果,她不是…… 心里陡然升出一丝异样,他蹙眉甩去心中的脱控情绪,沉声道:“不过,从王妃房里搜出巫盅偶人是事实,王妃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让本王信服才是。”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弱的呵斥声,“大胆!” 东陵弈桀脸色阴沉下来,眸中闪动着不悦之色,薄唇轻启,蹙眉喝道:“谁在外面喧闹?”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答道:“回王爷,是云侧妃。wwW.NiuBB.NET” 东陵弈桀俊美无铸的脸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冷声叫道:“让她进来。” 云蝶依甩袖破门而入,一袭粉纱罗裙,衬得身段越发窈窕曼妙,轻垂着眼帘,看向东陵弈桀时,睫羽随着眼波轻眨,娇柔无限,盈盈俯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眸子转动,步履轻缓的走了过去,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云蝶依的手揪着手帕,眸波投向云沁雪,又迅速抽了回来,柔声道:“王爷,请恕妾身多事,下咒的凶手一日不抓到,妾身亦无法安心!所以,妾身恳请王爷,也让妾身知晓调查的进展!” 东陵弈桀的修眉微挑,深邃如寒潭的黑眸半眯,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来得巧,刚从王妃房里搜出这些人偶。” 云蝶依眼眶陡然浮现莹莹水光,双唇抖颤,不可置信的望着云沁雪,“什么?姐姐她……” 东陵弈桀翻看手中的人偶一眼,冷冷一笑道:“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蝶儿的生辰八字。” 云蝶依的娇容惊变,一手紧揪着胸口,抬眸,愤恨阴冷的目光,直刺向云沁雪,厉声怒斥道:“云沁雪!我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如此狠毒,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害!” 云沁雪轻颦秀眉,漠然的看着云蝶依微微扭曲的脸,淡声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云蝶依目光如炬,狠狠地瞪着云沁雪,寒声怒喝道:“那王爷手里拿里的人偶,你做何解释?我的生辰八字,你最清楚!” 云沁雪对她的质问不予评置,转过头,沉声道:“王爷,你要妾身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妾身就说出几个理由来让王爷评定。 其一,梨花苑地处偏僻,少有人迹,若是有人趁虚而入,将偶人放在房中轻而易举。 其二,妾身听一位曾在宫中内侍的方嬷嬷说过,巫盅之术,又称厌胜之术,要知道被施盅之人的生辰八字,求邪僧妖道做法下咒,在人偶上刻上对方的生辰八字,扎针,七天之后,方可灵验。 妾身受极刑后,昏迷了六天六夜,腿脚一直不便,如何弄来这些东西?况且,以下咒的时间推算,妾身还在昏迷中,妾身和府中众姐妹并无来往,从何知晓她们的生辰八字?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要破解这盅术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这些人偶全都用火焚烧殆尽,这样一来,真正施咒的人,也会因此得到报应!妾身可以亲手将这些人偶扔进火中焚烧,以示清白。” 048 困境 东陵弈桀迷人的眸子眯紧,眼中闪过一道诧然之色,淡淡一笑,道:“说得很是精彩,不过,王妃要想洗脱嫌疑,光靠说的,恐嫌证据不行,你至少也得有个人证。wwW.NiuBB.NET” 云蝶依含怒转身,泪眼朦胧的看着东陵弈桀,泣咽的说道:“王爷,姐姐反驳的理由根本说不通,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对巫蛊之术这么了解,不是她熟记于心,又怎会如此利落的,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 云沁雪冷冷一笑,这就是她的好妹妹,字字含针,欲将她置于死地不可,“妹妹的话,是不是太过绝对,好似已经认定我是凶手,我记得,方嬷嬷讲这件事的时候,你当时也在场,听得可比谁都认真呢?” 云蝶依美目一瞪,眸中迸射出一抹愤恼之色,咬牙切齿道:“姐姐想说什么?”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嘴角的嘲讽敛聚,淡漠一笑,道:“妹妹也该知道,我从小记忆力就很好,读过的书,听过的事,便能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妹妹单凭我知晓巫盅之术这点,就想来定我的罪吗?况且,我相信,府中知晓这盅术的大有人在。WWW.nIUbb.nEt” 云蝶依眸中有些慌乱,垂下长睫,佯装镇定道:“王爷也说了,单凭你一片之词,不可取信!你要洗脱嫌疑,得有人为你证明才行。” 说完,便转身对东陵弈桀道:“王爷,贴身伺候姐姐的丫鬟冬儿,我想,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东陵弈桀眸光闪动,侧目看了云沁雪一眼,淡淡道:“也好,把那丫鬟带上来。” 没多久,冬儿被两个壮汉擒了进来,她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此时的神色,跪下道:“奴婢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漫不经心的挑眉,沉声问道:“你服侍王妃一段时间了,近日来,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云蝶依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声音隐约含着威胁,“冬儿,王爷在此,你要是敢以谎言欺瞒他,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冬儿始终垂着头,攥着衣摆的手哆嗦个不停,颤声道:“奴、奴婢不敢,要说可疑之事,奴婢记起一件,大概是几天前的晚上,奴婢早已就寝,半夜之时,隐约听到王妃房中有动静,奴婢疑惑之余,便起身查看,奴婢看到一个黑影,递给王妃一包东西,然后,飞快的从窗户闪了出去。” 东陵弈桀淡淡一笑,眸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哦,你可看清那黑影是什么?” 冬儿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道:“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049 诬陷 云沁雪清眸一怔,平静的表相下,生出一股汹涌的波涛席卷她的心,“冬儿,你我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我自问,从未苛薄过你,为何你要诬陷我?!” 云蝶依眸中浮现一抹得意的笑,转瞬隐去,厉声道:“王爷,现在,真相再清楚不过!王妃不仅下巫盅害人,还和陌生男子深夜相会!这等丑事,如果传了出去……” 东陵弈桀浑身散发出冷洌的寒气,面无表情的怒喝道:“住口!” 云沁雪自知现在百口莫辨,可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淡然随性,不争强好胜,但不表示,她会心甘情愿的蒙受这不白之冤! 深吸一口气,她冷声道:“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巫盅害人,更没有私会男人!这些事,全都是冬儿撒谎!” 云蝶依冷冷一笑,张牙舞爪的哼道:“她为什么要撒谎?无风不起浪,你没做过,人家怎会指证出来!”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东陵弈桀身旁的圆桌,被他的掌力所击中,顷刻间,便四分五裂的坍塌在地上,他冷鸷的抬起头,冷笑一声,道:“你们当本王不存在吗?” 云蝶依心中猛地一震,那表情,那神色,王爷他……在妒嫉! 云沁雪疑惑的垂下眸,他向来喜怒都是难辨真假,有时候生气,他会笑,有时候高兴,他会面无表情,但是,此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怒气。wWW.NiUBB.Net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东陵弈桀眉头紧蹙,冷声下令道:“来人,将王妃关进地牢,听候发落!” 云蝶依美目一怔,不可置信的盯着东陵弈桀,扬声问道:“王爷,王妃心胸狭隘,咒害众位姐妹,还红杏出墙,这样**不堪的女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饶恕?”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眸中酷寒凌厉的光芒,如冰锥般凌迟她的神经,“那云侧妃有何高见?” 云蝶依双眸瞪大,心头一窒,浑身抖个不停,咬唇道:“妾身只希望王爷禀公办理……” 东陵弈桀眸中浮现一层冰寒,薄唇轻勾,嘴角的淡笑,既冷魅又阴森,冷声道:“本王喜欢聪明的女人,但是,自作聪明的女人,只会让本王心生厌恶。” 云蝶依死死的咬着唇,眼眶中的泪水打转,隐隐欲坠,双拳紧攥,妒恨的目光,直瞪向坐在椅子上的云沁雪,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 云沁雪看着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汹,收到云蝶依投来的怨恨眼光,心中不禁冷笑起来,忽然想一句话,正是衬景:天作贱,犹可违;自作贱,不可活! 东陵弈桀看着守在云沁雪身边的两位侍卫,冷冷喝道:“还不动手!” 云沁雪恢复了平静,事已至此,她说再多,也会被称为狡辩之词,叹了口气,真的无力回天了吗?临行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东陵弈桀一眼,便被侍卫拖去了地牢。 050 地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冰冷,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下拖。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两旁的牢房里,关押着形若恶鬼一般恐怖的犯人,呻吟哀嚎不绝于耳,只让人感觉像是入了阴司地狱。 在一片哗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中,云沁雪被两名待卫粗鲁的扔进了牢房。 她整个人直面贴地,重重地跌扑在脏乱不堪的地面上,又是一阵铁链的响声,牢门被人关上。 云沁雪颦着眉,木板磕碰到地面,震得手臂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翻手举起,看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被这凹凸不平的地面搓破了皮,生生的发疼,腿上隐隐传来针扎似的痛楚,让她难以忍受的逸出压抑的呻吟。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到处充斥着发霉的气息,以及臭不可闻的气味。 隐约有老鼠爬行过的噔喻声响,伴随着犯人的惨叫呻吟声…… 因为潮湿,四面的墙壁上,好似长满了一片片的苔藓类的植物,似一个个怪兽,在狰狞地张牙舞爪。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夜寒潮重,牢里连一床烂被子也没有,只有一些黑漆漆稻草,脏乱不堪,随意地铺散在地上。 她艰难的爬到一个墙落,隔壁的牢房,顿时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像是**腐烂的臭味。 云沁雪都不敢去看,仓惶失措的向后挪去,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晚上由于味口不好,米粒未进,现在胃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翻腾。 似乎是恶心了极致,胸口传来一阵火燎般的抽痛。 她不禁伏在墙角边,捂着胸口干呕起来,脑子里轰隆隆的响鸣,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痛。 吐了半天,吐出的都是酸水,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了。 云沁雪的眼眸,因为呕吐,变得潮红一片,狂吐过后的身体,更是变得很虚软不堪,使不上一点力气,头昏目眩的感觉猛地袭来。 虚瘫的身子沁了一层薄汗,这时,似有一阵阴冷吹来,脊背生出一股让人寒战的凉意。 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努力让自己忘却此刻的恐惧。 没关系的,我一定能挺过来,我不会屈服于他们!她这样的告诉自己。 ××× 静谧的书房内,弥漫着淡雅幽然的檀香味。 东陵弈桀一身玄色宽锦袍,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俊目低垂,修长好看的手指,翻阅着手里的卷宗,神情专注认真,看到某一处时,眉心不由微微蹙起。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主子,属下有事求见。” 东陵弈桀黑眸微眯,放下手中的卷宗,冷睨门口一眼,淡淡道:“进来!” 暗卫无影训练有素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在案桌前,微微低首,拱手道:“主子交代属下彻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一切都如主子所料!” 东陵弈桀抬起头,冷洌阴鸷的眸中闪过一丝懊色,薄唇抿成,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昨夜,那般失态,竟是脑中一闪而过,她与陌生男子缠绵的一幕,即便是猜想,也让他失了平日的冷静。 这样反常的情绪,让他的面容越发黑沉冷凝,双拳不由紧攥,犹自压下这股情潮,淡淡道:“人呢?” 无影面无表情的恭敬道:“暂押赏罚院,等主子亲自审问。” 东陵弈桀面色一冷,骤然起身,大步流星赶往赏罚院,无影见状,面不表情的尾随其后。 051 劫持 云沁雪缩靠在墙角,脑子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她蓦然睁开眼眸,挣脱了噩梦的束缚,惊出一身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裙,黏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她的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起伏不停,刚才的噩梦,还让她心有余悸。 她梦中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拼命逃窜,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就走不出这片黑暗,心被恐惧所占据,喘不过气来,她想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沁雪眉心紧颦,面如尘霜,忍痛咬唇,手攀扶着墙壁,勉强坐起,额际满头大汗,抬手擦掉汗水,她感觉浑身发烫,好像有些发烧了。 突然,有人捉住了她的手,云沁雪惊恐的睁大眼眸,失声惊叫道:“是谁?快放开……” 话音未落,对方便点了她的穴道,她顿时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来。www.NIuBB.net ××× 伴着清冷的月色,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女子,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女子在马车前停驻,缓缓放下斗篷的帽檐,露出她美艳的真颜。 云沁雪被人捉到了这里,困坐在地上,面上波澜不惊,目光警惕地看着走来的女子。 云蝶依走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她看着云沁雪满脸防备,娇美的脸上带着嘲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讥笑,“姐姐,何必如此紧张呢?妹妹又不会吃了你!” 云沁雪的面容恢复平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蝶依嘴唇含着一抹冷笑,挥手示意,命人将她的穴道解开。 因为发烧,喉头变得十分干渴,云沁雪忍不住发出一阵咳嗽,抬头望向她,冷冷道:“妹妹深夜带我出来,不是话家常这么简单吧!” 云蝶依阴毒的眸光一闪,冷笑一声,道:“像姐姐这么聪明的人,不是早已经猜到了?” 云沁雪眸光敛紧,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妒嫉与怨恨,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处心积虑的想置我于死地,到底有没有顾念一丝姐妹之情!” 云蝶依冷哼一声,眼眸微眯,讥笑道:“喊你一身姐姐,还真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你搞清楚,爹爹从来没有认同过你,你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最想抹去的污点!卑贱奴婢所生的女儿,充其量是为了笼络权势的棋子罢了,少自视甚高!” 云沁雪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冷冷一笑,道:“那又如何?妹妹的利用价值,又比我高得了多少?” 052 争执 她答应娘亲恪尽孝道,但不代表会任父亲摆布。WWW.NIUBB.NET 云蝶依美目瞪大,面容变得狰狞起来,粗俗的叫道:“从小到大,你总是一幅清高的样子,自以为了不起,呸!下三烂的贱货,和你娘一个德性,老淫妇生出个小淫妇!” 云沁雪眉头紧颦,目光变得冷凝起来,寒声怒喝道:“住口,不许污辱我娘!云蝶依,你现在的嘴脸,比市井的泼妇,又好得了多少?” 云蝶依凤目怒瞪,劈头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贱人!” 猝不及防的,云沁雪承受了这重重的一耳光,虚弱的身体摔倒,头不小心撞到一块碎石上。wWW.NiUBB.Net 云沁雪咬着下唇,发出一声闷哼,额侧传来一阵灼痛,额际缓缓流下腥红的鲜血,渐渐沁湿半边脸颊。 云蝶依恶狠狠地瞪着她,嘴里逸出一记阴侧侧的冷笑,“姐姐,滋味如何?反正是贱命一条,早就被人打习惯了,是吧,姐姐!” 云沁雪眼前一阵模糊,强自撑起身体,冷声道:“你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云蝶依犹自转身,冷笑起来,“心狠手辣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皇宫之中,那个位高权重,全天下高贵的女人,亦是满手血腥,才能坐上那个位子!” 云沁雪一阵重咳,艰难道:“不要白日做梦了,东陵弈桀恨我们云家,我死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宫中历练过的女子,其心计深府之深,和王府中的女人,岂是一个档次? 云蝶依转过头来,凑近她身边,妒嫉的目光迸射,阴森道:“你少挑拨离间,王爷这么宠爱我,又怎么舍得伤害我?但是,王爷却三番两次对你手下留情,直觉告诉我,若留着你,后患无穷!” 云沁雪眉心紧蹙,低声道:“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只是在利用你!他对我好,只是想引起你的妒嫉,让我们姐妹俩自相残杀。” 闻言,云蝶依勃然大怒,“你胡说!王爷经常在不轻易间,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我,那绝对不是假装的!” 说罢,蓦地伸出手,掐住云沁雪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在水嫩的肌肤上刮过,使力挖掉几块血皮。 云沁雪面色惨白,她难受的张着嘴,痛苦呻吟起来,单手揪住她,用力抓掐她的手臂。 053 报应 云蝶依吃痛一声,赶紧缩回手,恼怒起身,双眸充血,怒不可遏地一脚踩在云沁雪腿上,听到她的惨叫声,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畅快感。baidu:ηīuЬЬ 眼里厉光闪烁,狰狞的表情,将她娇美的脸渐渐扭曲。 她看不惯她,凡是她的东西,她都要抢过来,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抢她的东西? 想到这,脚下的力道越发加重,在她的受伤的腿上使劲的扭转,施压! 若是亲手杀了她,后续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不过,不趁现在狠狠的凌虐她,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云沁雪紧咬牙关,忍住痛苦,哑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云蝶依眸光转动,不屑道:“我不怕报应!” 说完,她拿出手帕擦擦手,顾作轻松的说道:“我打算派人送姐姐出京城,姐姐这一走,就不要再回来了!不然,那个叫初蕊的丫头,只有死路一条!” 云沁雪舔了舔嘴角的血水,哑声道:“你……” 她不能走,如果就这样走了,那她咒害别人,红杏出墙的罪名就会落实,一身背负这个污名,与死有什么分别?送她出京城,以云蝶依的斩草除根的性格,她的性命,一定保不住。NiuBb.net 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由不得她选了! 自己若是死在府中,凶手的锁定就是府中之人,追查出真凶,也比较容易。 但是,若是死在野外,那凶手的锁定范畴就大了数倍,还有一个最方便利落的办法,意外死亡,即便是东陵弈桀追查起来,她到时,也能想到万全之策,给自己脱罪。 云蝶依什么样的头脑,她心里十分清楚,她不争,不表示不了解情况。 云蝶依会偶尔耍耍小聪明,但是,她太过锋芒毕露,不擅隐藏自己的真面目,情绪轻易外张,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曝露出自己的本性。 以她智力,还想不出这样周全的计划,她的身边,一定有个心思缜密的人,在辅佐帮助她。 云蝶依会对她动了杀机,在意料之中,于情理之外,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她们好歹是有血亲之缘的姐妹。 以前,她除了刁蛮跋扈,娇纵任性之外,还没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到底为了什么,让她变得如此阴险狠毒? 054 离开 难道,仅仅是因为恨她夺走属于她的王妃之位? 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权势地位? 就算她开口把王妃之位给她,她肯定会恼羞成怒的说她假惺惺,何况,这让字,岂是由她说了算? 她们一同入府,不求互帮互助,但也不该落井下石,使计陷害,同为云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何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却看不到? 她一直在猜想,东陵弈桀并未愚笨之人,说不定,他早就已经猜到,自己是被云蝶依陷害。wWW.NiUBB.Net 而他选择冷眼旁观,是想抓住云蝶依的把柄,安个合理的罪名,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不,准确的说,他在等一个时机,铲除她们云氏一族。※牛BB※◎百度一下 这也是他高明之处,才短短数天,就离间了她和云蝶依,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 而活的选择权,却是握在他的手中,为了除掉她们,他还真是不牺余力! 云蝶依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道:“不想走也得走!” 最后,云沁雪紧抿着唇,眸子越发冷凝,沉声告诫道:“云蝶依,不要以为,你做的事都万无一失!说不定,你此举,早已经入了人家的套!” 有话俗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蝶依面容微僵,随即,嘴唇浮现一抹嘲讽的笑,“这点,不劳姐姐担心!我好心放姐姐一条生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沁雪眸子眯紧,沉声道:“云蝶依,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牢牢记住!” 云蝶依转眸,看向身旁的几名男子,冷声喝道:“还不快走!” 话音一落,云沁雪就被两名大汉粗暴的拖上了马车,车夫赶紧挥鞭,马车朝着小道急驰而去。 云蝶依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嘴角浮现一抹不屑的笑,敢跟她斗,下场只有死! 伸手将斗蓬帽檐重新盖上,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侍她走后,一道颀长的高大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注视着马车的方向,迅速转身离开。 ××× 书房内,无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低声拱手道:“王爷,探子来报。” 东陵弈桀抬起头,随后,无影快步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浮动,垂下眸,缓声道:“派流云和随风跟上去!” 无影垂下头,赶紧道:“是,属下遵命!” 言毕,正打算躬身退下,东陵弈桀薄唇轻启,不假思索的唤住了他,脱口而出:“交代下去,务必保护王妃的安全。” 刚一说完,眉心不由纠结,懊恼的情绪也随之而生,他到底在说什么? 无影微微一怔,很快恢复了如常,恭敬道:“属下明白!” 055 惊险 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在林间小道上。※牛BB※◎百度一下 突然,嗖嗖嗖!无数的箭羽向马车射来,车后方已被射成一个蜂窝。 几只利箭射在了车帘木栏上,另有一只利箭,险些从赶车的男子身上擦过,惊出他一身冷汗,顿时凶目瞠大,怒吼道:“怎么回事?” 一名男子起身向后一探,神情大变,惊恐的大声叫道:“大哥,被山贼盯上了!” 话落间,只听到身后有数不清的马蹄声响,却没有山贼杀人越货时的呼喝之声。 紧紧尾随其后的流云和随风,见此情景,急驰而上。 流云临空一跃,冷厉的光芒在眸中涌动,冷声道:“捉住几个活口,不能让他们咬毒自尽。щωψ.∩īυβЬ,ηet” 随风长剑一挥,沉声道:“我知道,流云,你先去保护王妃!” 云沁雪强自撑起身子,攀着车窗,清眸微眯,看向后面追来的山贼,行动训练有素,身手不凡,闭了闭眸,冷静分析道:“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贼,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杀手!而目标,正是我们!” 赶车的男子眼中喷火,愤怒的暴出一句粗口,“他娘的!被那个贱货给骗了,她想杀人灭口!” 守在车帘前男子先跳下马车,大声喊道:“你们快逃!” 赶车的男子慌乱之下,心生一计,咬牙喝道:“先把这女的扔下去!说不定能拖延一点时间,快点……” 本打算将这个女的卖到妓院,这女人容貌姿质都是绝色,说不定,能狠赚上一笔,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才到手的银子没命花,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顾不了那么多了! 车上的男子有些迟疑,“可是……” 赶车的男子怒目膛大,大声吼道:“还磨蹭什么,快扔下去,要不然,今天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车上的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厉光迸射,大力的擒住云沁雪向外拖,“姑娘,你就认命吧!” 林间的道路崎岖,马车颠簸的狂驰中,使云沁雪整个身体都摇晃起来,胃中隐隐泛起一些恶心。 她死死的咬着唇,清醒的头脑,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她知道,若是被扔下马车,不是被后面追杀而来的马蹄踩死,就会被杀手乱刀砍死。 可是,现在,已经不会有奇迹出现了! 突然,车上的男子大声叫道:“大哥,追来的人马似乎被什么人拖住了,好像兵分了两路!” 赶车的男子手里更是加快挥鞭的频率,“别说这么多,快把这个女的扔下去!” 056 绝世 一辆素雅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崎岖不平的林间道上。WWW.nIUbb.nEt 驾车的年轻男子有一张略显稚气的脸,五官清秀,明亮的眼眸,黑白分明,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越发显得面容俊秀斯文。 门帘前,依靠着另一个男子,神情清冷,手持长剑,环胸闭目,困倦的神态,似乎是连夜赶了许久的路。 当他们行驶到蜿蜒崎岖的转弯处之时,驾车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戒之色,闭目养神的男子也醒了过来,警觉的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随后,他侧身拱手,对着车内的男子,沉声道:“公子,前方道上似有打斗!”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将车帘撩开,伴随着一阵轻咳,男子俊美无双的面容显露出来。WWW。NIUBB。NET 他容姿绝世,眉如远山,明眸若秋水一色,脉脉曳流,纤尘不染,直似先天,丰神俊朗,宛如天人之姿。 身着一袭飘逸的月白色丝质锦袍,墨染的青丝用发带随意束起。 一汪碎波潋影的清澈墨眸,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丝毫不沾染俗世的半点尘埃,温润如玉的精致五官,配上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他宛如谪仙般飘逸出尘…… 萧轻寒朝前方看了一眼,手指轻卷,轻捂薄唇,发出一阵轻咳,清淡的声音,透着一种温润的感觉,“无防,若是被人阻挠,杀无赦!” 驾车的白泽眉心微蹙,低声叫道:“公子,前方马车上有女子被劫持!” 萧轻寒清冷的眸子微眯,伸手撩开车帘,见女子被一名男子强行拽拖到车帘前,正打算将她扔下马车,女子的面容低垂着,他未能看清,只见她死死的抓住车帘的架子,不肯松手。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 四目相对,时空,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 女子一头如丝绸般的黑发披散,犹如朵朵浮云冉冉飘现,狂肆的风,凌乱了她的墨染的青丝。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到他的一瞬间,琉璃般的水晶瞳中掠过一丝慌乱,翦翦清眸,如一汪被打碎的秋水,泛起层层涟漪。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冰砖裂开的声音,从萧轻寒的耳边炸响。 从心底缓缓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猛烈地撞进心房最柔软的位置,让他莫名的心跳加剧。 而脑中,强行蹦出一幅画面,一个模样灵秀可爱的小女孩,总是跟在他后面,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轻寒哥哥、轻寒哥哥…… 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眸,这名女子,与记忆中的小女孩的模样重叠。 萧轻寒面容冷凝,黑眸微眯,嗓音清冷,淡淡道:“墨寻,调头!” 闻言,墨枫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迟疑叫道:“公子?” 萧轻寒眉心微蹙,清贵绝世的脸上,露出一丝纷乱的神色,冷声道:“快!” 057 相救 云沁雪看着刚才擦身而过的马车调转方向,向这边驶来时,心头不禁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baidu:ηīuЬЬ 这时,追上来的部分杀手,将数只带着火焰的箭矢齐发,不间断对着马车射击,漫天的火箭,宛如流星雨般划过,疾速地覆盖马车四周,一时间,车子迅速燃烧起来。 车内的男子见状,顾不得将云沁雪扔下,赶紧扯下车帘布灭火,见火势越来越猛,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不禁惊慌失措的喊道:“老大,怎么办?!” 驾车的男子回过来,目露厉光,心下一沉,沉声喝道:“事到如今,只有放手博一博,我们赶紧跳下去!” 说完,放下缰绳,率先跳了下去。wWW.NiUBB.Net 身体一阵翻滚过后,安全落地,车内的男子顾不得其他,也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云沁雪紧咬牙关,看着他们的举措,心乱如麻,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她现在,只有选择怎么死一途。 突然,一道带着火的箭矢射到马臀上,骏马凄惨的嘶叫起来,发了狂似地横冲直撞,向前方极速奔驰。 紧追其后的萧轻寒见状,眸光倏地一沉,冷声下令道:“墨寻,墨枫,你们去阻止他们!” 墨寻和墨枫纷纷蹙眉,异口同声的叫道:“公子!” 萧轻寒俊美无铸的脸上波澜不惊,眸子迸出一抹坚决,谁也不能撼动他的决定分毫,“我去救那名姑娘!” 墨寻面容微微扭曲,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叫:“公子,我们答应过夫人,不可能让你擅自冒险!” 萧轻寒眉心微蹙,冷若冰霜的眸子无温,冷声道:“行了,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 两人无奈的看着他,他凌厉的清眸淡扫他们一眼,“还不快去!” 墨寻和墨枫迅速告退,起身向后方飞快掠去。 萧轻寒的动作利落,翻身跳向驾车的位置,衣袂翻飞,青丝扬起,迎着狂肆的冷风,他手持缰绳,驾着马车,迅速向前方失去控制的马车追赶。 没多久,他便追上了那辆失控的马车。 萧轻寒一边驾着马车追赶,一边冲着车内的云沁雪大声叫道:“姑娘,姑娘……” 云沁雪抬起头,看到追赶而来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是你!” 萧轻寒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扬声道:“跳过来,我会接住你!” 云沁雪眉心紧颦,额际沁出一层冷汗,吃力的大声回道:“不行,我跳不了!” 萧轻寒凌厉的眸子微眯,迅速的做出判断,伸出一只手,大声道:“不要怕,把手给我!” 058 相信 云沁雪心里一阵痉挛,不断的摇头,“不是,我的脚,被车子卡住了……” 简直是祸不单行,刚才马中箭的时候,车子摇晃得太厉害,她的腿不小心被卡住! 她的左手,已经断了,现在,她只有一只手,可以稳定自己的身体。wwW.NiUbB.nEt 如果连这只手都松开,把手交给他,以车子的距离来看,她势必要将身子倾斜,中间若是一瞬间,她没有稳定住身体的重心,整个人就会栽进车底,让马车拖拽着自己的腿前行。 况且,马车前行的速度极快,如果让他强行拉拽,承受这样强的拉力,她的腿,一定会断掉! 可是,莫名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baidu:ηīuЬЬ 这个人,可以相信,有一瞬间,云沁雪想伸出手,可是,车轮碾过一块大石,一阵狂乱的颠簸,她大吃一惊,紧紧的抓着车檐,迟迟不敢伸出手。 萧轻寒眸子一眯,迅速审视了此刻的情况,回过头来,大声地说道:“姑娘,你镇定点!不要怕,不要看其他的地方,你放心,你的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这辆马车支撑不了多久了,加上火势猛烈,要不了多久,车厢就会支解,到那个时候,就是最佳的时机。 云沁雪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眉宇间重新绽放出光彩,稍作调整,很快进入状态,重重的点头,“嗯!” 此刻,萧轻寒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措,把手伸向她,“坚持住!” 云沁雪十分吃力地伸出手,她的腿卡在车子里,如果没能在马车散架之前,抓住机会脱离,她随时都可能跟着马车,冲进悬底,掉下万丈深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现在,她也只有放手一博。 萧轻寒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加快驾行的速度,“坚持住!手再伸过来一点,还差一点……” 云沁雪看到他的面色有异,不禁侧目,眸中浮现出惊恐之色,死死看着前方,面容变得惨白如雪,大声地喊道:“不行!你不要跟过来了,那边是悬崖,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摔下去的……” 萧轻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身子倾斜下来,一手紧紧抓住马车的缰绳,另一手努力地往前伸,试图抓住她,安慰道:“不会的,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相信我! 云沁雪紧咬着唇,缓缓的松开,伸长胳膊,可还是够不到他的手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像是争分夺秒的比赛,近了,两人的指尖交错…… 一个车轮突然散架开来,她的重心不稳,右手落了下去,整个车厢都松动了不少,只见车轮迅速向悬崖的方向滚去。 萧轻寒目光倏地一沉,大声地命令道:“姑娘,快把手给我!” 059 相视 离悬悬崖边,只剩下几十米的距离…… 云沁雪有些放弃了,她抬起头,对他感激一笑,“公子,你不要管我了。wWW.NiuBb.net” 萧轻寒望向崖边,目光猛地一怔,声嘶力竭的喊道:“快给我!” 两辆马车同时冲向崖壁,燃烧得越发热烈的马车,轰地一声巨响,突然分崩离析,支解开来,千钧一发之际,云沁雪的腿,从散架的马车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只听到一阵骏马嘶蹄,两辆马车纷纷坠入了崖底。 萧轻寒从下坠的极速中,终于抓住了云沁雪的手,借着拉力而上,两人的身体有一瞬的平衡,一阵激烈的临空翻力,他紧紧的抱住她,脚下横踩崖壁,飞身而上。ww w. niu b b·n et 双手相握,环腰抱紧,借力飞跃,一系列动作,就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落地的瞬间,两个人发出粗重的喘息,云沁雪更是胸口起伏不停,对刚才的险况,心有余悸。 萧轻寒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虽然有些凌乱,却有种天然不加修饰灵动之美。 崖顶的天光,斜射下来,淡淡的,柔和的光晕,照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像覆上一抹朦胧清透的薄纱。 长睫长长的羽睫微微垂落,像一只蝶儿轻轻的敛了翅膀,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光点,煞是迷人。 她的额际上,因刚才惊险的一幕,而沁出一层莹透的汗珠。 微微抬眸,清澈莹动的眸子,像是水雾中初绽的纯白茶花,纯净清透,樱唇微微轻颤,却丝毫没有露出因惊恐而生的丑态,柔弱中,透着一股坚韧沉稳,因为坚强,而显得格外美丽。 胸口在轻浅的呼吸中起伏,和煦的暖风轻轻吹拂,微扬发丝在脸颊处轻轻抚动…… 她身上特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息下,若有似无的扰乱了他的心神,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雅秀的气息,如一块温润的碧玉,折射着柔美的清辉,仿若空谷独立的佳人,清雅绝世…… 萧轻寒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的低头靠近,却在半途倏地停驻,眸中闪过一道不解的惊愕。 云沁雪的心情久久未能平复,这个温暖安心的怀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被他紧紧的拥抱过。 萧轻寒压下心中的怪异,环住她腰侧的手,没有松开,只是缓缓而上,放在最合宜的位置。 他早已经注意到,这个女子的脚受了伤,还未完好,若是他突然放开,说不定,她会因此而摔倒。 他微微颔首,清淡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姑娘,还好吗?” 060 心跳 云沁雪微微仰起头,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久久没能回过神来。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清冷的声线,却特有一股温润的质感,带着一抹宛如浮云般的柔和,轻轻的,暖暖的,温润如风,让她心中滑过一道暖流。 他身上有种清雅脱俗的高洁气质,从骨子里缓缓透出来,温文尔雅的举动,清如远山的眉目,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可是,越是靠近,却又觉得那抹温柔中,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萧轻寒温润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疏离,“姑娘,姑娘……” 云沁雪的反应有点呆滞,愣愣的盯着他,不明所以,“诶?” 萧轻寒垂眸示意,淡淡一笑,道:“手……” 看着自己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云沁雪白晳无瑕的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对、对不起!” 如捧着烫手山芋般赶紧放开,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被他的手夺去的注意力,她从未见过男人,有如此好看的一双手,手指修长洁白,骨骼纤细,骨节分明,灵秀干净,让人移不开视线。щωψ.∩īυβЬ,ηet 萧轻寒垂下眸子,一阵轻咳,掩去眸中淡淡的笑意,温软的说道:“姑娘不必太介怀!” 他优雅的抽回手,突然的远离,淡漠的隔绝,一刹那的感觉,漫过一丝心疼…… 云沁雪想伸手去握住,似乎是不舍,似乎是留恋,刚才残留在手心里的温暖,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注视着。 这是不该的举动,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怎么可以对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这般的忘情。 不过,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与他的接近之后,越发感到明显。 肩上传来的力道,让云沁雪微微一怔,眸中波光流转,淡淡一笑,道:“公子,谢谢你相救,现在,可以不用扶着我了!” 萧轻寒的面色淡定,眸中掠过一丝不确定,低声问道:“这样松开,可以吗?” 云沁雪点点头,淡淡道:“没关系!” 萧轻寒垂下头,缓缓松开她肩上的手,看着她蹒跚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的腿?” 云沁雪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小心的迈了一步。 听到他的问话,她抬起头来,轻柔的言语中,透着释然与坚强,更是带着一股坚毅不屈的勇敢,“嗯,前段日子伤了筋骨,就算是痊愈之后,也会影响走路的姿势,很难看吧!” 061 曾经 她的腿并非不能走路,只是走起路来,就会显出难看的走姿,像是畸形的扭动。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在腿能行走之时,她曾偷偷下床,试着行走,难看的姿势,在镜子里,像是妖娆的魔鬼,变得扭曲。 萧轻寒蓦地抬头看她,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倾泻在肩头,长长的睫毛如帘般垂落下来,密密地覆在眼睑上,投下了一抹淡淡的翦影。 那样暗自坚强的神情,让他不禁有些莫名的心疼。 她一定经历过不为人知的苦痛,本是萍水相逢,何必深究呢,于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baidu:ηīuЬЬ 萧轻寒摇摇头,深幽的眸子缓缓生温,真诚地说道:“不会!” 这个女子,虽然有着残缺的身体,却带着常人没有坚毅意志,看似柔弱的身体,却有一股坚韧的毅力在支撑着,柔弱与坚强并存,他看到一个坚强勇敢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心生钦佩。 云沁雪抬起头,淡淡一笑,如一朵冰花绽放,“冒昧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轻寒深凝着她,清眸如水,水波微流,清浅一笑,像是一朵初融的冰花,自有一股婉转的清雅,从骨子缓缓里散发开来,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淡淡道:“姑娘为何这样问?” 云沁雪轻抿樱唇,眉目渐渐舒展,淡淡道:“大概八岁那年,我不小心摔到头,醒来之后,就没有之前的记忆,而你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现有记忆里,你我应该是第一次相见,我不由猜想,是不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我们见过?” 萧轻寒轻浅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墨玉的眸中流光溢彩,“你是小隐?” 记忆中的小女孩,活泼好动的个性,新奇大胆的想法,时而有着纯真稚气的一面,时而有着如同成人般的智慧,她眼中的世界,仿佛是他完全无法触及的领域,让他莫名的受到吸引。 那是他年少时,最非常快乐的一段日子。 忽忽一别,已有八年。 突地,他神色一冷,察觉身后有一道骇人的杀气,直逼而来,他遂然转身,下意识的将云沁雪护在身后。 流云目光如炬,长剑直刺萧轻寒,冷冷一喝,“大胆狂徒,快放开王妃!” 062 命运 萧轻寒眸光倏地一沉,迅速抽出腰间的扇子,手腕轻扬,好看的手指转动,扇面倏地展开,挡前身前。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叮的一声!巧妙的避开了流云的迅猛攻击。 流云暗暗吃惊,目光骤变,身体微躬,手持利剑,呈杀手防卫的姿势,迅速后退一步。 萧轻寒眸光冷洌万分,顺势将扇子一挥,雨点般的银针倾洒而下,齐齐的射向流云。 流云神情一怔,对方的武学修为,竟会如此厉害,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脚尖落地,身体惊险的翻转,躲过了大部分的银针,可是,一枚银针钉在了他的手臂上,一枚钉在他的右腿上,麻痹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手指和右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左手赶紧握住右手,单膝跪了下去,紧咬牙关,浑身冷汗淋漓。wWW.NiUBB.Net 萧轻寒冰寒的眸子冷扫向流云,薄唇紧抿成一线,“不知死活!” 云沁雪目光一怔,她记得,刚才这个人叫她王妃,那他应该是东陵弈桀派来跟踪的暗卫,心下一紧,艰难的跨上前一步,揪住萧轻寒的衣袖,惊叫道:“公子,手下留情!” 流云的眉心频频抽动,冷声叫道:“竟然手持玉骨扇!你是……” 玉骨扇是传说中的武器,外表是平凡无奇的扇面,但是,这玉骨扇厉害之处,不但削铁如泥,其中奥妙玄机,千变万化,仅有它的主人能渗透。 而且,扇子沁染人的鲜血后,扇面会浮现出令人惊奇的红色纹路。 世人皆传言,那是天下第一宝藏的藏宝图。 云沁雪目光一怔,手持这样厉害的武器,刚才那个杀气尽显的男子,真的和那个笑如春风的清贵男子,是同一个人吗? 萧轻寒转过头来,眸中光彩忽明忽暗,倏地将扇面收拢,紧握在手中,放下垂立在侧,淡淡道:“我无意杀他!他刚才叫你王妃?你是……” 云沁雪扯了扯唇角,轻咬下唇,垂眸抱歉道:“对不起,我无意隐瞒!我是天玥国寒王的王妃。” 萧轻寒深邃幽暗的眸色沉了几分,薄唇紧抿,一抹冷洌森然的寒气,从身上若有似无的渗透出来,清澈的黑眸微微阂上,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温和轻缓,却让云沁雪心中生出一股不安,他这是在生气么? 可是,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今日匆匆一见,也许,下一刻,就要分道扬镳。 就算他们曾经认识,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063 威名 流云面容惨白,麻痹的手脚,仍是无法移动半分,抬头沉声道:“王妃,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接您回府!” 云沁雪转过身来,冷厉的眸光直射向流云,冷声一笑,“回府?那王爷可曾交待,如何处置绑架我的贼人?” 流云垂下头,冷声回道:“留下活口,押回王府问罪!” 云沁雪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果然被她料中了,不过,云蝶依是何下场,似乎与她无关。www.niubb.net 她真正几乎的只有娘亲和初蕊,为了她们,她可以承受任何苦痛与折磨。 就在这时,崖道上,一前一后飞来三个人影。NiuBb.net 墨寻和墨枫身姿矫健,脚下轻划飞驰,迅速来到萧轻寒跟前,垂首跪下道:“属下救驾来迟,望公子恕罪!” 萧轻寒面上波澜不惊,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紧随而来的随风,看到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流云,心中惊诧万分,眸中迸出一道杀气,“流云!” 墨寻和墨枫皆是神色一冷,浑身紧绷,全都处于备战的状态,却意外收到萧轻寒不可轻举妄动的指示。 见状,流云想起身,却未能成功,浑身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让他闷哼一声,大声喊道:“随风,不可!” 随风疑惑的回头,历眸微眯,不解道:“为何阻止我?” 流云面色紧绷沉重,冷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无双公子——萧轻寒!” 闻言,随风的面色骤变,身形不由定住,无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听到流云的话,站在旁边的云沁雪也大吃一惊,江湖中的事,她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天下第一神医‘无双公子’萧轻寒,威名远播,连她这个深闺女子,都略有耳闻。 当初,府中某位侍妾曾提到过,为了给她治腿,东陵弈桀曾亲自登门去请他,却被他拒之门外。 云沁雪眼眸扫视流云随风二人,深吸一口气,恳请道:“萧公子,我想他们不会再有无礼之举,如果可以,请你解了他身上的毒。” 萧轻寒眸光一闪,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走到流云身旁蹲下,把解药给他服下。 墨寻目光一沉,低声提醒道:“公子,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萧轻寒冷厉的目光,淡淡的投射在二人身上,沉声交代:“墨寻,墨枫,你们速去准备两辆新的马车。” 闻言,二人怔忡几许,赶紧应道:“是,公子!” 064 分别 看到云沁雪平安无事,随风和流云决定分头行动,随风带着两名绑匪,以及一名冒充山贼的杀手,先行离开,而流云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云沁雪身边,打算护送她回到京城。WWW.nIUbb.nEt 墨寻和墨枫两人去前方的驿站买来两辆马车。 临别前,萧轻寒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到云沁雪的手里,郑重道:“拿着!” 云沁雪看了看手中的精致的令牌,纹路分明,金红交织,中间刻着一个显眼的‘寒’字,抬头,惊讶的望着他,疑问道:“给我?”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如果他们没看错,那是统领寒月宫的令牌。 寒月宫乃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有这个的令牌在手,正邪两道,都不敢对她太过放肆。 墨寻和墨枫更是惊诧的说不出话来,公子从不离身的令牌,居然这么轻易的送给一个女人,而这名女子,好像还是声名狼藉的寒王妃。щωψ.∩īυβЬ,ηet 萧轻寒点点头,眸色温润,低声交代:“收好,如果以后遇上什么困难,只要拿着这块令牌,去无墨山庄找庄主,他一定会帮助你!三日后,我一定会亲自拜访寒王府,替你治伤!” 云沁雪想不出理由拒绝,微微一笑,“谢谢!” 低头想了想,便取下从小都带在身上的冰蓝色石头,递给萧轻寒,见他不解的眼神,她唇角轻勾,淡笑解释道:“朋友之间,互赠礼物,不是很平常的事么,难道萧公子,不把我当成朋友?” 萧轻寒脸色一怔,目光柔柔莹动,微微颔首,突然道:“轻寒!” 云沁雪抬眸,微微一愣,“诶?” 萧轻寒淡淡一笑,温润的嗓音,如轻风般掠过她的耳膜,“既然是朋友,以后就叫我轻寒!” 云沁雪怔忡一瞬,重重的点头,“好!” 不远处,墨寻坐在马车上,紧拧着眉心,看着萧轻寒和云沁雪,心中腹诽,才见一面而已,竟是这般依依不舍,公子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他不禁捂住额,天!这个女人是谁不好,偏偏是天玥国寒王的妃子,不旦嫁过人,而且,她夫君的身份显赫,来头不小,公子真是太会给自己找麻烦了! 想这到,他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大声喊道:“公子,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云沁雪微微侧目,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浅笑道:“轻寒,今日救命之恩,他日一定相报,再见!” 萧轻寒眉目舒展开来,点头颔首,“再见!”说罢,优雅的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流云没说一句话,默默的看着云沁雪的放肆举措,却未加干涉。 虽然行事作风大胆,但是,从她眼里却看不到半分轻佻之色,仿佛,这样有违贞德的举止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落落大方,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感。 云沁雪回过头,看着萧轻寒高大的背影,一身白衣如雪,跨上马车时,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般潇洒,发丝迎风飞舞,飘逸出尘,想到转身前,那双深邃幽沉的墨玉眼眸中的流光溢彩,唇角不由浮现一抹淡淡的笑,轻轻的一声喃语,随风而逝,“萧轻寒,后会有期……” 命运有根长长的红线,谁在谁之前,谁在谁之后,谁牵绊了谁,谁又情系了谁。 谁手心那根长长的红线被谁紧紧握在了手心,这一世,便是如此,紧紧相依。 谁手心那根长长的红线被谁剪断,这一世,便是如此,各安天涯。 065 回府 回到王府,并没有云沁雪所想象的开堂会审,看来东陵弈桀,还是对爹爹所有顾虑。wwW.NiUbB.nEt 这样也好,她并不是想养虎为患,只是不愿招之爹爹和大娘的怨恨。 娘亲还住在相府里,弄得不好,他们还会将怨气,全撒在娘亲的头上,到时,难受的便是她了。 以东陵弈桀吃人不吐骨的个性,云蝶依落到他的手上,根本没有活命二字可言,她虽然恨蝶依心狠手辣,却终究是不忍见她死得凄惨。 冬儿被关进地牢,身边新来的丫鬟杏儿倒是比冬儿多了一分聪明伶俐。ωωω.ηīuЬЬ.∩et 但是,有了冬儿的前车可鉴,相处之时,不自觉的多了一份警惕。 门扉咯吱一声开了,杏儿走了进来,云沁雪转过头去,淡淡交代:“杏儿,帮我准备好热水,我想沐浴!” 经过几夜的折腾,身上虽没有丝毫难闻的气味,但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伤处已经结痂,用净水冲洗身子,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手上的伤还未好,沐浴梳洗难免不便,平素不喜人伺候沐浴的她,也只得央求杏儿帮忙。 沐浴完毕,她静静的坐要梳妆台前,整理未干的长发,窗边吹来微热的暖风,想到那个笑如春风的男子,她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愉悦…… 蓦地,背后响起杏儿惊慌的声音,“奴婢参见王爷!” 云沁雪不禁的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不轻意的悸动,让两人皆是一震,她诧然,他惊艳。 东陵弈桀并不知她才沐浴过后,身上仅穿着一件薄透的白纱裙,仍在滴水的乌黑长发、水雾氤氲的清浅黑眸、清新淡雅的悠然姿态、嘴唇还带着浅淡的粉色…… 刚刚沐浴过后的白皙皮肤,泛着淡淡粉红,在月白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吹弹可破的滑腻,淡淡的清新香气,撩拨着他的意志力。 云沁雪蓦然注意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以及渐渐深黯的瞳孔,心里不禁有些抵触,却未敢表露出来,随即敛下眸色,微微俯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倒抽了一口气,微敞的胸口,掩不住其中曼妙的春光。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冉冉上升的欲火,一把勾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带进怀中,嗓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单手挑了云沁雪下颔,缓缓向下…… 066 质问 云沁雪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淡淡道:“王爷,请让妾身先穿好外衫!” 东陵弈桀轻挑修眉,察觉她略显僵硬的身子,若是别的女人,恐怕早已经扑上来了,而她却百般推拒,到底是欲擒故纵,还是果真对他没存心思? 缓缓勾起嘴角,他将她环的越发紧,不盈一握的腰肢,几乎与他贴在一起。WWW。NIUBB。NET 那瞬间,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微微伏下身,凑近她竭力保持平静的面容,目光在精致五官上逡巡,扫到那水润的樱唇,眸色不由蓦地转深,“云沁雪,本王真是小瞧了你!” 云沁雪诧异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淡淡道:“妾身驽钝,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装蒜! 东陵弈桀冷哼一声,深眸微眯,薄唇轻吐出一句话,“你和萧轻寒是如何识得的?” 云沁雪微微愕然,淡淡道:“妾身与萧公子乃萍水相逢。WWW.nIUbb.nEt”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眸底掠过一丝不悦,看向她那双清澈的眼眸,越发森寒冷冽,沉声道:“本王最讨厌被欺骗算计,这件事本王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查出来,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云沁雪垂下眸,眸羽微微轻颤,淡淡道:“妾身所说句句属实,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 还是不承认么? 东陵弈桀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冷洌的眸中染上一层愠色,凝视她半晌,冷声开口:“若你们仅是萍水相逢,他会为了救你连命都不顾,会送给你寒月宫的令牌?你认为,本王会蠢到相信你编的谎话?” 云沁雪微微皱眉,紧抿着唇,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冷凝下来,森冷的寒气,肆无忌惮的侵进肌肤,似乎,连她的心都快要被冻结了。 四周的气氛变得凝重,他紧紧环着她,锐利的目光,在她低垂的面容上逡巡,心里莫名的被心中的猜测翻绞,一股酸涩莫名的怒气直冲头顶。 云沁雪被他无形散发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暗暗叹了口气,冷声道:“王爷早已经认定,我和萧公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何必多此一问呢?” 东陵弈桀的脸色彻底变得阴寒,盯着她无畏的面容,略带怒意的冷声喝道:“云沁雪,你不要不知好歹!” 067 炽吻 云沁雪眸子微垂,淡淡道:“妾身不敢。щωψ.∩īυβЬ,ηet” 东陵弈桀钳着她的下颔的手,缓缓收紧,嗤笑一声:“好个不敢!云沁雪,你是第一个敢把本王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既然有胆子违抗本王,那就该有本事承担这后果!” 云沁雪秀眉紧颦,强忍着下颔传来的痛楚,漠然道:“王爷在指责妾身的时候,可曾想过,王爷又是如何对待妾身的?” 东陵弈桀微微俯首,寒鸷锐利的眸冷冷看她,眸中波光潋滟,幽幽如潭,“你在控诉本王对你残忍?” 云沁雪没有说话,淡漠的眼底,不自觉的泄露几分愤恨与悲凉。 东陵弈桀眸子微微闪动,怀中的女子,丝袍半掩,香肩微露,微湿的长发直泻,如绸缎般的搭在亵衣微显的胸前,微微起伏的酥胸,略带着隐忍的怒气。ww w. niu b b·n et 他眸色暗沉,她有什么资格怨,有什么资格恨,冷冷一笑,倏地俯下身子。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云沁雪看着他越凑越近的俊美脸庞,身体下意识的退缩,他身上的阳刚之气,萦绕在鼻息,面容直觉的一偏,躲了过去。 东陵弈桀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阴鸷残忍,强迫的扣住她的后脑,直直吻下来。 那吻似冰,寒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又似火,灵活的挑逗占有,**般的席卷而去,霸道的纠缠着唇齿,毫无感情的掠夺,倨傲地将无力的她逼得退无可退,看着她情不自禁的颤栗。 云沁雪喘不过气来,洞房之夜,那不堪的情景在脑中浮现,全身不禁恐惧的战栗起来,单手推拒,却被对方有力地手臂制住,动弹不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炙热的吻,才缓缓抽离…… 东陵弈桀冷眸微眯,看到她娇喘嘘嘘的样子,不自觉的舔唇,一时有些回味无穷,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隐隐觉得欲罢不能! 莫不是,吻上瘾了不成? 他从未想过,会对悦儿以外的女人,投注半点心思。 然而,她被带走后,心中伴随而来的莫名恐惧和心慌,让他惊诧地意识到,他是如此在意她的安危。 当他听见随风的报告,知道她平安的消息,心中的慌乱才停歇下来。 云沁雪看到他唇角的笑弧,不禁羞愤不已,双拳倏地攥紧,制止住指尖的战栗,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讽笑道:“王爷可是尽兴了,可否放开妾身?” 东陵弈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眸中寒意乍现,让人直坠冰窟的霸道气息,在他周围直直迸射出来。 云沁雪面色刷白,樱唇紧抿,突然感到莫名的寒意,一次次的直袭心房,让她感到窒息。 东陵弈桀缓缓放开他,幽深的眸子漠然的看向她,利刃般直刺眼底,冷声道:“云侧妃买凶暗杀王妃,王妃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068 复杂 云沁雪清眸一怔,未曾想,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还把难题扔给她,只是垂下眸,淡淡道:“王爷觉得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妾身没有意见!” 这男人的心思藏得太深,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依他平日的个性,早就处理干净了,何须向她过问呢? 东陵弈桀冷笑一声,“王妃还不知道吧,把你送走的第二天早上,她打算把你巫盅害人,后关进地牢,被奸夫救走的谣言,散播全京城,让你名节尽失,身败名裂,如果不是本王着手压制下来,你可清楚,你往后的日子,要在什么情况下度过?哼,她费尽心机想置你于死地,难道,你一点也不恨她?” 云沁雪樱唇轻颤,眸子睁大,眸子闪过一丝复杂之色。wWW.NiuBb.net 怎么会不恨呢,可是,就算是想要取她性命,随之而来的事情,她又该如何处理? 心中渐渐冷却下来,唇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他询问她的意思,是不是以为,她不会放过云蝶依,继续留着一个心肠恶毒的妹妹在身边,无疑是自寻死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借着这个机会,除掉祸患。wwW.NiUbB.nEt 而他,就有理由对外人宣称,他本想息事宁人,只因她执意追究,而不得不处置云蝶依,还她一个公道? 里里外外都做足了,可是他忘了,她为了护娘亲周全,必然会隐忍。 一声轻叹,她抬起眸,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沉声道:“我和她,毕竟是姐妹一场!” 东陵弈桀幽深的眸带着森洌的寒冷,直刺心骨,冷讽笑道:“王妃还真是宽宏大量呢?可是,本王容不得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在身边。” 云沁雪目光一怔,低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放开她,倏地起身,扬声唤来杏儿,冷声吩咐道:“替王妃换好衣裳!” 杏儿垂着头,赶紧俯身,恭敬道:“是,王爷。” 沉声交代完,东陵弈桀眸色含冰,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他冷冷的一声交代:“莫离,将各宅院的女人,都叫去赏罚院候着!” 房内,杏儿不该有所延误,赶紧替云沁雪装扮起来。 少许,东陵弈桀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见云沁雪换上了一身梨白色纱衣,双肩批着一条同色的纱带,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从身上缓缓散发出来,带着一缕飘逸的灵动。 纱衣丝带,紧贴在身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细致乌黑的长发,没有挽任何发髻,就这样松散在双肩,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他只觉喉头有些干渴,举步上前,长臂一伸,云沁雪秀眉微蹙,开口求道:“王爷,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啊……”话未说完,整个身子已经被托到了空中。 不曾想,他竟然将她横抱了起来,在杏儿惊骇的目光下,大走流星地走出房间。 杏儿哆嗦了一下,蓦地惊醒过来,赶紧跟了出去。 069 开始 赏罚院与地牢仅有一墙之隔,这里的赏是罚,罚亦是罚,是专门用来惩治犯人的刑牢。wWW.NiUBB.Net 地牢里的犯人,在这里,会受到极为残酷的刑罚对侍,遭受折磨同时的凄厉惨叫声,会时时刻刻传到地牢,让其他的犯人,感到身处地狱的恐惧可怕,率先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内心不断的受到摧残与煎熬,震慑、折磨他们的灵魂。 当东陵弈桀和云沁雪赶到赏罚院,各大宅院里的侍妾,携同丫鬟早已聚积在此等候。 原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众女子,早已经没了来之前的喜悦,目光惊恐地盯着四周阴森恐怖的刑具,以及众多行刑的凶恶大汉,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心紧揪成了一团,脊背冷汗淋漓,浑身止不住的战栗颤抖。щωψ.∩īυβЬ,ηet 门缓缓被推开,众名侍妾举目看望,那个主宰她们命运,让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冷酷男子,他是冷酷的,尊贵的,高傲的,狠戾的,不容人亵渎他的权威。 弹指间,他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冷冷一笑,即能散发着让人震慑的气势,不寒而粟。 而今天,就是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即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也时时刻刻,有着争宠的觉悟。 东陵弈桀头戴白玉雕成的玉冠,一袭袖口镂着金线的月白色绵袍,腰间别着一根镂着金线的杏色狮头腰带,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皂靴,精致绝伦的五官,俊美无铸的脸庞,倨傲冷峻的神态,加上浑然天生的霸气,越发显得非凡绝世,英气逼人。 他将云沁雪横抱在怀中,嘴角勾起一抹魅惑十足的淡笑,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 一路上,云沁雪费力挣扎,却憾动不了他分毫,漠然地垂下眸子,索性放弃,任他紧搂。 见到这一幕,众女惊诧的目光,一瞬间,转为妒恨的阴毒,暗暗的咬着银牙,手里的丝娟,已被揪成一团乱麻,其中,云蝶依的脸色变化堪称经典,一阵青紫交错,红白相间,只是那手心沁出的湿濡,昭示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下来的战粟恐惧。 东陵弈桀黑眸微眯,身后的侍卫,立刻摆上了两张藤椅,他将云沁雪放在右边的位置上,冷冷的一个转眸,众女纷纷俯身道:“妾身参见王爷!” 他漠然面视,手微微的一扬,衣摆撩起,姿态潇洒的落坐于藤椅之上,神情略带一丝慵懒,但是,眸中锐利的目光,却让人不敢直视。 东陵弈桀高深莫测的脸上波澜不惊,嘴角微勾,漫不经心的一笑,“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070 掌嘴 侍卫拖出两名披头散发,衣衫破烂不堪,皮开肉绽,浑身血迹斑斑的女子。Www.niubB.NEt 腥红的血渍,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乌黑的地面,以往的血渍,还不曾干涸,新鲜的血液,又再次铺上,积上了厚厚的一滩暗红,令人心惊胆战。 看到这一幕,原本就已经惶恐不安的女子,纷纷害怕的闭上眼眸,别过头去。 有人依稀认出那两名女子,她们一个是汀月身边的丫鬟春儿,一个是照顾王妃的丫鬟冬儿。 东陵弈桀凌厉的目光,朝众人冷冷的望去,冷洌森寒的嗓音,让人如同被扒光衣裳,放在冰天雪地里受寒气慑骨,冷不可言,“把汀月押上来!” 身子还算完好,但浑身抖如筛糠的汀月被带了上来,匍匐上前,哀声叫道:“王爷,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冷冷一笑,泛起让人颤抖的残酷,寒声道:“不知道?好,那本王就帮你恢复下记忆,来人,掌嘴三十!” 冷硬的声音,毫无转圜的余地! 高大强壮的行刑人手持铁片,啪啪啪! 用力的拍击着汀月的脸颊,左右开弓,响亮又狠戾,让她的口里不断溢出鲜血,顷刻间,脸已经肿得像是染血的馒头。WWW.NIUBB.NET 三十下,若是女子下手,都已是难忍的苦痛,更何况,是专门行刑的男子。 云沁雪看得眉心紧皱成一团,面上浮现不忍,而且,她十分清楚,此刻的求情,只会激得他更为大怒。 偏偏有人不怕死的冲现,想在此刻,拔得他的一眼相看,“王爷,汀月妹才小产不久……” 可惜,这柔弱悦耳的声音,却化不开他寒铁般的冷硬。 东陵弈桀一个冷洌的目光瞪过去,寒声道:“谁再求情,就跟着她一起加倍受罚!” 冷冰冰的一句话,吓得在场所有人,立即噤若寒蝉…… 她们惊惧东陵弈桀的暴戾残忍,只余下隐忍不发的无奈,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勃然大怒。 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的杏儿,被东陵弈桀凛洌森冷的气势,吓得手脚冰凉,赶紧低垂着头,奉上的茶水,但是,因为害怕,手不由自主的抖颤个不停,“王爷,喝茶……” 东陵弈桀冷眸微眯,凶狠残暴的眼神冷扫向杏儿,她心中一骇,手下不禁一个哆嗦,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眼看着,要泼到东陵弈桀的身上。 071 冷硬 云沁雪蓦然伸出手,那滚烫的点点茶水,被她接住,白晳无瑕的肌肤上,烫染出一滩红晕,她眉心紧颦,强忍着灼痛,顺手将茶杯接了过来。ωωω.ηīuЬЬ.∩et 杏儿吓得赶紧跪了下来,颤声道:“奴婢该死,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冷眼看着这只小插曲,冷峻的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但看向云沁雪的烫红的手背,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斥喝道:“既然知道自己该死,还有胆子求饶?” 云沁雪心中一紧,微微垂下眼帘,低声求情道:“王爷,她只是无心之失,就饶了她这次吧!况且,妾身没什么大碍!”说罢,便将手中的茶杯,安稳地递向东陵弈桀面前。WWW。NIUBB。NET 刚才她一时心软,才出手帮了杏儿一把,泼到她手上也就罢了! 若是泼到东陵弈桀身上,杏儿十条命都不够死。 东陵弈桀阴鸷的眸子微眯,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接过茶水,轻茗几口,黑眸漫不经心的盯着手上的茶杯,眸波一动,倏地,茶杯已经脱离他的手中,向杏儿砸去…… 没料到,东陵弈桀会有这样的举措,杏儿的头被茶杯砸得生疼,被滚烫的茶水,顺着头皮流到脸上,烫得她惊叫一声,却不敢有任何挣扎,只能匍匐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额际渗出鲜红的血。 东陵弈桀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挥手,冷声道:“拖下去,仗责二十大板!” 云沁雪眸中浮现一抹愠色,这个男人,为何一定要这般冷酷残忍呢? 这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却让众名女子皆是面色苍白,暗暗垂下的眸中,迸射出妒恨的光彩,只是被几滴茶水烫着,却受到王爷如此维护与心疼,一股莫名的后怕,皆浮上心头。 王爷叫她们来赏罚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是昭示他对新王妃的宠爱,还是给她们一个警示,胆敢在后院中,兴风作浪的人,一律都是凄惨的下场。 想到前段日子的寻衅与污辱,往后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心惊胆战。 众女心头一颤,好厉害的女人,即使身子已经残缺不全,却依然能把王爷迷得团团转。 这边杏儿刚被拖下,那边行刑的掌声也已停歇,东陵弈桀微微侧目,墨玉般眸子光华内敛,冷冷的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汀月,冷哼道:“现在可想起来了!” 072 冤枉 汀月娇美的面颊,被已被拍得青紫,泪流满面,微垂下头,吐出一大口血唾,一颗白森森的牙齿混杂其中,口齿不清的惨叫道:“我说,我说……是云侧妃要妾身假装流产,被巫盅人偶咒害,然后,托冬儿将人偶放进王妃的房间,以此来嫁祸给王妃,她还说会连夜送走王妃,中途找人处理掉!王爷,妾身是被逼的……” 东陵弈桀犀利的目光,直射到云蝶依的面上,冷洌骇人,淡淡道:“云蝶依,汀月指证你栽赃嫁祸,杀人灭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蝶依一张俏脸血色尽失,被两名侍卫死死的押跪在地上,身子害怕得抖如风中落叶,凄厉的叫道:“王爷,是汀月含血喷人,妾身是冤枉的,妾身什么都没有做过……” 当知道云沁雪安全回到府中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即将大难临头。wWW.NiUBB.NetwwW.NiuBB.NET 可是,心中总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王爷是什么人? 也许,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揭穿她,不正是说明,默许了这件事么? 他厌恶云沁雪,所以,想利用她的手,来折磨她,可是,如今看来,是她大错特错! 东陵弈桀冷哼一声,“冤枉?”眸光一凛,冷声道:“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迅速将三名男子架了进来,全身都没有一处完好,鲜血淋漓,像是经过严刑逼供后,苟延残喘的留下一口气。 东陵弈桀神情阴沉冷洌,看着眼前的云蝶依,一双冷洌阴鸷的双眸,冷冷的盯着,良久,才冷声开口:“认得这几个人?” 云蝶依心头一震,眸中含着泪光,忙摇头否认道:“妾身不认识!” 东陵弈桀漫不经心的一笑,手在玉扳指上来回抚弄,高深莫测的面上,却有着让人寒战心惊的冰冷,“可他们都说是受你指使,还差点被你杀人灭口!” 云蝶依摆出一幅纯善无辜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说道:“王爷,这件事,真的与妾身无关,一切都是汀月的阴谋,是她诬蔑妾身,王妃是妾身的亲姐姐,妾身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073 机会 说这番话时,眼角睇着云沁雪,她淡漠的眸中看不到一丝恨意,心里不禁稍微安下心来。Www.niubB.NEt 汀月狰狞着面容,眼中迸出骇人的怨恨,厉声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云蝶依,你这个贱人,别休想把全部的事都推到我身上!” 云蝶依银牙暗咬,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转头,看向东陵弈桀,哀声道:“王爷,假装流产的人是她,她说妾身逼她,这事更是荒谬,她要是不愿意做,谁能逼得了她?” 汀月眸中迸出一道愤怒的火光,咬牙切齿的怒道:“若不是你出言要挟,我也不会这么做!” 云蝶依的目光变得冷厉,沉声道:“我要挟你什么了?” 汀月一时语塞,手颤抖的指着云蝶依,紧咬下唇,“你……” 云蝶依嘴角渐渐扭曲起来,咄咄逼人的气势展现,“怎么,说不出来?是怕说出口吧!你说啊,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你的丑事,哼,若论贱,你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跟奸夫鬼混的时候,你可有想到王爷?” 汀月目光瞠大,朱唇抖颤,厉声怒喝道:“云蝶依,你少信口雌黄,无中生有!” 东陵弈桀眉心微蹙,神情冷蛰森寒,厉声怒喝道:“都给我住口,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本王存在!” 冷冷一个出声,两个人立即噤若寒蝉,浑身颤抖个不停。Www.niubB.NEt 东陵弈桀修眉一挑,犀利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云蝶依,嘴角微微勾起,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开口:“本王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不说实话,哼,那就永远别开口,来人!” 他历来的原则,做得好,未必赏,做得不好,那必定要罚! 若是坦诚,即可免去所有刑罚,若是敢在他面前,耍那些不入流的伎俩,那只有死路一条。 东陵弈桀微微侧眸,漠然地挥手示意,行刑的人,便已经明白! 不远处的火架上,烧得红彤彤的炭火,狰狞的火星咝咝作响,张牙舞爪的从中喷溅出来,泛起绯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的光晕隐现,却是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行刑的大汉,迅速取出其中一块火红的炭火,一步一步地走向云蝶依和汀月,面目寒蛰。 云蝶依和汀月疯狂的摇头,凄厉的嘶叫道:“不要,王爷饶命啊……” 074 求饶 云沁雪的心颤抖得厉害,不忍的撇开头去,她不是不想求情,只是,她清楚的知道,东陵弈桀说到做到的个性,求情也没有,她是他什么人,她的话,在他心里,又占了几分份量? 何况,纵使她求情,以他对自己的厌恶,只会更加重他的怒气,而这里的女人,不旦不会同情,反倒是残忍的在一旁观看,庆幸自己没有犯错。ww w. niu b b·n et 大汉命侍卫压制住云蝶依和汀月,然后,毫不留情地将炭火塞进两人嘴里。 刹那间,一股青烟腾腾的冒了起来,伴随一道凄厉的惨嚎声响起,惊悚骇骨的尖叫,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烧焦的肉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充斥在众人鼻息间,皆是一阵窒息般的灼烫。※牛BB※◎百度一下 云蝶依痛得无处可躲,本能的吐出舌头,用手去拨弄嘴里的炭火。 不曾想,炭火与细嫩舌头烫连在一起,这么一拨弄,不旦没有撕扯开来,反倒是让炭火散开来,口里布满火星,手指被烫起一串水泡。 而汀月早已承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痛得昏死过去。 在场所有人呼吸一窒,面色惨白,双目瞠大,都被这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来,眼中皆是布满惊恐之色,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东陵弈桀凝视云蝶依发白的脸颊,突然伸出手,嘴角微勾,将旁边云沁雪一拉,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而后,看向丑态百出的云蝶依,一个淡淡的讽笑,“现在可想清楚了?” 面目扭曲狰狞的云蝶依,听到东陵弈桀的问话,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点头,大张着嘴,泪如雨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东陵弈桀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命人将冷水灌入她口中,一阵咝咝的声响,炭火被凉水烧透。 云沁雪紧颦眉头,冷声道:“王爷,放开我……” 东陵弈桀淡淡的一个邪笑,出言威胁道:“你再挣扎,本王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云沁雪清眸一怔,双拳紧攥,无奈的静默下来。 好半晌,云蝶依哆哆嗦嗦的匍匐到他跟前,猛地一开口,那破锣般的嗓子像是九十岁的老妪,骇人惊悚,口齿不清的求饶道:“王爷,全都是妾身做的,栽赃嫁祸给姐姐,找杀手去杀人灭口,妾身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况且,姐姐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求王爷饶了妾身这回,妾身再也不敢了……” 东陵弈桀黑眸微眯,一个冷洌的耳光甩去,冷斥道:“你这毒妇!若不是她平安无事,本王岂会留你到现在!” 云蝶依见他态度冷硬如铁,遂转向云沁雪求饶,连忙揪住她的裙摆,哀声企求道:“姐姐,你帮帮我,妹妹真的知错了,妹妹再也不敢了,不和你争了……” 075 折磨 云沁雪微颦着眉,正想开口说话,云蝶依倏地被东陵弈桀一脚厌恶的踹开,“混帐!你还有脸向雪儿求饶,你当初怎么对她,真是恬不知耻了!” 云沁雪秀眉紧蹙,浮现一丝不忍,此刻依在他怀中,手不自觉地揪紧他的衣襟,低声道:“王爷,妹妹她的确是恶行累累,但罪不至死,您现在破了她的嗓子,这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所以,妾身恳请王爷能从轻发落……” 话未说完,就被东陵弈桀冷声打断,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讽刺道:“从轻发落?该说你是妇人之仁,还是愚笨不堪,你可曾听过‘姑息养奸,后患无穷’这句话?” 云沁雪黑眸一怔,揪住他衣襟的手蓦地松开,只听到他寒彻入骨的声音响起,“来人!将这毒妇小腿以下的皮扒了,骨头全部辗碎,本王今日就让她尝尝,腿被剥皮碎骨的滋味!” 听到东陵弈桀冷酷如冰锥的言语,云沁雪脊背透出一股彻寒的冷意,毛骨悚然。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牛BB※◎百度一下 而云蝶依整个人都吓得瘫倒在地,惊骇到没有求饶,只是失了魂般呆滞地跪在地上,东陵弈桀向来的做事狠、绝,从来不许人反抗,越是反抗,受得苦越多。 直到几名侍卫上前来对云蝶依施以重刑,她才猛地惊醒过来,疯了似的厉声嚎叫道:“东陵弈桀,你好狠的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竟然这样对我!还有你,云沁雪,不要假惺惺装善人,其实早就想让我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给我等着,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而站在人群后的梨香脸色煞白,眸中闪过一丝不忍,隐隐有道水光掠过,瞬间消失不见。 东陵弈桀不以为然的勾起唇角,冷声喝道:“行刑!” 两名阴森冷蛰的男子,一人手持锋利无比的匕首,一人手端着盘子,渐渐的朝着云蝶依走去。 众人一眼便看到盘子里面,放着一堆白色的晶状粉末,那是盐巴! 两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冷漠空洞,他们都是东陵弈桀培养出来的杀手,心狠手辣,天底下,没有他们施不了的酷刑。 两名侍卫用棍仗架住云蝶依,一名男子扯过她的腿,脱掉她的鞋袜,便将匕首对准她的脚心刺去。 云蝶依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 076 残虐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个固定的空间,仿佛带着一波一波的回音,蔓延开来。wWW.NiuBb.net 匕首刺入,并不深入,而是一点一点的划开,随着脚底的一层皮,慢慢的向前刺去。 隔着一层皮,很难看出匕首的走势,只是从不断流出的鲜血中,看出那痛彻心扉的难忍,从云蝶依浑身止不住抽搐痉挛的身体,看到一种钻心的疼痛。 人的皮和肉,本来就没有任何间隙,如此狠戾的一剥,那表皮和血肉,被生生的撕裂开来。 皮肤被剥离身体的痛楚倏地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直达极致的剧痛,让人整个心都揪在一起,痛得得不由自虐似的,用力将后脑重重的在地上撞击,以此来分散那股锥心噬骨的剧痛…… 泪水奔流如泉涌,铺面向下,滚滚而落,湿了衣襟,断了心肠! 云蝶依再也忍不住凄怆的惨叫开来,“啊……啊……王爷饶命,饶了我吧……”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那破锣般的嗓音,如同地狱恶鬼的悲鸣,她宛如坠入了无底深渊,万劫不复。※牛BB※◎百度一下 她一遍遍的嘶喊着,却丝毫没有让东陵弈桀动容,微眯着黑眸,稍稍的挑眉,唇角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此刻的他,太过的狠毒,太过的无情,嗜血冷厉的模样,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那鲜血淋淋的伤口,却因为撒上盐巴,一阵灼痛直至四肢百骸,辛辣狰狞得让人不自由主的落泪,血水和盐巴的融合,让那暗红色泽变得有些透明,血水奔流得更快了! 此刻,云蝶依才终于明白,这座王府,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而这个男人,就是被妖魔吞噬心灵的阎王,没有一丝人性,冷漠绝然的俯首,众生被地狱烈火焚烧的丑态。 痛,似乎没有极致,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就这样晕眩了过去。 行刑的男子淡淡出声道:“王爷,云侧妃昏过去了!” 东陵弈桀面色深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冷冷道:“继续!” 他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楚,没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次以儆效尤,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麻烦之事。 云蝶依的小腿皮,已经被干净利落的扒掉了,两条腿鲜血淋漓,像是涂了红漆般的起伏狰狞,隐隐可见其中的肌肉纹路,皮下的血肉还在痉挛中颤抖。 没了皮肉的包裹,软而浮庖的血管,高高地肿胀而起,血水伴随着剧痛,毫无留恋的坠落,伴随从心底深处的悲鸣与惨嚎,在这个空间回荡,太过的清晰的嘶叫,成就一种更为凄厉的冰冷。 血,一滴滴的落下,将血腥暗红的地面染红。 阴森冷洌得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所受到的痛楚,没人会怜悯,因为,一切都自作自受。 东陵弈桀一个凌厉眼神扫向四周,冷森凛洌的声音,刺激着众人颤抖不已的心尖,“不许闭眼,你们都给本王好好看着,往后,胆敢在后院兴风作浪,就是这种下场!” 077 碎骨 一旁的众人面色灰白如土,眼眸瞠大,瞳孔一阵收缩,眼中都染上恐惧和惊悚的神彩。 光着看着,便是那样的撕心裂肺,触目惊心,看到嚎叫不停的云蝶依,她们不由自主的联想,若是今天受这酷刑的人是自己,浑身不寒而栗。 庆幸的是,还好受痛的不是自己,虽然看着是一种折磨,但也好过那种真实的疼痛。 而断断续续昏迷的云蝶依,却因为这没有停歇的折磨,再次痛醒,被迫承受着这惨绝人寰的苦难。 行刑人手上拿着锤子,朝着云蝶依鲜血淋漓的小腿,猛力地敲打起来,咔嚓骨碎的声音,先是清脆的,慢慢黯哑,与锤子的力道相合,竟然带出了极为和谐的声响,血花四溅,很是妖娆,却又残忍无比。baidu:ηīuЬЬ 当场就有人吓晕了过去,众名侍妾的心揪成一团,却死死的咬着唇,硬着头皮看下去。 云沁雪的面色骇然惨白,冷汗淋漓,毛骨悚然,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一时间,竟是就这么瘫软在东陵弈桀的怀里,心惊胆战,手脚透心的冰凉。 东陵弈桀原本冷冽的眸子,看向她那双清澈透亮,隐隐含着愤怒的清眸时,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一丝柔和,一手轻抚着她颊边的发丝,一手握住她发颤的柔荑,薄唇贴俯于她的耳畔,沙哑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雪儿,你冷么?怎么抖成这样?” 明明是一句宽慰温柔的话语,却让云沁雪寒到骨子里,心尖忍不住剧烈的抖颤起来。 这样的男人,这样冷血无情、残忍暴戾的男子,却是她的夫君,天哪! 而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不禁让她想起,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再也控制不住胃部翻涌的惊涛骇浪,当下推开他的手,撇开头干呕起来。 东陵弈桀出奇的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部,直到她的呕吐停歇,方才开口:“好些了么?” 云沁雪脊背惊蛰的一缩,害怕地转眸而视,喉间抑止不住的颤音:“王爷为何非要这般残忍?” 东陵弈桀墨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淡淡的笑问:“残忍么?” 是回答,还是自问? 是啊!为何会在她面前,把出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 即使明知她会害怕,会反感,他也依然如此做了! 这才是真实的他,不习惯那假装的温和,他本就残忍狠戾之人,做不来伪装。 云沁雪深深的凝视着他,清眸滑过一道水光,心里突然明了,这个人的心,是冷的! 就像冬天,赤脚走在雪里那般冷,带着割破肌肤的森洌酷寒,这样想着,突然间,竟有些同情他了,没有温度的心,没有一丝人性,亦不会感受到快乐,活在人间,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凄凉、寂寥。 078 天真 也许,只有从一出生,便受到地狱般残酷的对侍,才会有这样的冷血的心性吧! 在这一刻,同时她也明白了,他并不是顾及着爹爹,而是在等她回来,让她亲眼看到这一幕。WWW。NIUBB。NET 让她清楚的知道,她们这些侍妾的命,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胆敢反抗他的人,无疑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 东陵弈桀锐利的眸子微眯,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脸颊,看着那双从未黯染世间丑恶的清眸,淡而飘忽的声音缓缓响起,“雪儿,你真的好天真,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想用一颗善良的心,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用正义凛然的话,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别傻了!” 云沁雪紧揪着心口,面色惨白,樱唇颤抖,厉声逼问道:“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王爷如此的痛恨我们姐妹?” 东陵弈桀没有回答她的话,冷冷的凝视她,“雪儿,你也怕本王么?” 云沁雪狼狈的瞪着泛红的眼眶,一缕乌黑的发丝,倏地垂落下来,她低低惨笑,冷冷讥讽:“谁能不怕呢?妾身的心,又不是寒铁所造……” 东陵弈桀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心灵,淡淡的勾起唇角,冷喝道:“这是你们云家欠我的!” 行刑人脸上还飚有许多血点,转身,面无表情的躬身说道:“王爷,好了!” 东陵弈桀漠然的耸肩,朝已经昏死过去的云蝶依看了一眼,冷声道:“将她押去刑台处死。ωωω.ηīuЬЬ.∩et” 话音一落,看了一旁呆住的云沁雪,今日的血腥甚重,她目睹了太多,怕是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承受不住。 而后起身,不理在场的众人,抱起云沁雪瑟瑟发抖,冰凉的身子,柔声说道:“回去吧!” 等他一离开,众人也不敢碎语半句,只是赶紧回了各自的院落。 东陵弈桀向来做事不留一点余地,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只是为了免除以后的祸患,旁人认为残忍,却不知,也许自己的一时心软,会在以后酿成极大的苦果。 他想要惩罚什么人,有理由时,便给理由,没理由的时候,杀人也可以蛮横无理,更何况,依昭本朝的律法,王爷掌管着自己妻妾的生杀大权,她云蝶依落了这么大的把柄在王爷手上。 云相就算是知道实情,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吞,还得求王爷宽宏大量不加责怪才是。 079 用强 屋内的炉香袅袅,昏黄的烛光微微跳跃,照在人身上,落下了长长的阴影。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回来的路上,云沁雪都未有摆脱那血腥一幕,在脑海中烙下不能磨灭的印象,也不知什么时候,东陵弈桀带着她,回到了梨花苑。 一回到房中,她便狂吐起来,许久都未停歇。 吐完之后,赶紧用茶水嗽了口,未想到,被东陵弈桀一个出声,一口水喷到他身上。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目光蒙了一层锐利的寒冰,盯着衣袖上的水渍,冷喝:“云沁雪,你干的好事!” 低醇磁性的嗓音,冷漠的响起,如同酷寒的冷风忽然而至,让四周的空气,都陡然降下了温度,冷得骇人。 云沁雪清眸微垂,身子有些虚脱,目光盯着地面,冷声回道:“妾身是身体不适,并无冒犯之意。baidu:ηīuЬЬ” 东陵弈桀深邃幽暗的眸子黑不见底,嘴角一勾,毫不怜惜地抬起她的下颔,逼迫让她看自己,“不恨本王取了你妹妹的性命?” 随之而来的那股袖风中,隐约嗅到寒洌的檀香气味,云沁雪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怔,脸庞被迫仰起,她冷冷的笑问:“妾身为何要恨呢?”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从不会去记恨。 她知道,今天的一出戏,他是在做给众人看,让众人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更是让整个寒王府的人都知道,他是如何的在意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晋升为他的新宠,把她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本以为,她可以做到,事事淡漠以对,即使在他身边,她也可以,挣扎的活下去。 可是,如今看来,到底是自己天真了,仅仅是看着他的残暴,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总以为自己够淡漠,总认为自己够坚强,可是他这样的残酷,却硬生生的折损了她的心气。 自己想要的是温馨平凡的生活,找一个相爱相知的人,携手并肩,踏遍千山万水,看天上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直到白发苍苍,却依然相惜相守。 她不愿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待一刻,都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可是,如果她走了,娘亲怎么办? 东陵弈桀修眉一挑,深凝着她漠然的神情,犀利而深沉,墨玉的眸子如古潭般深不见底。 淡淡的烛光中,她的颈项微微垂着,青丝如墨,好似轻雾般悄然散落,娥眉青黛,清眸仿佛敛上一层寒霜,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覆,润泽的樱唇轻轻颤动。 东陵弈桀心中不禁一动,眯着眼眸,俯身吻下去。 不曾想,唇上碰到温润细腻的肌肤,却是她的纤纤素手,掌心湿润细滑,如软香温玉一般。 云沁雪狠狠地吸了口气,才将讲这句话说出,“王爷想对一个身残的女人用强么?” 听似镇定地语调里,却带着强撑的颤音。 080 刺伤 东陵弈桀的深邃星眸宛若幽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浓密的睫羽微微阂拢,透着丝丝缕缕的魅惑,妖孽的笑了起来,“本王要一个女人,用得着强吗?” 话音一落,云沁雪放在他腰间的手,突然被他大掌反握住,身子略一扭转,已经被他压在身下。wWW.NiUBB.Net 东陵弈桀独特的气息充斥鼻息,他深邃眉目的背后,烛光点点,入眼的景物,越发朦胧。 芙蓉帐缓缓地散落下来,云沁雪的身子越来越僵硬,紧张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庞,脊背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想起新婚之夜的惨烈遭遇,被他碰触的地方,无法控制的战栗起来。 噩梦在脑中浮现,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如雪。 东陵弈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了然,冷硬线条不自觉地收敛,微微低下头,细碎亲吻她雪白的耳垂,缓缓吐出一句话,“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听到这几个字,心中的恐惧,更多了几分。ww w. niu b b·n et 仿佛胸口,有股寒流蔓延开来,瞬间席卷至全身各外,心脏剧烈地猛跳起来,额际上冷汗直冒,揪住被褥的右手,拢出一个褶皱,缓缓向后滑退,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尖锐的物体。 她轻轻探摸,随即明白,这是她找了许久的珠钗。 东陵弈桀微微倾身,吻已经落到她的唇上,细细密密的吮吸,纠缠,霸道强势的气息,渡了过来。 这时候的他,少了些许寒冷,带着一丝罕见的柔情。 暖帐中,春色旖旎,映着他若有似无的迷离目光,呼吸渐渐加深了频率,东陵弈桀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颈窝处,引起一阵战栗,清透的纱衣已然垂落,大掌在肌肤上浅浅游弋摩挲。 他,心绪凌乱,恍惚沉沦。 她,心惊抖颤,忍无再忍。 云沁雪深深的呼吸,抓摸到的发簪,轻柔地握在手中,环过他的腰侧,停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咬牙,一心狠,用力地刺了下去。 东陵弈桀自小武艺非凡,拥有着惊人的听觉,听到那钗珠串摩擦的声响,已经觉察到不对。 他心中一凛,闪身去躲,却因距离太近,簪头依然狠狠的划下,锋利的簪尖,直直划过臂膀,裂帛声声,手臂上,顿时殷红一片,气急败坏的振臂一甩。 云沁雪的身子被强劲的掌力震飞,连着那簪从手中摔落,珠钗上的珍珠自钗上分离,寂寥的滚向远处。 她柔弱的身体,被这重重的一摔,狼狈的趴在地上,她生生地咳出一口血水,殷红的液体,自唇角缓缓溢出,滴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印上点点腥红。 她费力的撑起身体,东陵弈桀已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直视她。 他微蹲下身,大掌狠狠地掐住她的颈喉,阴沉森冷的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气,墨黑的眸瞳,泛起一股浓重的杀气,残酷的唇角,缓缓勾起,咬字含冰:“你好大的胆子!” 081 狠心 云沁雪的呼吸愈加艰难,冷若冰霜的望着他,漠然的笑了起来,“王爷想要女人,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为何非要勉强我?” 因为缺少空气,脸上白皙的肌肤,仿佛沾染了胭脂般,泛红一层潮红。Www.niubB.NEt 东陵弈桀知道,只要他再稍稍一用力,她就会刚才所做的蠢事,付出最严厉的代价。 云沁雪纤长卷翘的睫羽轻轻颤动,清澈明亮的眸,静静的看着他,透着一股倔强和坚决,没有哀求,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个企求原谅的眼神都没有。 东陵弈桀俊美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迟疑,狠戾的眸子微微眯起,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掐在她喉间的大手,却无法做出下一个动作。 只要他再将手收紧一点,这个忤逆他的女人,便会化做一堆尘土,随风而逝。щωψ.∩īυβЬ,ηet 他能想象,若是自己这样做了! 这双美丽充满灵动光彩的眼眸里,不会再刻上他的影子,这张水润软滑甜美可人的双唇,再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而这幅甜美身子带给他的**冲动,却是任何女人都给不了的! 决定,全在他一念之间,可是,这个时候,偏偏下不了手! 自那个耳光之后,仿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可恶!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无法宣泄的怒气,充斥在胸口,欲吐不出,手指因为极度的压抑,抖动得特别厉害。 云沁雪的肺部开始暴胀,失去空气的她,脸色涨得越发通红,眼中浮现一抹随风逝去的沉寂。 她缓缓地阂上眸睫,平静等死的脸上,带着一抹宛如得到解脱般的微笑。 东陵弈桀幽深的黑眸陡然一沉,喉间不禁逸出一声冷笑,心中明了,她宁愿死,也不愿屈身于他。 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他投以一丝柔情以待,哪个不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只有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掩饰不住的眸中的不屑与轻蔑。 他紧咬着牙,下颔隐隐抽动,深吸一口气,愤怒的一甩手,一旁的摆设,在他拂袖之下,应声而落,巨大的声响,在地上炸开,显得十分刺耳。 蓦然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他脸色黑沉,心中一骇,战战兢兢的上前叫道:“王爷!” 东陵弈桀狭长的眸泛起一丝血色,冷洌森然,冷冷的勾起唇,嗓音如冰针般冷蛰,“把王妃绑在蛇窖上方,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放她下来!” 沉吟片刻,像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若是她开口求饶,立刻前来通报!” 既然想死,那就成全她,他倒是要看看,她的骨气,到底能让她撑多久? 夜风湛寒,陡然从背后吹来,越发显得冷洌刺骨,两名侍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天哪!那蛇窖里,有成千上万条毒蛇、毒虫,这女子就算不扔进去,光是看着,也是一种心理折磨,王妃一个柔弱女子,还有伤在身,这样一来,岂还有命在? 082 战栗 夜色阑珊,清冷而孤寂,柔柔的星光,倾洒而下,带来一片墨蓝的暗影。WWW。NIUBB。NET 一个体态婀娜的娇小女子,脚步轻盈的行走在小径上,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晕,随着夜风吹拂,轻轻地打着转,而烛光所到之处,仿佛让小径两旁的青草,映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周围树影越发浓重,在这淡墨色的夜里,只听到,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响,裙摆的薄纱如浮云般飘荡,将夜色衬得分外朦胧。 梨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仰头看向远处,浓黑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突然,一道黑影飘然而至,落到梨香身前不远处,背对着她,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冰冷,“倾泠,事情可是办妥了?” 梨香心头一震,眸子微微垂下,赶紧俯身道:“回主子,一切都如计划进行。www.NIuBB.net” 黑衣女子转过头来,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只听见她低低道:“得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梨香微躬着身子,颦眉道:“恕倾泠斗胆,主子的目标另有其人,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沉哑的声音,隐约含着一丝讥讽,“怎么,不忍心?” 梨香低下头,冷声道:“倾泠没有,只是……” 黑衣女子凤目一眯,阴冷的目光,直直的落到她的脸上,寒声警告道:“哼,你不要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已经没有退路,你该尽早摒弃那所谓的良知。” 梨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暗暗咬牙道:“倾冷明白。”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沉声交代道:“继续潜伏王府打探,等那个叫柳悦儿的女人出现,找机会接近她,后续的事,我会再来知会你!行了,你且退下吧,小心行迹!” 梨香眉心微蹙,恭敬道:“是,倾泠告退!”说完,便翩然转身,提着灯笼迅速消失在小径上。 ××× 夜色渐深,浓云层叠遮住皎月,一阵寒风吹来,全身冷的发颤。 明亮的火光随风跃动,照亮了云沁雪的身体,同时,也照亮了她身下的黑洞,绳索吱吱嘎嘎的声响,让她惊惧,不经意地垂眸淡扫,脸色骤然煞白似沉霜。 只见下方不到十米的地底,盘踞着无数条色彩各异的毒蛇,盘根错节,有的细如小指,有的粗如碗口,色彩鲜艳,阴蛰凶狠,一看就知含有剧烈的毒性。 云沁雪双目膛大,瞳孔蓦地一阵收缩,战栗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不由吓得寒毛倒竖,指尖泛白。 而这时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怪,她感觉勒在手腕上的绳索,隐约有下坠的趋势。 083 愠怒 而下面饱受饥饿的蛇群,似乎嗅到人体的芳香气息,纷纷仰起颈,眼睛血红,狰狞可怕,吐出长长的蛇信,有些还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蛰伏着凶狠与阴毒,让人毛骨悚然。wWW.NiuBb.net 一时间,咝咝的阴蛰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云沁雪倒抽了一口气,似乎是惊吓过度,脑中一片空白,除了本能的恐惧外,再无其它。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发现,手心已经沁出大量的冷汗。 由于左手还受着伤,只能单绑着一只手腕,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着,更是惹得底下那群毒蛇骚动不安,跃跃欲试。 万千条毒蛇,在地底汹涌地蠕动起伏,如一层海浪般层层翻涌,蜿蜒钻窜的情景,不仅恐怖骇人,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重气息,待得时间越久,那股浓重的腥臭味,愈发清晰。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云沁雪紧抿着唇,胸口直泛起一股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微倾着头,忍不住干呕起来…… 狂吐过后,身体失了大半的力气,眼眶发红,口中的味道,苦涩中伴着酸辣,极为难受。 一缕青丝悄然垂下,云沁雪轻阂上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她可有后悔? 呵,她真的好傻,领教过他的残忍,还敢与他对抗,不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吗? 可是,与其说是后悔,她更多的,是羞愧于自己的鲁莽,将他刺伤的后果,是否会牵连到其他人,这是她考虑不周的地方,但是,如果当时的情况,再重演一次,她恐怕,依然会这么做! 她已经失掉了太多宝贵的东西,若是连仅剩的一点自尊也失去,那比杀了她还痛苦! 东陵弈桀说出那句话时,就已打算,在床第间,用那不堪的方式玩弄她,她怎么可能忍受? 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般淡漠,可以说是极为刚烈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若是触动她底线的那根弦,她亦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然。 ××× 东陵弈桀面色冷峻阴沉,他的衣袖上,裂开一道口子,内外衫皆被鲜血染红,步履显得有些紊乱,狭长深邃的眸子微眯,似乎是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回到寝居凌云阁,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冷冷阂上眸,再睁开时,眸子迸射出一道寒洌刺骨的冰冷,蓦然转身,对着身后的莫离,冷声交代:“去醉月楼,唤卿兰过来!” 莫离面容一怔,心中虽有诸多疑问,却不敢多言,迅速躬身退下。 没过多久,卿兰面含微笑,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 一身淡绿色的夏装,腰束鹅黄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的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柔媚中透着一丝清雅出尘的味道。 细看之下,眉目和气质,竟与云沁雪有三分相似。 084 来访 卿兰一眼便瞧见心心念念的高大身影,不动声色的将眸中的爱意收敛,唇角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盈盈俯身道:“卿兰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东陵弈桀狭长的眸微眯,眸波一闪,淡淡颔首,“起来吧!” 抬眸间,卿兰瞧见他手臂上,晕染的暗红血渍,顿时,一张俏脸失了原本的血色,怔忡几许,红唇轻颤,柔声道:“王爷,您受伤了?” 东陵弈桀漫不经心的抬起眸,起身,一把将卿兰拽入怀中,淡淡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卿兰秀眉微颦,不认同的摇摇头,低声劝慰道:“王爷,伤势要紧,让妾身替您处理下伤口吧!” 东陵弈桀迷人的眸子微垂,看着柔顺的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之色。щωψ.∩īυβЬ,ηet 正如她所说,如果要想女人,他只需招招手,就会有许多比她更娇更美的女人,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榻,等待他的宠幸,他何必为了那个倔强,不识抬举的女人,而发怒生气呢? 这不是在自寻烦恼么?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伸手捏捏卿兰苍白的小脸,冷魅一笑:“也好!” 卿兰被这抹笑容,惹得心中一悸,赶紧从他怀中起来,吩咐婢女备药箱,随后,撩开他的衣袖,一个血淋淋的划痕印入眼帘,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щωψ.∩īυβЬ,ηet 很快,婢女拿来药箱,放在桌几上打开。 卿兰强迫自己调转过头,眸子浮现氤氲的水雾,将视线放到药箱上,拿出一个白玉瓶,看清药名,迅速拧开,将药粉撒在伤口上,麻利的用纱布包扎好。 收拾完毕,室内寂静无声,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卿兰看着面色冷沉的东陵弈桀,见他坐在紫檀椅上一语不发,不禁轻声道:“王爷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明明近在咫尺,但他脸上冷凝的神情,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东陵弈桀眉心紧蹙,一个凌厉的眼神睨来,冷声道:“卿兰,你逾越了!” 卿兰眉睫微颤,睨着他的俊美侧脸,眸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愁绪,暗咬红唇:“卿兰失言了,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侧目,一个厌烦的眸色闪过,“罢了!” 话落,单手勾住卿兰的腰肢,用力一拽,她的身子向前一倾,偎在他的膝盖上,微仰起头,东陵弈桀霸道的吻落下,辗转厮磨,还没体会其中滋味,微凉的薄唇就已离开。 卿兰微微一惊,抬起眸,气喘吁吁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本王宠幸你们,本是你们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还有人敢拒绝本王?” 卿兰敛起眸中的落寞,看着东陵弈桀紧抿的薄唇,揣测道:“王爷说的人是王妃吗?”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脸色蓦地暗沉,浑身散发出森冷肃杀的气息。 卿兰的心,几乎凝结成冰,王爷再为王妃将他刺伤的事生气! 短短时日,就能让他如此在意,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王妃的确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第一次有女人无视他,第一次有女人敢挑战他的威严,自尊受到轻视,却也让他的目光注意到她身上。 这时,门外传来莫离低沉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浮现一抹不悦之色,冷声道:“什么事?” 莫离赶紧回道:“云丞相和夫人在府外求见!” 东陵弈桀冷哼一声,起身道:“消息倒是收得挺快!让他们在正厅候着,本王随后就到!” 085 求见 重新换上衣袍的东陵弈桀面色冷峻阴沉,大步流星的走入正厅,贴身侍卫展莫离紧随其后。www.NIuBB.net 正厅里,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携一名中年美妇,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 东陵弈桀寒鸷的目光冷睨,看到男子的瞬间,森寒的神色敛紧,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利落的撩起衣袍落座,黑眸紧眯,薄唇紧抿成一线,一股无处宣泄的暴戾之气,从身上迸发出来。 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玄底黑色的宽袖绵袍,挺拔高大的身材,衬得他愈发儒雅清俊,俨然一派学士风范,内敛的光芒收聚,只是那双锐利中透着睿智的厉眸,藏不住他的老谋深算。 而身旁的美妇面色苍白,眼眶红肿,紧咬着牙,凄冷的目光中,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绝望与怨恨。 男子看到东陵弈桀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绝然的恨意,转瞬即逝,立即拉着妇人走上前来,恭敬的跪拜道:“老臣(臣妇)参见寒王,王爷千岁千千岁!” 东陵弈桀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杯,持起茶盖轻拂,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丞相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只问明来意,却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www.NIuBB.net 云丞相微垂着头,清矍的脸上苍白,浮现出苍老之态,沉声道:“养儿不教父之过,老臣厚颜,恳请王爷,可怜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晚景凄凉的下场,准许老臣带罪女的尸首回去,尽为人父母的最后一程。”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微眯着深邃的眼瞳,眸中迸射出一道噬血的赤芒,毫不迟疑的回绝道:“云丞相,令女既然已经嫁入王府,她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丞相大人请回吧!” 云丞相和丞相夫人猛地抬起头,眸中的痛、怨、苦、齐齐而发。 云丞相眉心紧蹙,凄声道:“王爷,罪女买凶伤人确实有错在先,确实应该施以惩戒,然而王妃并无大碍,王爷这么赐死罪女,这让老臣实在难以接受……” 东陵弈桀嗤之以鼻,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丞相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女嫁入本王王府那就是本王的人,令女的所作所为,本王已按家规处置,若是丞相觉得本王此举太过轻率的话,本王可以禀奏皇上,由皇上圣裁,只不过到时候,丞相大人和本王的脸面都挂不住!” 云丞相暗暗咬牙,想他半生高居丞相之位,除了当今圣上之外,何时对人如此卑躬屈膝,这寒王爷一向喜欢针对于他,只因这次理亏在前,故才隐忍不发,他若是意欲羞辱,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 东陵弈桀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痛快,脑中思绪一转,勾唇道:“这样吧,怎么处置令女的尸首,本王让王妃自己来决定,丞相以为如何?” 云丞相脸色怔忡几许,低声垦求道:“那王爷能否让老臣和夫人见见王妃。” 丞相夫人紧咬着下唇,渗出的血水染得双唇,像是厉鬼般骇人,眸中迸出怨毒的光芒。 东陵弈桀冷笑一声,看来这云相夫人,对云沁雪倒是怀有莫大的仇恨呢? 不敢向他报复,只有去找可以报复的人泄愤,他能理解这种心情! 修眉一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冷冷道:“你们若是要见,那本王就让你们见一面!” 云丞相和夫人赶紧垂下头,隐忍道:“谢王爷恩典。” 东陵弈桀唤来几名下人,交代下去,冷哼一声,勾起嘲讽的唇角,拂袖而去。 086 相见 浑浑噩噩中,云沁雪被人放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着凉了,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现在头昏脑涨,仿佛,下一刻就能昏厥过去。WWW。NIUBB。NET 一直被那些毒蛇,当成即将入口的食物垂涎着,身心皆受到难以言喻的恐吓。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的身体,不由瘫软在地上。 受伤的左手传来一阵剧痛,她倒吸了一口气,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旁的侍卫碍于身份,不敢去搀扶,只得面无表情的伫立在侧,冷声道:“王妃,王爷有令,让你自个儿走回梨花苑,丞相大人和夫人还在苑子里候着。” 云沁雪水气氤氲的清眸,闪过一道冰冷,喃喃自语:“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心微微一抽,一股酸楚的感觉,涩涩的发酵。 叫她自己走回去?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这双腿,走起路来,是多么的怪异! 淡漠的一笑,却是自嘲。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对他而言,这一点点的羞辱,算得了什么? 紧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颤颤悠悠的身子,像个不能控制双腿行走的废人。 途中遇到的丫鬟下人,从她身边路过,瞧见她狼狈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请安,然后,说说笑笑的离去。 云沁雪从她们的眼中,看出了异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嘲笑、鄙视、轻蔑的眼光。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他们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只在乎自己重视之人的想法,况且,能让她在意的人,又岂是哪肤浅之人? 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以别人的难堪和痛苦来取乐? 何其可耻! ××× 王府极大,夜路难寻。 云沁雪走走停停,越来越吃力,加上着凉,头疼欲裂,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摇摇晃晃。 消磨了半个时辰,才走到了梨花苑,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的朝正厅走去。 厅里坐着两个人,两旁站着陪同等候的下人。 云丞相和丞相夫人已经等候多时,闷了一肚子的怒气。 云沁雪跨进门,还来不及喘口气,走到二人面前,垂眸,微微俯身道:“女儿见过爹爹、大娘。” 丞相夫人愤然而起,面目狰狞的瞪着她,怒不可遏的叫骂道:“贱人,你故意是不是,让我们等这么久!” 云丞相老脸涨红,冷声制止她的撒泼,吩咐两旁的下人先行退下。 转瞬,厉眸一眯,蓦地抬手,劈头给云沁雪一记狠戾的耳光。 冷洌刺骨的声音中,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沉痛道:“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不孝女,你和蝶儿是亲姐妹,你怎会如此心胸狭隘,非要她命丧于此!” 云沁雪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脸上像是被火链抽过一般灼痛难忍,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捂上脸颊。 云丞相面色阴暗深沉,悲痛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厌恶和恨意:“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低低的一声叹息,却是如扎针般,传进云沁雪的耳里。 缓缓迎上那双厉眸,淡漠的勾起唇角,冷冷讽笑道:“女儿能活下来,爹爹不该高兴么?若是这寒王妃的头衔,被别人摘了去,爹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087 亲情 云丞相面色铁青一片,恼羞成怒地抬起脚,狠狠踹中云沁雪的膝盖,“还敢顶嘴!给我跪下!” 云沁雪清水般的眼眸,闪过一道泪光,剧烈的疼痛,始料未及! 膝盖跪地的瞬间,身子微微的战栗着,心也纠结成一团,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为什么,心,还会痛! 云丞相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眸中掠过一道厌恶之色,沉声道:“此番前来,我们只是为了领会碟儿的尸首,否则,老夫是怎么也不会想见到你的!” 云沁雪的心越发寒冷,这就是她的爹爹,自己被人差点辗断了腿,关进地牢,他不闻不问,漠然置之。wwW.NiuBB.NET 若是今天死的人是她,恐怕,他连来看她最后一眼的心思,都不会有。WWW.NIUBB.NET 而得知妹妹屡次残害于她,他只字不提,事后,反而来怪罪她,为难她! 这般的无情冷漠,他真的,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同样是他的女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云沁雪蓦地仰起头,眸中闪过一丝嘲弄,冷声道:“爹爹明明知道,我在王府是怎样的处境,根本没有实权可言,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原来,这就是他把自己放回来的原因,原来,他想看的,也不过是她的尊严,再一次受到亲情的践踏,而那被自己看中的亲情,却是别人吝于施舍的。 云丞相俊雅的脸上满是寒霜,沉声道:“王爷口谕,蝶儿的尸体交由你处理,你别告诉我,这不是你从中刁难,你不就是想看老夫来求你吗?” 自以为是的揣测,让云沁雪百口莫辩,也无力辩解,东陵弈桀的目的,还是如愿达到了! 他终于看到了,看到她的无奈,看到她的隐忍,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云沁雪的话语中,已经渐渐没有面对父亲时的卑微,“父亲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要是有那权力,王爷要是真能给我那权力,妹妹还会有如此下场吗?” 云丞相面色如土,目光怔忡,他岂会不知呢! 可若是,今天不领回蝶儿的尸首,身旁这个疯婆子,一定会闹得他永无宁日! 听了云沁雪的话,丞相夫人也已经明白,寒王是存心耍着他们玩。 牙根咬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痛恨,发了狂似的扑向云沁雪,呼天抢地的嘶叫起来,“都是你害的蝶儿,要是没有你,我的蝶儿还好好的,你还我的蝶儿来……” 云沁雪咬着牙,默默承受着她的满腔怨恨,承受着她的踢打,额被她的脚踢出一块淤青,脸上、颈上,都被尖锐的指甲刮出道道血痕,雨点般的拳头,重重地锤打在她的身上。 丞相夫人见她不反抗,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双手钳住她的长发,猛力地拉拽撕扯,凄厉的怒骂道:“贱人,我今天就要打死你,给我冤死的蝶儿填命!” 088 毒打 一阵撕裂的疼痛,从云沁雪的头皮传来,几缕柔顺的发丝,因丞相夫人猛力揪拽,飘然的落下。Www.niubB.NEt 她的额头,烫得厉害,呼吸越发灼热,体温上升了不少,身上沁出一层虚汗,气力正一点点流失,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揪住丞相夫人手臂的小手,是那么的柔弱、无助。 仿佛下一瞬,就会从上面滑落下来…… 丞相夫人凶神恶煞的瞪着云沁雪,疯狂地踹踢她的小腹,一边踢打,一边怒骂着:“踢死你这个烂货,让你以后不能生,让你也知道绝后的痛苦!” 云沁雪眉心紧颦,紧咬下唇,疼得呜咽一声,腹部在对方的重踢之下,下身竟滋生出一股湿暖的液体,一波绞痛来临,痛得她几近昏厥。 丞相夫人狰狞的面容,如同母夜叉般骇人惊悚,怨毒的眼神,几乎想将云沁雪生吞活剥,尖锐的嘶骂道:“贱蹄子!你也知道痛啊,蝶儿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们也会痛不欲生……” 云丞相俊逸儒雅的脸上,也是满含痛恨之色,看到地上的云沁雪,竟是没了半分动静。baidu:ηīuЬЬ 心惊之下,极不情愿地拉住王浮香,安抚道:“好了夫人,这是在寒王府!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王妃,你若是伤了她,寒王那里,也不好交代,忍忍吧!” 丞相夫人凶目瞠大,咬牙切齿的吼道:“凭什么要我忍?是啊,蝶儿死了,你还要留着她帮你稳固,可是,你别忘了,就是这个小妖精,害死了蝶儿!你以为,就骂她一句,打她一耳光,事情就这么了了吗?想都甭想!” 云丞相忍无可忍,抬手重挥上她的脸颊,怒吼道:“你这个蠢妇!” 丞相夫人震惊的瞪着云丞相,捂着脸泪如雨下,尖厉的哭声,甚是刺耳,忽地,醒悟过来,凄怆的叫嚣道:“你打我?你敢打我,好你个云皓晨,当初要不是我父亲……” 云丞相额际青筋暴突,有种想把这疯女人掐死的冲动,愤然的怒斥道:“说够了没有!” 丞相夫人哭闹着,怒不可遏的与他纠缠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心软了是吧,想护着那狐狸精生的小贱人……” 云丞相只觉焦头烂额,大力钳住她的肩膀,冷冷斥责道:“你就不能冷静点,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她泄愤,蝶儿就能活过来吗?你这样做,根本就是百害无益!” 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这才深有体会,实在是精妙之论。 丞相夫人一愣,泪水不禁决堤,凄苦的哽咽道:“都是你,要把女儿送到这鬼地方,让她死得这么惨!如果就这么便宜她,我死都不能瞑目……” 云丞相眉宇间迸出一道煞气,冷冷道:“她最关心的人就是她娘,往后,你有的是机会,让她痛不欲生。” 到底是老奸巨猾之徒,捉蛇打七寸,专从对方的弱点下手! 闻言,丞相夫人收住泪水,咬牙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今天就扒了宋秀荷的皮,给蝶儿烧去地府!” 云沁雪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要害她娘亲,睁开迷蒙的双眼,强撑起身子,伸手扯住丞相夫人的裙摆,气若游丝的说道:“不要伤害我娘……” 丞相夫人看着云沁雪,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鞋子踩在她的脸上,使劲的扭转,愤恨道:“小贱人,总算知道开口求我了?” 这时,他们背后传来一道冷洌的声音,“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089 心疼 丞相夫人猛地一惊,顺着东陵弈桀的目光,看着脚下伤痕累累的云沁雪,赶紧将脚缩了回来。WWW。NIUBB。NET 云丞相的脸庞涨得青紫,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觉脸面丢尽了! 东陵弈桀一眼,便看到云沁雪倒在地上,满头青丝凌乱不堪,手上的血痕和淤青交错,触目惊心。 在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发的冲到了她身边,蹲下身,抱起那柔弱无骨的娇小身躯。 每次抱她,他总会看到她不情愿的颦眉,微嘟着唇,有些懊恼,有些愤怒,有些无奈,却无法发作的委屈神情,还有那白晳无瑕的脸上,似惊似怒,而染上的淡淡红晕,让他百看不厌。 脑中不禁想起,偶然得见的微笑,像是瞬间熄灭的璀璨烟火,刹那间的消逝,难以捕捉。ww w. niu b b·n et 突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根细针,轻轻的拨弄着心弦,似痛非痛,似伤非伤,又像是一团棉絮,瞬间塞满了胸口,堵塞的他难以呼吸。 轻轻的,拨开那覆面的凌乱长发,额上的淤青的地方,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唇瓣和唇角都破了,一点一点沁出的鲜血,凝结在上面,似坠非坠…… 脸上、颈上被指甲刮出许多血痕,既狼狈、又难看! 这幅模样,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挪不开视线? 可是,这一刻,心,像是被无数的毒针蛰过一般,却找不到哪里最痛! 只是那密密麻麻的痛感,渐渐的,蔓延至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焚烧般,倍受煎熬。 一股愤怒的火焰,瞬间演变成炽热的火山岩浆,迫不及待的胸口奔涌出来。 他冷厉的转过头,将目光扫向罪魁祸首,对方的身子不禁一颤。 他的唇角,浮现一抹冷笑,随即,大步流星的走进内室,将云沁雪放在床榻上,替她盖上薄被。 然后,迅速从内室走了出来。 厅中的两人,看到他走出来的身影,面色各异。 云丞相脸上铁青一片,目光闪烁,丞相夫人面色怔忡,手揪着衣襟,有些后怕。 东陵弈桀幽邃如古潭的墨色眼眸,泛起嗜血的寒芒,一瞬不瞬的盯着云丞相,直呼其名的怒斥道:“云皓晨,你打算作何解释?” 云丞相羞愧难当,吱唔了半天,竟是讲不出半句解释的话,“老臣,老臣……” 东陵弈桀凶狠无比的眼神,让他们不寒而栗。 丞相夫人猛地跌坐在地上,目光透出惊恐之色,赶紧求饶道:“臣妇知罪,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妇!臣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对王妃……王爷恕罪……” 090 碎尸 东陵弈桀收敛起冷厉的神情,勾起唇角,飘忽一笑,却让两人瑟瑟发寒,“云丞相,不要说本王不给你几分薄面,可是,不狠狠惩戒一番,实在难消本王心头之恨。WWW.nIUbb.nEt” 云丞相面色灰白,额际一滴冷汗滑落,连忙跪下道:“王爷,夫人是诚心悔过,请王爷网开一面……” 东陵弈桀厉眸微眯,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唇角勾起一抹让人胆战心惊的冷笑,“本王给丞相大人两个选择,一、让丞相夫人接下这二十鞭、四十大板的责罚,二、丞相夫人若是不肯,也行,父债子偿,母债女还,天经地义!那本王就只好将云蝶依的尸首,跺碎了喂狗,以偿母罪!” 蛇打七寸,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到这狠绝毒辣,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天下间,还有谁,能狠得过东陵弈桀? 丞相夫人眼睛瞪如铜铃,如同失了魂般,半晌,疯狂的摇头,尖厉的叫道:“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仗着自己是王爷,就为所欲为……” 东陵弈桀嗤之以鼻,弥漫起血雾的眼神,凶残如豹,冷笑讥讽道:“你要名正言顺,好,本王就给你个理由!你不过是朝臣内眷,既无封号,又无品阶,而本王的王妃,却是入皇室玉碟的皇戚,论辈份,她是要尊你一声母亲,可是,若论身份、地位,你远远在她之下,今日,你毒打于她,就是以下犯上,论罪当诛!而云蝶依是我寒王府的人,她生前罪大恶极,本王就是将她碎尸万段,你们又有何资格说个‘不’字!” 云丞相目光一怔,转头,瞪向王浮香,厉声喝斥道:“还不快向王爷请罪!” 身上不禁沁出一层冷汗,他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东陵弈桀的狠厉。wwW.NiUbB.nEt 他要杀人,也是字字在理,句句难辨,抓住一个小小把柄,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丞相夫人惊恐的匍匐在地,头疯狂地磕着,额际沁出了鲜血,也不敢停止,口中连连求饶道:“王爷饶命,请王爷体量臣妇才失去女儿,悲痛之下,才犯下此等大错,情有可原,王爷开恩啊……” 东陵弈桀弹弹衣袖的灰尘,眼中带着一种让人寒蛰入骨的冷意,漫不经心的问道:“说吧,丞相大人,是让丞相夫人接受责罚,还是让你死去的女儿替她受罪?” 云丞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赶紧匍匐在地,悲凄道:“夫人自然是愿意接下这责罚!” 东陵弈桀淡淡一笑,邪佞如斯,见对方已是如此落魄,却不忘在伤口上撒把盐,“那就好,不过,这责罚是重了些,丞相夫人身娇体贵,此番重刑下来,撑不撑得过,本王就不清楚了,丞相大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丞相夫人疯狂的揪住云丞相的衣袍,泣不成声的叫道:“皓晨,救救我,我不想死……” 091 目的 云丞相面色一沉,见他如此反应,丞相夫人怒从心起,愤然的骂道:“云皓晨,你这个窝囊废……” 东陵弈桀嗤之以鼻,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如此没有担当的懦夫,却是‘她’心上之人? 不知,她在地下,看到这幕场景,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云丞相面色黑沉如寒铁,长眉紧拢成一团,厉声怒斥道:“王浮香,你平日就刁蛮跋扈,今日,若不记取点教训,是永远不知道悔改的!”说完,冷冷拂袖,甩开她的纠缠。WWW.NIUBB.NET 东陵弈桀微微皱眉,厌恶的冷扫地下的两人一眼,扬声道:“来人!” 话音一落,两名侍卫架住丞相夫人,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尖叫,面无表情的将她拖了出去。※牛BB※◎百度一下 院子里,一名侍卫手拿长鞭,给王浮香套上捆绑的刑具,狠狠地抽打,疼得她拼命哀嚎起来。 房内,听着那毒妇凄厉的惨叫声,东陵弈桀心中的愤怒,却没有得到一丝消散。 反而觉得,这样轻饶,真是太便宜她了! 转眸,看着依旧跪下地上的云丞相,冷冷下达逐客令:“丞相若是无其他要事,就请回吧!夫人行刑过后,本王自会送她回府!” 言下之意,只是小惩大戒一番。 毕竟,在朝政上,他们一定会有牵扯,此次,狠的同时,留了三分余地。 东陵弈桀厉眸微眯,利落起身,冷声交代:“莫离,替本王送丞相大人!” 说完,不待云丞相反应,便急切的走入内室。 ××× 床榻上,云沁雪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秀眉紧颦,手指不停地揪扭被单,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乌黑柔顺的发丝,散乱在绣忱上,些许湿濡的发贴在颊上,满是伤痕的小脸,却更显苍白,眼眸微阂着,浓密纤长的卷翘睫毛,不安的抖动! 东陵弈桀伸出手,指尖,情不自禁的轻触她的睫羽。 相较于她的倔强淡漠,显然,他更喜欢看她柔弱无助的样子。 心中不禁有些感概,这不听话的倔强女人,此番教训,一定让她刻骨铭心了。 他不否认,自己有强烈的控制欲与独占欲,一旦有脱离他掌控的人或事。 他就会变得狠厉无情,宁可毁之,也不会让它继续存在。 他不允许有任何弱点,被人握在手中。 可是,这个女人,是个例外。 他无法毁了她,既然舍不得,那就只好将她纳为自己的所有物。 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在她心中,除非他之外,其他在乎的人,他会毫不留情的拔除! 092 照顾 突然,云沁雪睁开眼眸,水晶般的瞳孔中,漾着湖面闪动的点点粼光。WWW.nIUbb.nEt 一抹朦胧迷乱的艳色,滋然而生,却有股说不出的灵动诱人。 她似乎是醒了,又似乎在梦中? 楚楚动人的眼神,带着迷离的光彩,迷迷糊糊地摇着头,半昏半醒间,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嘴唇上的血渍,晕染开来,艳红似火。 她微微侧目,水雾氤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他,带着滚烫的热度,仿佛要将人灼伤。 东陵弈桀的呼吸一窒,心中竟生起一股局促与紧张感,自觉可笑,这情形,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 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热度,灼伤了他的手心。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果然,她发烧了! 他的心头掠过一丝慌乱,赶紧起身,往外大叫道:“来人啊,去请大夫!”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屋内传来的命令,不敢怠慢,飞速去请大夫。 ××× 半夜,静谧的房内,只听见两个人轻浅的呼吸音。 角落的香炉里,点着让人凝神静心的檀香,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服下退烧的药的云沁雪,依旧是高烧不退,全身发烫,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沁湿。 浑浑噩噩中,她柔软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去,意外摸到一个宽厚的手掌,死死的紧握住,怎么也不肯松手,微启的唇,倾诉着自己的痛苦:“好痛……” 小腹传来一阵下坠的绞痛,那么的深刻,让她的脚趾都痉挛起来。 她感觉身体下面越来越湿,带着铁锈的腥重味道,温热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 东陵弈桀脸色有些怪异,盯着被紧紧抓住的手,微湿的柔荑,却是软香温玉,柔软细腻,心神不由一怔,颊处,竟有一丝火烫的感觉蔓延,不禁蹙眉叫道:“云沁雪!”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粉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初蕊手里端着铜盆,看到东陵弈桀的瞬间,眸中闪过一道愤怒与怨恨之色。 其实,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 可是,他却下令,将她禁锢在紫竹居内,不能离开半步。 这次,若不是小姐病了,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恐怕也不会放她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赶紧走了过去,端着盆躬身道:“奴婢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冷洌的眸光扫向初蕊,冷声道:“什么事?” 初蕊微微垂眸,低声道:“回王爷,奴婢要替小姐擦身!” 东陵弈桀垂下头,看着自己不得空闲的左手,眉心一蹙,低声道:“让我来吧!” 此话一出,大有语不惊人誓不休之势。 初蕊双目瞪大,微张着嘴,像是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该有的规距。 东陵弈桀被盯着好生恼怒,眸中迸出一道厉光,冷声道:“那双眼睛,你是不想要了?” 093 堵闷 初蕊吓得一哆嗦,倒抽一口气,脸色煞白,猛然跪下道:“奴婢该死,王爷恕罪……” 这不能怪她,王爷今天的举止,实在是太反常了,让她莫名的感到惊恐。ωωω.ηīuЬЬ.∩et 残忍如他!体贴、温柔,这样的词语,怎么可能用在他身上? 东陵弈桀修眉一颦,凌厉的视线扫来,寒声道:“把盆子和玉肤膏放下,出去!” 初蕊不敢迟疑,连忙将盆子和玉肤膏放下,躬身退了出去。 东陵弈桀将目光挪到盆中,上方弥漫着蒸腾的水雾,转头,看了床榻上的云沁雪一眼,似笑非笑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低声道:“能让本王伺候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他眉目专注,单手将丝巾拧干,甩开,不太熟练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不习惯,他小心的避开伤口,轻轻的在她脸上游戈,温热的丝巾拂过,带来一股潮湿的温润感。www.niubb.net 随后,拿起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白皙的脸,红晕微生,乌发如墨,一缕缕落在雪白的衣上,如同一幅恬淡静幽的水墨画。 和身上淡淡的清香交织,丝丝入鼻,竟是沁人心脾的舒服。 她的眉鼻,小巧精致,肌肤滑腻似玉,眼睫似翼,红唇若樱,被水浸润过后,分外诱人。 眉颦远山,粉颊潮红,宛若桃花,他凝神看着,心,仿佛被人若有似无的撩拨了一下,怦然心动。 突然,云沁雪发出痛苦的低吟,扭动着身躯,眼中逼出晶莹的泪珠,悬在睫羽上轻颤,口中喃喃自语:“娘亲,雪儿的腿好痛,真的好痛……” 抓住他左手的力道加重,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东陵弈桀神色一黯,揪住她的衣襟,命令道:“云沁雪,给本王醒来,这都是梦!” 云沁雪摇着头,继续对梦中的人儿呓语:“初蕊,你不要哭了,被那个人夺走清白……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为什么要那么晚,独自出去呢?是我不好,不关你的事……”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瞳孔聚深,夺走清白,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冷冽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心口仿佛被毒针蛰了一下。 酸、闷、堵、塞的感觉,充斥在心头,胸间的愤怒,让他几乎想将眼前的女人掐死。 良久,他咬紧牙关,才让这股莫名的情潮压下。 云沁雪仍闭着眸,纤长的睫毛轻颤,脸上浮出一抹同情之色,“东陵弈桀,你没有心,真可怜……” 094 着魔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面色骤然阴沉下来,揪着她衣襟的手,攥得更紧,胸口涌出一股强烈的怒气。ww w. niu b b·n et 她说他可怜!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竟然来同情他?! 他微眯着眸,冷冷地望着床上的女子,锐利阴蛰的视线,浮现复杂而混乱的光芒。 半晌,心中的怒气,缓缓散去,捉着她衣襟的手,缓缓松开,但浑身依旧散发着冷洌的寒气。 掌心朝上,指腹在她白晳的玉颈流连,入手的触感,细腻、嫩滑…… 他微微低下头,薄唇贴在喉间,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眸子一眯,噬血的啃咬,舌尖轻舔,渗出浓重的血腥味,昏迷中的云沁雪启唇,逸出一声疼痛的呻吟。 抬眸,薄唇向上延伸,来在她耳畔低语:“云沁雪,纵使我东陵弈桀失去所有,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手轻捧住她的脸颊,深沉的凝视,眸中浮现一抹迷惑与复杂。※牛BB※◎百度一下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如此牵动他的情绪,让他一再打破自己的原则?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投注了太多不该有的情愫? 是她云淡风轻的洒脱态度,还是面对诸多不平之事的从容淡定,不同于别的女人,攻于心机的复杂,看似柔弱,实则坚强不屈的灵魂,善良而不失原则的个性,让他欣赏。 她像是一缕吹进他心间的微风,不经易的来,潇洒的走开后,却让他的心湖不再平静。 这个纯粹的女人,让他有种想毁了她的冲动。 闭上眼,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让任何人左右他的情绪! 突然,手心传来异样的酥麻感,让他猛地睁开眼。 云沁雪发烫的身躯,轻轻颤抖着,脸颊主动摩挲起他的手心,柔声低喃:“好舒服……” 似乎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炙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吐在他掌心,带着丝丝酥麻搔痒的感觉,让他的下腹,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东陵弈桀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可恶的女人,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潮,一涌而上,他咬牙切齿的低咒:“云沁雪,这是你自找的!” 话落间,倾身,霸道的吻了下去,修长的手指,穿插进顺滑的发,手掌固定住,不允许她退缩半分。 云沁雪轻哼一声,他顺势撬开她的唇齿,肆意的掠夺,气息错乱纠缠。 一时间,只听得到彼此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口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云沁雪半睁开朦胧的双眸,泫然欲泣的凝视着上方,浮现一抹意乱情迷的神色。 而东陵弈桀,则爱极了她的柔顺,她身上那股淡雅的清香,随着她的呼吸,软软地蹭过他的耳鬓。 先是暖融融的,然后,发烫,如火焰一般燃遍全身。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她的颊,游离到颈边,指尖一触到,那细腻如凝脂的肌肤,似着了魔一般,再也克制不住,缓缓而下,来到她的胸前…… 095 煎熬 微眯的眸,透着迷蒙的诱惑,双颊绯红,软滑的唇,被吮吻过后,闪动着水润的光泽。※牛BB※◎百度一下 看得东陵弈桀越发忘情,绸缎般的黑发,顺着肩头滑落,拂过她带着伤痕的脸颊,发丝如黑雾般,遮住了她的眼睛,微凉的触感,带着特有的清香,在鼻息间,渐渐扩散开来…… 那种香气,仿佛是夏日池塘中的碧荷,清凉、舒爽,却暖暖的,带着一丝让人昏昏入睡的诱惑。 俊美无铸的脸庞,在发丝间变得模糊,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迷人眼眸,如深冬的湖水一般,寒冷、孤寂,有着让人心碎的魔力。 云沁雪忍不住伸手,拂开脸上的发丝,想看清对方。 突然,一声裂帛的声响,让她浑身一颤,僵着身子,猛然收回手。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东陵弈桀倾身压下,将她诧然的声音,含进唇齿间,渐渐急促的气息和心跳声,在静谧的房中,愈发清晰。 微凉的手,缓缓而下,一点一点的挑开。 云沁雪瞳孔一怔,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单手费力抵住他光洁的胸膛。 粉嫩的指甲,在上面留下深刻的指痕。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蓦地将她的右手,禁锢在头顶,霸道而不怜惜的索取,神智迷离的她,眼角沁出晶莹的泪珠,泫然欲泣的娇柔,更是惹得他欲罢不能。 身上丝缕褪尽,空气中的微凉,扫在外露的肌肤上,她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想躲开。 微微发烫的手掌,却紧紧将她摁住,身体动弹不得。 他的身子,覆了上来,令人窒息的重量,带着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眸中深处浮现迷乱与疯狂。 肌肤的碰触,激起一阵战栗。 屋内温度陡然升高,肌肤上渗出几丝汗意,身体也变得忽冷忽热。 她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意识开始远离…… 他们的唇舌,缠绕在一起,他品尝着她致命的诱惑,渐渐在她身上,撩拨起异样的情潮。 这一刻,她的身心,皆在他的掌控之下,无法逃脱…… 东陵弈桀喉间逸出满意的轻笑,微烫的薄唇贴上来,靠近她耳畔,邪魅沙哑的询问:“云沁雪,我是谁?” 他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 云沁雪的意识里,轰隆隆的一片,只是清晰地听到,他问她,他是谁? 她紧颦着眉,努力的回想,含糊的声音,带着愤怒与委屈,“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清白……” 话音未落,东陵弈桀的目光变得怔忡,手下的动作,也随之噶然而止,死死盯着她腿间的腥红。 那不是别的,而是女人每月必来之物。 轰隆隆的声音在脑中掠过,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杀人的冲动。 096 愤懑 这样的美景,黑发如墨,白肤如雪,玲珑有致的身躯,娇媚的呻吟。wwW.NiuBB.NET 白里透红的脸颊,优美修长的玉颈,消瘦圆润的俏肩,胸前饱满而挺立,纤腰不盈一握,双腿修长如玉,而身下那鲜艳的腥红,恍若雪原上一朵不可亵渎的雪莲。 如果没有那众多碍眼的血痂,这是一俱完美的玉质雕塑。 明明前一刻,还是致命的诱惑,而这一刻,对他来说,却成了致命的煎熬。 而云沁雪闭上眸,浑身颤抖着,发出一层薄薄的热汗,昏昏沉沉的自问,这不是梦吗?! 既然是梦,为何疼痛,会如此的真实? 东陵弈桀咬牙切齿的起身,穿上衣袍,束上腰带,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对着守着门外的初蕊,冷声交代:“你进去替王妃擦身,好好照顾,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冷冷的抛下这句话,怒不可遏的离去。NiuBb.net 今夜,注定无眠。 ××× 云沁雪以为,她会就此死去,却不想,终是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肚子酸痛的厉害,指尖无力,手下被褥暄软。 她缓缓地,睁开覆着水雾的秋眸,看到的,却是一旁摇曳的粉纱帐,和远处的檀木梳妆台,锃亮的铜镜,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气息。 柔暖的阳光,从窗外泄进来,风起,涌进花香阵阵,她闭上眼,用力吸入这清新的香气。 一道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过来。 一个桃粉色的身影,挑起珠帘,顿时,清脆的叮咛声响,化作凌乱的音符,从窗外照进来的光芒,随着珠窜的晃动细细跳跃,娇小女子走到圆桌前,将手中的盘子放下。 一个悠然的转身,看到床榻上的云沁雪,喜不自胜的冲了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口中高兴的叫道:“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沁雪的心里,同样是惊喜万分,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微微摇头,“我很好,不用担心!” 初蕊有些不放心,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抚上她的额头,唇角浮现一抹淡笑:“太好了,烧总算是退了!” 夏至的光景,空气中添了几分暖意。 她的笑,让云沁雪的眉目,也舒展开来。 一道滟潋的流光,在水晶似的眸瞳中闪过,捉住她的素手,淡淡而笑,“初蕊,你来了,真好!” 097 再遇 初蕊心头不禁一酸,那笑容中,明明带着浓浓的难受,终是忍住,小声道:“小姐,你受苦了!” 昨夜,替她擦身时,触及膝盖下,那怎么也抹不出的狰狞红痂,她的心,不禁揪成了一团。ww w. niu b b·n et 云沁雪神色一黯,摇头,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初蕊点头,赶紧收起这悲秋伤歌的情绪,突然想起什么,惊叫道:“糟了,药还没喝呢!” 她赶紧起身,将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放到云沁雪的唇边,催促她喝下。 云沁雪眉心微颦,无奈的大口喝下,口中苦涩得紧,初蕊赶紧拿来一颗冰糖,让她含入。 手背拭拭唇角,轻轻落下,白色的衣袖薄纱,伏在烟色锦被上,轻柔的飘浮,抬头道:“初蕊,帮我准备热水好不好,我想沐浴!” 初蕊笑着点头,赶紧道:“马上准备好,你再靠一会。”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wWW.NiuBb.net 屏风后,雾气蒸腾,水光粼粼中,花香漫溢。 片片花瓣,在水中沉浮飘荡,带着清香,缭绕在水雾中,久久不散。 云沁雪褪了内衫,将自己深深埋进水中,绸缎般的发,如水墨一般,飘浮在水面上。 温热的水,缓解了小腹的坠痛,可是,脑中竟有些混乱,浮现出挥之不去的片段,她依稀记得,男子灼热阳刚的身体,寒洌的发香,邪魅,蛊惑人心的眼神。 天啊!她命令自己,不能再回想!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她从水中钻出水面,肌肤上水光潋滟。 轻轻的擦洗身子,指尖摸着身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心中的担忧,愈发重了。 初蕊进来伺候她着衣,还替她准备了来葵水时的所需之物。 不知为何,云沁雪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窗外的鸟儿,叫得欢畅,丝竹般悦耳宁静,刚沐浴完毕的舒适感,让她的身心轻松了许多。 云沁雪有种扫去往日阴霾的感觉,淡淡一笑,道:“初蕊,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闻言,初蕊当下摇头道:“不行啊,小姐,你才病愈,不能吹风的!”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低声劝慰道:“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风都是微暖的,不会有事的!” 初蕊奈不住她炙热的目光,妥协道:“好啦,就一会儿哦,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我只怕要脱层皮!”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云沁雪煞白了脸,那个人,是何等残忍! 让她连想起,都觉得浑身战栗不止。 在初蕊的坚持下,云沁雪用完膳,和她一同出门。 来这座院子,也有些时日了,却从没好好逛过,这里虽有些荒凉,但是,很清静,她很喜欢。 今天的天气,好的出奇,温而不燥,暖而不热。 云沁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在院中的紫藤秋千上坐下,初蕊站在身后,轻轻地推动。 当萧轻寒走入这座院落时,远远地,便看见一名女子悠然地坐在秋千上。 优美的颈微斜,头依靠在藤条上,纤瘦的背影,让人忍不住去呵护,披散的发丝,随风飞扬,花瓣在空中旋转,轻盈飘落,漫天飞舞,飘撒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打着转,慢慢地隐落…… 女子微仰起头,伸手一接,粉色的花瓣,落在她洁白的手心,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此刻的她,飘逸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纯真得如同迷落凡尘的精灵,带着几分脆弱,与迷茫。 猛然间,怦然心动,而后,不自觉的沉沦。 098 惊喜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墨寻轻咳一声,见他毫不反应,不禁低声唤道:“公子……” 萧轻寒这才惊醒过来,蓦地转身,镇定自若道:“墨寻,你随我一同进去,墨枫,你守在院外。wwW.NiuBB.NET” 闻言,一向不多话的墨枫蹙眉说道:“公子!恕属下多嘴,前些日子,寒王在你这儿吃了闭门羹,如今,你改变主意,前来替他王妃治伤,寒王若是知晓,恐怕……” 萧轻寒微微侧眸,眼中睿智的光华内敛,淡淡道:“有何不妥?我是来履行约定,并不是卖东陵弈桀面子!即使他来求我,我未必肯救!” 墨寻不禁白了一眼,低声喝斥道:“墨枫,就你多嘴!” 公子素来不喜与陌生人太过接近,也讨厌麻烦之事,像寒王那样的暴戾之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щωψ.∩īυβЬ,ηet 萧轻寒飘忽一笑,淡淡道:“罢了!” 突然,初蕊转身,见到飞跃而来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云沁雪蓦地转头,看到萧轻寒的瞬间,赶紧说道:“初蕊,不要声张,他是我认识的人!” 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甘洌的泉水入喉般舒服,“姑娘,又见面了!” 云沁雪诧异的音色中,带着一丝惊喜,不确定的叫道:“萧……轻寒。” 这一声叫唤,淡淡的,柔柔的,像是暖风拂过颊边,痒麻的感觉,直接蔓延至心底的撩人 看到她脸颊的一瞬间,萧轻寒温润的脸上,浮现一抹森洌的寒气,“你的脸,怎么了?” 原本白嫩如玉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额间也有块淤青,只是嘴角灿烂的笑,似乎是,想让他忽视掉,这小小的瑕疵。 温润如羊脂白玉的颈部肌肤,乌黑飘逸的长发,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 云沁雪的眸儿弯弯,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暖阳照射下,两腮象刚开放的一朵桃花,白中透红。 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迳自说道:“你真的来了!” 细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溢彩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沉醉的韵味。 萧轻寒俊逸清贵,丰神俊朗,恍如天神的走到她跟前,淡淡道:“来帮你治伤!” 今天,稍稍装扮的他,五官显得十分清俊,面如冠玉,俊美无双而不失英气的轮廓,雪鼻挺立而精致,眉色不浓,却黑如水墨,温柔地对她浅笑,超乎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099 顾虑 一袭飘逸洒脱的月白丝质绵袍,头束嵌着宝石的白玉冠,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流泻而下,洒落在肩头,眼神中透露着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镇定、大气和几丝淡然中所泛出的清傲。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云沁雪笑得腼腆,探头看了外面一眼,疑惑道:“你们进来时,没遇到麻烦吗?” 问话很婉转,这梨花苑虽清冷,可自从上次巫蛊事件后,守卫比平时森严了许多,院外一直有侍卫巡视。 寒王府本就守卫森严,能到达女眷的内院,来去如风般飘逸,武功是何等高深莫测?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向他学个一招半式。ωωω.ηīuЬЬ.∩et 若是有武功防身,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萧轻寒微微挑眉,那双清洌温润的双眸,带着睨视天下的傲然绝世,转眸而视,潋滟碎金,温润中自有一股冰冷孤傲,“天下间,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这样的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迷人风彩,却是如此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云沁雪眸光一闪,扶着藤条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轻寒,进屋再说吧!” 初蕊紧蹙着眉,附耳小声道:“小姐,他们来历不明,况且,让陌生男子进入香闺,恐怕……” 说是治伤,可小姐的伤在手上和腿上,女子的手和腿,除了自己的丈夫,是不允许其他男子看到的! 云沁雪微微侧目,抿唇直视,低声道:“他是一名大夫,医者治病救人,如何扯上闺誉之说?” 萧轻寒耳力极佳,自然听到初蕊的担忧,眸中掠过一丝了然,温润如风的声音,淡淡道:“如果不介意,我可替姑娘隔空诊脉治疗,而疗伤所需,可由姑娘的丫鬟代劳。” 云沁雪微微侧目,浅笑道:“别姑娘姑娘的了,就叫我沁雪吧!” 萧轻寒点头颔首,深凝着她,轻嗯一声,那声音,在她的耳里,如同天籁般好听动人,让人上瘾! 回眸一笑,见他俊逸的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她从那两汪清潭中,看见了潋滟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云沁雪隐隐觉得耳根有些发烫,怎么每回见到他,都有种异样的情潮涌动,似乎是很久以前,她就如此眷恋着他的注视,赶紧别开眼,道:“请进。” 100 治疗 萧轻寒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风淡云清的笑容,可是,眉目间,隐隐透着一丝倦色。百度一下 niubb 你就知道 云沁雪让初蕊替萧轻寒奉上清茶,他轻茗一口,随后,便吩咐初蕊扶云沁雪躲在床榻上等候。 萧轻寒坐在离床榻几米远的椅上,面容沉静,抽出藏于袖中的金线,蓦地一出,缠绕在云沁雪的手腕上。 他指尖轻触金线探脉,平静专注的神情,微微垂着眼睑,不多时,浓密的睫羽微抬,收线,转眼间,手持数枚银针,齐齐射向她腿上十二个穴位,以金线相触,转动银针,神情中闪过一丝担忧。 云沁雪眉心微颦,额际沁出一层薄汗,腿骨中似乎传来极痒难忍的疼痛,伴随着丝丝灼烫,她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wwW.NiUbB.nEt 萧轻寒看着她强忍着疼痛的模样,心中竟漫过一丝心疼,待一切就绪,收回金线,手微微施力,让所有银针咻地一声,抽了回来,藏于玉骨扇中。 见他已经收针,初蕊赶紧上前,轻轻地替云沁雪拭去额上的汗渍。 萧轻寒微微抬手,墨寻立刻会意,赶紧走了出来,拿出准备好的银盒。 云沁雪抬眸,低声交代,初蕊赶紧走了过去,接过墨寻的银盒,打开一看,里面有许多珍稀的药草,还有一个精致的玉器小盒。 好奇之下,拧开瓶盖,微微皱眉,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唔,这绿盈盈的东西是什么呀?” 墨寻瞥了一眼初蕊,真是没眼光的小丫头,冷声解释道:“这是千山雪肤露,是天下最好的续骨生肌的圣品,还有除疤的奇效。” 这是公子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采及了雪山白莲,沙漠龙角,还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蓝草,多种中原见都没见过的花卉植物淬炼而成,这其中的辛苦,外人又如何清楚? 他只是不懂,公子为何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的煞费苦心,心中实在不解! 萧轻寒抬眸,波光潋滟,冷声轻斥:“墨寻!” 墨寻转过头来,眸色一怔,自觉失言,赶紧道:“公子恕罪!” 云沁雪依稀从话中听出端倪,这定然是十分珍贵的药,她和他萍水相逢,得他相救,已经是欠下了大恩,还热心的替她治疗腿伤,她真的无以为报。 抬眸望去,只觉得喉头有些哽塞,“轻寒,这么贵重的药,我……” 萧轻寒清贵无瑕的脸上,越发清雅温润,云淡风清的一笑,道:“沁雪,我萧轻寒从不施恩于人,我只救我想救的人,只帮我想帮的人。” 101 离开 云沁雪怔怔的望着他,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暖暖的,划过一道热流,感动的情绪不可抑制,真诚的说道:“也许你会觉得客套,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谢谢你,轻寒!”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这样一个如同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物。щωψ.∩īυβЬ,ηet 鲜活的坐在不远处的檀椅上,神情淡然优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透出一种出尘的绝代风华,尊贵高洁的气质,让他好似雪地里盛开的白莲。 刹那间,将人的心凝结,冰晶一样的璀璨夺目,让人心旌神摇,目眩神迷。 萧轻寒被云沁雪盯得耳根隐隐发烫,佯装镇定的转开眸,温声说道:“盒子里面的草药,取各十钱,每日泡浴半个时辰,再涂上雪肤露,泡药治疗十天左右,你的腿,便会痊愈!” 云沁雪见他似乎要走,心急之下,脱口而出道:“轻寒,还会机会再见吗?” 萧轻寒微微侧目,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突然觉得,心中某一处弦,被狠狠地震动了一下,点头颔首道:“只要你拿着我给你的那块令牌,去玄墨山庄,就能找到我!” 云沁雪微微蹙眉,那块令牌,早就被东陵弈桀给夺了去,如果想要回来,怕是十分困难的,想到这,眸中顿时添了些许落寞。www.NIuBB.net 萧轻寒站起身来,眸中隐约掠过一丝不舍,转瞬即逝,低声道:“后会有期!” 云沁雪扬起一抹微笑,“后会有期!” ××× 月凉如水,月色如绸。 梨花苑,浴室内,散布着淡淡的药香,随着迷雾的水气而上,袅袅的升向空中。 空气都被蒸的温热起来,被这种热度包围其中,只觉身体每处毛孔都缓缓张开,云沁雪在浴桶内,坐了近半个时辰,时间一长,白晳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层因水汽蒸氲而成的绯红,艳若桃李。 守在门外的初蕊抬眸,见远远走来的身影,神色不禁一怔,赶紧快步迎了上去,躬身请安道:“奴婢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对初蕊视若无睹,迳直推开门,硬生生的闯了进去。 初蕊惊诧的上前欲挡,却被他凌厉的眸光吓得后退几步,“王爷,王妃她正在……” 东陵弈桀眉心微蹙,眸中迸出一道厉光,冷喝道:“滚!” 要说出口话,因他冰冷的喝斥堵在喉中,眼睁睁的看他进了屋,懊恼暗叫:“糟了,小姐还在泡浴呢!” 102 炉火 屏风后,传来细碎的水波荡漾的声音,仿佛有种呼之欲出的暧昧,让东陵弈桀不由止住了脚步,深幽的眸光越过朦胧的屏风,直达浴桶中的曼妙身影。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一头乌黑柔顺如瀑布似的发,顺肩而下,散落的发丝,随意的贴在女子纤瘦娇小的身上,点点水珠,桃粉敷面,清眸含着氤氲的雾气,指尖撩起一串水花,让她宛如水中盛开的清水芙蓉。 淡淡的药香与花香,在小小的空间弥漫,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诱惑,雾气缭绕。 东陵弈桀的喉头,难以抑制的滑动,深黑的冰眸,骤然变深,他微眯眼眸,在她白滑如凝脂的肌肤上逡巡,像是瞄准猎物的猎人。 云沁雪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缓缓起身,伸手从衣架上拿浴袍下来。WWW.NIUBB.NET 眼角不经意的扫到,一旁伫立的高大身影,她猛地吃了一惊,低头,看着自己一览无疑的身子,赶紧缩了回去,慌张的以浮满药草的水遮掩。 秀眉微颦,脸色涨红,不知羞还是怒,带着一丝恼意看着他,粉唇微颤,冷声开口:“请王爷先行回避!” 水雾朦胧的厉害,一晃而过的诱人的曲线,脸颊上那抹自然红晕,宛若粉桃,湿发如墨一般披垂而下,在水波中荡漾,脑中情不自禁的勾勒,水下的曼妙身姿,是何等的诱人! 隐隐飘着的淡淡药香,徐徐扑面而来,只道是薰得人耳颊发热,药?! 冷洌的目光,从桶中一扫,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当下便已明了!如果云沁雪所说是实情,萧轻寒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又怎么可能,为她前来治伤。 东陵弈桀心中一震,胸口突生一股绝顶的怒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眸中的寒气,如利刃般切割她的心。 蓦地,他长臂一伸,内力一吸,衣架上的浴袍,咻地一声,落入他的手上。 单手粗鲁的擒起云沁雪的手臂,将她从水中拽了出来,衣袍随身一转,包裹住她光洁的身子,隐约能感受到她身体不安的轻颤。 他手下猛地紧掐着的臂膀,传来强烈的痛楚,恐惧,霸占了云沁雪的整个灵魂。 东陵弈桀愤怒的一脚踢开屏风,带着丝丝妒恨的怒火,大步流星的向内室步去,手下用力一掷,云沁雪的瘦弱的身躯,被无情的抛下,而后,重重的落于床榻之上。 后背被床檐一撞,脊椎当下痛得像是碎裂开来。 她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如有的潮红全退,煞白如雪,触目惊心。 还没等她缓回过神来,东陵弈桀颀长的身体覆了过来,狠狠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臂,所用的力道,足以将她的骨头捏碎,眸子微眯,肯定的质问:“他来过?” 103 走运 手腕痛楚持续袭来,云沁雪拧眉抬眸,紧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呻吟逸出,她自知不能瞒天过海,只得隐忍的垂着眸,一言不发。_牛_b_B_小说_阅读_网_ 东陵弈桀用力钳住她的下颔,迫使她看着自己,待那双清澈的黑眸中,映出他的影子,阴蛰的冷笑在唇角绽放,嗓音变得冷硬万分:“不说是么?” 能让那个孤傲的男人屈尊,他们之间的关系,岂是萍水相逢,如此简单! 云沁雪的眼眸积满水雾,浮现出一抹疼痛难忍的酸涩,对方冰冷无温的黑眸,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不小心,就可以让她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她张了张嘴,下颔传来一阵钳痛,红着眼眶,隐忍道:“王爷要妾身说什么呢?” 东陵弈桀深潭般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钳着她下颔的手松开,指腹肆意的在她的粉唇上摩挲,冷声道:“真是倔强!非要让本王动怒,才肯说么?” 淡淡的一个冷笑,“想门外那贱婢的双耳双眼没事,就不要在本王面前嘴硬!” 云沁雪浑身一怔,目光中露出惊怒之色,立即摇头,大叫道:“不要!”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不悦的光芒一闪而过,沉声道:“云沁雪,本王的耐心不够!” 那名丫鬟,在她心中,果然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云沁雪眸中浮现一丝脆弱,纤长的睫毛垂落,紧咬着唇,低声解释道:“萧公子的确来过王府,替妾身治疗腿上的伤,但是,即使是看病,妾身也未曾和他有过肢体接触,王爷若是不信,妾身无法可说!” 东陵弈桀不屑的冷哼一声,言语中夹杂的浓浓的讽刺,“他来得倒是巧,专挑本王不在府中的时候!” 云沁雪秀眉微颦,心中涌起一股愤怒,急声道:“王爷一早就入宫面圣,萧公子只是来得不巧,王爷怎能如此讽刺?” 翻天覆地的怒潮涌上胸口,东陵弈桀冷厉的声音中,带着极重的戾气,仿佛要将她撕碎般骇人,“本王最痛恨欺骗和背叛,若日后,被我发现,你们之间有私情!你所在乎的人,将会为你所做的蠢事而陪葬!”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莫离的声音:“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声音略显沙哑,冷声问道:“何事?” 莫离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口谕,急召您入宫!” 东陵弈桀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洌之气,睨了云沁雪一眼,挑起她的下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算你走运!”蓦地起身,大步流星的跨了出去。ww w. niu b b·n et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抱着自己的身体,久久无法回神。 104 考虑 初蕊冲了进来,看到躲在床榻上的云沁雪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忙拍着胸口,感叹道:“小姐,你没事,太好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云沁雪眼眸微垂,掩去眸中的复杂,淡淡道:“初蕊,帮我把药拿来,好吗?” 初蕊疑惑的看着她一眼,应道:“哦,好!” 说完,赶紧转身,去拿雪肤露,云沁雪便趁这个时候,赶紧穿好浴袍。baidu:ηīuЬЬ 没多久,初蕊便从外间走了出来,很快来到床边,将药放到床几上。 她拧开药盒,将那如同凝脂般柔滑的雪肤露,轻轻地涂抹在云沁雪的腿上,抬眸,低声说道:“小姐,不要怪初蕊多嘴,你也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云沁雪垂眸,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自然是想过,可是,如今的局面,实在是寸步难行!” 蝶依已死,爹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王府,娘亲的安危,束缚着她,加上诸多的顾及,如何走得了?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如同困兽般挣扎,最后的赢家,永远不会是争得头筹的女人,而是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男人。NiuBb.net 初蕊秀眉紧蹙,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叹:“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王爷!八小姐作茧自缚,死有余辜!但她毕竟是因为小姐,而丢了性命,大夫人要拿你和四夫人出气,无可厚非!”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好在王爷为了你,把大夫人给惩治了一番,丞相若不是看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四夫人在相府里,还有日子过吗?若是小姐失去了王爷的庇护,大夫人日后伤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四夫人呢!” 云沁雪淡淡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 初蕊叹了口气,劝说道:“别可是了,当务之急,小姐应该多想想,该怎么抓住王爷的心!” 云沁雪秀眉紧蹙,抿唇摇头,“你明知我……” 话未说完,便被初蕊打断,她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知道小姐无心争宠,但是,你也看到,这受宠与不受宠的差别有多大!虽然去奉成他,太委屈了小姐!但是,你看看现在,小姐不和人争的下场,也只是落得一身伤痛。初蕊只是觉得,王爷对小姐,好像和对别人不一样。” 云沁雪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淡淡道:“哪有什么不一样?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时取乐之物。” 初蕊沉默下来,将手中的玉肤露收好,久久才道:“也对!男人都擅于逢场作戏,都不知道,何时是真心,何时是假意!” 云沁雪淡漠一笑,真心吗?让这个男人拿出真心,怕是比登天还难! 105 绣心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东陵弈桀最近似乎很忙,都有好些天没来找她麻烦,如今她独居一院,又有初蕊服侍在侧,腿也慢慢痊愈了,平日养花种草,甚是清闲。www.niubb.net 这日,李总管交代手下的人,送来一名婢女,他倒是想着,堂堂王妃身边,就一个丫鬟,也够寒碜。 那婢女抬起头来时,让云沁雪吃了一惊,她的模样,竟和自己有五分相似。 初蕊看到她,也是十分吃惊。 宋绣心柔美的小脸,羞涩一笑,“奴婢见过七小姐!” 云沁雪微微侧眸,疑惑道:“七小姐?” 初蕊清亮的水眸瞅了她一眼,嗔怪道:“小姐,瞧你的记性,她是绣心啊!” 云沁雪双眸睁大,惊诧道:“姨娘的女儿绣心?” 初蕊点点头,义愤填膺道:“是啊!上次你被秦嬷嬷惩罚,不是有绣心去王爷那边通风报信,你早就被那毒妇给折磨死了!后来,她因为擅闯主子的寝房,还挨了二十大板……” 云沁雪想过那次的惨痛经历,双腿竟隐隐作痛,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看着她,欣然道:“绣心,我们都有七八年没见了吧,你怎么到寒王府来了?” 宋绣心柳眉紧拢,面色惨淡,眼中透出浓浓的悲痛,哽咽道:“说来话长,一个月前,娘亲生了场大病,家中已是捉襟见肘,哪有银子请大夫治病?爹爹对娘亲不问不闻,却为了筹得赌资,把我卖到寒王府当粗使丫鬟。baidu:ηīuЬЬ后来,听到七小姐嫁到了王府,一直盼着能见上一面!” 云沁雪眉心紧颦,眸中掠过一丝愤怒,心中甚为姨娘忧心,暗暗咬牙道:“姨丈怎得如此泯灭人性!姨娘生的什么病?怎么没托人来告知娘亲一声?” 刚说完,心中便已经了然,眸色不禁变得黯淡,一个月前,她和娘亲,还住在浮萍苑的阁楼里。 若不是前些日子,她被赐婚于寒王,恐怕她们会一直住在那里,暗无天日。 即便她嫁来了王府,娘亲现今在相府的处境,也是十分难言的,比起那穷苦人家,又好得了多少呢? 想到这,心中不禁有些涩然,她得想办法,尽快把娘亲从相府里接出来。 大娘被东陵弈桀狠狠地整治了一番,去了半条命,此举,无疑是给了爹爹莫大的羞辱。 可是,正因为东陵弈桀这样的举止,倒让爹爹忌惮起自己来,不敢伤了娘亲。 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托了他的福,才保住了娘亲的安危。 外人只道,他为了自己惩治丞相夫人,得到他如此的重视,试问,这府中的哪个女子,有这样的福分? 可是,她又岂会不知呢,这只怕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 宋绣心淡淡的摇头,忍不住落下泪来,泣声道:“娘亲不让我去告诉四夫人,她的病一直拖着,我就怕出大毛病,若是……” 云沁雪看到她情绪失控,急忙安抚道:“你别哭啊!” 宋绣心突然跪了下来,垦求道:“七小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回去,见娘亲一面!我去跟李总管告假,他硬是不批,说是现在王府里事情多,人手本就不够。” 云沁雪微微颦眉,赶紧拉她起来,“这样吧,我去帮你跟李总管说说告假的事,到时再作打算。” 106 回家 当天下午,云沁雪就去跟吴总管,说了绣心请假的事由,他倒也没怎么刁难,当下便准了她三日假期,速速回到梨花苑,把这好消息告诉她。wWW.NiUBB.Net 云沁雪从首饰拿里,拿出一两件手饰,和一些银子递给她,“绣心,李总管准了你三日假期,明天一早就动身,我不能擅自出王府,不能和你一起去看望她老人家,替我向她问候一声,这些银子,你收好!回去之后,用钱的地方多!” 绣心拿着银子,满脸感动,十分感激道:“谢谢七小姐!” 云沁雪淡淡一笑,“别叫我七小姐了,按道理,你应该叫我声表姐!” 绣心笑着点点头,乖巧的改了称谓,“表姐,这次多亏有你,不然……” 云沁雪对她的搭救,心中也是十分感激的,淡淡道:“傻话,要不是你救我,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她一直向往着姐妹亲情,只可惜云蝶依,从未把她当做姐妹看待。WWW.NIUBB.NET 绣心心中思量一番,低声说道:“表姐,等不了明天了,我打算今晚就走!” 云沁雪一愣,看着窗外的月色,有些担心,“这么急?” 绣心微微一笑,麻利的收拾好细软, “也许是急了点,不过,我想尽快动身,早一点见到娘亲。” 毕竟只有三天假,一来一回,要花上很多时间。 云沁雪点点头,看着她身上的服饰,突然道:“你等等!回去见娘亲,总得穿得体面些,柜子里的衣服,有哪些喜欢,只管拿去!” 绣心有些受宠若惊,愣愣的看着她,道:“这么好看的衣服给我?” 初蕊实在看不下去,催促道:“哎呀,你们要磨蹭到几时啊!” 云沁雪嗔了她一眼,绣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换上一件梨白色的纱裙,再收拾几件衣裳,装进包袱里,迅速的出了门。 107 替身 通往梨花苑的小径上。WWW.nIUbb.nEt 东陵弈桀微眯着眸,目光飘渺迷离,远远地,他隐约看到前方,一个纤瘦的身影。 一袭白色的衣衫,娇小单薄的身形,朦胧的视线,一下子变得火热,慵懒的脸上,勾起邪魅的笑,脚下一个施力,摇晃的身子凌空翻转。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强势的拥抱,把对方紧紧的揽入怀中。 他已经很久没来见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欲/望,今夜,他要将这股浓郁的渴望,变成现实。WWW。NIUBB。NET 绣心一个没留神,整个人被扑倒在地,她惊叫一声,看着近在咫尺,俊美无铸的脸庞,不禁一阵脸红心跳。 身子被重压在了草地上,凉凉的露水,沁湿了她的衣裳,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闻到了很浓的酒香味,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她,脑子不禁被熏得晕乎乎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滚烫的舌,在她的脸上游走,犹如烙铁一般,在她的身上点燃了火焰。 她惊慌失措的去推他,羞怯的偏开头,不曾想,他倾身吻了过来,霸道缠绵的热吻,给她一种梦境般美妙感,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他的喃喃自语:“雪儿……” 朦胧的月光下,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眼前的女子,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人,正躺在他身下,犹如出水的芙蓉,颤抖着,带着晶莹剔透的光晕。 霸道的将她压在身下,眉目半睁半闭,眼前朦胧一片,唇在她柔滑的肌肤游戈,含糊的声音,变得急促沙哑:“雪儿,我要你!” 绣心目光一怔,知道王爷认错人了,这可如何是好?衣衫被撕碎的声音,让她心头乱成一团,不禁拼命挣扎起来,“王爷,我不是雪儿,你认错人了,不要……” 他急促地吻上去,撬开她的贝齿,肆意狂狷的索取。 他的大掌,探入她的衣襟,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游戈,激起一阵战栗。 绣心的心,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衣裳褪尽,他的气息包裹着她,细细品尝每一寸肌肤。 最后,她化被动为主动,羞涩而柔情的回应着,与他攀上云端,享受**的美妙。 108 而他,只以为在梦中,不断地索取,不知餍足,最终,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当一切归于平静,绣心怔怔看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他的怀抱中抽身出来。 看着满地衣裙的碎片,心中莫名的酸楚,她赶紧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新的衣裳,默默地穿上,起身,离开。 天边的一丝曙光,划破了夜的黑暗,东方开始渐渐露出鱼肚白。 东陵弈桀幽幽的醒了过来,只觉头痛欲裂,他闭了闭眼,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伸手拧拧眉心,加快昨夜的零碎的片断,只记得在梦中,云沁雪躺在他身下,对他百般柔情,欲送还羞,辗转吟哦,那种真实的感觉,似梦非梦。 该死的东陵云轩!竟让他喝下‘醉生梦死’,若是误了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微微侧目,目光扫到满地被撕碎的衣帛,而这件白色纱裙,他是认得的,的确是云沁雪的衣物,难道,昨晚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那个可恨又可气的女人! 是否因为以前对她太过狠戾,才让她如此反感自己? 若是对她温柔一些,是否能让她慢慢的爱...... 思绪立刻被打止,有些骇然,自己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他都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心,定是着了魔了,竟然对她,那般念念不忘。 随意整理下衣袍,立刻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沐浴过后的神清气爽,很快褪去了一身宿醉,换上月白色的长袍,领口跟袖口,都滚了黑金色的宽边,黑与白,两种极端,幽深的厉眸,欲要让人沉沦其中。 突然,他想到什么,冷峻的脸上,浮现一道沉重之色。 他大步流星的跨入书房,恭候多时的莫离见状,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王爷,您交代属下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淡淡的一个颔首,面无更让吐出一字:“说。” 莫离沉声道:“他们会在三日后,皇上问行打猎时行动!”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道沉锐的光芒,眉峰微挑,冷哼一声道:“他们恐怕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莫离迟疑的开口,“王爷......” 东陵弈冷冷一笑,冷厉的眸光扫去,沉声道:“行了,宫中早有布置,一切照计划行事!” 夜色渐浓,院中繁密枝叶变得浓重,风雨吹过,枝叶摇摆,发出轻微的响声。 梨花苑的厢房内,檀桌上香炉袅袅,轻烟微生。 这段日子,云沁雪过得还算惬意,腿上的伤,好得很快,伤处落了红痂,留下粉色的疤痕,好在萧轻寒的灵丹妙药下,渐渐没了痕迹。 其实,她真的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可是,无权无势的她,逃不开,也躲不掉。 这几日,她想了许多,初蕊说得没错,若是自己委屈一点,能换来娘亲的安全,也不失为一件划算的事。 即使是王爷狠戾毒辣,可是,有时候,他也算是赏罚分明。 只要不触怒他的自尊,不再忤逆他,温言好语相待,应该不会让他寻到把柄,借题发挥。 说到底,自己的傲气,还是不及母亲的命来得重要。 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若不然,只不过是苦了自己而已。 唇角浮现一个无奈的笑,自己终究是变了,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真正的笼中雀。 手下一个穿线,绣架上的绣口,在她的巧手之下,出现了精巧的轮廓,栩栩如生。 突然,初蕊探头进来,脸上露出慌张之色,大声说道:“小姐,王爷来了!” 闻言,云沁雪心中不由一窒,他怎么来了? 她还以为,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存在。 门外,传来初蕊跪安的声音,云沁雪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到他的瞬间,微微俯身,敛去眉目间的愁闷,淡淡道:“妾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看着如同往日般寂静的院落,扫身她的身侧,壮大的眸子全省紧,沉声问道:“怎么身边还是一个丫鬟伺候着?” 云沁雪不禁一愣,李总管调来的绣心,是他的主意么? 心下不禁有些惊诧,转念之间,又怕他做出牵连无辜之人的事来,连忙解释道:“李总管早就派了人过来,只是那婢女家中有急事,方才跟李总管告了假,便让她回去了!” 东陵弈桀轻嗯一声,倒也没什么,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云沁雪抬起头来,眸色如水,淡淡道:“不知王爷来梨花苑,有何贵干?” 东陵弈桀眉峰泛起寒气,眼中隐约透出不悦之色,冷声道:“没事本王就不能来吗?”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妾身失言了,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霸道的将她揽入怀中,微微一个抬首,轻啄一下她的唇,看着她惊愕的小脸,唇角不禁浮现一抹笑,“身子可是好些了?” 云沁雪的脸颊,微微晕红,不自在的缩了缩了身子,手轻轻的推拒,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淡淡道:“多谢王爷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东陵弈桀的眸子,泛起深幽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睨着他,一抹笑意,不轻易间流露出来,“今天倒是温驯不少。” 云沁雪垂下眸子,淡淡道:“王爷说笑了!” 东陵弈桀淡淡的敛眉,蓦地一把抱起她,向里屋走去,经过绣架时,眸底掠过一丝诧然,低声问道:“你绣的?” 云沁雪微微垂下眸子,低声道:“粗劣之物,怎么入得了王爷的法眼!”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勾唇一笑,道:“花式倒是挺别致。” 云沁雪神情平静,淡淡道:“只是闲来无事之作,王爷过奖了!”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挑眉而视,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很闲?” 云沁雪有些惊愕,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讲话这般的温和内敛,让她心脏猛跳个不停,比起狠戾成分的他,这个模样,更让她害怕。 东陵弈桀犀利的眸子含笑,紧紧盯着她,像是瞄准猎物的猎人,目光幽深似海,“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到书房来,贴身伺候本王!” 109 云沁雪有些傻眼,他身边还少得人伺候吗? 说是物尽其用,实际上,怕是想着法子来奴役她,真是恶劣到极点。 话说回来,若是到他书房里伺候,这不是表示,几乎天天都要面对他? 东陵弈桀看到她眼中的抗拒,心中生起一丝不悦,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让她有机会接近自己,岂是一份苦份,瞧她那万般不愿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直线飙升,额际青筋隐跳。 云沁雪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低声道:“妾身......当然愿意。”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没办法投其所好,似乎只有顺从他,才不至于死得太惨。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逸出一声冷哼:“既然有闲情逸致绣丝帕,倒不如帮本王做个香囊!” 云沁雪怔怔的望着他,无语,末了,他冷冷的加了一句:“我喜欢木兰的香味。” 她还在惊愕之中,此事,就已成定局! 书房内,云沁雪愣愣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虽说在相府,是个没地位的小姐,但是,爹爹从来不养闲人,身为她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不敢落下,但这伺候人的事,还是头一遭。 东陵弈桀一直埋头审阅,看都 不曾看她一眼,她僵直身子,站在一旁,时间长了,双腿不禁有些发颤。 东陵弈桀眼角有意无意的向旁边睨去,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色勾起,终于,云沁雪忍不住开口叫道:“王爷,妾身......” 东陵弈桀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磨墨!” 云沁雪陡然惊醒,目光沉重,立刻走上前去,打开墨盒,拿起墨笔不断的研磨,从开始的专心致志,到后来的百无聊赖,悬着手腕打着转,好半晌,东陵弈桀抬眸,看着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挑眉道:“你很无聊?” 去沁雪猛地一惊,手中的墨笔一抬,几个黑点,咻地一下,溅到他的脸上。 东陵弈桀伸手轻触,看着指腹上墨渍,冷洌的眸光染上赤红,脸上暴出三条黑线,“云沁雪,你好大的胆,竟敢把墨弄到本王脸上?” 云沁雪惊惧的看着他,摇头否认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相对于开始的温和,此刻的他,无疑是吃人的猛兽。 不由多想,她赶紧抽出腰侧的丝绢,去替他拭擦,哪想到,却越抹越多,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在她的手下,变得面目全非。 东陵弈桀看着她慢慢涨红的脸,冷厉的眸子微眯,厉喝道:“你在偷笑?” 云沁雪猛呛了一口气,死死的憋着,连连摇头道:“没有!” 东陵弈桀愤怒的起身,眉峰泛起一层冰霜,不用想象,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这个女人,给她几分柔色,就胆大包天的开起染房。 冷冷的一声令下:“今天把书记整理干净,要一尘不染,晚上,本王会来亲自检阅。”话落,便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云沁雪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夜色渐深,月停柳梢头,书房内,一片静谧。 云沁雪拿着一本书,垫起脚尖,打算将它放到最顶端的书架上。 一个不小心,那本书掉了下来,她下意识的去接,却忘了自己还站在凳子上,重心不由自主的偏斜,身子直直的栽了下去。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腰际被一只大掌托住,顺势一勾,惊异的她跌入了他的怀中。 东陵弈桀一手接过书,一手搂着她的腰间,手下纤细柔软的触感,让他想就这样一直抱着,永远不松开。 淡雅的清香,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袅袅围绕在他的鼻端,久久不散去。 那种味道,莫名的,让他生起些许绮念。 抬头,瞧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兴趣:“” 云沁雪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不太适应,他这样的转变,双脚落了地,轻轻松了口气,赶紧说道:“王爷恕罪!” 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中,尴尬的想去推了,似乎又想到什么,不敢再动弹,身体却显得有些僵硬。 东陵弈桀微微垂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偏生腿短,还喜欢往高处爬?” 淡淡的粉,从云沁雪的颊边晕染开来,她微微低下眼帘,柔声道:“王爷可以放开妾身了!” 东陵弈桀修眉微挑,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微眯,不做强留,蓦地,松开了手。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不急于一时。 东陵弈桀盯着手中那本书,脚尖一跃,顷刻间,书就已经放到了书架上。 蓦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乌黑柔顺的发,总是随意的绾起,素面朝天,白衣如雪,恍若盛开在雪地上的白莲。 府中的女人,哪个不是打扮得容光焕发,艳丽无双呢? 章显独特,用在她身上,似乎不符,过于寒碜,倒是实情。 东陵弈桀环顾四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开口:“伸出手来。” 云沁雪不解的抬眸,看了看他,略带迟疑的伸出了手。 东陵弈桀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突然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手镯,缓缓套在她的手腕上。 云沁雪不由怔住,心中的震惊,多于任何情绪,不自在的目光,飞快的掠过她的脸,霸道的开口:“不许摘下来,听到没有!” 云沁雪蓦地抬头,嘴唇不轻易间,轻刷过他的下巴,脸颊染上点点红潮。 四目相对,心头一颤,惊异的后退一步。 一个强势的拉拽,唇,被他紧紧的封住...... 柔软清香的唇,仿佛带着夏日里碧的香气,两人纠缠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叠影。 东陵弈桀吻的忘我,强势的撬开她紧闭的双唇,狂猛、霸道的侵占。 云沁雪目光一滞,搁在他胸前的手攥紧,脑中的思绪一闪而过,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不再做无谓的反抗,机械的承受着他,那烙铁般炙热的狂吻。 突地,他粗暴的将她压到案几上,右手冷冷一拂,上面的书籍,笔墨应声落下,散了一地。 110 只一瞬间的发愣,情势全由他控制。 惑人的男子气息,充斥在了云沁雪的唇间,与她辗转纠缠,淡淡的微香,伴随着升温的热度,越民浓烈,迷醉了的感官,只余下缠绕的香甜。 眉心不禁蹙起,这便是女人的悲哀么,即使不愿,也不得不装出顺从的样子去接纳? 看不透他,暴戾时如烈焰焚烧,冷洌如寒冬暴雪,温柔时如微风拂过,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手下一个用力扯撕,云衫裂响,滚烫的唇,灼伤了她的肌肤。 突然,他推开她,冷冷的目光,审视着她的脸庞,从她的吻中,他察觉到她的抗拒,这个女人,居然敢拒绝他的索求,简直是不可原谅!他高傲的自尊微微受伤,深深黑眸中残留的情欲,一瞬间,被冰冷的寒气所取代。 云沁雪眸子睁大,手揪着衣襟,不自觉的想要逃走,脊背抵上桌檐,她已经退无可退。 东陵弈桀冷冷的敛眸,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修长挺直的身影,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云沁雪怔怔坐在桌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不禁涌起一股涩然。 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他了。 这天,云沁雪正在书房里打扫,从外走进来一个娇小女子,一身粉衣纱裙,手里提着食盒,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 云沁雪看着女子,惊讶道:“绣心,什么时候回来的?” 绣心明媚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才回来,刚从宋大娘那里拿来这些,你趁热吃吧!” 云沁雪淡淡一笑,“先放着,我打扫完再吃!” 绣心眉头微蹙,拿起地上的湿布,低声道:“这些事,王爷怎么交给你来做啊,这不是成心刁难吗?还是让我来吧!”说完,便手脚麻利的开始拭擦书桌。 云沁雪回过头,拿过她手中的抹布,连忙说道:“不用了,让我自己来......” 绣心夺回那块抹布,劝道:“你是个当主子的,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茶杯蓦地翻倒,大半的茶水,全都撒了出来,正巧那书桌上,卷起的字画上。 云沁雪心中一惊,迅速将那卷字画打开,半温的茶水,很快沁湿了纸张,那画上,蒙着面纱女子的脸,被沁出了一片水渍,墨色被晕开,失了原本的美好,她的脸,不禁有些发白。 绣心自知铸成大错,慌张的叫道:“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怎么办,这是很重的东西么?” 云沁雪想到这幅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淡淡说道:“没事,不就是一幅字画么,他不至于......算了,你快回去吧!” 她是娘亲的外甥女,也算是她的半个妹妹,自己若是不帮她,依那个人的脾气,若是发现有人,弄脏了他的心爱之物,绣心肯定是活不过今晚。 而自己是王妃,他应该不会,这般轻易要了她的性命! 心里是这样想着,可是,半分底气也没有,像他那样残酷薄情的男子,又何需讲什么颜面,就算是取了他的性命,也可以只手遮天,随便编了理由让她死。 越想越觉得后怕,自己现在势单力薄,这般逞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绣心见云沁雪面色惨白,沉重的表情,让她心中隐隐不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想到那个人,身子不禁一颤,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 待绣心走后,没多久,门外就传来请安的声音:“王爷万福!” 111 蓦地,朱红色的房门一开。 东陵弈桀一身紫月金丝袍,彰显出尊贵傲然,步履优雅的走了进来。 他的身形高大颀长,眉目幽暗深沉,深邃似海,如同漫天星辰的夜色,璀璨夺目。 看到云沁雪的一瞬间,眸中更是流光溢彩,明亮逼人,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下一刻,脑中似乎想起什么,眼中的炙热渐渐褪却,依旧是冷冷的注视,却没了一丝温度,冷声道:“发什么愣?” 云沁雪侧过身来,看到他凌厉幽深的黑眸,心头猛地一颤,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见她面色煞白,东陵弈桀眉心微蹙,眸子微眯,大步流星的向前,越是走近中,越感觉到她的害怕,心中隐隐有些不悦,所有的人,都可以惧怕他,但是,她必须例外。 不明原因的,他讨厌这种感觉,总是被她无情的推开,无法靠近。 云沁雪下意识的退后,只见他眸波微微向她身侧一扫,黑眸一眯,神色骤变,暴怒的火光在黑眸中闪动,灼热似火,冷洌如冰,全身散发出冷森寒洌如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连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变得冷洌起来,明明是炎炎盛夏,她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整个人仿佛都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他的目光,像是一根带着毒刺的蔓藤,紧紧的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来,突然很是害怕,浑身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个凌厉的掌风而至,云沁雪的身子像是飞絮一般,坠落在地。 东陵弈桀拿起那幅丹青画,看着画中面目已经模糊的女子,眼中透出一丝深刻的痛苦,紧抿着薄唇,手下一个用力,伴随一声巨响,整张桌子轰然倒塌,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他冷冷的转过身来,怒视趴在地上的云沁雪,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沁雪的胸口被掌力一拂,腥重的血气直涌上喉口,丝丝的血沫从嘴角沁出,面色苍白如纸,突地心中一痛,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羽似脆弱的轻颤,一言不发。 东陵弈心中一窒,倏地放下字画,大步的向她走去,将她瘦弱的身子拽起,冷洌的目光像是根冰针,锐利的射向她,阴森异常,“怎么?以为沉默,本王就会饶了你么?” 云沁雪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寒不可言,他所谓的柔情,竟是这般的昙花一现,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微微抑起,冷冷一笑,“妾身无话可说。” 东陵弈桀森冷的目光,迸射出骇人的怒意,声音带着绝顶,“无话可说,那就是承认了!” 云沁雪面容惨白,盈盈水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冷道:“妾身认罚。” 东陵弈桀被这一眼震住,胸口像被棉絮塞满,异常的堵闷。 莫名地,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过于残忍,却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他想到,那幅面目全非的画像,气极攻心,咬牙点了点头:“很好,竟然认罚,那就好。” 手下松动,云泌雪直直跌落在地,他厉声喝道:“来人!” 门外的侍卫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看到他冷戾的表情,惊恐的上前道:“王爷!” 东陵弈桀阴沉着脸,薄唇紧抿成一线,冷冷轻启,声音寒如冰雪,渗透骨髓,“扔进后山,能活着出来,此事,本王就既往不咎!” 众人的心头不禁一凛,早听说后山有狼群出没,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是身强体壮的武夫,也难以安全脱身,即使是运气好,没有遇上狼群,山中夏夜,毒蛇毒虫众多,像王妃这样柔弱的女子,送去那里,岂还有命? 由始至终,云沁雪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只是那泛着盈盈水光的琉璃黑眸,才微微的显出了她的受伤与脆弱。 东陵弈桀纠结的眉心紧拧,冷冷的别过头,不再去看那双清澈的眼睛,双拳紧攥,刻意忽视心中那狂燥郁塞的感觉,目光转向呆立的侍卫,冷喝道:“你们耳朵都聋了不成?” 待卫们不禁一惊,见着东陵弈桀阴森的表情,不敢有所迟疑,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云沁雪,迅速的拖了出去。 夜色渐浓,乌云层层叠叠,遮住了皎月。 山林中,即使是夏夜,雾气依旧寒重,一阵阵冷风吹来,冻得人浑身发颤。 云沁雪不禁瑟缩了一下,举目望去,老师绿树枝叶,而远处,更是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不清方向。 树木花草的清新,以及泥土的味道,充斥在鼻间。 她缓步前行,挥动着手中的利剑,这是一名好心的侍卫,偷偷拿给她,以便她防身之用。 那名侍卫临走前说的话,回旋在她的脑中,久久不散,“王爷定是气极攻心了,待会儿气消后,他一定会来寻王妃的!” 冷冷的一笑,是么? 他即是来寻,又能如何,打一巴掌,赏颗糖么? 不知何时,丛林生出稀薄迷雾,野兽的嚎叫声,虫鸣声,各种古怪声音,不绝于耳。 突然,耳畔隐约听到咝咝声,这种熟悉又恐怖的声音,让她的心脏几乎蹦出。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回头一看。 月色下,只见一条颜色鲜艳的毒蛇,盘在枝上,豆大的眼珠,阴冷凶恶,吐着腥红的蛇信,仿佛随时都会向她扑来。 这一刻,心紧张得似要暴裂开来,她惊吓得连连退后几步。 一声咝叫,那条毒蛇阴蛰的向她扑来,手中的剑,下意识的向前疯狂挥舞,咚咚落地的声音,那蛇身,碰巧被她砍成了两半。 血腥的味道,顿时在空中挥发,令人作呕。 哇的一声,憋在胸腔中的那口气吐出,干呕起来,她的面色惨白,如冬日的残雪,冷风拂过,脸颈沁凉的感觉,才让她惊觉,脸上布满汗水,流至劲脖。 湿濡的发,粘在脸上,让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揪着衣襟,偎在一颗树下休息,也许是就证祸不单行这句话,一声悠长的狼嚎陡然响起,嗷呜嗷呜的仰天长啸,甚是骇人。 从侧旁的灌木丛中,一阵劲风拂过,一只浑身雪白,壮若牛犊的巨狼,闪电般的蹿了出来,凶狠的狼目,发出幽幽的绿光,满是血腥的冷酷。 112 书房里的空气,静止了般的死寂,压抑的静谧,似阴雨绵绵的天气。 东陵弈桀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面容冷峻,手指轻轻的在桌上轻叩,即使眸子微阂着,亦让人感到遍体生寒的凌厉,纠结在眉心,昭示着他内心的。 莫离面无更让伫立在侧,凝眸看了烦恼的主子一眼,突然掌声道:“王爷恕属下多嘴,您何必跟自己的心过不去呢?” 东陵弈桀忽地睁开眼,一个冷洌的目光扫去,波光潋滟,冷声道:“你认为本王做错了?” 莫离神色一滞,赶紧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不敢!” 蓦地,东陵弈桀站起身,步履学生的走到书架前,背对着莫离,厉声道:“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能如此的扰乱本王,即使是他!” 女仆毅然离开的女子,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 而那个女子,却是如此的鲜活。 看着正在燃烧的蜡烛,看着晃动的炷心,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云沁雪葬身狼腹的画面。 他不能心软,更不能受到干扰,没有人能干扰到他的,没有人。 可是那一幕又一幕骇人的场景,却无法自己的闪入他的脑海,让他坐卧不安。 儿女情长,向来就不该放任。 情,只会毁了他,磨灭到自己的雄心壮志。 可是,那双挥之不去的含泪眼眸,让他心神变得紊乱,心中愤怒的暗咒,可恶! 手下一个用力,木架的一块被捏裂开来。 夜色如稠,黑如泌墨。 突然一声惊人的长啸,响彻整个山林,在宁静的夜里,更显得凄厉非常。 宛如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 云沁雪满脸惊恐,死死的盯着那头嚎叫的巨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浑身寒毛倒竖,不由自主地握紧剑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巨狼钢匕一样的尖锐牙齿,在淡淡月光的映射下,发出一种森然的寒光。 一股嗜血的气息,立刻在空中弥漫,冷飕飕的寒风,让全身的寒毛倒竖,凶狠的恶狼,一只又一只,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 放眼望去,足足有二三十只,绿色的狼目在月色下,像是妖魔的魂魄,令人心惊胆战。 云沁雪从未见过真正的狼,只在书画中,看过狼的模样。 她知道,狼是一种极为凶残的动物,只要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就算是损兵折将,也要千方百计地把猎物搞到手,非常难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现在,她面临的境况,不只是一匹狼,而是无数匹,牙白森森,凶光毕露。 看到这样恐怖的场景,当下,她连呼吸都停止了,遏止不住的战栗颤抖,浑身瘫软不堪,如果不是偎着树干,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云沁雪心中一颤,死死盯着正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世狼,而其它的狼,紧紧随着它的步伐我,包围圈,随之愈来愈小。 那头雪白的巨狼,再次狼嚎起来,一声连着一声,摄人心魄,众狼也跟着嚎叫起来。 一时间,一声声狼嚎,在整个山林中激荡,更显示出它们的暴虐张狂,那一声声凄厉非常的叫声落下,正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攻来。 云沁雪无法移动身体,就算自己还有体力,还可以奔跑,但她的速度,远远及不上狼的迅猛,只要一转身,狼群就会全都向她扑来,将她撕成碎片。 突然,天际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白灿灿的光,破开苍穹沉寂的夜色。 轰隆隆,雷声打得人胆战心惊,雷声过后,整个天地间,都陷入片刻空洞的死寂。 一股强烈的压迫气流,越来越近,暗夜中的绿光,露出嗜血的残酷,刹那间,二十几条张着血盆大嘴的猛兽扑来,跳跃的狼爪,夹着冰冷的杀气。 惊恐的凄厉惨叫,划破天际:“啊......” 云沁雪猛地闭上眼睛,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何被儿媳撕碎吞噬,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电光火石间,只觉周身一暖,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护住,不自觉地抓紧了那人的衣襟,强有力的心跳声,伴随一阵压抑着痛苦的喘息,从耳畔传来。 她猛的睁开眼,只见对方的双肩,两腿分别被众狼撕咬住。 阴鸷冰冷的眸,泛起暴戾的杀气,左手一掌猛烈地劈下,打在咬住右肩的狼头上,震碎了头骨,那匹狼呜咽一声,倒地气绝。 夜色里,还未看清他怎样出招,无数匹恶狼,已经咚咚的落到地上,腹部被直直剖开,凄厉的咆哮,所有野狼被他击中,一击毙命,狼尸一地。 他手持软剑,剑身染血,泛起一层赤红的寒光。 俊美冷戾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深邃的眸,像是冬夜不见底的幽湖,冷不可言,紧咬着牙,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 突然,云沁雪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拽向身后。 她睁大眼眸,只见他身上的黑袍,已经破碎不堪,背部被狼爪抓破,露出大片血肉模糊的皮肉,鲜血染红,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眼前是大片的赤红,他直直的站在向前,浑身浴血,眼神残忍冷戾如同地府阎罗。 雪白的巨狼长啸,猛地向东陵弈桀扑来,冷洌眸光一闪,对着那头巨狼,狠狠一挥。 一股热血,从它的喉咙喷射而出,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鲜血在两人面前演绎出一阵血雨,飞溅到两人的衣袍和惨白的脸上。 领头的狼被血溅当场,群狼开始骚动,一阵阵血腥的杀气,直教人胆战心惊! 血腥之气,随着血液的发散,越发浓重,刺激着同类的它们,激起它们心底最激荡的杀气,冒出沸腾杀气的绿肥眸,凶狠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一只接着一只的狼,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扑来。 云沁雪惊恐成分,看着齐齐地扑来的群狼,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肩上一紧,身体被提起,冷冷的声音传来,“抱住树干!” 她被抛到了树上,看着他似泄愤般,将这些凶狠的兽,撕碎,再撕碎。 113 凄厉骇人的哀嚎声,刺入她的耳膜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二十几条狼的尸体。 每一只都目眦尽裂,身上数不尽的剑痕,开膛剖腹之下,鲜血喷洒而出,渐渐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条小河,染红了暗黑的泥土。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更加的浓烈,目光所到之处,一片触目惊心。 东陵弈桀俊美的脸庞,染满鲜血,眸中迸出森冷寒厉的暴戾之气,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戮,幽冷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仅剩的几匹狼。 浑身是血的他,冷然地伫立,血珠子顺着他的脸颊,他的发梢,不断地滴下...... 云沁雪伏在树上,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眸子瞪大,几乎停止了呼吸,漫天的血雾弥漫,最后一匹狼,也死在他的剑下。 东陵弈桀扔下手中的软剑,转过身来,将双臂伸展开,冷冷的开口,冰冷的声音,称不上温柔,却让人有种奇异的安全感,“下来!” 他没有抬头,即使如此,云沁雪也能感受到,他眼底的纠结复杂,她不懂?下令处罚的人是他,为何又要来救她,把她当玩具一样,耍来耍去,很好玩吗? 或许,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久久不见她跳下,东陵弈桀的耐心用尽,起身一跃,抓住云沁雪的手,一把拽入怀中落地,他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气,让她忍住将他推开。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蓦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在她墨色的长发中穿行,近在咫尺的深深凝视,黑不见底的双眸,鼻尖轻触,唇靠得极近,灼热的鼻息,喷涂到她的肌肤上,强势的宣告:“云沁雪,即使我满身血腥,你也不可以拒绝我,把我推开!” 沙哑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如同暗夜的妖魔,蛊惑着人的心灵,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即使是奉上自己的血肉和灵魂,也甘之如饴。 俊美无双的脸庞,在这血气萦绕的月色下,越发的妖娆邪魅,目光如寒冰潋滟,隐隐带着一丝狂乱,“我一定是疯了!” 满是血腥气的强吻,夹杂绝然的愤怒,却让她有种心伤到极致的错觉。 粗重的喘息声,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迷离,纷乱。 云沁雪的脑中一阵嗡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手想去抓住什么,只觉今晚发生的事,已经到她承受的极限,四肢无力,眼前一黑,扯住他衣袍的手,软软的松开,垂下。 良久,他放开她,才惊觉,在这霸道的血吻之下,她已经失了呼吸,昏厥过去。 不远处,零星的火光,由远至近的移动而来,慢慢近了,才发现是王府中的侍卫。 看到东陵弈桀的瞬间,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眼赤欲裂,箭步如飞的冲了过来,几乎同时跪地,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东陵弈桀冷冷的转身,身体每一处的牵动,就像是被极致的酷刑,扒开了皮肉,强忍着这钻心的痛楚,一把横抱起云沁雪,也阴鸷地眯起眼睛,怒扫山林中的混乱,沉声命令:“把这山林中的野狼,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世上,即使有伤害她的人,也只许独他一人,没有他的允许,胆敢伤害她的人,即使是畜生,也决不轻饶! 回到王府,东陵弈桀派人将去沁雪送回梨花苑,而自己似乎是气力用尽,轰然倒下。 得知此事,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闻讯赶来的东陵云轩,而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好友上官澈,一代名医上官睿的传人。 来不及询问事情的始末,上官澈便立刻给东陵弈桀紧急治疗。 脱下残破不堪的黑袍,他全身各处,似乎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狼牙尖锐如钢匕,力道极大,猛力嘶咬之下,足以挖肉露骨,这样硬生生的挡住,无疑是以命相搏,暗红的血迹,从有力臂上渗出,隐约已见白骨。 东陵弈桀浓眉紧蹙,目光看身别处,薄唇紧抿,额前已经渗满汗水。 上官澈在伤口处,洒上了麻药,可是,那伤口太深,太过狰狞,就算是上了麻药,也不足以减去一丝丝痛楚。 他麻利的处理着伤口,略带疑问的说道:“依王爷的身手,应该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闻言,东陵弈桀冰冷的侧脸,微微一僵,眸子眯紧,眉头皱成一团。 东陵云轩浓眉微挑,一脸欠扁的表情,唇角缓缓勾起的淡笑,怎么看怎么碍眼,“澈,这你就不懂了,四哥这招,叫做苦肉计,用得妙!不服不行,四嫂这下,应该是死心塌地的......” 话音未落,东陵弈桀凌厉阴鸷的视线瞪向他,目光冷若寒潭,冰冷刺骨。 东陵云轩被盯着心口一跳,双手向前一挡,身体忙向后退了一步,咧起唇角,嘻笑道:“开个玩笑,用不着这么恐怖吧,你这人还真是无趣,四嫂真可怜......” 东陵弈桀阴沉着脸,双拳攥紧,将冷冷的目光转向窗外,心中不禁冷笑起来,死心塌地以? 到最后,失得最多的人,恐怕是他! 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东西,唯一情感的希冀,被她生生的毁了! 明明下令处罚她的人是他,怒不可遏的人是他,满腹焦虑的人也是他,看到她被狼群袭击时,那一刻,他的心,差一点冻结成冰,停止跳动。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如此矛盾! 他只知道自己,一遇上这个女人,以往所有的原则,都为她破例,他没办法说出,为什么会对她不一样,可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抗拒。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以存有弱点,一旦有了弱点,就会一败涂地。 他拼命的命令自己,变回从前那个残戾、冷血、无情,不会为任何女人心软的他。 生命中,一旦出现那个特别的人,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曾经的自己,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一次,可最终,还是贪恋那一丝丝温暖,任自己沦陷,最终换回的,却是难以承受的痛苦与折磨。 114 梦中,总觉得有双冷洌森寒的眸子,一直盯着她,让她躲不开,逃不掉,反抗不了,像梦魇一般缠绕,暗暗心惊,她漫无目的身前跑去,迷雾重重,没有方向。 幽幽转醒,心好似被撕扯成两半,疼痛难当,湿濡的发丝贴在颊上,浑身冷汗淋漓。 脑海中,不禁浮现山林中的一幕,微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眸,瞧见身侧一抹模糊模糊的淡粉色身影,认出是谁,轻微的嘤咛一声,那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 初蕊惊喜的抱住她,红着眼眶,叫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担心死我了!” 云沁雪微微一笑,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淡淡道:“初蕊......” 初蕊蓦地放开云沁雪,紧张兮兮的询问道:“小姐,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向一座的侍卫打听,知道王爷把你送去后山,吓得魂都没了!提心吊胆的等到大半夜,才看到,一顶轿子把小姐送了回来!” 云沁雪闭了闭眼,心中的思绪一滞,淡淡道:“初蕊,我有些头晕,先倒杯水给我!” 初蕊轻应了一声,立刻走到圆桌边,倒了杯沙沙,赶紧走过来,放到云沁雪唇边,蹙眉低声道:“扶你下来的时候,发现小姐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帮你梳洗,没发现伤口,这才放心!倒是王爷,听说昨晚受了重伤,回来时浑身是血,真是吓人啊!” 云沁雪轻轻摇头,已经不愿再去想这件事,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替他的伤势担心,“他现在......算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绣心呢?” 初蕊眉心微蹙,小声嘟囔道:“不知道,早先还见着呢!听到王爷受了重伤,那丫头的样子就怪怪的!” 云沁雪心中隐隐有些奇怪,只是,不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初蕊见她陷入沉思,眉心微蹙,突然说道:“小姐没事就好,赶紧收拾收拾,起来!” 云沁雪蓦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疑惑的问道:“去哪?” 初蕊捉住她的小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急声道:“小姐啊,我真替你着急,你读书那么聪明,在这方面,怎么差人家一大截呢?府里的小主子们,一听到王爷受了伤,都赶着去看望,又是炖补品啊,又是熬药的,嘘寒问暖,殷情得不得了!你到底是王妃,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嘛!” 云沁雪微微垂眸,掩去眼中一抹复杂之色,淡淡道:“我还是不去的好!现在,他定是不愿意见着我的,免得过去,自讨没趣!” 初蕊看着她的表情,晶亮的眸光闪了闪,忽地笑了起来,猜测道:“小姐,你昨天去了后山,我听说后山有狼群出没,你老实交代,王爷是不是为了救你,才弄得自己一身伤?是不是嘛,小姐,我真的很好奇啊!” 云沁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初蕊,你今天话好多!” 初蕊狐疑的眯起眼,凑近她的脸庞,手伸过去,向她的腰侧夹攻,连连逼问道:“不说是吧,大刑伺候!” 云沁雪经不住挠痒,忍不住轻笑起来,有些气恼道:“初蕊,你怎么这么八卦!” 初蕊见她有些动怒,赶紧收了手,神情恢复认真,低声道:“小姐,我这是关心你。你要是有心事,就说出来,不要老是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云沁雪微微一愣,连初蕊都感受到她内心的纷乱,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初蕊。” 可是,经初蕊这么一说,心里竟有些放不下了,要不要去看看呢? 那幅丹青画,毕竟是他心爱之物,被人毁了,依他平时的个性,早就将对方剥皮折骨,即使没有,也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下那样一道命令,也是在说服自己吧! 凌云阁外,云沁雪犹豫了好久,在初蕊连声催促下,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东陵云轩一出门,便看到一身白衣胜雪的云沁雪,脸上不禁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四嫂,你可算是来了。” 云沁雪尴尬的一笑,他怎么好像,料定自己一定会来,垂下眸,微微躬身道:“妾身见过宁王殿下。” 东陵云轩听到她的称谓,浓眉不禁拧成一团,不满的叫了起来,眼神哀怨,道:“四嫂,咱们才多久不见,你就这般见外了!” 云沁雪被他夸张的姿态逗笑,淡淡一笑,道:“好,六弟,别来无恙。” 东陵云轩俊美的脸上,总是带着淡笑,风度翩翩的态度,动作随意,却不失优雅,问题在无意间,虏获了众多姑娘的芳心。 他的目光,在云沁雪身上轻轻扫过,笑着夸奖道:“四嫂真是越来越清雅动人。” 云沁雪淡淡一笑,“六弟过奖了。” 突地,东陵云轩食指点点额头,似想起什么,一把捉住她的柔荑,直往里面走,边走边报怨道:“你快进去瞧瞧四哥,估计是没看到你,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我就惨了,帮他挡了一天,有句话怎么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四哥这府里的美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云沁雪身躯一愣,秀眉微颦,宁王是什么意思?他在等她? 两人走进房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药香。 东陵云轩朝内室看了一眼,蓦地转过头,冲云沁雪促狭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四嫂,四哥好像睡了,待会儿,丫鬟会送药进来,之后的事,就拜托四嫂了!” 说完,朝她挥了挥手,一脸暧昧的笑着,迅速走了出去。 云沁雪端着药碗,犹豫着来到东陵弈桀的床前,他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毫无生气,那双冷洌的俊目,紧紧闭着,划出优美弧线,薄唇微闭,干燥而苍白。 全身缠着厚厚的纱布,浑浊的血色,从那纱布上渗出,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她从没有想过,会见到他这个模样,脆弱的不堪一击,那个残暴、冷血的他,此刻,闭着眼眸,静静地躺在她面前,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115 案上的檀香飘开,有一缕级细的白烟,绕过他的青丝,袅袅消散。 云沁雪放好药碗,轻轻的扶起昏睡中的他,右手拿着一勺药,就往他紧闭的唇上送去,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毫无眷恋的往下流去。 试了很多次,结果都是这样,以前没有照顾过病人,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喝不下药时,娘亲就会拿着一根筷子,卡在自己的嘴里,即使是药汁再苦,也只得顺着口,入了喉咙。 想来可以试一试,本打算掰开他紧闭的唇,偏偏这人睡着了,牙根都咬得死紧,应当是身上的伤太痛了,即便是睡梦中,也不能放松片刻,想到这,心中莫名的有些烦闷。 无计可施之下,只好采用口对口办法喂他服药,嘴里先含上一口药汁,极为苦涩的味道,让她蹙紧了眉,缓缓的俯身,带着正在做坏事的紧张,一点一点的凑近...... 突然,本在睡梦中的男子,蓦地,睁开深幽的眸子,一道凌厉的光点从中闪烁。 云沁雪心口不禁一惊,口中的药汁,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吐了他一满脸。 东陵弈桀俊美无双的脸上,酱色的汁药点点密布,和阴沉到铁青的脸色,竟是那般的和谐。 云沁雪看着眼前这个,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强悍异常的男人,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猛然间,下颔被一股强劲的力量钳住,冰冷略带愠色声音传来,“好大的胆子,趁本王熟睡,竟敢偷袭本王!” 口吻是惯有的冰冷,从他口中迸出,虽不及往日的威严,却也让人心有余悸。 云沁雪脸色一窘,赶紧抽出丝绢帮他拭擦,慌张解释道:“王爷息怒,妾身只是......”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总是这样笨手笨脚,惹得他狂性大发。 东陵弈桀一个冷冷的挑眉,眸中闪过一道璀璨的光点,低沉醇厚的嗓音,似乎没有动怒的迹象,而其中,隐隐含着一丝情欲,被挑起的沙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如何?” 云沁雪微微一愣,只见他唇角微勾,邪魅的一笑,单手一个用力,身子便伏到他的胸膛上,引得他一声急促的喘息,她心中一惊,急声道:“王爷,你的伤......”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霸道的舌,狂妄的闯入她的唇间,紧紧的纠缠着她的美好,舌尖轻挑,吸吮着她,一股独特的清香传来,仿佛,一瞬间化开了,清洌的甘甜在口中回荡。 他激烈的吻着她,缠绵,炙热中带着疯狂将焚烧一切,如同狂野的暴风雨,舌在唇齿之间缠绵摩挲,疯狂的啃咬,似乎想要将她拆吃入腹,她朦胧如雾的黑瞳,升腾起一丝不解的迷惑。 他吻得愈发深沉,火热的缠绵,舌尖在口中辗转纠缠,把她肺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抽走。 修长的手指,游离到她的发间,轻轻的拔下发上的玉簪,如瀑布般的黑发,直直的散落下来,如缎如墨,发丝轻舞,手探入她的衣衫,轻轻的揉搓着她...... 云沁雪眉心微蹙,自知推拒不得,气恼的不 去在意他的伤势,只是泄愤似的压在他的身上。 没多久,伏在他胸着的手,感受到一股湿热,血腥的气味,越来越重,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轻舔着她的唇,狂狷的吸吮她的唇瓣,耳鬓厮磨,双眸慢慢变得迷离,不满的质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116 云沁雪微微扬起头,两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清澈莹亮的双眸迷离氤氲,直视对方深邃幽暗的眼眸,刚才那霸道的吻,灼热有力,她不自觉地头脑昏沉,身体无力,只觉唇齿纠缠,像是要把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给引了出来,胸口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情潮,不由自主的心颤。 残忍的他,暴戾的他,冷酷的他,柔情的他,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才能变得如此的残暴无情? 既然会让自己血流不止,也依旧拥抱得那么紧,仿佛是要把她深埋入骨髓的狂炽。 想到山中的一幕,她的心,隐隐有些动摇了。 那一刻,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宛如天神般的降临,脆弱的身心,得到了救赎。 就像是赤裸的躺在冰天雪地里,身边突然出现一抹温暖的火焰,即使明知会灼伤自己,也依旧义无反顾的选择靠近它。 火热的唇,从她的唇边移开,缓缓的向她的耳畔游走,滚烫的气息,让云沁雪身子轻颤,隐隐出了一层薄汗,晶莹的覆在额间,发着诱人的光芒。 东陵弈桀满意于她生涩的反应,看到她长长的睫羽,似羞似恼的微垂轻颤,脸颊红若桃花,诱人心动,胸口起伏不停的模样,隐隐觉的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他已经忍耐太久,忍着去看她的渴望,忍着拥有她的欲望。 灼热的唇,顺势而下,游离到耳窝,细碎的舔吻,仿佛要把她点燃,化为灰烬。 她不自觉仰起头,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突然,腰上的衣带一松,肩上的衣衫半褪,如凝脂般的肌肤,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暖香。 他的唇,已经来到她的胸前,一股奇妙的感觉,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头顶,微凉的空气轻拂,才意识到自己的忘情。 顿时,颊上浮现一抹气恼的绯红,手轻轻的推开他,低声道:“王爷,不要......”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见她云鬓凌乱,酥胸微露,颊如粉樱,艳若桃李,别有一番风情,眸子越发幽暗深邃,唇角噙着邪魅的淡笑,嗓音沙哑:“倒是说说,这是第几次拒绝本王?” 云沁雪被盯着不自在,微微别开眼,垂眸淡淡道:“王爷伤得如此重,就不要再......” 蓦地,东陵弈桀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觉察幽亮的眼眸锐利的直视,下颔带着轻微的沁凉,不轻不重的捏着,依稀可以闻到,他指尖传来的淡淡药香。 四目相对,鼻息相触,如兰的气息,在唇间拂过,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随时都能把她吸进,唇角邪气一扬,魅惑道:“那雪儿的意思,本王的伤好了,便可以如愿以偿。” 好一声雪儿,让她的心不禁一颤。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他,这偶尔乍现的柔情,也许,在下一刻,便是狠戾残忍的阴蛰,可是,这样的他,却让她的心,无缘慌乱起来,他含笑的眼眸,似驻扎在心间一般,无法拂去。 淡漠的敛下眸中的情绪,带上卑谦的面具,端起旁边温热的药汁,微微抬眸,低声道:“王爷先把这碗药喝了,妾身再告诉王爷。” 东陵弈桀眸子眸子微眯,锐利的目光让人近乎窒息,扰得她气息略显凌乱,唇角微微一勾,霸道的要求:“你喂本王喝!” 云沁雪不禁一愣,秀眉微微蹙起,看着手中的药碗,一言不发。 东陵弈桀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冷冷嘲弄道:“怎么?趁本王熟睡之时,做得面不改色,本王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反倒扭捏起来了?” 云沁雪清眸微垂,淡淡一笑,道:“妾身不想再喷得王爷一脸药汁,还是看书喝吧!” 这个可恶的男人! 生来就是这般霸道、唯我独尊的么? 她突然有种想捏他伤处的冲动,但他是否能做到面不改色。 没看到,她惊慌羞怒的模样,东陵弈桀心中不禁有些不满,只是,眼前的景物,似乎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眸子的焦距慢慢溃散,直到最后,整个人靠在云沁雪的肩上。 许久之后,见他不曾有任何动作。 云沁雪微微一个动身,不想他却毫无反应,只是软软的翻了下去,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不禁失声喊道:“王爷......” 当下,她惊慌失措的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上官澈闻讯赶来,将东陵弈桀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后,已是夜色阑珊。 屋内焚着宁神静气的檀香,在香炉中燃出袅袅轻烟。 而云沁雪被迫留下 ,似乎是还未习惯守夜,坚持了一会儿,便已是呵欠连连,最后,耐不住倦意来袭,和着衣偎在床头睡下,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这是上官澈第一次见到云沁雪,不知不觉间,她的模样,落入了他的眼中,依着床头,和衣而睡,黑色的发泻了一肩,落到雪白的衣裙上,黑白分明,娴雅静宜。 睡梦中,似乎有些不安,微微的蹙着眉,睫毛微颤,宛如蝶翼,她的呼吸,轻浅细微,呵气如兰,让人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 上的流苏,细碎垂落,掩住她精致的小脸,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下,却恍若凝脂,吹弹可破,这样灵秀的女子,竟是东陵弈桀的王妃,诧然的目光,落到被东陵弈桀紧握住的小手,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怅然的淡笑。 而后转身,悄然无声的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当东陵弈桀醒来的时候,发现压在自己胸口的人儿,不觉有些恼怒,整晚都感觉喘不过气来,原来是被她压着,正待发怒喝斥之时,看到她安详的睡颜,只是伸手,掀起垂落一旁的被褥,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香甜,眼睫浓密纤长,像羽扇一般的翘着,在眼底投下淡淡浅影,一张脸白皙剔透,两颊微红,像极了粉嫩的桃花,让人忍不住伸手采摘。 117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待指尖碰触到那细滑温软的肌肤,下腹猛然变得紧绷,微微皱眉,似乎面对她,他的欲望,永无止境般,难以控制。 究竟是心的牵动,还是身体的本能,随着欲望的涌动,他选择了顺应自己的感觉。 清晨,阳光洒进来,泻了一床金色的光,乌黑的长发,暧昧的缠绕在一起,如沙沙中发散的墨汁,分不清属于谁。 他看得有些失神,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从她的指缝穿行,然后,紧紧的扣住。 这时,云沁雪睫羽轻颤,睡开了惺忪的睡眼,带着不经意的慵懒,似乎第一次醒来,看到东陵弈桀在眼前,微微一怔,随即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脸不自觉地红了。 东陵弈桀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魅惑的沙哑,“醒了?” 云沁雪惊得向后边一仰,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 见状,东陵弈桀眸色一沉,伸手去拉,一个急急的拉拽,牵动各处受伤的地方,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却终是将她搂坐到腿上,俯身一吻。 云沁雪见他作品隐隐沁血,不敢挣扎,他邪魅一笑,目光扫到她纤细的腕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眼中笑意不减,薄唇贴在她耳畔,低语道:“你的香囊,本王都等了这么久了,你打算何时给本王送来?” 云沁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日子,妾身整日在书房,可没那份闲情逸致。” 东陵弈桀见她冷嘲热讽,不禁有些意兴阑珊,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云沁雪低着头,樱唇紧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乌发柔顺的披下来,脸上未施粉黛,带着天然去雕饰的清新干净。 东陵弈桀淡淡的扫她一眼,微勾起嘴角,冷哼道:“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依然留下性命的,这世上,恐怕就只有你了!” 云沁雪淡淡一笑,梨涡微现,唇若繁花,“王爷是在说妾身命大,还是......” 剩下的话,被他含在唇里,他疯狂的汲取她气喘吁吁口中甜美,唇齿缠绵,炽烈的几乎将她融化。 深吻结束,他的呼吸急促,她的小脸上,浮现诱人绯色,眼眸迷离的望他,娇喘吁吁得说不出话来,樱唇轻颤,恍若无声的邀请。 突然,一声煞风景的叫唤,让云沁雪惊蛰的退开,“四哥!” 东陵云轩笑得欠扁,见到两人少儿不宜的情景,赶紧转身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云沁雪脸上一窘,赶紧起身,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却被他猛力拽回。 东陵弈桀眉峰泛起冰霜,眸子微眯,眼中迸射出冷洌的寒光,冷声喝斥道:“滚出去!” 东陵云轩不怕死的咧咧嘴,目光委屈的望着他,哀怨道:“我敲了门啊,是你们俩个,你侬我侬,没听见吧!” 云沁雪羞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不管不顾的推开他,起身冲了出去。 东陵弈桀眸子一眯,双拳紧攥,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扔出去碎尸万断。 东陵云轩探过头来,神情已经恢复正色,眸中隐隐浮现出凝重之色。 东陵弈桀收敛情绪,冷声低问:“什么事?” 东陵云轩眉心微蹙,沉声道:“皇上命你彻查刺客之事,抓获的刺客,都关押在天牢,以防他们服毒自尽,一直让他们处于昏迷状态。” 东陵弈桀冷冷一个凝视,沉声道:“我知道了,今日,我便进宫一趟。” 东陵云轩意味深长的一笑,“四哥这次,真是伤得不是时候。” 说完,趁他还未发怒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院子里的夏季花卉,有绣心和初蕊的细心照料,开得越来越娇艳动人。 七月的桂花,吐着最芬芳的清香,一阵清风掠过,桂花花瓣纷纷飘落,轻盈飞舞。 东陵弈桀似乎很忙,她已经近半个月没见到他,自从手好了之后,她将丢下许久的琴棋书画,重新拣起来,日子过得充实而宁静。 只是,不知不觉中,居然为他做起了香囊,看着手中精美的香囊,云沁雪不由暗自感叹,自己真的好像变了。 这天停晚,初蕊走了进来,朝她挤眉弄眼,笑得十分暧昧,“小姐,王爷身边的侍从刚过来传话,说他晚上回府,要过来用膳。说不定啊,今晚就要留下来......” 云沁雪被她笑得耳根发烫,羞怒的呵斥道:“臭丫头!” 绣心蓦地转过头来,淡淡一笑,道:“那表姐得好好打扮才是。” 初蕊抿唇一笑,道:“也不必刻意,王爷就是喜欢小姐这样素雅干净的打扮,像府中其他那些小主子,那脸上抹的胭脂水粉,不笑还好,一笑就一个劲的往下掉,多吓人啊!” 绣心忍不住掩唇一笑,“初蕊姐,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云沁雪淡淡一笑,轻嗔道:“听她胡说!”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泄了一片银色的月华,轻薄似雾。 东陵弈桀一身月白色的绵袍,上面绣着几株雅致的斑竹,颜色和图案的完美搭配,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尊贵挺拔,相较于平时,凭添了几分高雅。 只是,不可忽略的气势,依旧存在,他如同暗夜中的一头猎豹,幽深的黑眸中射出一抹凌厉,脸上带着三分冷酷,三分邪魅,以及四分狂妄不羁。 云沁雪微微垂着头,心,竟有些莫名的慌乱,初蕊微愉步目前,微微俯身道:“奴婢参见王爷,王爷万福。” 东陵弈桀微微颔首,眸光却一直注意着云沁雪,今天的她,与平时略有些不一样。 一身天蓝色纱裙垂落在地上,淡蓝色的裙摆,轻轻的飘荡,像是拂过没有波纹的湖面,长长的青丝瀑布般披散在肩头,面容清丽白皙,五官精致柔美,让人难以挪开视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股淡雅之美,纯净温婉的气质,直达人内心深处,令人感到舒服。 仿佛是一朵清新的白莲,清华出尘,静逸如仙。 见她缓步而来,心中不由一动,正想将她搂进怀中时,一个娇柔的女声,从内室传了出来,“表姐,这根发带......” 走出来的绣心,一个抬头,视线正好与东陵弈桀不悦的眸光相撞,她心头一惊,慌乱的俯身道:“奴婢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微微蹙眉,这个女人,脑中似乎有点印象,如果没记错,她就是上次擅闯栖蝶苑的那名婢女,淡漠的收回视线,随即拉着云沁雪,入座。 云沁雪转过头,向初蕊示意,淡淡道:“上菜吧!” 东陵弈桀侧目,深深的望着她,侧脸优美如玉,眼睫浓密若扇,轻勾薄唇,邪魅的一笑,暧昧低语:“有没有想我?” 云沁雪有些恼火,微微挣扎起来,这时,绣心正好端着菜过来,一个慌乱之间,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手上端着的一碗滚烫的汤,就这样洒了出去。 云沁雪正伸手去接碗,没成想这滚汤,就向她的手和胸前烫了过来。 东陵弈桀神色骤变,急忙一拉,只闪过了胸前,那手离碗太近,却是怎么也没有躲开。 云沁雪当中痛得一抽,那汤汁直接淋到了手上,顿时,双手被烫得灼痛难当,不多时,她手上的肌肤,红肿的骇人,一个个红亮亮的水泡冒了出来。 东陵弈桀眸色一沉,心中涌起巨怒,猛地一拍桌子,冷洌刺骨的声音,从厅中乍响,怒不可遏的喝道:“给本王拖出去,仗毙!” 绣心面色惨白,身子抖着一团,立刻惊恐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是故意的,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已被盛怒下的东陵弈桀一脚踹开,冷冷喝斥道:“贱婢,你还有脸求饶?拖出去......” 那狠戾的一脚,因为下跌绣心的胸口,她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妖冶的红,煞是触目惊心。 云沁雪眉头紧蹙,愤怒的瞪着他,清澈的黑眸,因怒气而变得晶莹透亮,气愤的叫道:“东陵弈桀,你太过份了!” 胸口冒起的怒气,转移了她的注意点,那瞬间,连手上涨起的水泡,似乎不那么难忍了。 东陵弈桀不理会她的愤怒,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冷冷一笑,无情阴蛰的声音传来,“你再多说一句,这贱婢的双手,别想再安稳的待在身上。” 云沁雪倒抽了一口气,知晓他是真的动怒了,不敢再多言。 东陵弈桀额际青筋隐跳,一双愤怒的双眸,带着冷洌刺骨的寒气,迅速转向一旁呆立着的下人,厉声呵斥道:“一群废物,还忤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冰水和烫伤药!” 云沁雪心口一跳,整个人都被这狂怒的波涛,刺激得气缕不顺。 东陵弈桀看着那红亮亮的水泡,心口竟有些蛰痛,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一件让人十分惊恐的事,冷沉着一张脸,捧着她的手臂,表情严肃的盯着伤处,在起了水泡的地方,轻轻的吹了起来,末了,抬头,低声问道:“是不是好些了?” 云沁雪秀眉因疼痛而紧颦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听到他的问话,竟有些受宠若惊,点点头,道:“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要是说不疼,肯定是骗人的,那种滋味,无法形容,但确实是极为难忍的针锥刺痛,被他吹之后,似乎真的减少了那火辣辣的灼痛感。 东陵弈桀眉心蹙成一团,看她的更易知道,定是没说实话,偏偏此刻,帮不上任何忙。 他一边替她吹气,一边心急如焚的看着门口,见一个下人提着一桶冰水,箭步如飞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王爷,冰水来了!” 东陵弈桀还未有所反应,初蕊便迎了上去,赶紧将冰水倒入盆中,再兑了一点热水中和,洒上治烫伤的药水,颤巍巍的端到他面前,小声道:“王爷......” 东陵弈桀把手示意,随后,用手去试了一下水温,这才放心的把云沁雪的手,放到盆子里,紧张的询问:“还疼吗?” 云沁雪依旧紧颦,冰凉的冷水,的确缓解了灼心的疼痛,但隐隐的刺痛,却也提醒着她,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男人,并非无害,微微一个摇了摇头,淡淡道:“舒服多了。” 东陵弈桀松了口气,经过一阵折腾,两人都没了用膳的胃口。 阴蛰的眸子微眯,冰冷的视线淡扫,锐利的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绣心,唇角微勾,冷冷的一个讽笑,“你倒是毫发无伤。” 那滚烫的汤水,怎么没伤到她半分? 绣心吓得直哆嗦,低垂着头,泪眼朦胧,头使劲在地上磕着,苦苦哀求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云沁雪眸睫轻颤,望着浑身颤抖的绣心,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声求情道:“王爷,她只是一时不小心,你就饶了她这回吧!” 东陵弈桀锐利的眸子微眯,眸中高深莫测的光芒越发深邃,勾唇冷嗤,不小心么? 转开视线,看着云沁雪满脸紧张担心的表情,浓眉蹙紧,心中涌起一股不悦的情绪,冷冷道:“我等卑贱的奴才,不值得你替她求情。” 云沁雪眉心微颦,真的很反感,他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王爷,人和人并没有贵贱之分,他们只是命不好,生在穷苦人家,你......” 话没说完,东陵弈桀一个不悦的凝视,冷冷的眯眸,沉声警告道:“云沁雪,不要惹本王生气,本王不想与你争论这些!” 一个小小的丫鬟,她都看得如此重要,可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怕是还不及这个小丫鬟,想到这,他很不满,此刻心中的愤怒,却是因这而起的成分居多。 云沁雪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眸子带着企求的神态,柔和了证据,轻声道:“她只是一时失手,并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妾身恳请王爷,就饶了她这次吧!” 东陵弈桀缓和了口气,再争执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伤了她,不禁沉声道:“好,本王,就饶她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般的与世无争,以后必然是要吃亏的,喜欢她的单纯善良,而此刻,却偏偏气恼她的妇人之仁,那立此丫鬟看他的目光,跟以往眷恋他的女人一模一样,继续留着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日后,必定是后患无穷,可现在若动了这个丫鬟,只会让她自己。 冷冷的一声令下:“来人,拖出去,掌嘴三十、拶指半个时辰。” 云沁雪浑身一怔,咬着下唇,惊讶的望着东陵弈桀,转眸间,见绣心含泪的眼睛,直直的望向自己,带着绝望和悲痛,面颊不禁微微发烫,愧疚的移开眸子,长长的睫羽垂下。 绣心的眼中掠过一丝隐痛,暗暗的一个咬牙,赶紧叩首道:“谢王爷不杀之恩。” 东陵弈桀的眸光没有半分动容,微微垂首,看着盆中满是水泡的手臂,怒气渐渐聚积,手微微抬起,一个示意之下,绣心被两名下人拖了出去。 院子外,两名女子左右开弓,将手伸向绣心的苍白的脸颊。 只是两个回合,绣心紧闭的嘴角,已经布满血水,悬挂在苍白的嘴角,显得格外刺目。 手掌与脸颊相击打声,在孤寂的夏日里,显得格外清脆,在两句女子的手起手落间,异常响亮,终于,当三十个耳光掴完,绣心那张秀美动人的脸,已经红肿得吓人。 云沁雪心中虽是不忍,却也不可奈何,比起上次汀月被铁片掌嘴,用这手打起来,要轻得多了,可是,这拶指,又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 眼角的眸光,瞥向他的侧脸,今日,自己这般顶撞他,她看得出,他已是忍了再忍,最后还做出让步,若是自己再得寸进尺,只怕他会一怒之下,将绣给撕了。 当拶指的刑具,套上绣心的手指时,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下来,沁湿的衣襟,坠落到地上,溅起一抹水光。 一切准备妥当,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毫不留情地开始用力向外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手背上的青筋暴突,黝黑的脸色渐渐涨红。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王爷的法眼,怎敢有半点徇私大意。 顷刻间,便听到绣心凄厉的惨叫声,只是那道声音,却在半路噶然而止,她死死的咬着唇,硬生生将这痛彻心扉的痛楚,吞进了肚子里。 一抹殷红的血痕,顺着她的缓缓的流淌下来,刺眼的红,更映衬出她面容的惨白,竟是那样的让人不忍相看。 没过多久,她的手指,开始向外渗血。 渐渐的,血水越积越多,直到染红了整个刑具,鲜血弥漫,凝成暗红的血珠,从刑具上,滴滴坠落下来,在地面上溅开,点点腥重,召示出妖冶的殷红,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云沁雪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眉心始终无法舒展,她真的很反感这样的作法。 即使,他的初衷,是为了她,但是这近乎血腥的维护,却让她没有半分的高兴,有的,只是浓浓的愧疚与不安。 东陵弈桀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眉心拧成一团,沉声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云沁雪心中有些不安,这样的霸道温柔,这样的宠,真的太多了。 人也许就是如此,一旦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就越怕推动,不如一开始,不曾拥有,这样,就不必,为日后的失去而心痛。 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妾身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王爷请回吧!” 东陵弈桀含怒的挑眉,薄唇紧抿成一线,不悦的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声质问道:“云沁雪,本王已经按你的意思,饶了她的性命,你不要怎样?” 118 云沁雪忽地抬眸,唇角浮现自嘲的笑,淡淡道:“王爷没有错,错在妾身,是妾身不知好歹,伤了王爷的自尊,妾身在这里,向王爷道歉!” 东陵弈桀目光一凛,锐利的眸子眯紧,冷哼一声,道:“道歉!这是你道歉的态度?” 云沁雪面色平静,一个转眸,反问道:“王爷想要妾身如何道歉?” 东陵弈桀的厉眸渐渐变得幽深,冷眼看着眼前女子的脸,她眸中的不屑和冷淡,让他的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焚烧,无法抑制的情绪,手下一个收紧,冷声喝斥道:“云沁雪,你以为本王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云沁雪不由吃痛,眉头紧蹙起来,神情冷漠如霜,声音带着淡淡的愠怒,“王爷似乎很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妾身没有自视甚高,但王爷也要清楚,并不是你想给,人家就得要。” 闻言,东陵弈桀的面色,陡然变得阴沉,眸中一片冰寒,胸口微微起伏,你是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一个闭眸,迅速睁开,缓缓勾唇,冷冷一笑,道:“本王真是错得离谱,为你这样的女人费心思,不值!” 他不该为了她,而扰乱自己的心神,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一个毫无留恋的拂袖,人已经决绝的转身离开。 云沁雪怔怔的望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良久,初蕊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幽幽道:“小姐这是何苦呢?绣心她......不会怪你的!” 云沁雪微微摇头,垂下眸羽,看着依旧满是水泡的手,淡淡道:“快扶她进来上药吧!” 初蕊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赶紧走了出去。 云沁雪抽回视线,把手从冰冷的水中拿了出来,针蛰一般的扎疼,蓦地,从手上传了过来,那瞬间,仿佛连心也被蛰得疼痛难忍。 初蕊始终不懂,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会为一个女人停留呢?今天,他可以给你,全心全意的宠爱,明天,也可以给别人。 那书中的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专情于一个女子的男人。 这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人吧! 自小看到母亲,卑微的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向她投来一眼,明明知道是奢求,若是一开始,就不沾染这情,便不会有期待,也就不会受伤。 她何尝不向往幸福呢,本来坚决的心,却在他一再撩拨下,变得摇摆不定。 她总是在不断的在想着,他为何这般这样待她,这样让她难以招架,这样让她的心,渐渐无法冷硬,陷进这些特殊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如果能管好自己的心,她就不会这样害怕他的接近,她知道,他的心底,还有一个人,注定给不了她唯一,那就不要再来招惹她! 书房里,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东陵弈桀却没有一丝醉意,脑中的思绪纷乱。 他知道,也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他怒的是,她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慢慢的超过了悦儿,他气的是,她一直都在拒绝他。 想到这里,他不觉紧握手间的酒杯,许过今生来世的悦儿,都能背叛自己,而云沁雪,还是那个老贼的女儿,根本不值得他如此! 手缓缓收紧,太过的用力,酒杯啪的一声碎裂。 因为没有使用内力,碎片直刺入掌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血沙沙从指缝中渗出,蜿蜒而下,凝成血珠,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你是朵朵红梅绽放。 119 云沁雪眉心微颦,死死的咬住唇,强忍着一阵阵的灼痛,浑身渗出一层冷汗,顺着蔓延至心灵深处,也许是疼得太过钻心,有瞬间,脑中竟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 初蕊看着云沁雪手上的伤,一阵心疼,用银针将手上的水泡挑破,挤出水,赶紧涂上烫伤药,包扎好。 待一切完毕后,她侧目,冷眼扫了绣心一眼,对方的脸肿得吓人,白皙好看的双手,变得血迹斑斑,见到她这幅凄惨的样子,也不忍再出声责怪。 绣心泪如雨下,眼眶赤红,走到云沁雪身旁,抽噎的说道:“表姐,对不起......” 本就肿胀的脸,一哭更加的变形,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却痛得她浑身发颤,手刚想抬起,抚摸发痛的脸颊,却发现这个动作,只会让自己更加疼痛难当。 云沁雪转过头来,安慰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只是无心之失,你还伤着呢,别乱动了!” 绣心苦着一张脸,愧疚道:“终归是我不好,不但把你的手给烫伤,还害得你和王爷闹僵......” 云沁雪摇摇头,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是我不满他的行事作风,才出言顶撞,不关你的事。” 淡淡一个抬眸,有些不解,“倒是你,平时也不见这么惊慌失措,今天是怎么了?” 绣心垂下头,没有开口,初蕊眉头微颦,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座王府,哪个人见了王爷,不是胆战心惊的,恐怕也只有小姐,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绣心赞同的点点头,轻声道:“表姐的性子太倔,以后会要吃亏的......” 云沁雪瞥了她一眼,轻启红唇,淡笑道:“你还担心我,先顾好自己再说,幸好这次没有伤到筋骨,等下初蕊帮你擦完药,你早些休息!” 绣心面色一窘,点头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云沁雪看着她肿胀的面容,微微出神,这般单纯的性子,是否自己太过疑心了? 自那天东陵弈桀愤怒的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跨入梨花苑半步。 日子恢复了以前的宁静,平时有初蕊和绣心作伴,日子倒也过得暇逸。 卧房里,香炉里一抹檀香方才燃尽,弥漫在空气里,淡若袅烟,轻若柳絮,渐渐飘散开来。 云沁雪立于窗畔,暖风吹拂,阳光从天边倾下,犹如碎金般的精致,树荫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了斑驳的阴影,微微抬眸,光芒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结,覆在其中的清冷之色。 吱呀一声!初蕊推门入了厢房,探头向里看了看,顺手掩上门,快步走了进来,拿出手中的东西,不解的问道:“小姐,这个香囊好好的,怎么扔了?” 云沁雪转过头,面色转淡,蹙眉道:“不太喜欢。” 初蕊低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扔了紧可惜的,小姐,送给我好不好?” 云沁雪心口有些闷塞,淡淡道:“随你。” 初蕊喜滋滋的收好,倏地抬起头来,拧眉说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上次家宴,小姐有伤在身,没去成,这次可不能再缺席了。” 云沁雪眸中浮现一丝愁绪,怎么越是想躲开他,越是躲不开? 家宴当天,东陵弈桀命令所有侍妾都必须参加。 云沁雪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找不出理由推脱,而绣心因为有手没好,不便同行,她随意装扮了一番,便和初蕊前往御澈轩。 眼前的长廊,直通湖的中心,湖中心有个小亭子。 初蕊执了灯笼,在前面带路,暖暖的光晕,从温和的红色中流泄出来,像是透明的橘黄。 云沁雪只淡淡地看着,默默跟随。 远远的便看到李秋蓉和王思思两个结伴同行而来。 李秋蓉一身淡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王思思一身粉红色飘渺裙,纱衣紧裹,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蓝蝶外衣的抹胸,遮挡住白皙的肌肤。 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比平时更为娇媚动人。 两人与云沁雪越走越近,几人在长廊上相遇,初蕊眉心微颦,伫立在侧。 李秋蓉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唇角噙起一抹媚笑,惊叹一声道:“这不是王妃姐姐吗,真巧啊!” 云沁雪微微抬眸,望向盛装打扮的两人,淡淡道:“两位妹妹有事?” 王思思眸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勾唇一笑,柔媚的声音,酥入骨髓,“王妃姐姐真是冷淡啊,不要记恨从前的事么?今日思思特来给王妃问安,可别说妹妹们不懂规距!” 云沁雪微微蹙眉,无意与她们过多纠缠,垂下眸子,淡淡道:“妹妹言重了!” 说罢,转身正欲离开,突然,耳畔传来一道夸张的惊叫声,“哎哟!” 云沁雪只觉脚被人绊了一下,初蕊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扑通一声,掉入了湖里,呛了几口水之后,浮出水面,好冷!她浑身打着哆嗦,扑腾着手脚,费力向前方游走。 初蕊脸色骤变,目光惊恐,失声喊道:“小姐,小姐,来人啊......” 而始作俑者转过身来,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假惺惺的叫道:“啊,来人啊,王妃落水了,快来人啊......” 前 些日子,王爷在众位侍妾面前,严惩了云侧妃,后来还独宠王妃,确实让她们心惊了好一阵,生怕王妃掌权之后,再无她们立足之地。 而这一阵子,王爷似乎恢复了以往雨露均沾的局面。 相安无事了好一阵,大家早已经按耐不住,势必把这股憋在胸口的晦气,一吐而出。 她们知道王妃会水,所以,不会担心她会泅水而亡,谋杀王妃这样的大罪,她们担不起,充其量是教训教训她,让她出席不了这次家宴。 120 初蕊的大声叫喊,引来了几名下人,他们迅速赶来,看到站在湖廊上的李秋蓉和王思思,大声问道:“两位主子,出了什么事了?” 李秋蓉一脸担忧,快步上前,手攥着丝娟,娇弱的向湖中一指,惊慌道:“王妃落水了,你们快去救人!” 闻言,几名下人大惊失色,会游泳的下人,全部跳入水中救人。 没多久,他们游到了云沁雪的身边,把她救回岸上。 刚一到岸,初蕊便立即跑了过去,看到云沁雪面容苍白,娇小的身子,瑟缩成一团,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浑身湿透,曼妙的身躯,曲线必露,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脱下外衫,罩到她身上。 王思思的眸中光芒闪烁,一脸同情的看着云沁雪,用丝娟捂着嘴,掩去唇边的一抹笑意,柔声道:“王妃姐姐怎得这么不小心,等一会儿,家宴就要开始了,你一身湿漉漉的过去,王爷见了,定是要责怪的!” 李秋蓉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附和的点点头,微讽道:“不过,王妃姐姐身娇肉贵,夜风甚寒,你又浑身湿透,要是着凉,可就不好了,妹妹劝你,还是赶快回去换身衣裳要紧!” 初蕊怒不可遏的瞪着李秋蓉,愤怒的说道:“秋蓉主子,刚才不是你......” 指责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云沁雪一个摆手制止。 初蕊怨怼的转过头,秀眉紧颦,不解的叫道:“小姐,你......” 云沁雪微微垂眸,看着全身湿透的衣裳,柳眉轻颦,一个抬眸,目光凌厉冰寒,闪闪的睨视李秋蓉一眼,冷笑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这里,我也要提醒妹妹一句鹬蚌相争,总是渔翁得利!这其中的道理,妹妹应该明白。” 李秋蓉的目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不甘的咬唇,赔上一个笑脸,沉声道:“多谢王妃姐姐提醒,妹妹警记在心。” 这个女人,看似淡漠无害,却有一股压迫人的力量,从骨子里透出,让人不敢放肆。 王思思眸光闪了闪,淡淡提醒道:“秋蓉姐,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李秋蓉眸中闪过一丝,低声道:“家宴就快要开始了,妹妹先行一步,告辞!” 见离得远了,王思思冷冷的睨着李秋蓉,不解的问道:“秋蓉姐,你怎么不趁此机会,挫挫她的威风,她才多久,就失宠了,你何必怕她?” 李秋蓉心中颇为烦闷,一个不悦的眼神扫过,“你以为我不想吗?她比我们想象得厉害多了!” 见两人渐行渐远,云沁雪眉目敛紧,望着御澈轩的方向一眼,叹了口气,迅速转身,折回梨花苑换衣。 初蕊跟在她身边,愤愤不平的叫道:“小姐,就这样放她们走?也太便宜她们了,要我是小姐,绝对要将她们揪到王爷面前,告她们一个谋杀的罪名。” 云沁雪侧目,看着她的眸中一片漠然,淡淡道:“有些事,不必太执着。” 使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只会显得她们愚蠢不堪,况且,对方一早表明敌意,自己不会有所防范,往往那种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初蕊悻悻的吐舌,小声嘀咕道:“小姐要是对着王爷,能有这样的忍耐力就好了!” 云沁雪一个回眸,低声道:“好好的,提他做什么?此番容忍她们,只因没有触及我的底限罢了。” 这是她奇怪的脾性,自己吃亏受苦不要紧,但是,她容忍不了,自己在乎的人受到欺负迫害。 若是她们将主意打到初蕊身上,她是绝对不会这般轻饶对方。 回到梨花苑,赶紧换了一身衣裳,再次赶往御澈轩,踏入轩内,歌舞翩翩,满堂生辉,气氛热烈。 东陵弈桀居首而坐,深若寒潭的黑眸,坚挺刚毅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倨傲冷漠的下巴,俊美无铸的外表,狂傲不羁的神态,尊贵得不容任何人藐视。 他的两旁,是娇艳美丽的众位侍妾,饭菜琳琅,酒香人美。 云沁雪漠然的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殷勤的围在东陵弈桀身边,一片笑语声声,个个盛装打扮,艳丽得仿佛三月盛开的春花。 纵使是姗姗来迟,却没有一丝慌乱,她面无表情的入席坐下,初蕊紧随其后,居于身侧服侍。 明亮的烛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光滑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一头乌黑的湿漉,发梢还在滴着水,清澈透亮的眸子,黑白分明,映合一身梨白色的绫罗纱裙,更是清水出芙蓉般,淡雅动人。 方欣妍很早就盼着今晚的家宴,因为每月只有这一天,能见到东陵弈桀一面。 今日,她早早的起来,熏香沐浴、选饰打扮,兴奋的忙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还米粒未进,早已是饿得饥肠辘辘,偏偏王爷要等王妃来之后,才肯开席。 见云沁雪姗姗来迟,不旦没有一丝愧色,姿态反而清高得很,心中囤积的不悦已达顶点,讥讽的话,自己是脱口而出,“到底是王妃,架子就是不一样,让王爷和我们姐妹几个好等。” 方欣妍身旁的花绾绾妩媚一笑,闲闲的笑道:“欣妍妹妹这就不懂了,王妃是贵人事多嘛!” 秦可柔闪闪眼,一脸天真的问道:“王妃会贵得过王爷吗?” 静静听着三人的冷嘲热讽,云沁雪的目光平静,脸上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的漠然。 卿兰见状,赶紧打着圆场,微微一笑,柔声道:“五好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吧!” 花绾绾微米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妩媚道:“让王爷和众位姐妹们久等,总归是姐姐失礼,不如姐姐自罚三杯,向王爷赔罪好了!” 说罢,便起身,倒了一杯极为辛烈的酒,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递到她手边,云沁雪还在犹豫间,花绾绾却堵住了她的退路,“王妃姐姐若是不喝,妹妹们可是不会依哦!” 闻言,初蕊不由拧紧了眉,小姐向来滴酒不沾,一下子连罚三杯,这如何是好? 云沁雪微微蹙眉,目光怔了怔,随即起身,淡淡道:“我喝便是。” 三杯烈酒下肚,空空的胃中,如火燎一般灼痛,她拿着空空的酒杯示意,抿了抿唇,轻轻的放下酒杯,身子不禁有些摇晃,初蕊眼急手快的扶着她,才稳住身子坐下。 花绾绾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拍手笑道:“王妃姐姐真是好酒量。” 东陵弈桀是面无表情听着,渐渐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修眉紧皱,眸子微眯,眼光不自觉的暼了云沁雪一眼,冷声道:“用膳!” 云沁雪故意忽视,对面投来的炙热视线,感觉胸口仿佛燃烧着一把火,阵阵灼痛。 她晃晃头,努力支撑着,不让醉意过早来袭。 东陵弈桀深深的看着她,高深莫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修长的手指,捏在杯沿轻轻旋转,净那指衬得细腻白皙,微微眯眸,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方欣妍看得炉火中烧,心中更是不平起来,冷声道:“王妃怎么不动筷子,是嫌饭菜不合胃口?” 啪的一声!东陵弈桀将手中银筷,重重的拍在桌上,阴鸷残酷的眸子,泛起冷洌的寒霜,怒扫方欣妍一眼,冷声呵斥道:“怎得如此噪舌?要是闭不上嘴,本王可以帮你摘了!” 闻言,厅中随侍之人,无不吓得浑身发颤。 而方欣妍则吓得后颈一缩,瞬间噤若寒蝉,愣愣的看着发怒的东陵弈桀,微张着红唇,颤抖不已。 片刻之后,方才鼓起勇气,声细如蚊的说道:“王爷息怒,妾身只是......” 突然,初蕊面色煞白,惊呼一声,“小姐......”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浓眉微挑,看到软软伏在桌上的云沁雪,面色一变,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初蕊吓得一阵哆嗦,赶紧回道:“小姐不胜酒力,醉了!” 闻言,东陵弈桀眸子一沉,迅速起身,走到云沁雪身旁,揪住她的衣襟,冷声叫道:“云沁雪!” 云沁雪嘤咛一声,睁开眼眸,脸颊泛红,美目微眯,眼泪流转间,竟带了几分媚态。 东陵弈桀挑眉,呼吸一窒,喉头霎时干渴得犹如火烧,眼眸骤然变得深邃幽暗,想到新婚之夜,他不知餍足的向她索取,那甜美的滋味,至今难忘,下腹不禁无法克制的变得紧绷。 云沁雪抬眼看他,不知何时,眼前的人影,变成两个,交错的重叠在一起,他深幽的眼眸,像极了子夜里灼亮的星光,她忍不住轻笑,微微向前凑了凑,吐气如兰,滚烫的气息里,掺杂了些许酒香,若有似无的从樱红的唇中溢出,喷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温热,同时,也灼烫了他的心。 酒不醉人人自醉,看着慵懒妖娆的她,他忽而觉得自己,或者自己真的要醉了。 云沁雪打了个酒嗝,只觉酒意浓浓的涌了上来,头脑变得昏昏沉沉,脸颊滚烫,眼前模糊一片。 东陵弈桀胸口微微起伏,强自压制心中莫名的情潮,一声令下:“都散了!” 说罢,抱起醉得迷迷糊糊的云沁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御澈轩。 她的背后,皆是一片妒嫉之色,那是女人不甘的目光,利刃一般的直直刺向她。 121缠绵 直到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前,她们才不舍的回头,目光一致的看向花绾绾,眼中皆闪过一丝怨恨,闲闲的讽刺道,“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闻言,花绾绾脸色涨红,银牙暗咬,朱唇紧抿,手中的丝娟,攥得死紧,她一早查到王妃滴酒不沾,本想让王妃在宴上出丑,这下,却凑成她和王爷的好事,真是得不偿失了! 主角都已经走了,众女纵使是满腹妒恨,却也无处发泄,冷冷拂袖,转身离开。 醉卧床榻的云沁雪,丝袍半掩,香肩微露,绸缎般的微润黑发直泻,搭在肚兜微显的胸前,雪白如凝脂的肌肤,在烛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白玉的晶莹光泽。 如波浪般飘逸的蓬松丝裙,微微撩起,修长匀称,细腻光滑的小腿,玉质一般的白皙剔透,隐在薄如蝉翼的绡裙里,若隐若现的魅人的心魂,慵懒柔媚的风情尽显。 东陵弈桀呼吸顿显急促,眸中掠过一道炙热的光芒,蓦地,冷冷一笑。 俯身,压了下去,越是凑近,她身上的那特有的体香,越是浅析,如兰沁鼻,缓缓勾起魅惑的唇角,微微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颔。 迷迷糊糊中,云沁雪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只觉唇上一片温热柔软,灼热滚烫的气息,像是要把她融化一般,这熟悉的感觉,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东陵弈桀身上独特的龙涎香,在她身上淡雅的馨香,交织在一起,不安的喘气,云沁雪只觉鼻息下,淡淡的余香萦绕,她的头脑,越发眩晕。 似醉似醒间,她感受到他温软的舌,纠缠上她雪白的耳垂,然后,轻轻的舔食啃咬,听到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渐渐变得沙哑,伏在耳畔,魔魅低喃:“云沁雪,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云沁雪猛然惊醒,缓缓睁开眸,只觉眼前茫然一片,仿佛置身浓雾之中,辨不出方向。 唇齿间的气息,灼热的喷涂在颈上,惹得她心脏一阵紧缩,两人之间的气息,变得燥热起来,呼吸渐渐粗重,他的手指,灵活的探入薄透的衣衫,触到裸露的肌肤上。 云沁雪的身子,忍不住剧烈一颤,浑身发烫,忽闪着迷蒙的黑眸,望着眼前那朦胧的脸庞,恍惚失神,颤抖的伸出手,轻轻的在他脸上摩挲,而后,又羞怯的缩了回来。 东陵弈桀呼吸一窒,心中的悸动加剧,再也克制不住,俯身去吻她的唇,好看的手指,穿插进顺滑的发丝中,梳起的髻,松散开来,长发如瀑布般的滑落,他大掌一握,不安坐的手,缓缓向下游离...... 云沁雪惊呼一声,他已经撬开她的唇齿,肆意的掠夺,气息错乱纠缠,只听得到浓重的呼吸声,和失了频率的心跳,震人耳膜,她只觉周身无力,身子不得不依附在他身上。 他的手掌,在颤栗的肌肤上,肆意游弋,纱裙忽地没了束缚,顺着緭的皮肤滑落,露出半侧香肩,只觉滑腻诱人,暗香沁鼻。 他的吻,一路处下,像是在她身上燃了火,烧得肆无忌惮。 云沁雪焦灼难耐,既是抗拒,偏偏又被那种悸动吸引着,只觉进退不得,甚是煎熬。 东陵弈桀很满意她的表现,唇角轻勾,邪魅一笑,颠倒众生的魅惑。 微微低首,轻吻她雪白的劲项,粗重的喘息加深,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他的声音,清晰的从耳畔传过来,伴随着一丝轻笑,“这么敏感。” 那声轻笑,窜入耳中,似讽似嘲,那般的刺耳。 云沁雪忽地睁开眸,前脑似乎清醒了一些,待看清对方的脸庞,目光一由一怔,想推开他,手却被他紧紧的攥住,不放开分毫,她慌乱的用力去抽,他手上的力道愈大,牢固的铁钳一般。 心中的慌乱加剧,不由奋力挣扎起来,突然,他双手猛力一拽,紧紧地将她箍住,容不得她动弹半分。 东陵弈桀感受到她的不安,目光不禁一柔,带着怜惜的紧拥。 她挣扎的累了,无力的伏在他怀中低低喘息,嗅着他身上的阳刚之气,无力退缩。 他手中的力道之大,足以将她的骨头捏碎,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怀抱,像一张难以挣脱的网,心口噗噗跳的厉害,暖暖的情潮,犹如春风拂面,酥酥麻麻,遍布了全身,她不敢去深想,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洪水一般的决堤而出,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她不安的挣扎,衣衫半褪,乌黑的发散落下来,遮住半张潮红的脸,迷离的眼眸,略带慌乱的看他,呼吸越发急促,羞怒的扭动着身躯,咬唇道:“放开我!” 东陵弈桀目光不悦的盯着她,幽暗的眸子深不见底,冷冷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让本王停手?” 云沁雪微微一怔,恼怒的脸色,几乎滴出血来,忍不住冷声道:“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 她眸中闪过厌恶,他冷冷的收入眼底,眼眸变得幽深,表面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海水,让人不自觉地惧怕,蓦地,他狠狠地捏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那吻冰冷肆意,霸道的没有丝毫温度,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惩罚。 云沁雪被他逼迫的难以呼吸,只觉胸腔的氧气,都被挤了出来,他地撬开她的齿,直直的探入,口齿绞缠,忽地觉得舌尖一痛,只觉得满腔血腥味浓重,唇上也传来轻微的刺痛。 东陵弈桀倏地松开她,阴蛰的盯着她的脸,凌厉万分。 突然,云沁雪反常的放弃了挣扎,还动手解开自己肚兜,倔强的别过眼,看着金丝软忱,折射出来的金光,淡淡讽刺道:“王爷要做就快点......” 122 闻言,东陵弈桀俊美无铸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暗沉,眸中闪过狂怒的火光,狠狠地钳住她的下颔,毫不怜惜的重捏,冷哼一声,嗤笑道:“云沁雪,你在激本王?你以为,这样说,本王就会罢手吗?” 云沁雪痛得倒抽了一口气,感觉颔骨快要被他捏碎了,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盈盈泪光在眼眶中闪烁,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既然王爷不会罢手,何必多此一言。” 东陵弈桀暗暗咬牙,看着她眼底的不逊,下颔隐隐抽动,眸中迸射出冷洌的冰霜,带着彻骨的怒意,阴沉的宣告道:“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今夜,本王要占有你的事实!” 云沁雪目光一怔,这才看清,那双深邃幽暗如寒潭的眼眸中,涌动着汹涌的怒气,仿佛铺天盖地的海水,猛然的扑涌过来,随时都能将她淹没。 他总是那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真正的怒到极致,反而会笑。 但是,一旦发起怒来,就像沉睡的狮子被唤醒,危险之极,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她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不能呼吸,渐渐窒息,巨大的恐惧,占据整个心间。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戾恣睢的模样,凶狠残忍的眼神,仿佛要想将她撕碎,但就是这个眼神,却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个纠缠了了她很久的噩梦,阴冷的眼神,粗暴的动作,而疼痛,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脑中存在着这个疑问,他究竟,是不是夺取她清白的那个面具男子? 云沁雪紧张的屏住呼吸,忍不住挪动身体,心跳也渐渐变得紊乱,慌张的揪紧他的侧腰,绵袍上的金线,细细碎碎,与指腹摩擦,带来些许冷意。 他的手指,开始抽开她腰间的丝带,仿佛牵边着她心上的蚕丝,被一点点的抽离,他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一步步的后退,随时都有可能掉入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东陵弈桀壮大的眉峰微挑,大掌轻轻一拉,她腰间的绸带,悄然滑落...... 柔和的烛光,倾洒下来,将她雪白的肌肤,照的恍若凝脂,吹弹可破,柔软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体香,如兰一般的飘散,让他的深眸,缀上了几丝迷离。 东陵弈桀褪去了全身的束缚,身体微微向前倾,强势的将她环在臂弯中,不容她逃脱。 云沁雪的眼神慌乱,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寒香,以及慑人的压迫感一起向她压来,无处可逃。 东陵弈桀冷冷的看她,清冽的眸子闪过桀骜不羁的狂放,似笑非笑的勾起邪魅的嘴角,倨傲的宣称:“本王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也要占为己有,没人能阻止!不管是你的身,还是人的心,本王都要得到!” 云沁雪面色苍白,不惧的抬头,淡漠的直视他的黑眸,一字一句道:“东陵弈桀,身子,我可以给你,但是,心,你永远别想......” 这样的告知,却让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说到底,她只是在逞强而已。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嘲弄,健壮颀长的身躯向她覆盖,柔软的小手被捉住,牢牢的束缚在掌心,另一只手,在细腻滑嫩的肌肤上流离,肆无忌惮的在各处点燃火焰...... 深邃的黑瞳,反射出残忍的光芒,一种掠夺占有的男性欲望,升腾于他的眼底。 极致的渴望,在他眼中燃烧,剧烈的心跳,让他觉得炙热无比,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倾身吻下,唇齿相依,魔魅低语:“身体的臣服,是心沉沦的第一步。” 语毕,毫不留情的进入她身体的深处。 身下没有任何的湿润,一股强烈的灼痛冲击着她。 云沁雪闷哼一声,粉润的唇瓣上,鲜血从中间蔓延开来,眼前那双深邃的迷人眼眸,幽深如海,却是那么愤怒的盯着她。 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狠狠伤到的人! 东陵弈桀阴沉着俊脸,眼中闪烁的怒气愈加炙烈,冰冷的,狠狠的贯穿她。 云沁雪瞳孔一阵收缩,迷茫的盯着床顶的贴紧檐,眼眶发涩,眼前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唇角浮现一抹极淡的冷笑。 东陵弈桀擒住她的下颔,低头,吻上她的唇,舔食着她的血液,唇齿交缠。 渐渐的,疼痛不再,双手轻轻的搭上他的后背,指尖倏地变得僵硬,触摸到的肌肤,让她震惊的无法动弹,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那是狼牙留下的咬痕。 忽地,心中有种莫名的痛楚,撞击着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她痛得叫不出,也无法抵抗,痛苦在她心里蔓延,从心脏到四肢百骸,一点点的将她吞噬,她只能,静静的看着,直到暖热的液体,模糊了眼眶。 良久,她感到脸上,一片沁凉的冰冷。 不带情爱的结合,只不过,是一场想赶快醒来的噩梦。 可是,他们之间,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翌日,阳光透过薄纱照进来,暖洋洋的一片,洒在云沁雪苍白的小脸上,乌黑顺滑的长发,如丝缎散布开来,带着惑人心魂的美。 情不自禁的,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起身离开。 直到晌午时分,云沁雪才悠悠的从梦中醒来,感觉全身酸痛不堪,像是受过重刑,身下更是干涩的疼痛不已。 柔如轻雾的双眸,注视着床头的金丝软枕,眼眶不禁有些发涩。 转眸间,瞧见散落了一地的衣物,脑中不禁闪过昨夜的凌乱片断,粉润的面容,变得惨白如纸,她深吸一口气,想到现下的处境,不禁自嘲一笑,她有什么时间,自哀自怜。 许是外面有人听到里面的声响,没多久,门被推开,初蕊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隔着幔帐,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你终于醒了?” 云沁雪羞赧的拉高被褥,听她的口吻,似乎有什么事,不禁问道:“初蕊,有什么事吗?” 初蕊皱眉,看了她一眼,犹豫的说道:“小姐,今天一早,相府的人捎来消息说,四夫人病重,相爷要你尽快回府一趟。” 123 闻言,云沁雪脸色大变,慌张的抓住初蕊的手,大声问道:“什么?娘亲病重,捎消息的人呢?有没有说她现在的情况?” 初蕊的手被捏痛,面露愁色,摇了摇头,道:“没有,小姐怎么办?” 云沁雪秀眉微颦,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稍顿片刻,赶紧甩开这莫名的情绪,忧心重重道:“初蕊,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回相府。至于绣心,她手伤未愈,就不要她同行了。” 初蕊赶紧点点头,匆忙地颦眉想了想,小声道:“好,我先服侍小姐沐浴。” 云沁雪点头轻应,初蕊便掀开了被褥,微微垂眸,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小姐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吻痕,指痕,一片片淤青,看上去有些骇人,这些都是昨夜,小姐被王爷宠幸过后的......痕迹。 云沁雪感觉到腿间的粘腻,面颊不由一赧,不自然的别开眼,低声交代道:“初蕊,快拿衣衫过来。” 初蕊回过神来,目不斜视,赶紧拿来干净的内衫,披到云沁雪身上。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切完毕后。 梳妆台前,初蕊突然想到什么,忧心的提醒道:“小姐,你要出府,只怕没那么容易!” 云沁雪目光一沉,眸中迸出一道冷意,沉声道:“我知道,倘若他们有意阻拦,我也只好硬闯了!初蕊,记得多拿些银两,出了府,我们可能要记住一辆马车。” 初蕊蹙眉点头,应了一声,赶紧转向走了出去。 云沁雪和初蕊收拾了一些细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来到了王府门口。 这时,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大声道:“王妃请留步,王爷吩咐下来,您不能擅自出府,倘若王妃有事要出去,需得到王爷的首肯!如若不然,无论如何属下也不能放王妃出行!” 初蕊愤愤不平的双拳紧握,小声嘟囔道:“王爷怎么这样?这是变相囚禁吗?” 云沁雪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两句侍卫,寒声道:“让开!” 两句侍卫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根本就不打算让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云沁雪心急之下,打算带着初蕊硬闯出去,而侍卫的剑刃,却挡在了身前,她面色一沉,冷声喝斥道:“放肆!”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 侍卫见到身后中年儒雅男子的身影,面色一紧,赶紧拱手道:“李总管!” 李总管一身青衫,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问道:“王妃,您要出府?” 云沁雪转过身来,锐利的眸光直视着他,淡淡道:“李总管,我要立刻回相府,看望重病的母亲,我这个当王妃的,不会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吧!” 李总管眉头微皱,掌声道:“当然不是,王妃要回相府,可以等王爷回来,一同前往!” 云沁雪微微眯眸,眸中迸出一道厉光,冷声道:“事有轻重缓急,王爷何时回府,还不得而知,要我一起在府中等王爷回来,倘若在这期间,我母亲有个万一,李总管,你担当得起吗?” 李总管不禁有些迟疑,欲言又止:“可是......” 云沁雪面色清冽,冰冷的眼前扫向门口的两名侍卫,厉声道:“你们让开,此事与你们无关,王爷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律承担!” 说罢,便挡在身前的剑刃拂开,拉着初蕊,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李总管慎重的权衡之后,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替王妃备轿,叫上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暗中随行保护王妃。” 李总管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从重重事件观察,知道王妃在王爷的心中,有着特别的地位。 他能想象,王爷回来之后,见不到王妃,必会大发雷霆,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若是王爷追究起来,并不是王妃一人承担,便可以了事的啊! 软轿到达相认门前时,正值傍晚,朝霞满天,落到眼底,有些昏黄刺目。 云沁雪和初蕊上前叩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隙,露出一个年轻男厮的脸,一双不大的眼睛,口中还不耐烦地喊着:“谁呀?” 云沁雪正要说话,那小厮见到她,面色有些怪异,有些结结巴巴的道:“七、七小姐......” 初蕊紧蹙着眉头,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快让我们进去,派人快去禀报,说七小姐回来了!” 小厮又看了云沁雪一眼,恍然惊醒,连连道:“是......是......” 云沁雪心中有些慌乱无措,初蕊看了她一眼,紧握着她的手,陪她一同走了进去。 进到府中,云沁雪便直奔母亲所住的院落,一路上,行人望着她的目光,皆是怪异极了。 这时,谁从走廊上跑了过来,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云沁雪茫然的望过去,只见一个浅绿色的人影,猛地扑过来,抱住她放声大哭,“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云沁雪被她撞得忍不住向后一退,认出她是娘亲的贴身丫鬟玉儿,叹了口气,无奈的唤道:“玉儿,你别哭啊!” 初蕊被弄得有些伤感,不禁轻嗔道:“玉儿,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 玉儿脸上的泪水未干,眼眶发红的看着云沁雪,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知道你在一座,被人弄断了腿,伤心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茶不思,饭不想,又加上大夫人被王爷惩治,伤好了之后,成天过来故意心情刁难,平时那么能忍,可是,这些日子,实在受不了了,气极攻心,才会病倒的,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只怕......” 云沁雪眼眶发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急切道:“玉儿,快带我去见娘亲。” 玉儿点点头,赶紧抹去脸上泪水,一边带着她,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小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 在玉儿絮絮叨叨之下,云沁雪来到了宋秀荷所居住的小院子。 以前,云沁雪和宋秀荷一直住在阁楼里,后来,云皓晨安排了这个院落,王浮香见此地甚是荒凉,便默许了云皓晨的作法。 可是,云沁雪和宋秀荷却爱极了这片清静之地,闲时和玉儿,初蕊,将这里修葺一番后,倒变成一个极为舒适的养身之地。 云沁雪进去时,宋秀荷还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憔悴,见到她的一瞬间,神情激动地坐起身来,慌乱之下,还打翻了床边桌几上的药碗。 云沁雪赶紧迎了上去,宋秀荷极力的坐直身体,伸手唤道:“雪儿,你回来了......” 云沁雪心中又酸又涩,忍住泪靠近床边,紧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口,酸涩的情绪,涨满胸口,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娘亲......” 宋秀茶也紧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近乎颤抖,半晌,才哽咽着说道:“你没事就好......” 玉儿换了新药上来,云沁雪连忙接过,细心的喂药,母女二人,说了些家常话。 可是,这温馨的时刻,还没过多久,云皓晨便派人前来通传,叫云沁雪去书房一趟,宋秀荷闻言,极为不安的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云沁雪淡笑了笑,安抚道:“娘亲,没事的!” 说罢,便跟着两句侍卫来到了书房,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早已候在房中,他突然转过身来,五官依旧俊美儒雅,可是,眉目间,却多了几分苍老,阴沉着面容,目光犀利如箭。 房间里,静谧无声,云沁雪微微垂眸,淡淡地问道:“爹爹找女儿来,所为何事?” 云皓晨冷冷一笑,眸中透出一种像蛇一样阴冷的光芒,低沉的嗓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你现在翅膀硬了,为父已经管不住人了。” 云沁雪眸光倏地一沉,抬头,望着父亲高深莫测的眸光,冷冷一笑,道:“爹爹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就请直言吧。” 闻言,云皓晨眸子一闪,沉声说道:“你从小就聪明,为父这次找你来,所为何事,你也应该猜出一二。” 云沁雪目光不由一怔,眼中透出一种愤怒,紧紧的抿着樱唇,没有说话。 云皓晨阴冷的侧脸,似是陷入某种思绪,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鬓角处几根白发清晰可见,前段日子,他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短短数日,却变得如此苍老。 他敛起眉目,开门见山的说道:“寒王手腕狠绝,做起事来不留余地,你应该知道,他有意让我云家在这天玥朝,再无立足之力。你身为云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云家!” 云沁雪冷冷的望着他,冷声道:“爹爹到底想要什么?” 是为了自保,还是要先下手为强,除去寒王?! 云皓晨阴冷的目光一闪,沉声道:“只要你帮为父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为父答应你,把你母亲送去海域,安享晚年。不然,为父不敢保证,你母亲的生命安危。” 云沁雪目光一怔,这样的条件,无疑是很大诱惑,可是,那件事,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若是不答应,那母亲就性命难保,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什么事?” 云皓晨蓦地低首,从袖里拿出一包像珍珠粉的粉末,递到云沁雪的手上。 云沁雪微微蹙眉,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云皓晨阻寒的目光一闪,沉声解释道:“这是一种海域传来的香粉,它的功效在于,男子吸食过多,会让人变得痴傻,而且,任何高明的御医,都查不出病因,你在侍寝之夜,将这些香粉涂在身上,不出半月,他将变得一个废人。” 124 闻言,云沁雪的身体猛地一震,只觉有股寒气,从脚底直直冲上来,直达肺腑,寒的连呼吸都艰难的厉害,狠狠地咬住唇,渐渐的,味蕾尝到一丝腥甜的血味,而握着药包的手攥紧,指甲猛地掐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反应,云皓晨尽收眼底,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冷嗤道:“怎么,不忍心?你以为,他会对你动真情吗?他那样残酷冷血的男人,绝不可能对女人动情!” 冷冰冰的一句话,直刺云沁雪的心脏,痛得她呼吸一窒,她微微垂首,掩去眸中的波动,抿唇不语,然而,指尖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云皓晨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从小,她就聪明伶俐,外表看似冷漠,实则心地善良,不忍心害人。 不过,这世上,能让她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只有她母亲一人。 寒王的命,与他母亲的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她心中自然见了分晓。 他定了定神,目光森寒,继续说道:“你在王府,也有段时间了,应该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既要毁我云家,必然会斩尽杀绝,你的母亲,包括你,一个都逃不掉!” 一字一句,如利器般,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着她的心。 云沁雪目光一怔,凛冽锐利的目光,直视云皓晨的眼睛,眸中迸出一股绝然的寒气,冷声说道:“不会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将手中的那包香粉,递到云皓晨面前,眸中闪动着坚决的光芒,沉声道:“恕我不能为丞相大众分忧解难。” 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再喊他一声爹爹,这个阴险又自私的男人,根本不配! 她知道,东陵弈桀对他,一直怀有敌意,但朝政之事,党派之争,若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云皓晨不由一怔,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直被他漠视的女儿,清澈如水的眼睛,清丽秀美的轮廓,明明这个柔弱,却强韧的坚不可摧。 她现在的神情,却像极了那个女人。 这个女儿,虽然,他有控制她的人,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她。 可是,事到如今,他没有退路了,唯有破釜沉舟,“好,你为了那个男人,连你娘亲的安危都不顾!那我也没必要,留下那贱人的性命!来人......” 云沁雪面容大惊失色,挡在他的身前,大声喝道:“不要......” 云皓晨冷冷的盯着她,像毒针一样蛰痛她的心,负手厉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趁现在,你还能选择的时候,尽早做下决定,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云沁雪想到母亲憔悴苍老的脸,心中的坚定,渐渐变得松动,不禁迟疑起来,“我......” 云皓晨冷哼一声,缓合一下脸色,沉声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说罢,便踱着步子,走向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提醒道:“考虑的时间不多,也许,要不了多久,寒王就会来接你回府!” 云沁雪微微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攥着手中的香粉,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痛了她的掌心,脑中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事情的发展,就像按照谁的棋路,一步步的进行,而她,只是身陷其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她突地心中一惊,烦躁的抬手,揪住胸口,她并不是一个,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轻易动摇的人,可是,心中莫名的慌乱,让她开始胡思乱想! 云沁雪回到母亲那里,没过多久,只听外面传来嘈杂声,紧接着,初蕊一脸慌乱的冲进来,大声叫道:“小姐,王爷派人来接您回府!” 云沁雪微微蹙眉,父亲让她考虑的事,她还没有做下决定。 没想到,东陵弈桀竟如此霸道,都这么晚了,却派人来接她,连一晚都等不了吗? 所幸知道母亲的病不严重,才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母女二人,又说了阵子家常话,这才起身告辞,随东陵弈桀肖来的侍卫回府。 回寒一座,李总管迎了上来,低沉的嗓音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慌乱,“王妃,你总算是回来了!王爷知道您擅自出府,发了好大的脾气,他交代下来,您回来之后,立刻去见他!” 云沁雪紧蹙眉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昨夜的举动,早已触怒他,而今日擅自出府,被他惩罚,也在预料之中,即是如此,就该做好受罚的准备。 转头,看了初蕊一眼,交代道:“初蕊,你先回梨花苑!” 初蕊担心的看着她,抓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你好好跟王爷说,别再触怒他......” 云沁雪点头应道,随后,迅速来到凌云阁。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到她,还未通传,便恭敬的示意道:“王妃,请吧!” 心中有些疑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一名婢女见到她,将她引进了一间浴室。 偌大的浴池旁,两名婢女正在服侍着,见云沁雪进来,她们互看一眼,静静的退了下去。 东陵弈桀置身在白玉雕砌的浴池中,平时束起的乌黑长发散开,如同黑色的绸缎,湿漉漉的垂直在双肩上,他伏在池边一手慵懒的撑着下颔,水雾氤氲之下,有着慑人心魂的魅惑。 见到这样的情景,云沁雪脸涨得通红,转身欲走。 东陵弈桀蓦地抬眼,不带感情的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走!” 火光跳动,她怔怔的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衣胜雪,乌发轻绾,曼妙的身姿,朦胧水雾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惑人心魂的美丽。 云沁雪的脚步稍顿,背对着他,淡淡道:“妾身在外面等王爷。” 东陵弈桀微眯着眼,冷声命令道:“过来!” 云沁雪怔了怔,挣扎了片刻,还是迈动着僵硬的双腿,缓步走了过去,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东陵弈桀微微拧眉,不耐的声音响起,“同样的话,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肺腔被热气熏得暖烘烘的,她缓慢的走到岸边,突然,脚下被他一个用力的拉拽。 125 云沁雪的整个身体,猛地栽进池中,长发飘浮在水中,似一缕深黑的水藻。 她被迫吞咽着热水,鼻息下冒出许多气泡,气管和肺部,传来被刀棱切锯的裂痛,一阵阵的窒息感,压迫着胸口,剧烈的痛苦,从胸腔蔓延开来。 一切来得太快,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死死的攀住他的身体。 忽地,唇上传来柔软的覆盖,胸膛中的氧气,渐渐变得充盈,她贪婪地吸吮着,他渡来的氧气,全身的每个毛孔,都要颤栗着。 下一刻,她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压力,渐渐消失...... 水花飞溅,她猛地窜了出来,呛咳出大量的积水,大口的喘息,莹白的双颊,被水汽蒸氤成绯红,湿发如墨玉披垂,眉目间,沾染着晶莹的水珠。 她纤瘦的后背,抵在暖热的池壁上。 无瑕的美玉砌筑,浸着温热的池水,水气缭绕氤氲,如烟如雾。 东陵弈桀强势的逼近,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相触,气息交融。 浓黑的睫毛,似恼怒的轻眨着,像是匍匐的蝶翅,濡湿的秀发,有一缕覆在颊畔,衬得黑发如绸,明眸如水,粉唇若花,惑人心魂。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愤怒,话到嘴边,凝成一个隐忍的单音:“你......” 东陵弈桀抬眸看她,深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怎么?” 云沁雪眉心微蹙,深吸一口气,暖暖的热气蒸腾,隐隐觉得头晕脑涨,双手抵在他胸前,指尖灼烫,咬牙道:“请王爷让妾身上去,妾身还穿着鞋袜,恐脏了池水!” 东陵弈桀勾唇一笑,倏地沉入水中,云沁雪面色一惊,突然,脚被人钳制住,他竟然在池底,脱去她的鞋袜,只觉脚心传来一丝麻痒,云沁雪柔美动人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直达耳根,原本恼怒的声音,却变成隐忍不住的轻笑,“快放手......” 东陵弈桀从水中冒了出来,精美的绣鞋,被扔到池畔,白色的布袜,飘了上来...... 他的眼眸幽深,玩味的笑了起来,“现在,是不是可与本王同浴了?” 云沁雪目光一怔,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耍,不由沉下脸色,冷声道:“妾身来见王爷,是为了今日擅自出府的事。妾身恳请王爷,若是要罚,就罚妾身一人,此事与其他人无关。” 东陵弈桀撩起她的一楼湿发,缠绕在指尖把玩,嗓音变得沙哑低沉,“给你个机会!”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俯耳哑声道:“取悦了我,此事就不再追究。” 云沁雪呆了呆,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即又松开,怔怔的盯着他。 东陵弈桀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随即敛去,看她一眼,沉声道:“记住,要心甘情愿。” 云沁雪紧咬着唇,他的手段残忍,这样做,无非是想挫她的锐气,柔软的小手,颤抖的伸向他的胸膛,阂上眼,仰起头,轻轻的吻了上去。 耳畔传来他取笑的声音:“王妃打算这样取悦本王?” 云沁雪身体不由一僵,听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显然已经动情,只觉手被握住,他将她抵到池壁上,倾身吻了下来,吻得殷切缠绵,像在她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脸上灼热的气息喷拂,身体在他的亲吻中,轻微的颤栗,呼吸渐渐变得紊乱,心脏剧烈的鼓动着,胸腔极度缺氧,一阵晕眩袭来...... 东陵弈桀微阖着眸,许久,未见她有所反应,疑惑的睁开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女人,竟在与他亲吻时,昏过去了...... 长吐一口气,揽过她的腰侧,微一用力,将她从浴池中抱了出来,水花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沁湿了纹路。 他赤身上岸,走到衣架前,将她轻放在软榻上,穿上素绸裕袍,垂眸间,见她手腕上莹白的玉镯,眸光闪动,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俯下身,横抱着她,步履沉稳的走进内室,一路上,串串水珠滴落,将她放在金丝软榻上,守在一侧的婢女见状,慌张的说道:“王爷,让奴婢来吧!”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似乎在不满他人,剥夺属于自己的乐趣,冷冷的声音,含着愠怒:“退下。” 婢女不由一惊,不敢迟疑,赶紧退了出去。 东陵弈桀收敛眸光,修长的手指游弋,拉开她腰间的束带,突然,一个小而精致的胭脂盒,倏地从中滚落下来。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稍弯下腰,拾起那盒子,转眸,看着她未施粉黛的脸庞,眸中浮出一丝冷沉的光芒。 将那盒子拧开,他凑近轻嗅,淡淡的幽香,散发开来。 指尖轻点,放在指腹上摩擦,莹白色的粉末,不是脂粉,也不是胭脂,却放在胭脂盒中,侧眸,看着榻上的躺着的女子,眸中疑惑多了一层。 取来纸张,从中倒出一点粉末,放入纸包中。 随即转身,步履沉稳的走了出去,沉声交代:“莫离,把这个交给上官澈,查出这是什么,一有消息,马上回报,不得延误。” 莫离转过头来,看着他深沉的目光,赶紧接过,道:“属下遵命!” 一夜无梦,云沁雪幽幽醒来,只见初蕊坐在床边,手上拿着团扇,轻轻的给她扇着风,见她醒来,淡笑道:“小姐!” 云沁雪眨眨眼,看着头顶的贴紧帐,小声道:“初蕊,我怎么回来了?” 初蕊微微一笑,道:“王爷亲自送你回来的,这件事,只怕已经传遍整座一座王府了。” 云沁雪微微蹙眉,她可不认为,这是好事,突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一惊,立刻弹坐起来,低首,查看自己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他是不是发现了? 不过,那香粉,看起来是普通的粉末,他应该不会察觉吧! 转头,抓着初蕊的手,比划道:“初蕊,你有没有看到,这么大的一个胭脂盒?” 初蕊见她神色慌张,点点头,赶紧起身,从梳妆台上拿来,低声问道:“是这个吗?” 云沁雪赶紧接过,迅速打开,盒中的粉末,似乎少了一点,又或者,是自己太过忧心所至。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表姐,你醒了!” 绣心面色有些发白,捂着胸口,走了进来,初蕊站起身来,看着她的模样,淡淡道:“绣心,你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不,去找个大夫瞧瞧!” 绣心难受的摇摇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看到油腻些的食物,就很反胃......” 话还没说完,胸口又是一阵酸意涌上,她连忙捂住嘴巴,朝外面奔去,弯腰一阵干呕。 初蕊看着她的背影,皱着眉道:“怎么跟害喜一样啊?” 云沁雪看了她一眼,轻斥道:“人家一个黄花闺女,不要乱说!” 一连三日,东陵弈桀都召了不同的侍妾侍寝,本已经听到这些,她可以,你是从前一样漠然一笑,可是,何时,心里竟会这般的酸涩不已。 父亲派人来传话,说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之后,东陵弈桀没有变成痴儿,他就要将母亲,看着手中的胭脂盒,心仿佛被两个人用力的撕扯。 似乎是有意在避开他,她会抽他不在府中的时候,书房借书看。 回到梨花苑,走进房中,见绣心坐在床上,手捧着一个瓷碗,缓缓放在嘴边,脸上犹带着泪痕,她心中一紧,出声唤道:“绣心?” 突然听到声音,绣心受到惊吓,手上一松,嘭的一声脆响,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里面黑黑的药汁,也是洒了一地。 她转过头,看到云沁雪站在门边,不禁面色煞白,惊惧的站了起来。 随后,迅速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碎片,赶紧蹲下身子收拾起来,手隐隐颤抖着,一不小心,割伤了手指,殷红的血,顿时冒了出来。 云沁雪连忙走了过去,闻着那浓重的药味,见好她的手伤了,赶紧道:“先别收拾了!” 说罢,将她拉到床边坐下,迅速拿来纱布,替她把手包扎好,手探向她的额头,关心的问道:“不舒服,有没有叫大夫来看诊?” 绣心并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柔美的脸上,泪水纵横,半晌才道:“表姐,我......” 云沁雪见她神色不对,心下一紧,轻声问道:“怎么了?” 绣心六神无主的扑入她的怀里,泣不成声的说道:“表姐,你帮帮我!” 云沁雪见她这幅模样,不由慌了神,心疼的拿出丝绢,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着急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绣心哭了许久,眼眶已经变得红肿,朦胧的眼中带着无助,抽噎的说道:“表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沁雪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先跟我说,到底发生怎么回事了,我才能帮你啊!” 绣心面容惊惧,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咬唇道:“表姐,我......我有孕了。” 本以为,初蕊是一句戏言,却不料,一语中谶。 126 云沁雪震惊的望着她,微微垂首,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惊诧的问道:“你怎么......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你是被人......” 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是自愿的!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让人发现有孕在身,以后,她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若是严重些,说不定会被捉去沉湖! 绣心还在哭泣着,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哽咽道:“表姐,我好害怕,他一定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我本打算夕打掉,可是,药到嘴边,我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忍心......” 云沁雪心中一沉,绣心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且,本意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绣心,孩子的父亲是谁?” 绣心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攥住,面色渐渐变得惨白,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忽地捂住唇,苦涩的别过头,低声求道:“表姐,我不能说,你别逼我......” 云沁雪叹了口气,手搭上她的双肩,劝慰道:“绣心,他既然污了你的清白,就要负起责任,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定会想办法替你做主。” 绣心怔怔的望着她,贝齿厮磨着唇瓣,泣不成声道:“这个孩子是......王爷的,那天晚上,我在出王府的途中,遇到了王爷,他喝醉了,把我......” 说到最后,她已经无语凝噎,泪湿的双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绣心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云沁雪的心湖,泛开一圈圈涟漪。 面色有些恍惚,搭在她肩上的双手,颓丧的垂下,心,微微的抽痛起来,她紧紧的捂着窒息的胸口,一阵阵的堵闷,让她难受得鼻尖发涩,眼眶发烫。 绣心泪眼朦胧的望着她,抽泣道:“表姐,对不起......” 云沁雪目光一怔,面色煞白,不自觉的咬着唇,半晌,才缓过神来,平静的说道:“不必跟我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突然,绣心跪了下来,头狠狠地在地上磕着,哀求道:“表姐。我求求你,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断不会,不知廉耻求王爷给我名分,我只希望,王爷能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云沁雪脑中一片混乱,莫名的疼痛,缓缓聚积到胸口,仿佛要将心脏涨破,倏地,锒铛入发狠抽搐起来,疼的快要窒息,似夹杂着撕裂般的痛楚。 绣心抬起头来,企求的眼神,直直的望着她,“表姐......” 云沁雪回过神,见她一直跪在地上,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先起来再说!”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好半晌,云沁雪的心情平静下来,侧目,深沉的望着她,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众所周知,整座王府没有一个侍妾,替东陵弈桀生下子嗣,而促成这件事的人正是他,绣心早已领略过他的残忍,为了孩子,连命都不顾了吗? 这般的执意,是因为舍不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看出,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子,是否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看着她单纯的眼神,叹了口气,这般的傻,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做赌注,不求名分,只希望能生下他的孩儿,如此想来,岂会对他没有恋慕之情? 微微一个抬眸,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声音亦听不出丝毫情绪,“绣心,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王爷讨厌别人左右他的思想,我若是帮你求情,弄不好,反而害了你。” 闻言,绣心泪如雨下,哑声道:“表姐,王爷那么重视你,你的话,他说不定会听!” 云沁雪眉头紧皱,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反感,沉声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王爷,向他言明一切,到时,我会求他,给你个名份,至于孩子,你还是......” 说到这,她不忍心,再说下去。 绣心失神的望着她,喃喃道:“表姐,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云沁雪点点头,若是能帮到她,她必然会帮,可这件事,在她能力范围之外,如今,母亲的性命堪忧,自己的事都没有处理好,哪还有心力,去顾及其他人。 不过,也许是因为,曾经遭遇过这些,基于同命相连的同情,她还是忍不住想帮帮她。 晚膳过后,云沁雪便吩咐初蕊打听孩子的事,一般情况下,侍妾怀孕的机率是微乎其微的,每次侍寝之后,都会有婢女送上避孕的汤药,由王嬷嬷亲眼看她喝下,方才无事。 如果其中有人意外怀孕,无需禀告东陵弈桀,专门负责此事的王嬷嬷,可直接用药让她们堕胎,若是有侍妾偷偷将孩子生下,被东陵弈桀知道,不仅仅是母子两个都要处死,连王嬷嬷也要带去赏罚院领死。 越想越觉得后怕,绣心腹中的孩子,想要活命,自然是留不得的! 夜凉如水,明月依旧。 月光扬扬洒洒地从天际倾落,如丝、如绸、如流水一般,醉了夜色。 初蕊从房中退了出来,正打算去就寝,蓦然转身,看到东陵弈桀步履不稳的走进梨花苑,身后竟然没有侍卫跟随,她心中一紧,赶紧迎了上去,赶紧俯身行礼。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皱皱眉,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低声道:“王爷小心!”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眼前的人影晃动,他甩甩头,冷冷的拂开初蕊的搀扶,“滚开!” 初蕊心中一惊,被他那冷洌的声音震慑,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东陵弈桀推开门,脚步仍有些虚浮,迳自向房中走去。 云沁雪坐在梳妆台前,穿着梨白色的清透内衫,若有所思的凝望着铜镜出神,幽幽的眸子,沉静得犹如一泓深潭,眼中渐渐浮现愁闷的情绪,她轻叹一口气,白嫩纤长的手指,轻抚上乌黑的秀发,散开发髻,拿起檀木梳,轻轻的梳整。 东陵弈桀怔怔的看着,迷离的目光,渐渐变成酷寒的冰冷。 这样一个夜深更阑,万簌俱静的夜晚,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钻入他的肌肤中,啃食着他的血脉,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今夜,他所做的,只是为了应证,这个女人的残忍。 127 残忍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戴上柔情的面具,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一头墨染的柔顺青丝,似瀑布般,垂落在肩头,他随手拈起一缕,放到唇边轻吻,淡淡的发香,在鼻息下漾开,沙哑的呢喃:“在想什么?”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云沁雪微微侧眸,看到铜镜里出现的俊美脸庞,不由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梳子,迅速站了起来,转身,正准备行礼之际,不料他长臂一伸,悄然的将她揽进怀中,只觉腰间一紧,身体紧密的贴合,修长的手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颔,轻啄一吻。 鼻中窜入浓烈的酒味,云沁雪不禁蹙眉,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然而,下颔传来的丝丝痛楚,让她不得不面对他,冰凉的薄唇,霸道的印上,狂狷炙热的深吻,隐约夹杂着噬骨的怒气,以及一丝悲伤的痛苦。 云沁雪缓缓阖上清眸,承受着唇上的啃咬厮磨,淡淡的红晕,浮现在脸上,想要说的话,渐渐隐没在双唇间。 东陵弈桀紧搂着她,凌乱的脚步,带着她轻轻转动,不知不觉,来到床前,躺了下来,而亲吻,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一吻终了,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云沁雪倒在他怀中,绯红的小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紊乱的心跳,突然,有些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看到他眼眸中的柔情,悄悄溶化成一片森寒的冰冷,也许,下一刻,那眼神,将变成彻骨的恨意,直刺入她的心肺。 腕上的白玉手镯,沁入肌肤,丝丝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突然,感觉腰间的手松开,云沁雪微微一怔,仰起头,看着他黑眸微阖,醉熏熏的模样,眸子漾起一丝复杂,不由轻唤道:“王爷......” 连着唤了几声,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云沁雪从他的怀中抽身出来,动作十分轻柔,缓缓起身,深看了他一眼,直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伸到那个胭脂盒上,手遏止不住的颤抖。 眼眶灼烫,心中更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惨死,而这个香粉,只会让他变傻,并不会要了他的命,这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将胭脂盒放到台面,轻轻的打开,手指放了进去...... 倏地,手被人紧紧的攥住,那胭脂盒被人用手一拂,在空中划下一道两眼的银光陨落,装在里面的香粉,顿时倾洒了一地。 云沁雪蓦然转头,惊恐的望着对方,惊诧的说不出话来,“王、王爷......” 东陵弈桀的黑眸犀利森冷,额际青筋隐隐浮现,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眯紧,危险的怒火在眸中剧烈跳动,“本王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刚才的举动,将心底仅有的一丝不忍,硬生生打碎,从上官澈口中得知实情,他怎么也不愿相信,最大的祸害,就藏在自己身边,而心中的矛盾痛苦,也纠结了三天三夜。 云沁雪的面容一阵表白交错,胸口被他眼中的残酷给震痛,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香粉,不用多想,已然明白一切,抬眸,飘忽一笑,“你早就知道......” 128 东陵弈桀眸中泛起阴森凛冽之色,暴戾恣睢的模样,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王,冷冷的发出一声凶戾的怒喝:“你找死!” 他的大掌,迅速伸向她的领口,狠狠掐住她的喉管,手中的劲道,因为愤怒、痛苦、失望而愈发加重,指尖因为力道过猛,在雪白的肌肤上,掐进了道道血痕。 他必须要将这份几乎揉碎他心脏的痛恨发泄出去,否则将不堪设想,他甚至克制不了嗜血的冲动,想将眼前的女人狠狠撕碎。 云沁雪感到一阵窒息,胸膛内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她微张着嘴,面色痛苦纠结,喉间涌起一阵恶心,眼前渐渐变得模糊,眼角沁出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砸在的手背上,灼烫的温度,让他浑身一怔,目光渐渐清明,手慢慢松开,落下,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倏然紧握。 咬牙自问,为什么要对这个贱人心软? 倏地,他阴冷的笑了起来,不对,他没有心软,他只是不想让她死得这么便宜! 云沁雪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发出一阵猛烈的呛咳,手轻轻的拂上颈项,那上面还残留着,被他狠狠掐住的刺痛感,浑身泛起一阵颤栗,那一刻,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突然,头皮传来剧烈的撕扯疼痛,他狠狠拽起她的黑发,让她的脸仰了起来,冰寒无比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沁雪,本王曾经对你说过,平生最痛恨欺骗和背叛!你说,本王该怎么招待你?” 云沁雪的瞳孔收缩,心头一阵震颤,惊惧得说不出一句话。 东陵弈桀加重手中的力道,一缕发丝被他无情的扯落,冷峻的面容越发阴森,眸中迸出残忍的冰冷,冷哼一声,嘲讽道:“怎么,不打算求饶?” 云沁雪的脸色煞白,强忍住疼痛,眼眸紧眯起来,淡淡出声道:“求你,有用吗?” 东陵弈桀微眯着眸,冷冷的盯着她,突然,冷魅一笑,顷刻间,几个冷厉的耳光,猛地抽打上她的面颊,下手的力道极重,顿时,她鼻子下流出鲜红的血液,嘴角也被打破,清晰的五指红痕,印在她雪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云沁雪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耳中还伴随着嗡嗡的声音,感觉鼻子里流下温热的液体,缓缓滑到嘴边,她舔了舔,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东陵弈桀单手钳住她的下颔,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冷厉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很好,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说罢,无情的揪起她的头发,带拖带拽的将她从地上擒起,大步流星的向外面走去。 云沁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呼,怔怔的望着他残酷的侧脸,心陡然的疼了起来,不似往常的隐隐作痛,好像带着莫大的悲伤,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门外,初蕊一直守着,听到里面传来拍打的声音,不安之余,附耳在门上偷听。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猛力踢开,她的额头,顿时撞上了门板,头向后仰,栽了下去,额头上,更是鲜血直流..... 129 整整一丈高的木门,就这样,在他的脚下碎裂开来,两扇门板,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夜空。 云沁雪目光一怔,看着满头是血的初蕊倒了下去,惊惶失措的叫道:“初蕊......” 蓦地,头皮传来一阵撕扯的刺痛,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收回担心的目光,蹙紧起眉心,一张小脸因疼痛而皱紧,唇色染血。 初蕊捂着流血不止的额际,抬起头来,看到云沁雪被东陵弈桀狠揪着头发,面颊被打得红肿,鼻子下,还有没完全擦掉的血渍,发丝凌乱,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见识过东陵弈桀的怒气,却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的愤怒,满脸凶残的戾气,那双噬人骨血的厉眸,泛着赤红的寒芒,下颌处隐隐抽动的关节,整个人都陷入怒海的旋涡中,浑身迸出一阵阵噬骨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半分。 东陵弈桀锐利的冰眸微眯,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还有心思关心她?也不惦量惦量自己,还能活多久?!” 闻言,初蕊面色煞白,目光惊惧万分,当下匍匐到他腿下,头狠狠的向下磕着,苦苦哀求道:“王爷息怒,求您饶了小姐,求王爷开恩......”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不悦之色,猛地将初蕊一脚踢开,正中胸口,她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清冷的月光下,划出一个弧度,重重的坠落在院子里。 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厥了过去...... 云沁雪心中一痛,美目瞠大,凄厉的叫道:“初蕊......放开我......” 因为他的钳制,她无法脱身,挣扎之下,一记响亮的耳光,怒甩了过去,双双怔住。 半晌,她才收回颤抖的小手,长长睫羽不安的扇动着。 东陵弈桀面色冰冷阴沉,额上的青筋暴突,牙关紧咬,一把钳住她的手,阴冷的喝道:“第二次!云沁雪,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这是她第二次甩他耳光,第一次,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折断她的手骨,那这次呢? 手下擒住的这只小手,纤纤玉指,白皙的肌肤剔透晶莹,纤细无缘,宛若无骨,无情的一笑,这样一双好看的素手,毁了,真是有些可惜了? 云沁雪想抽回手,可是,动弹不得,冷冷的盯着他,厉声道:“东陵弈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目光如冰锥般,直刺向她的心窝,“你越是在乎她,本王偏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云沁雪死死的咬着牙,胸口传来一阵灼痛,却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他现在恼怒之极,完全没有理智,继续刺激他,只会是火上浇油。 她猜得没错,像这样乖舛狂暴之人,根本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嗜血的本性。 这时,莫离与守在院外的侍卫,听到巨大的响声赶来,齐齐跪下道:“属下参见王爷!” 东陵弈桀冷厉的双眸泛起寒光,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情,却是残忍之极,“来人,将赏罚院的极刑都唤过来!” 跪在地下的莫离闻言,倏地抬起头,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动容之色,迟疑道:“王爷,王妃身体娇弱,只怕承受......” 话未说完,东陵弈桀冷冷的睨视他,厉声打断道:“莫离,你敢违抗命令?” 莫离赶紧低下头,沉声道:“属下不敢!” 说罢,怜悯的看了一眼云沁雪,赶紧起身,交代侍卫去传达。 而云沁雪听到赏罚院三个字,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像是被沁在冰水里的人,连血液都将凝结成冰,寒不可言。 东陵弈桀锐利的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越是阴狠毒辣,蛇蝎心肠,见她浑身遏止不住的颤抖,不由冷冷的讥笑起来,“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 他寒彻入骨的冷眸,刺向云沁雪的灵魂深处,那锋利的黑眸,所迸出的寒意,震慑着她的心,引起一阵悸颤,她缓缓闭上眼睛,不让蚀骨的冰冷,继续侵蚀自己的神经,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任何意义。 东陵弈桀眉头紧蹙,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双颊,让红肿的脸颊,露出两块凹陷,厉声命令道:“不许闭眼!” 抬眸间,只见赏罚院一干人等,带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赶来。 侍卫从房中搬来椅子,东陵弈桀冷笑着松开手,坐在檀椅上,无情的扫视昏厥中的初蕊,淡漠无温的说道:“先把那丫头的舌头拔了!” 闻言,云沁雪扑到他腿边,立刻跪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萍,凄厉的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怎么报复我都行,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 东陵弈桀没有半分心软,挑起她的下颔,嘲讽的嘴角勾起,“现在才求饶......晚了!” 说罢,转过头,毫不留情打碎她的希望,“还不行刑!” 云沁雪泪眼朦胧的转过头,看着几名下人,架起昏厥中的初蕊,撬开她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满嘴的鲜血,像烟花一样喷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一块血淋淋的肉团,砸落在地上,溅起一滩血花。 初蕊刚被痛醒,又被凄厉的疼痛给痛昏过去...... 云沁雪的目光溃散,神经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声嘶力竭的失声尖叫:“啊啊啊......” 双手环抱着颤抖的身体,指尖感受着身体的冰冷,铁锈味的鲜血不再刺鼻,窒息的感觉紧紧勒住喉头,几乎要因缺氧而昏厥,泪水颤抖着淌过脸颊,潸然落下...... 东陵弈桀紧抿着嘴角微微勾起,笑得狂肆魅惑,漫不经心的神态,冷酷无缘,那波光潋滟的眸中迸射出的寒意,足以让人的心冻结成冰,“心疼吗?别急,下一个,就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胆敢算计我的人,本王会让她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云沁雪双目瞪大,死死的瞪着她,神情已经崩溃,悲怆的咒骂道:“东陵弈桀,你好狠!你不是人,你比魔鬼还可怕......” 130 闻言,东陵弈桀不怒反笑,冷静无温的眼神,渐渐聚敛出一股阴森,森冷的气息,从嘴角划开,冷哼道:“很好,还有力气骂本王,来人!” 云沁雪打了个激灵,泪水不由止住,从他眼中,她看到了真正的冷酷无情,在他面前,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置于千年玄冰之上,刺骨的冰冷,瞬间贯彻全身。 东陵弈桀幽深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沉声命令道:“拿鞭子!” 赏罚院的下人不敢迟疑分毫,立刻递上带着倒刺的长鞭。 云沁雪脸上闪过惊惧之色,看着他残酷的表情,朦胧的泪眼中,露出不甘的愤怒,她挺直背脊,下巴微仰,掠过一道紧毅,眼光倔强地瞪着他。 东陵弈桀面容更加冷峻阴沉,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冰寒的目光,有如利箭般扫过她的脸庞,忍不住低低的嘲弄,“不知这点骨气,能让你撑多久?”随即,展开手中那带刺的长鞭,朝她身旁的空地,用力一甩,准予飕飕的鞭响,清晰的在她身旁炸开...... 云沁雪心头一惊,脸上的血色尽失,额际冒出一层冷汗,微张的双唇,不停的颤抖,身体不安的地向后挪,全身不寒而栗。 见她身体止不住的战栗,眸中掠过恐慌之色,东陵弈桀俊美无铸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强健有力的长腿,缓缓地走到她身前,转眸,冷声下令:“按住她!” 几名侍卫接到命令,立刻目前,用棍杖将她强行架在地上。 东陵弈桀长臂一挥,狠戾的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狠狠的落在她的背上,倒勾割裂她身上单薄衣物的同时,也将她的背部的皮肉,生生的刮割开来,长鞭收回时,甩出一道血花,些许血点喷溅到他的脸上,他感觉眼眶隐隐灼烫,目光变得复杂深沉。 云沁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额际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刹那间,背部被火焚烧的灼痛,立刻传遍全身,飞快侵蚀她的感官,她的身体,不禁疼得蜷缩成一团。 听着她的惨叫声,东陵弈桀手中的长鞭,悄然握得死紧,紧抿的薄唇,隐隐颤动,深吸一口气,让心中翻涌的波涛,渐渐沉淀下去...... 窒息般的痛楚,让云沁雪发出粗重的抽气声,嘴角浮出一抹无力且嘲讽的笑,然后,垂下眼睑,紧咬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痛楚来袭,凄声低喃:“东陵弈桀,我恨你......” 闻言,东陵弈桀眉头紧蹙,冷洌的眸子愈发幽暗,表情越加凌厉寒冷,他退开几步,再一次扬起手臂,残酷的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道鞭痕,完全没让她有喘息的余地,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鞭声,在空寂的院子中炸响。 云沁雪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让惨叫继续逸出,而全身仿佛处在火焰之中,炽热的感觉,几乎快要将她焚化。 侍卫低声禀报道:“王爷,王妃昏过去了。” 淡淡的一个指令,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弄醒!” 蓦地,一桶凉水淋了下来,云沁雪猛然瑟缩一下,背部像处在寒冰之上,仿佛有无数把冰刀刺入,从骨髓透出的噬痛,渐渐的侵蚀她的神经,先前的剧痛,已经升华到了麻木。 东陵弈桀扬手扔掉手上的长鞭,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背部雪白的肌肤上,烙下的血痕,像是一幅极美的繁花图,目光幽暗。 见状,莫离眉心紧皱,快步目前跪下,沉声道:“王爷,再这样下去,王妃恐将性命不保,属下恳请王爷饶王妃一命!” 东陵弈桀凌厉的眼眸直视,淡淡出声,“莫离,你要是真想保她性命,就不该求情!” 莫离面容一怔,他居然忘了王爷的脾性,他的怒气,从来是只要他人求情,便是火上浇油。 东陵弈桀忽地冷笑,转眸,一个摆手,低声道:“上针刑!” 赏罚院众人得令,只见一名下人端出一个铁盘来,那上面,布满长细相同的银针,他的脸上,带着近乎残酷的冷漠。 昏昏沉沉的云沁雪感觉手指,被人套上什么东西,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眸,看到那银针的寒光一闪,她惊恐地瞪大双眸,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住手!快住手......” 她用力抽动自己的双手,却被两旁的下人,一人一只按得丝毫无法动弹,针尖已经扎破细嫩的皮肤,她已经感觉到蚀心的痛楚。 云沁雪疯狂的摇头,不要!这样下去,她的手指会断的! 她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双脚在地面拼命的扭动,泥土被脚刮出两个凹痕,尖锐的惨叫声,响彻天际,“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她似乎能听到银针,穿过皮肉,穿过手指筋的声音,带着骇人的恐惧,细长白嫩的手指,终于,抵挡不住银针的刺入,象被扎破的桔子,血汁飞溅开来。 疼痛猛烈地击中大脑,她的身体一阵痉挛,然而,酷刑还在继续,她带着哭腔的凄厉惨叫,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久久不散...... 听到她的惨叫声,莫名地,东陵弈桀冷硬的心,觉得自己过于残忍,但,也只是一暖意的念头,这个女人,不值得,他愿意给她无上的宠爱,可是她,却不知珍惜! 云沁雪哭叫挣扎着,一阵阵昏迷前的恍惚,伴随着撕裂的疼痛而来。 过分的疼痛,让她似乎快要推动意识,然而,下一刻,她又会被剧痛,刺激得醒觉过来,浑身绷得死紧,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在其上。 手指传来的痛楚,是无法形容的疼痛,被火烧红的铁针,扎入血肉,再用力拔出,飞溅出一滩血花,再顺着针孔扎入,周而复始,没有停息。 终于,脑后根筋一阵抽痛,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东陵弈桀挥挥手,停止了残忍的刑罚,他缓步走向她,伸手挑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她血淋淋的手指,低低的问道:“十指连心,心会痛吧!” 让我心痛一分,必将你十倍品尝!云沁雪,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131 没人回答他,只有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息下,久久不散。 昏迷中的云沁雪睫毛不安的轻颤,被血染红的嘴唇上有着一排深深的齿痕。 那双青葱般柔软纤细的双手,而此刻,像是涂了红色染料的艺术品,直挺挺的立着,每个指尖,那银针的头还露在外面,鲜红的血水,沿着那银针,渐渐的沁了出来,到了针头,凝成一颗颗血珠,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触目惊心,令人浑身发冷。 东陵弈桀微微蹙眉,心中有股窒息的压抑感袭来,他微阖上眼,甩甩头,想抛开这莫名的情绪,这种脱腔的感情,让他十分的心慌,甚至,害怕多深想一分。 算计他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又为她破了例。 不过,这次的教训,足以印在她心上一生,唯有铭心刻骨的痛,才会让她明白,胆敢背叛他的人,会比死还痛苦。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当时,没有动手杀了她?是真的想折磨她,还是不忍?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真正的想法,只记得那一刻,无法控制手的颤抖,心脏剧烈的跳动,甚至,让他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疼痛。 尤其是,当她用恨意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而鞭打她,却没有让他感受一丝丝报复的快感,只有那矛盾纠结的内心,让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炽烤过一样的灼痛难当。 他很愤怒,明明痛的是她,而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跟着疼痛? 他很不甘,因为她不会为他心疼,她可以对所有人都真心温柔,却唯独对他虚情假意,即使是柔顺的姿态与表情,也能从她细微的动作里,感受到她的不甘愿。 他很失望,他可以忽视,她是云皓晨的女儿,并给她无上的宠爱,甚至,他可以允许,让她生下自己的子嗣,可是最后,却为了她那个无耻的父亲,来毒害他!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容忍,云家气数已尽! 莫离在旁伫立,看着东陵弈桀的面容越来越阴沉,大着胆子目前,低声提醒道:“王爷!” 东陵弈桀回过神来,微微眯眸,抬手示意,命人将云沁雪小心的抬回房中,转身,对着莫离吩咐道:“叫上官澈速来王府!” 莫离赶紧躬身退下,立刻出府,前往上官澈的医馆。 而后,绣心收到消息,从下房间赶到梨花苑,看到满院子的血腥,当场吓昏了过去。 卧房内,淡淡的血气弥漫在空气中,李总管派来的数名婢女,将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 上官澈一身玄色绵袍,站在桌边,清洗着满是鲜血的双手,粉衣婢女见状,赶紧替上一块干净的丝巾,以便他擦拭干净。 转过身来,步履沉稳的走到房边,看着伏躺在床上的云沁雪,浓眉不由紧蹙起来,好好的一个淡雅佳人,被折磨得这般惨不忍睹,不禁让他心生怜惜。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一个柔弱的女子,折磨成这样? 这时,他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好似冰雪一般,充满了阴森的寒冷之气,将这一个屋子的压抑气氛完全冻住,空气也好似在一瞬间凝固了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东陵弈桀修眉深锁,不知为何,当看着上官澈望着云沁雪良久,尤其是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他心中不禁生起一股不悦,面色变得冷凝起来,冷硬的问道:“上官,她的伤势如何?” 闻声,上官澈转过身来,面色沉凝,淡淡道:“回王爷,王妃受得全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静养半月,身上的伤便可痊愈!不过,这几日,需谨防伤口感染,以免引起高烧,唯一的问题,王妃的手指被银针穿刺,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东陵弈桀眉心微蹙,眸子眯紧,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冷声道:“以你的医术,本王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限你三日内想出办法,半个月后,本王要看到一个完好的寒王妃。” 上官澈眉头紧皱,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垂首沉声道:“上官自当尽力。” 东陵弈桀脸色依旧冷沉,冷声下达逐客令:“你先退下吧!” 上官澈看着那张比寒铁还冷硬的脸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对王妃 ,可没有一丝觊觎之意,用不着,摆这幅炉夫面孔给他看,不过,这些话,他是绝对,不敢当面说的,轻咳一声,赶紧拱手道:“上官告辞!” 说罢,不敢再停留片刻,赶紧走了出去。 东陵弈桀转过头,将视线落下云沁雪的苍白的脸上,心中不禁有些烦燥,迅速转身,像是落荒而逃的走了出去。 两日后,云沁雪从噩梦中惊醒,身上沁出一层的冷汗,睁开眼,她的眼神空洞,神情呆滞,过了许久,灰蒙蒙的瞳仁动了一下,微微侧着头,看到了初蕊担忧的小脸,哑声说道:“初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你被......”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苍白的脸,紧抿着的双唇,眼眶渐渐湿润,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初蕊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试图扯出一丝微笑,然而,悲伤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纵使再坚强的自己,也无法在她面前伪装。 可是,她不恨,也不怨!只是为了小姐,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心甘情愿。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她,身体微微挪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缓缓的伸出手,去抚摸初蕊苍白的脸颊,包着白纱的双手,感受不到她脸颊的温度。 她再也受不了了,怨恨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的哭泣,压抑着莫大的悲伤,“初蕊,初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憎恨一个人......” 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天!初蕊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她的未来,她的幸福,全都被那个魔鬼给毁了! 初蕊脸上布满清泪,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已经是奢望,只能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当她醒来时,她也恨过,怨过,她不能忍受,这样残缺的自己,甚至想一死了之。 可是,寻死的瞬间,她想到了小姐,那样美好的小姐,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没有一个贴心人在身边照顾,怎么生存呢? 她要留下来,陪着她!尽管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但是,她们说好了,以后都要在一起。 云沁雪眼眶红肿得吓人,心中的悲哀与自责,已经将她压垮,滚烫的泪水决堤,一滴一滴坠落,打湿了初蕊的衣袖上,晕染出一圈湿痕, 咽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初蕊......” 初蕊轻轻的摇着头,嘴巴依依呀呀的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浪想告诉她,自己没有怪她,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不如振作一点,努力向前看。 可是,挣扎了半天,只能发出‘噫噫’沙哑的嘶叫声。 云沁雪泪眼朦胧的看着初蕊,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伤,用包着纱布的手,轻轻的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看到她眼中浮现的话语,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哑声道: “初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女人一生最大的痛苦,我都已经经历过,没有什么事,能将我打跨!我只是愧疚,这份愧疚,只怕是要跟随我一生了!” 人,为什么要艰难的活着,就是为了以后的生活更快乐,更幸福,而幸福的生活,却是要自己努力争取来!也许,在这之前,她要经历诸多的痛苦,跨过那一路荆棘,才能到达。 初蕊摇摇头,站了起来,取来纸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小姐,不需要愧疚,我的命是小姐给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 云沁雪面容悲痛的摇头,初蕊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也不知,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她? 突然,云沁雪紧握着她手, 中透出坚定的光芒,低声道:“初蕊,我决定了!我想带着你,还有娘亲离开京城,去海域!当初,因为顾及娘亲的安危,我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想要安全离开,必须有人帮我......” 发生这样的事,她已经无法继续留在这里! 闻言,初蕊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想了想,点头赞同她的主意。 本来,她还以为,王爷定是真心对她家小姐,可是,现在看来,这样冷血的男人是不会看上任何人,与其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放手博一博,逃出王府,逃出京城,就算在外面,生活再苦,也比在这里受折磨强。 突然,云沁雪的眸光闪亮了一下,低声道:“初蕊,还记得那个替我疗伤的萧公子吗?” 初蕊点点头, 中闪过一丝不解,疑惑的望着她,为何突然要提起那个萧公子? 云沁雪叹一口气,眸中闪亮的光芒渐渐黯淡,低声道: “他曾给我一块令牌,让我凭着这块令牌,去无墨山庄找庄主,他一定能帮我!可现在的问题,是那块令牌被他拿走了,我必须从他 那里拿回来!” 在还没认识萧轻寒之前,她就对他的事迹,耳熟能详。 现今江湖上,除了九大门派外,另有五大组织,其中,最神秘难测,实力强劲的云隐山庄;最正邪不分、神奇万象的摘星楼;最淡泊隐逸,盛名远播的千云谷;最历史悠久,威震武林的擎风堡;最后,五大之最邪,魔名远震整个天下的寒月宫。 五大组织之首,被称为天下第一庄的云隐山庄,在三年前,远远没有现在风光。 而萧轻寒掌管云隐山庄以来,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将云隐山庄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 如今,江南阳城萧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谓是富可敌国,其名下涉足各种生意,酒楼、当铺、钱庄、丝绸、情报、船运等等,掌握着南方重要的经济命脉。 在江湖上,正邪两道,谁敢不惧? 萧轻寒曾对寒月宫宫主月无殇有救命之恩,月无殇本是魔教中人,为人阴冷邪魅,狠戾凶残,但是,对萧轻寒却极为赏识,还曾放话,只要是与萧轻寒作对,就是与他寒月宫为敌,必会受到宫内所有顶级杀手的追杀。 月无殇曾爱上一个女子,为这名女子如痴如狂,为了救她,孤身前去力挫九大门派,哪知那名女子本是正派人士,派来擒获他的棋子。 众人使计,让他全身筋脉尽断,散去一生功力,四大护法拼死将他救出,后得萧轻寒所救,一年后,他自创神功,血洗九大门派,并亲手杀了那名女子,之后,江湖上,再没有他的消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临走前,将寒月宫托付于萧轻寒。 不仅如此,萧家与朝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方互相牵制、相互抗衡。 仅凭这点,萧轻寒就不会有杀身之祸! 本来,她已欠他救命之恩,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开口找他帮忙,毕竟,他与她是萍水相逢,要知道,若是他帮助她逃离京城,就是公开与东陵弈桀做对,与皇家威严相抗衡,无论内情如何,自己是上过皇室玉碟的寒王妃,协助她出逃,一经查证,必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是他,以他的能力,这件事,应该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她不仅可以顺利离开京城,而他,也会平安无事。 初蕊看着沉思中的云沁雪,不由叹了口气,在纸下写下: “小姐,此事还需从长计宜,如今,光是接近王爷就十分困难,还要从他手中拿到令牌更是难于登天!” 写完,拿着纸在云沁雪的眼光晃动, 云沁雪回过神来,看了看,眉心紧 起来, “我知道! ” 初蕊思前想后,拿出一张纸,在下面写道: “小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云沁雪疑惑的望着她,低声问道:“什么事?” 初蕊紧接着写道: “绣心那日昏倒,被人发现怀有身孕,李总管要逼她供出奸夫,她怎么也不肯说,如今被关在柴房两天了,李总管说,明天再不说出奸夫是谁,就要将她沉塘! ” 132 云沁雪面色一变,目光变得沉重起来,脑中一片混乱,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如今绣心又出了事,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不能不管。 初蕊见她久久不开口 话,低头写道: “小姐,怎么办? ” 云沁雪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沉凝的光,低声问道:“初蕊,我明天能下床吗?” 初蕊着急的连连摆手,眸中流露出忧虑之色,点点墨,又赶紧写下一行字:“万万不可,你背上这个伤,至少要躺够五日,明天就下床,太勉强了!”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绣心坚持不说,以她的死心眼,明天也不会说的,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她淹死吗?” 初蕊不解的望着她,接着又写道:“就算小姐去,又能改变什么?王爷这样对你,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收到消息,肯定不会再理会你了!” 云沁雪淡淡一笑,低声道:“初蕊,你要记住,在这座王府,他是唯一一个能权惩处我的人,就算再不受宠,也是王妃 ,容不得他们这般放肆!况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 初蕊点点头,可是眼中没有喜悦之色,她最担心的,还是小姐的伤势。 云沁雪沉吟片刻, 中闪过一丝伤痛,沉声道:“万不得以,只有打掉她腹中的孩子,保全她的性命!她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就这样死了,太冤枉了!” 翌日,初蕊拗不过云沁雪的坚持,带着她来到了沉塘的地点。 刚一进去,她们就看到池塘边,围了一群人,这时,里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沉塘!” 云沁雪心中一慌,大喊一声,道:“李总管,且慢!” 闻声,李总管转过头,见到云沁雪被初蕊搀扶着,走了进来,见状,他忙吩咐众人将道路让开,赶紧走上前去,心忧的问道:“王妃,你还在养伤期间,怎么能来这里?” 云沁雪转头,只见被塞在竹笼里的绣心,四肢被捆绑得紧紧的,口中还塞了一团白布,不让她发出声音,情形十分的凄惨,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怆然。 转过头,温怒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李总管,冷声道:“李总管,绣心怎么说也是我的丫鬟,她犯了错,怎么处置,好像我也得知道啊,不是吗?” 李总管微微蹙眉,沉声解释道:“王妃恕罪,按理该当禀报王妃再行处理,可是绣心这婢女,犯下的可是私通淫罪,按府中的规定,老奴只能这么办。” 云沁雪心中凛然,也知道今天这事难以善了,但还是强撑着身子,低声道:“李总管,绣心怀有身孕一事,可有查清楚,毕竟,绣心一直跟随我,在这王府中,这问题可大可小,你可得考虑仔细了。” 李总管转头,看了绣心一眼,低声道:“王妃所言极是,居然在王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奴必然要彻查清楚,但是绣心她缄口不语,要不是袒护奸夫,又怎会如此冥顽不灵?” 云沁雪叹了口气,低声道:“管家真是糊涂,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可是不能说的,如若这孩子的父亲是你我,都不敢想象的人,那管家又该当如何?想想,绣心又怎敢信口开河?” 李总管眉头紧蹙,沉声道:“王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妃请不要为了保全绣心,而做出大不敬的猜测,也不要为难老奴。” 云沁雪沉凝片刻,低声提议道:“李总管,不如这样,打了孩子,但是,绣心得活着,否则一尸两命,这可不是王府想要的结果。” 李总管目光一怔,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过,这样的处置,倒也可行! 云沁雪看了绣心一眼,转过头,低声道:“李总管,如果你同意此事,就先将绣心放下来,此后再做计宜。” 李总管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迟疑道:“这......” 云沁雪微微眯眸,心生不悦,冷声道:“怎么,本王妃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吗?” 李总管目光一沉,抬手示意,命人将绣心放了出来,见状,初蕊扶着云沁雪,慢慢走到绣心身旁,帮忙将她嘴里的白布解了下来,“绣心,你怎么这么傻!” 就在这时,东陵弈桀领着一行人,走进了院子,看到满院子的人,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刚才听到莫离来禀报,说那女人不顾自己的伤势,来这里救身边的丫鬟,心中很是不悦,思虑片刻,赶来这里,看到这幕,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云沁雪浑身不禁一怔,她感受到受伤的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灼烫感,而站在身边的初蕊,更是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微垂着头,整张小脸,惨白得像是冬天的冰雪。 看着步履沉稳走来的东陵 ,云沁雪清澈的眸中闪过一道怨恨之色,不安的收回视线,暗思道:他怎么来了? 这样一来,事情会变得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想要救绣心,而他,定然是不会让她衬心如意的,而且,若是他追究起来,事情肯定瞒不住,怕是到时,绣心会一尸两命。 李总管赶紧迎了上去,惊慌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东陵弈桀冷冷的扫了云沁雪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绣心身上,冷声道:“她犯了何罪?” 云沁雪目光沉凝,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转头,看着绣心,用眼神安慰,背后传来难忍的灼痛感,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李总管微微垂首,赶紧回道:“回王爷,是这名婢女怀了身孕,却不肯供出奸夫,老奴只好依照王府的规距,以沉塘处置!”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看着那与云沁雪五分相似的面孔,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她还活生生的待在此处?” 李总管迟疑片刻,看了云沁雪一眼,低声说道:“这个,因为沉塘时,王妃前来阻止,所以......” 133 东陵弈桀冷洌的目光淡扫,紧抿的薄唇微启,不悦道:“李总管,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那王府的大小事务,让本王怎么放心交给你?” 李总管诚惶诚恐的跪下,心中一阵慌乱,怎么也想不到,此事会惊动王爷,不由战战兢兢的道:“老奴办事不力,望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冷眼扫视,缓步到云沁雪面前,绣心抬起头,双眼惊恐的看着他,吓得泪如泉涌,“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 云沁雪蓦地抬起头,低声音道:“王爷,此事我与李总管已经商榷,没有必要将她......”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子微眯,目光一转,冷厉的喝道:“谁允许你开口!”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潮,不甘的转开视线。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转头,平淡的说道:“继续吧!” 云沁雪见几名下人走过来,用力拉扯绣心,和健壮的男子博力,无疑是以卵击石,眼看着绣心被拖走,心急之下,她转过头,大声的喊道:“住手!王爷,绣心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肉!” 闻言,东陵弈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云沁雪跟前,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乍响,在云沁雪没反应过来之前,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已经传遍了全身。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眸中闪过不悦之色,冷厉的喝道:“胆子不小,敢在本王面前撒谎!” 说完,手毫不留情的掐着她的下颔,神情狠戾的望着她,“为了保她性命,你尽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云沁雪,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绣心目光一怔,面色煞白,见拉扯自己的男子,停止的动作,赶紧冲到云沁雪身边跪下,苦苦哀求道:“表姐没有撒谎,是真的,王爷......”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松开云沁雪,瞬间,手移至绣心的咽喉,狠狠的掐住,“你说什么?” 绣心满心的悲凉,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低声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撒谎,奴婢腹中的孩子,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忘了那个晚上吗?梨园小径......王爷将奴婢......” 话没说完,东陵弈桀的手上的力道加重,绣心的吐着舌,面容渐渐发青,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当时奴婢......穿着一件印着......梨花纹的白纱裙,那晚......王爷喝醉了酒,从身后......将奴婢抱住......” 初蕊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弹,云沁雪面色刷白,惊惧的望着东陵弈桀,用力去拉扯,大声叫道:“王爷,快放开她!” 东陵弈桀的手缓缓松了力道,墨玉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直到确定,她所言不假,才松开手来。 那天晚上,他以为是梦,当他醒来,确定是真实,可是现在看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 东陵弈桀目光转向云沁雪,愤怒的火焰在 中燃烧,厉声喝道:“云沁雪,好大的胆子,从头到尾,你都知道,竟敢帮她隐瞒,你好本事,把本王耍得团团转!” 能将他玩弄于鼓掌间的人,还没存在过,即使曾经有,也在手中变成一俱枯骨。 云沁雪心口一阵阵窒息,大口的喘息,淡淡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不管王爷信不信,我并非有意欺瞒王爷!” 绣心大口的呼吸,泪水扑籁籁的落下,哽咽道:“王爷要罚就罚奴婢,此事真的与王妃无关,王爷开恩,请王爷开恩......” 似乎是怒到极致,东陵弈桀不怒反笑,冷厉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刺得人耳膜发疼,“姐妹情深是吗?很好!你们都听着,从今天开始,绣心晋为绣夫人,赐住芳兰苑,安心养胎,直至待产!” 所有人都震惊了,当大家都以为,绣心要一尸两命的时候,却不料,王爷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最震惊的,当属绣心了。 当天,她就被安置进了芳兰苑,苑子的对面卿兰的冬梅苑,左边是花绾绾的桃春苑,右边就是李秋蓉的华莲苑,左斜对面是王思思的碧竹苑,右斜对面是方欣妍的清菊苑。 这次,绣心因祸得福,整座王府,迎来一个新生命的同时,也让府中侍妾们,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头如刀子刮骨绞肠般,妒恨在心。 一时之间,寒王府不再是雨露均沾的局面,即使绣心怀着身孕,东陵弈桀依旧夜夜留宿于芳兰苑,绣心成了王府中,最得宠的侍妾。 一夜之间,绣心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旦保住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还一跃晋升为绣夫人,绫罗绸缎,金珠玉钗,什么都有了。 可是,促成这个局面的云沁雪,却让众人恨到的骨子里。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可是,云沁雪总觉得不安,仿佛是暴风雨来临衣的宁静,安稳的时间过去,将会有巨大的风暴等着她。 一日,云沁雪靠在长藤椅看书,绣心与李秋蓉两人突然拜访,让她很是诧异,若是李秋蓉一个过来,她不会觉得不妥,不过,绣心何时与李秋蓉这般亲近了? 虽然不喜欢李秋蓉,但,来者是客,若是她没有过份举动,她必会以礼相待。 绣心眼波含笑,快步上前,走到她跟前,轻声唤道:“表姐......” 如今的绣心,脸色红润,渐渐丰盈起来的体态,就足以说明,她过得很好,很幸福。 李秋蓉轻掩红唇,笑容柔媚动人,娇声道:“王妃姐姐,妹妹不请自来,打扰你歇息了,实在感到报歉!” 云沁雪拿起书起身,清丽的眸中带着淡略的疏远和冷漠,淡淡看她一眼,道:“妹妹哪里的话,两位进屋坐吧!”说罢,便将二人领进房中。 两人的婢女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绣心看着云沁雪的背影,突然问道:“表姐,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云沁雪转过头来,淡淡笑道:“伤口已经愈合了八九成了,可能是结的痂,要脱落的缘故,总觉得有点痒!” 绣心抿唇一笑,柔声道:“那可不能挠!” 云沁雪淡笑不语,缓步来到厅中,抬手示意道:“刚好身边的婢女不在,两位随意!” 绣心微微一笑,向房中四处探了探,低声问道:“初蕊姐呢?” 云沁雪将书放在桌子上,淡淡道:“在厨房熬药呢!” 李秋蓉勾唇一笑,似讽非讽的说道:“王妃姐姐何需这么客气!不过,姐姐身边的婢女,确实是不够用呢!” 绣心眉心微拧,眸中闪过一丝伤感,道:“初蕊姐现在不能说话,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吧!” 云沁雪摇头,每次说到这个事,心中就忍不住一痛,迅速收拾好情绪,淡淡道:“倒也不是,现在,平常的交流,只是打手式,就能懂了,也许是长年相处的默契吧!”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绣心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女子示意,她身后那个模样娇俏,大概十五六岁的丫鬟走了过来,跪下道:“奴婢宁儿见过王妃 !” 云沁雪疑惑的看着她,见她不解的眼神,绣心淡淡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在新进府的丫鬟里面挑的一个,表姐身边只有初蕊姐一人,总有不便,多一个人在身边照顾,我也放心些|” 云沁雪面色平静,眸中掠过一丝沉凝之色,淡淡道:“好吧,多谢你一番心意!” 说完,宁儿便乖巧的站到了云沁雪身后。 李秋蓉眸光一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妃姐姐和绣心妹妹果然是好姐妹!” 娇腻的声音,听在耳里却是极不舒服,好似这份亲昵,都是装的! 绣心却没听懂其中的讽刺,点头笑了起来,柔声道:“是啊,我小时候住在相府,经常和表姐一起玩,后来种种原因,离开了相府,到寒王府相遇,也算是一种缘份。” 云沁雪淡笑不语,绣心微微一笑,嘴角的笑涡,若隐若现,惹人怜爱,转过头,道:“对了,芳儿,把东西拿来。” 芳儿将碗口大小的银盒,递给绣心,随后,她将盒子递给轻云沁雪,笑着说道:“这里有盒上好的珍珠粉,是南海珍珠精心磨制而成,听说将珍珠粉敷在皮肤上,会让皮肤变得光滑细嫩,内服的话,还有驻颜的功效!我用过一点,效果确实不错,皮肤比以前细嫩了许多,表姐背上的伤口,说不定敷了这个珍珠粉,不会留下疤痕。” 云沁雪没有伸手去接,淡淡道:“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 李秋蓉眸中闪过一丝嫉羡,看看她手中的珍珠粉,似笑非笑道:“王妃姐姐,这盒珍珠粉是王爷从宫里面带回来,只有一盒,你看绣心妹妹多舍得,你就不要退辞了!” 绣同赞同的点点头,低声道:“是啊!表姐,要是你怕我没有,不要紧的,王爷说过,若是喜欢,可以叫替我看诊的王御医再带一盒。” 云沁雪伸手接过,低声交代:“好吧,下次不用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绣心轻笑,“知道了!” 李秋蓉看着那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妒恨的眸光一闪而过,这死丫头,不知是有心还无意,是在炫耀着王爷对她的宠爱么?压下心中的不悦,轻咳一声,娇笑道:“绣心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王爷这般宠爱。” 绣心摇摇头,急忙道:“没有的事,秋蓉姐别取笑我了!” 李秋蓉一个转眸,看到云沁雪眸中没有丝毫妒嫉之色,不禁有些奇怪,妹妹夺走自己的宠爱,还一幅姐妹情深的模样,竟有人大方成这样,实在不可思议。 想起宠爱这个词,绣心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好几次,她在睡梦中惊醒,听到王爷在叫表姐的名字,那一刻,有点酸楚的感觉,堵在胸口发涨,让她的心,涩涩的发疼。 她抬起头,淡淡道:“表姐,其实,只要你向王爷稍微低下头,我想,王爷一定会原谅你的,你放心,表姐,要是有机会,我会多劝劝王爷来你这坐坐。” 云沁雪微微拧眉,面容沉凝,冷声道:“绣心,你不要做无谓的事,我现在这样,很好。 绣心面色一怔,心中有些不解,随后点点头。 李秋蓉冷哼一声,合着过来,当她们姐妹情深的见证了,闲闲的开口道:“绣心妹妹,你刚才不是说过会儿,要去赏荷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闻言,绣心点头,转身,微笑欠身,“也好,表姐,我先告辞了!” 云沁雪微微颔首,示意宁儿送她们出去,看着绣心和李秋蓉离去的背影,本来想开口让绣心帮忙取令牌,但是,由于有李秋蓉在场,不方便提及,叹了口气,下次吧! 幽静且令人昏睡的夏日午间,热烫的暖风徐徐吹拂,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八角亭下,点点银光在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碧水淙淙、清流潺潺,煞是幽雅宜人。 荷塘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亭亭玉立的荷花莲蓬,散发出阵阵幽香,沁人肺腑,托浮在水面上的荷叶,青翠欲滴,滚动在荷叶上的水珠,犹如翠玉盘中的珍珠,明净柔润。 一阵微风拂过,使人感到一种暑气全消的感觉。 亭子里,坐着两位容姿美丽的女子,石桌上,摆满了茶水,糕点,以及让人垂涎欲滴的冰镇水果, 李秋蓉拿着纨扇轻轻摇晃,燥热的天气,让她心中颇有些烦闷,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眉头轻轻蹙起,低声交代道:“萍儿,你们俩去地窖再拿些冰块过来!” 萍儿应了一声,赶紧退了下去。 李秋蓉转头,看着绣心脸上单纯的笑,忍不住说道:“我说绣心,你怎么那么傻!你现在已经是小主子,而且,还怀着王爷唯一的子嗣,放眼整个王府,有那个女人,有你这么好的福气?” 绣心有些不解的望着她,低声道:“秋蓉姐,你想说什么?” 李秋蓉的声音,略略尖了起来,言语中,似乎有很大的不满,“你当人家是好姐妹,人家有没有把你放心上难说,她当初,把王爷迷得团团转,如今失了势,你怎得还左右张罗着,让王妃和王爷有机会相处?” 绣心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直觉的有些畏惧,微微别开眼,淡淡道:“表姐对我很好,当初要不是她帮她,我也没机会保住孩子。” 李秋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而后,收敛了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当初王爷对王妃那般重视,如今,你还想帮她,重新获得王爷的宠爱,要是等她怀上子嗣,你以为,还会有你的地位么?” 绣心微笑的抬眸,白皙的双手放在小腹上,轻轻的抚摸,脸上带着母性的幸福光晕,笑着说道:“其实,我要得不多,就是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表姐若是和我共同服侍王爷,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况且,王爷喜欢表姐,我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之间有些误会,王爷 只怕是看到表姐的份上,才让我怀着孩子。” 李秋蓉不悦的抬头,看着绣心那单纯的表情,温柔的眼神,倒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大度的女人,要么,她根本不爱王爷,也不爱荣华富贵,心中不由冷笑,这样高尚,心无沉府的女人,世上有么? 李秋蓉翘着兰花指,拈起一根竹签,扎起一颗荔枝放入口中,笑着问道:“绣心啊,难道,你就不在意,王爷心里藏着别的女人?” 绣心眸中变得黯淡,低声道:“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不过,我从来不敢奢望,王爷只喜欢我一个。” 李秋蓉冷冷一笑,言语间已经没了开始的温软,“罢了,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是看你心思单纯,不想你被王妃利用,才会多事给你提个醒,不想你这么死心眼!” 绣心淡淡一笑,“我知道秋蓉姐是为了我好,多谢姐姐提醒。” 李秋蓉柔媚的眉眼一挑,凌厉的眸波扫了绣心一眼,冷声道:“你也不想想,当初,她还想让李总管把你腹中胎儿打掉,说是为你好,实际上,还不是怕孩子威胁到她,那种贱人,表面看起来温柔敦厚,其实心肠恶毒得很。” 绣心目光一闪,纵使心中不悦,脸上也表现得十分平静,淡淡笑道:“我想秋蓉姐可能是对表姐有些误会,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为人处事这点上,绣心确实比府中其他侍妾要好很多,待人接物总是和和气气,谁也不会得罪,毕竟是下人出身,即使是怀了身孕,若没有王爷的宠爱,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 李秋蓉冷哼一声,转脸摆出一幅纯善的模样,低声道:“不过呢,我还是劝你,对于王妃的事,你还是少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你现在怀着身孕,这府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自己小心点,尤其要注意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知道,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做到的,不过,只要她是女人,只要有女人的天性,听了她这番话,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动摇。 绣心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低声道:“谢谢秋蓉姐,我会多注意的!” 134 告别李秋蓉,绣心跟着贴身丫鬟芳儿回到芳兰苑,她细细想了李秋蓉的一番话,确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这府中的其他侍妾,可不像表姐那般心地仁善。 这段日子,她先是整天提心吊胆的小心谨慎,然后,又被巨大的喜悦冲晕了头脑,变得这般的不设防,在浣衣苑当丫鬟的时候,听到那些姐妹们的谈论,那些小主子们的手段,一个比一个恶毒,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她的孩儿,还要八个多月才能降世,这么长的日子,中间发生什么意外,谁都无法预料? 虽然现在,她有着王爷的宠爱,可是,谁又能一生风光无限。 万一哪天,她失去了王爷的喜爱,倘若又没了孩儿,在尝过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后,她真的能甘心,回到当初,那既卑微又穷苦的生活中吗? 这座王府里,恐怕除了表姐,其她人,都如李秋蓉所说,对她虎视 ,这般想着,越来越觉得害怕,怎么办?要不要和表姐商量商量,让她帮自己想想办法,她那么聪明,说不定,能帮自己想到好的对策! 晴朗的夏秋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银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璀璨夺目。 不知不觉中七夕就到了,夜风徐徐吹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檀香。 院子中,初蕊和宁儿合力摆好八仙桌,铺上桌布,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精巧物品,此外,桌上还摆放着齐全的食物,以及必不可少的烛台、香炉。 幽香四溢的白兰、茉莉、素馨及其他鲜花,插在铜瓷的花瓶里,旁边点着油灯,灯光透出的光芒,将彩画薄纸的灯罩,映得艳彩夺目。 云沁雪看着初蕊忙上忙下,脸上浮现难得的笑容,替她高兴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感叹。 这时,绣心身边的丫鬟芳儿赶来通传,“王妃 ,我家主子找您去苑里一聚,她还说,请您务必过去!” 云沁雪转过头,看了初蕊一眼,初蕊微微一笑,打着手式道:“去吧,这里有宁儿陪我!” 云沁雪点点头,便跟着芳儿来到了芳兰苑。 绣心看到她脸上一喜,随后,收敛了情绪,转身,吩咐道:“芳儿,你先下去吧!” 见芳儿下去后,她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急声道:“表姐......” 云沁雪轻拍她的肩膀安慰,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绣心叹了口气,蹙眉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芳儿想害我,上次在湖亭,我在倒影中看到,她从背后伸出手,好像是想推我下水!她原本是妍主子身边的人,我怀疑芳儿是受她主使,可是,却没有证据。” 云沁雪眉心一紧,淡淡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你有什么闪失,你身边的人,自然会成为怀疑的对象,顺理成章的,她从前的主子,就会有最大嫌疑,她们不会这么笨!” 绣心咬着红唇,眸中泛起雾气,忧心道:“可是,以后怎么办?” 云沁雪淡淡一笑,“让李总管给你重新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婢女,你的要求,他不会拒绝的!” 绣心笑着点点头,小声道:“要是表姐能经常陪着我就好了,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云沁雪笑了笑,轻斥一声,随后,她眉心微蹙,低声问道:“对了,我上次提过的那块令牌,你有没有见到过?” 绣心秀眉微颦,低声问道:“上次表姐没说清楚,那块令牌是什么样子的?王爷身上带着好几块令牌,而且,从不离身!” 云沁雪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说道:“那块令牌上面的纹路很是奇特,金色和红色交织,中间写着一个寒字。” 绣心慎重的想了想,道:“那我想想办法,不过......”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沉凝之色,沉声道:“我只是让你确定,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带着那块令牌?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 这时,门口传来的叩拜拜声,让两人愣在当场,绣心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诧然,惊叫道:“王爷?”今晚宫中不是有宴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云沁雪迅速起身,垂下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可心中却乱作一团:“妾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的目光没有落在云沁雪身上,几乎是识她于无物的越过她,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走到绣心身旁,一个转身,吩咐道:“你们两个,替主子好好装扮!” 绣心看着面带微笑的东陵弈桀,有些受宠若惊,换了平时,即使是对她温柔以侍,可从未见他笑过,一个淡淡的笑在唇角展开,疑问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东陵弈桀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深意,优雅的坐到了下来,状似温柔的看着绣心,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是求了本王很久,说想在七夕的晚上,出府看看热闹,本王允你这心愿,你该怎么答谢本王?” 闻言,绣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烟花般绽放,竟放肆的抓住他的衣袖, 中还透着盈盈水光,柔声问道:“真的吗,王爷?” 东陵弈桀看着她的动作,微微蹙眉,冷冷的抽回视线,随即,勾唇一笑,“你可曾见过,本王说话不算话?”语毕,深不见底的目光,扫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沁雪,看到她平静的脸上,除了淡漠,还是淡漠,冷厉的眸子紧眯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隐痛。 云沁雪知道东陵弈桀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那灼烫的温度,让她有些微微心惊,她不知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刚才和绣心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可是,不管有没有听到,对她来说,都没太大的差别,就算不靠别人的帮助,她都要离开这里。 只不过,若是自己逃走了,必然会牵连到绣心,这又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绣心不知东陵弈桀为何突然变了脸色,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娇态,轻声安抚道:“是妾身嘴笨,王爷就原谅妾身这回吧! ” 东陵弈桀漫不经心的笑了起来,低声道:“罢了!你赶快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出府!” 这时,云沁雪站了起来,淡淡道:“既然王爷有事,妾身先行告退!” 东陵弈桀深邃迷人的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闻言,绣心看着云沁雪一眼,不知怎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而后,淡淡一笑,开口请求道:“王爷,这次出行,可否带王妃一起?” 潜意识里,她有种这样的感觉,现在的快乐,是别人施舍得来的,可是,她不甘于如此, 所以,她选择了同样的方式,来还给对方。 云沁雪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东陵弈桀锐利的眼眸微眯,捕捉到她眼中的不愿,面容变得阴沉,忽地,冷声笑道:“有何不可?” 绣心笑着点头,正准备道谢之际,云沁雪打断她的动作,眉心微颦,随即低下头,委婉回拒道:“王爷,妾身有些累了,就不扫您跟妹妹的雅兴了。”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你不是一直想出府吗?本王遂了你的意,不好么?” 云沁雪微微一怔,不解的蹙眉,他应该是十分厌恶、讨厌自己才对,甚至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可是,为什么要这般纠缠不清? 难道,非要将她的身心,都摧残得无以为复,才肯甘心吗? 一年一度的七夕,是牛郎和织女在天河鹊桥上相会的日子,这个传统的节日传承下来,已经历经了上千年,七夕节是未婚男女们,最期待的节日,当这天到来,女子们便可以抛开平日的约束,来到繁华的大街上,见识各种精彩纷呈的制品,以及女红巧物。 街上挂满玻璃或彩纸做的花灯,动物形状的灯笼,宫灯及 皮、蛋壳灯,上面雕上山水花鸟图案,连心结,最惹人喜爱的,是女儿们用彩绸扎制的精美的布娃娃。 一些小贩们在今晚,会将一些梳妆品物摆在街到两旁,供年轻的男女选购,那上面有胭脂、镜子、彩梳、绒花、脂粉等等,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街头巷尾都充斥着热闹的气氛,灯笼艳红,歌舞升平,烟花火光灿烂了整个京城。 云沁雪坐在马车中,伸出手,轻轻掀开车帘,仰望着璀璨热闹的夜色,忽然感到自己,似乎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没有一丝让她心安,想永远留下来的归宿感。 默默的收回视线,车厢内空气一直凝结,气氛压抑又沉闷,云沁雪微微蹙眉,有些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不自在的目光转动,却与他的视线不期而遇,刹那流逝般的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云沁雪微微一怔,只觉心口越发难受,越发煎熬...... 东陵弈桀勾了勾嘴角,优美的弧度冷硬,还带着淡淡讽刺,突然出声道:“后悔吗?” 他在问她,是否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而现在,全都给了别人。 135 云沁雪眉心微蹙,漠然的转开视线,一言不发。 绣心看得正兴高采烈,听到耳畔的话语,忽地转过头来,看到东陵弈桀阴冷的脸色,不禁变得小心翼翼,低声问道:“王爷恕罪,您刚才在说什么?妾身没听清楚......” 东陵弈桀微微挑眉,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深幽的眸子漫过一丝嘲弄,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问你,开不开心?” 绣心闻言,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连连点头,“很开心,妾身从来不知道,京城的夜景,竟会这么美!” 也许是心境不同了,从前日子过得清苦,即使看到这样繁华的景色,也只会看清自己的微小,和这繁华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而如今,她坐在这豪华的马车里,身上穿着华美的服饰,身旁有着宠爱自己的夫君,腹中孕育着皇室的血脉,怎么会不开心呢?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却总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仿佛是一碰就碎的梦境,当她从梦中醒来,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将失去! 东陵弈桀面上阴冷的神情褪去,浮现一抹能融化寒冷的温柔笑意,赶紧制止道:“不要太激动,当心身子,若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本王!” 绣心温柔一笑,表情柔顺可人,“谢王爷关心。” 云沁雪平静的听着,淡漠的眼波瞥向他,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东陵弈桀眸子微眯,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讥讽,突然感觉心中很是愤怒,那是一种不甘心,酸涩沉闷,像是许多针在扎刺着心尖,仿佛自己,在她面前,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微微一个侧头,绣心看到云沁雪微阖着眸,不禁问道:“表姐,你是不是累了?没经你同意,就邀你一同出来,表姐可别生绣心的气哦!” 云沁雪忽地睁开眼,抿唇一笑,恬淡优美,“我没生气!” 看到她的微笑,东陵弈桀深邃的眸中微光滑过,仿佛一闪即逝的流星,然闪亮过后,又迅速变得黯淡,果然,她的笑容,从来不会为他绽放。 软榻上,躺着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媚眼如丝的眼神,红艳如火的双唇,轻轻的将肩头的薄纱往胸前一缕,慵懒的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杯,尾指上华丽的指套,反射出一道刺眼的金光。 这时,一名婢女走了进来,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只见女子的面色聚变,目光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尖声叫道:“你说什么?王爷带着王妃和绣夫人出去了!” 手中一个轻轻的摇晃,些许茶水溅到指套上,一旁的婢女急忙上前,将那个茶杯接过,却不想,女子对着她狠狠的甩了一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婢女的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红痕。 女子似乎还不解气,倏地起身,夺过婢女手中茶杯,用力的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怒喝道:“好个恬不知耻的贱货,用下作的手段怀了孩子,不过是借王妃的光,才得以保下性命,现在却越来越不安份了!” 那个小狐狸精,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会不清楚吗? 一个无权无势的卑贱丫鬟出身,这府中任何一名侍妾的身份都高过她,就算生下的是儿子,由于生母身份低微,血统不正,那孩子永远成不了嫡子,为了长远打算,她一定要想办法,抱住一颗大树,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笼络王妃,如果王妃没有子嗣,那个孩子,就有可能过继到王妃名下,成为真正的嫡子,这样一来,自己的儿子,就成了王爷的继承人。 如果生的是女儿,她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不过,王妃与她姐妹情深,如果帮助王妃重新获得王爷的宠爱,对自己来说,百利无一害。 真是好手段,总是装出一幅傻呆呆的模样,以为可以骗过任何人,但是,绝对骗不了她,那种女人,就算本质善良,可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心机极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从小就在邀月阁里训练媚术,而媚术的第一课,就是窥探人心。 这时,淡淡的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绾主子,何必如此生气!” 花绾绾凤目微眯,眸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寒芒,气息不顺的说道:“梨香,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想想办法,照此下去,王爷迟早会被她们姐妹俩掌控,这两人不除,后患无穷!” 梨香微微俯身,嘴角含笑,淡淡道:“既然她们是祸患,那尽早除了便是,就算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再所不惜,不是吗?” 花绾绾妖媚的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气愤道:“梨香,如果能除去她们,我早就已经出手,何况,王爷是什么人,他现在这么宠爱李绣心,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认为他不会追究吗?若是查到此事与我有关,那就全完了!” 梨香抿唇一笑,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道:“主子放心,只要是你点头同意,奴婢就想办法,帮你达成心愿!而且,机会,就在今晚!” 闻言,花绾绾目光一怔,紧咬银牙,尖声反对道:“不行!你忘了,王爷还陪在她们身边吗?这么做要冒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 梨香柔媚一笑,挑眉走到她身旁,小手轻轻的搭在花绾绾肩上,缓缓的游离,绕道肩后,伏在她耳畔,轻声低问:“主子媚术修为极高,您应该十分了解男人的心理,那您可知道,聪明冷静,心思缜密的男子,在什么时候会变得愚蠢,而且,没有防备?” 花绾绾眼角的余光轻瞄,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陷入情爱之中......”话音未落,她漂亮的凤目紧眯起来,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你是说......王爷爱上了李绣心?” 梨香的笑容变得妖娆冶艳,淡淡的一个转眸,看向花绾绾的侧脸,轻声问道:“这个,还有待证实!奴婢打算派一队人马掳走王妃,另一队人马掳走绣夫人,分别向相反的两个方向逃开,你猜王爷,会先去救谁?” 虽然有些费力,但是,此举能判断出,东陵弈桀真正爱的,是她们姐妹中的那一个?谁会是他致命的弱点呢?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很是迷惑,王爷似乎对王妃有情,可是,却三番四次将她置于死地,而绣心,那个和王妃相似的女子,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花绾绾眉心微蹙,眸中闪动着不解之色,梨香淡淡一笑,眸子微眯,轻挑的眉桃,划过一道寒冷,“难道, 主子不想知道,王爷真正重视、在乎的人是谁吗?或者, 主子觉得,将她们一并除去最好!” 花绾绾红唇轻启,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不是!我只是不放心,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动,如果被王爷查出来,你我就将万劫不复,你应该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可怕!” 梨香突然打断她的话,清澈的目光平静的盯着她,沉声道:“奴婢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前去的杀手,都是我楼中最精英死士,若是任务失败,他们绝对不敢苟活于世上,倘若其中有人贪生怕死,有说出客人身份的念头,奴婢可在一瞬间,将他们亲手诛杀。” 花绾绾看着她秀美的脸颊,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冷,心中不由对她产生一股畏惧感。 梨香看到她眼中的戒备,淡淡一笑,“奴婢只想问一句, 主子信不信奴婢?” 花绾绾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娇笑道:“梨香,从你第一天过来,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一个身怀武艺的江湖女子,屈居在寒王府中当名丫鬟,让我很是费解!虽然不清楚,你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是,既然你主动帮我,我当然不会亏侍你,甚至,还会十分信任你!” 梨香淡笑不语,沉吟片刻,微微俯身道:“那绾主子就等奴婢的好消息。” 马车行至到繁华大街的一间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车厢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王爷,云来酒楼到了!” 闻言,东陵弈桀微微侧目,看着云沁雪一脸沉闷,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阴沉之色,转头,冷声道:“下去吧!” 说罢,便率先带着绣心,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空气,都仿佛新鲜了许多,反之,只有一种让她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眼前这间云来酒楼,是京城最著名的酒楼,不仅菜色一流,整个楼阁景致更是一绝。 正逢佳节,这几天的包间,早早的就被预定光了,这个时候,酒楼里早已是座无虚席,一楼大厅里,还有很多人在一旁等候。 酒楼掌柜见东陵弈桀走了进来,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王爷,您来了!” 东陵弈桀面不表情的淡扫一眼,掌柜叫来伙计,亲自带着他上了二楼。 一行人走进早已订好的雅间,宽阔的厢房内,已经摆好了一张巨大的圆形桌子,餐前小菜也已经准备好,厢房的正东方,是一面极地的雕花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镜月湖,这是京城最大的湖,湖面上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怡人的淡荷芳香,沁人心脾。 厢房内陈设很简单,地上铺着质地柔软的羊毛地毯,除大圆桌外,窗边摆着矮茶几,和一套茶具,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东陵弈桀轻撂袍摆,优雅的坐在主位上,绣心理所当然的坐在他身旁。 而云沁雪临窗而坐,将目光转向窗外,见一辆辆各式各样马车,从京城宽大的街道上缓缓驶过,京城看上去是那样繁华,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繁杂斑斓,五光十色。 街市在浓浓的夜色中,明亮如昼,熙熙攘攘的拥挤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混杂着时隐时现的管乐声,原本繁华的街道,现在更是热闹非凡,甚至一些经过此地的商人,也来凑一份热闹,街道两边,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 而一望无际的迷人夜空,却有着另一番热闹,绚烂夺目的烟花,在星空中的绽放,好似一场璀璨的流星雨,五彩斑斓,诠释了世间最美丽的颜色,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令人情不自禁的为它们迷醉。 不一会儿,菜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色香味极佳的精致菜 ,正温热的冒着香气,加上醇厚香浓的美酒,清香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见东陵弈桀拿起酒杯轻酌,绣心赶紧给他夹起青菜,放到他碗中,柔声道:“王爷,您先吃点青菜,暖暖胃,空腹饮酒伤身。” 不待他反应,赶紧给云沁雪舀了一碗汤,淡笑道:“表姐,你太瘦了,该好好补一补。” 本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东陵弈桀的不合宜的绮念。 东陵弈桀勾唇的看了她一眼, 想到她那娇小纤瘦的身形下,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曼纱身姿, 中闪过一道幽暗的情欲之光,他微微蹙眉,试图抛开脑中的极致诱惑。 绣心看着她眸中升腾的欲望,小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是菜不合味胃吗?” 东陵弈桀轻酌一口,状若无意的眸光扫过对面,盯着云沁雪优雅的吃相,眸子愈发幽沉,红润的嘴唇上,像是抹了一层蜜汁般,盈润透亮,喉头忍不住滑动,哑声道: “王妃,替本王斟酒!” 云沁雪抬起头, 中闪过一丝不耐,紧抿着唇,神情有些犹豫。 绣心见状,微微笑道:“王爷,让我来吧!” 东陵弈桀子微眯,阴冷的目光,吓得绣心身子一颤,手默默的收了回云。 云沁雪叹了口气,放下筷下,不甘的起身,走到他身边,拿起酒壶,将酒倒入他杯中,淡淡道:“王爷请用。” 136 东陵弈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进,似笑非笑的眯着黑眸,轻勾的唇角,带着一抹惑人的弧度,沉声道:“你好像很不情愿?” 云沁雪垂下眸子,挪开目光,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淡淡道:“王爷多虑了!” 东陵弈桀蓦然起身,单手擒住了她的下巴,阴鸷的眸光闪动,冷声道:“云沁雪,本王从来不会为任何女人低头,那天,本王让你活下来,并不是要你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云沁雪的晶瞳闪过一丝水光,眼角瞄向绣心煞白的脸庞,低声道:“王爷,请你放开妾身!”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不旦没有松开,反而,将唇凑了上去,浓重的酒气喷拂,唇息近在咫尺,云沁雪正想推开他之时,房门响起轻叩声,莫离在外沉声说道:“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东陵弈桀微眯,一个不悦的眸光闪过,蓦地松开云沁雪,沉声道:“进来!” 莫离推门而入,步履急促的走上前来,目光向云沁雪和绣心淡扫,东陵弈桀侧目,伸手示意,莫离赶紧走了上来,执手遮面,附在他耳畔低语。 东陵弈桀俊美的脸庞,倏然变得冷峻沉重,愤怒的掷下手中的银筷,目光变得阴蛰万分,冷声问道:“皇上人呢?” 莫离眉目沉凝,低声回道:“在回宫的路上。” 东陵弈桀微眯的眼中布满寒霜,悄然转视,目光轻扫了云沁雪一眼,眸中掠过一道复杂,冷声命令道:“用完膳,你们立即回府!” 说罢,转头看向莫离,低声吩咐:“加派几名身手不错的侍卫随行保护!” 莫离闻言,赶紧垂下头,拱手道:“是,王爷!” 听到东陵弈桀的话,绣心的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轻唤一声,欲言又止:“王爷......” 东陵弈桀面色不悦的盯着她,冷声道:“什么 ?” 绣心敛下心中的情绪,淡淡一笑,低声道:“没什么,王爷路上小心! ” 东陵弈桀淡淡的颔首,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沁雪,心中更是烦燥不已,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与她纠缠,他迅速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见东陵弈桀离开,云沁雪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的松驰下来。 而这时,绣心早已恢复了常态,她轻轻的放下筷子,略带责备的说道:“表姐,你也太倔强了,要是事事顺着王爷一些,你们俩人,也不必, 是面对仇人一样剑拔弩张。” 云沁雪的视线转向窗外,淡淡道:“我和他,注定无法生活在一起。” 绣心水眸闪过一丝不解,柔声说道:“女人不就是以夫为天吗,王爷是你的夫君,你只要想着怎么让他开心,不就好了!” 云沁雪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她,冷声道:“可他也是无数女人的丈夫。为什么女人要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绣心赶紧捂住她的嘴,“天啊!这种话怎么能说呢?”幸好她们在雅座内,要是被人听了去,肯定要被世人唾弃的! 云沁雪扯下她的手,转移话题道:“我们快些用膳吧! ” 绣心点点头,二人匆匆用过膳,便跟随着侍卫下了楼,车夫在楼下恭候多时,领头的张侍卫为她们撩起车帘,恭敬的说道:“王妃,绣夫人,请上车。” 绣心轻咬下唇,却怎么也不想上车,她依依不舍的看着街上,小贩卖着许多精美的工艺品,江湖艺人在摆台舞狮,酒喷火龙,耍杂技的应有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让整条街挤满了人。 绣心雀跃的心,有些按耐不住了,眼角轻轻瞥了一眼,身后紧紧跟随的几名侍卫,她想趁这个机会,到处去逛逛,可是,她没有胆子违抗王爷的命令。 微微侧过眸,说来好笑,每每当自己遇到因难的时候,她总会想到表姐,在她心中,表姐是不同于世间任何女子的,她既聪明又有才学,云淡风轻的神韵,恬淡的优雅气质,足以让人倾倒的美貌,对待每个人都很温柔,而且,她是唯一一个敢违抗王爷的人。 看到这样美好的表姐,有时候,她心底,会忍不住生出一些阴暗的情绪。 类似于不甘的妒嫉与怨怼,纵使她这么的平易近人,可是,她却觉得,表姐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是她永远也超越不了的。 云沁雪正准备跨上马车,发现绣心没跟上来,蓦然转头,看到她眼中投来的求救信息,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绣心略淡的秀眉微颦,咬着下唇,轻撅了一下,抬眼,看着繁华的街上,低低的叹息道:“难得今天能出来,还没好好逛逛,就要回府,真的太可惜了!” 云沁雪清澈的眸儿微弯,淡淡一笑,粼粼的光,点在晶瞳中掠过,笑道:“傻丫头,街上人多拥挤,推推搡搡,难免出现意外!你现在怀有身孕,什么事都要多加注意!你要是想四处逛逛,下次挑个人少的日子,只要王爷同意,我再陪你出来就是。” 说到底,绣心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即使是当了母亲,少女的天性依旧存在,看到新奇的,好玩的事物,心中忍不住雀跃惊喜,反观自己,心态却仿佛苍桑了许多,看到这份热闹喧嚣,只有一种无法融入的感觉。 绣心轻叹了口气,眉心皱成一团,眸间掩不住的失落,低声道:“我知道,可是,我又不是要去人多的地方,我只是想去河边放花灯,听说在银河放了花灯,再许愿,很灵验的,我也想替腹中的孩儿,祈求平安!” 外面倒是平和,应该不会有事吧! 绣心见她神情些松动,赶紧说道:“表姐,帮我想想办法嘛,如果我去说,他们一定不会听的,你去跟他们说说情,好不好?况且,身后不是有他们这几位,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啦!” 云沁雪为难的蹙眉,面对绣心偶尔的任性,她真的难以招架,她像是摸准了她的脾性,抓住她心软的这个弱点。 去放花灯倒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中途出了岔子,王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她,只怕到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抬眸间,只见绣心眼泪汪汪的盯着她,轻叹了口气,她似乎是吃定了她,自己没办法对心软,真拿她没办法,低声道:“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绣心咧唇一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越显灿烂四溢,“知道了!” 云沁雪转过头来,看着领头的张侍卫,清然一笑,道:“张侍卫,我们想去月老河放花灯,可否通融一下。” 张侍卫面露难色,看着眼前淡雅出尘的王妃,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可是,王爷的命令,他不能不从,心中很是犹豫,“这......恐怕不妥,王爷交代,要王妃和绣夫人立即回府,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云沁雪微微颦眉,轻柔的眸波中,漾起一丝哀求之色,道:“张侍卫,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好,我们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见张侍卫面色稍有犹豫,她继续说道:“再说有你们跟着,我们也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张侍卫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被这样的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饶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请求吧!保护她们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是,今日情况特殊,恐怕有保护不周的地方。 云沁雪再接再厉,请求道:“张侍卫,拜托了!” 张侍卫叹了口气,拱手请求道:“那半个时辰之后,王妃和绣夫人,一定要跟属下回府。” 云沁雪微微一笑,俯身道谢:“多谢张侍卫成全!” 张侍卫见状,赶紧制止道:“使不得,王妃!” 绣心偷偷睇了睇眼色,笑着调侃道:“表姐,真是看不出来,早知道你用这招,就不用你去求情了!” 云沁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绣心,以后做任何事,要为别人多考虑,你可知道,答应这件事,他是以性命相博。” 绣心见好就收,点头轻笑道:“不说这么多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走吧!” 前面的一座拱桥,叫做月老桥,桥下有一条清水河,叫月老河。 远远望去,天上繁星点点,河面花灯如昼,水面波光粼粼,熠熠如地上的银河,画舫里,传出清丽动人的歌声,丝竹之乐,到处都洋溢着一股浓情蜜意。 岸上的年轻男女,皆是一张张笑脸,年轻女子红着脸,把香囊塞进情郎手中,脸上一抹羞煞嫣红,艳过了莲心的烛光。 莲花般造型的花灯,中间有一小截蜡烛,火光在风中不定摇曳,花灯颤颤幽幽的,带着人们的各种愿望,随着水流飘向远方。 也有人借着这花灯表达心意,这边在花灯里,写下心上人的名讳,那边就有好事者,拿着竹竿来勾,勾到了便大声念出来,两边皆是一阵喧哗笑闹声,只有两个当事者羞煞了脸,隔着河偷偷地两两相望,才刚对上眼,又急急躲开,欲说还休。 绣心兴奋的从小贩手中购得花灯和毛笔,在花灯上,写下东陵弈桀四个字,又偷偷看了看云沁雪的脸色,见她神色无异,不由松了口气。 卖花灯的小贩,见云沁雪站呆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却没有放灯的意思,便上前搭话道:“这位姑娘,要不要一盏?把心上人的名字写上,保不齐那位公子也在这边,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的佳话呢。” 云沁雪淡笑摇头,推拒道:“不用了!” 小贩皱了皱眉,笑着说道:“怎么会用不着呢?姑娘没有心上人,也有至亲的家人,不是吗?放个花灯,诚心祈个福,老天爷会一直护着您的,拿着吧,今天是七夕,许愿可灵验着呢。” 绣心见了,也笑着劝说道:“就是啊,表姐,许个愿吧!你看,他们都放了花灯......” 云沁雪微微侧目,见张侍卫和付侍卫二人也在放灯,转过头来,向小贩道了声谢,这时,耳畔传来旁人的嘻笑声和贺喜声,又有一对有情人,借着这花灯牵上了红线。 绣心将手中的笔递给了云沁雪,她伸手接过,素手执笔,娟秀的字迹落于灯上。 写罢,在点上中央的蜡烛,灯便亮了,明亮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灯壁照射出来,一朵莲花在云沁雪,掌上开得娇艳。 俯下身,把灯放在水面上,看着灯上的那句诗,离自己越来越远,烛火燃着,一跳一跳,远远看去,仿佛天边星辰。 云沁雪微微摇头,淡淡道:“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绣心讨了个没趣,抿了抿唇,低声道:“半个时辰,哪有这么快,再四处逛一逛嘛!” 云沁雪轻叹了口气,面色严肃的要求道:“那只能一会儿!” 闻言,绣心满意的点点头,云沁雪则是无奈的摇头,与她缓步离开。 月老河的对岸,站着一个身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清贵逼人,一双星瞳幽邃仿佛深潭,清冷、高贵,幽静中带着让人不可违抗的气势,只见他长身玉立,表情如清风般淡雅,绝代风华的气度,天下无双的清俊容姿,好一个仪态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他的出现,顿时让满河的花灯,都失了光彩。 只见他微微垂眸,看着河对面漂过来花灯,深幽的眼瞳闪烁,看着不远处燃烧的花灯,流光异彩,清冷的脸庞,被火光渲染上一层绯丽的橘红。 他的目光,被某个花灯上吸引,一行娟秀的字迹,落入了他的眼底,他稍稍倾身,拾起那花灯,薄唇轻启,缓缓低吟出那首诗:愿得一心人,百首不相离。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写出一句话,他的嘴角,缓缓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路上,绣心看得不亦乐乎,手中的战利品也越积越多。 云沁雪回头看了看张侍卫,对他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容,张侍卫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突然,绣心美目睁大,看着那不远处的五光十色,灯火通明的湖面上,翩翩起舞的曼妙身影,不禁惊讶的叫道:“那湖面上怎么有人啊?” 听到她惊讶的叫声,云沁雪不由看了过去,只见满池荷叶摇曳中,数十名粉装妙龄少女,在那开满荷花的镜月湖上,或尽情演奏,或翩然起舞,衣袂纷飞,如一个个水中精灵,花中仙子一般,在水面上嬉戏玩耍,在花间轻盈飞跃。 云沁雪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惊叹之色,轻声道:“她们在跳舞呢?” 绣心蓦地转头,看到云沁雪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心下有些好奇,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问道:“表姐,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云沁雪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笑道:“是事先有人在水下打桩,然后,在水面上铺设竹片,若是夜晚,还会在竹片上洒了磷光粉,以便让人看清,这样远观之下,就像是在莲花水面上起舞了。” 绣心不由恍然大悟,眸中闪过一丝钦羡之色,轻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看起来真的好美,表姐你真是见过识广!” 云沁雪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恰巧知道罢了。” 张侍卫怔怔的看着前方女子的娇小身影,这个王妃的传闻,也着实让人惊奇,在府中的一切,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可是,他也明白一件事,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就算王爷再怒不可遏,即使用重刑惩治,王爷都不会取她性命。 他跟在王爷身边四年,还没未见过有女子,能得到王爷的一丝怜悯。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一群黑衣蒙面男子,手持利剑,从天而降,将街上的人们砍杀,中剑者的喉咙被割破,一道鲜红妖艳的血注,如泉水般喷洒,溅了身旁的人一脸。 四周的人群,开始慌乱无措的四处跳窜,人群中发出惊恐万状的尖叫,“杀人了......” 街上的人流,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救命啊......” 几名侍卫齐齐将云沁雪和绣心护住,张侍卫迅速拔出手中的宝剑,一边向安全的地方转移,一边大声说道:“王妃,绣夫人,你们两位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离开属下半步!” 绣心双目瞪大,吓得全身颤抖起来,尖声叫道:“怎么回事啊?表姐......” 云沁雪搂着绣心抖成一团的身子,拧着眉,极力的安抚着,“别害怕,我们赶紧回到马车上,这里是京都要塞,待会儿,肯定会有城卫赶来镇压!” 绣心吓得魂都没有了,惊慌失措的叫道:“我们快走吧!” 云沁雪犀利的目光,一直冷冷注视着前方,这群刺客似乎抱有别的目的,他们当街杀人的原因,无非就是制造骚乱,而且,在这种路人众多的情况下,她和绣心若是遭到殃及,也是十分自然的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这里是京城,他们尽敢如此放肆,想必此次的任务,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没想活着离开,脊背不由瑟瑟的发寒,能动用杀手的目标,一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尤其是皇室,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为了制造假象,竟然乱杀无辜! 汹涌的人潮,一波一波涌来,好几次被挤散,绣心吓得腿脚发软,被云沁雪搀扶着行 ,她们在人群中艰难的行走,耳畔只听到路人害怕的叫喊,与以惨烈的尖叫声。 突然,绣心的脸痛苦的皱成一团,她一手紧捂着肚子,另一手,用力掐住了云沁雪的手臂,大声哀叫起来, “啊!我的肚子好痛,啊......好痛啊......” 手上传来的痛感,让云沁雪微微皱眉,看着绣心的脸色,眸中掠过一丝慌乱,急忙安慰:“会不会动了胎气,绣心,你先别慌,忍一忍,大口吸气,快到了......” 疼痛让绣心忍不住,加重手中的力道,痛苦的叫喊起来,“表姐,你快帮帮我?我不能失去孩子,求求你......” 云沁雪心中乱成一团,“我......” 闻声,云沁雪下意识的一躲闪,身后的杀手扑了个空,而绣心,却被她的顺势一带,摔倒在地上,没多久,裙子底下便涌出了鲜红的颜色。 张侍卫神色一紧,立刻迎击,手中的剑刃和对方的擦出道道火花,他退后一步,挡在云沁雪的身边,大叫道:“保护王妃!” 云沁雪大惊失色的望着绣心,大声喊道:“绣心,你没事吧!” 绣心惊惧的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怨色,一手紧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她,“表姐,你......” 云沁雪呆愣片刻,很快恢复了镇定,赶紧扑到她身旁,焦急道:“绣心,你要坚持住!” 这时,张侍卫大声喊道:“齐远,你快带绣夫人去最近的医馆,要快!” 名为齐远的侍卫紧皱眉头,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授授不清,脚踏轻功,抱起绣心,向就近的医馆飞身而去。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绣心离开的身影,只觉颈后有湿湿的液体喷来,下一刻,有人擒住了她的后颈,一把扛着她,向空中一跃,飞上了屋顶,她顿时觉得,脚下如腾云驾雾一般。 张侍卫见云沁雪被掳走,惊惧的大喊道:“王妃......” 而这时,齐远赶回来禀报说,绣心也被黑衣人掳走,张恒深觉大事不妙,咬牙怒道: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王妃和绣夫人两个人......” 闻言,张侍卫眼赤欲烈,当机立断,沉声命令道:“付凌,你速速进宫去禀报王爷!齐远,你去追踪绣夫人的下落,我去追踪王妃的下落,咱们分头行动!” 付凌神色一怔,赶紧拱手,飞身离开。 屋顶上,月如银盘,一个黑影仿佛在月中飞身掠过。 云沁雪被人扛在身上,不断颠簸之下,晃得头昏脑涨,她竭力保持冷静,沉声说道:“你们并非要取我性命!” 黑衣人冷冷的目光侧视过来,厉喝道:“再多话,我就立刻杀了你! ” 云沁雪紧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颤抖,手中藏着的东西,泛起一道金光,低声问道:“那在我死前,可否让我死得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 黑衣人冷冷的笑道:“你不必白费心机。” 没想到,对方竟是这种难缠的角色,云沁雪微微垂下眸,看到他腰侧的衣上,绣着一个标志,她目光一怔,忽地,冷声道:“你们是摘星楼的人!” 黑衣人停顿下来,目光中露出杀机,“你......” 云沁雪赶紧说道:“先别急着杀我,我知道,你们摘星楼中有个规距,如果......”话没说完,藏于袖口中紧握的金钗,深深的抵住了他的喉咙,钗尖刺入,沁出一丝血珠。 黑衣人目光一怔,冷森的气息骇人,“臭丫头,你竟然......” 云沁雪目光漠然,冷声威胁道:“别乱动!你应该知道,人为了活命,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杀人,因为以前没杀过人,所以,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失手刺破你的喉咙......” 饶是如何,她心中的紧张,几乎撑破她的心跳。 黑衣人双目微怔,眸子眯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人。 云沁雪拼命让自己镇定,低声说道:“扔下你的武器,然后,放我下来,你要是有任何不轨举动,我就会刺死你!” 她眸中闪过的一丝慌乱被捕捉,黑衣人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到底是没经历过杀戮,再怎么伪装,都不能控制,身体最自然的反应。 思及此,他将身上的武器迅速卸下,然后,反手擒住云沁雪的后背,慢慢的倾斜放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迅速扣住她的手腕,一道蚀心的疼痛传来。 云沁雪强忍着剧痛,钗尖用力一刺,一串血珠登时带起,黑衣人回身闪躲,脚下猛地一个横扫,她脚下一痛,顿时摔到,身体不自觉的向下翻滚而去。 一道既短促又惊慌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啊......” 云沁雪在屋顶上急速翻滚而下,恍惚间,临到屋檐之际,一个稍稍的停顿,她睁大了双眼,方才看清,大街上汹涌的人群聚集,而自己,就要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掉落,摔得个面目全非 身体临空的瞬间,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中惊惧的呐喊:“不要......” 当她以为剧痛来临时,一个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的身体,像是只为她而存在的怀抱,温柔又强大,牢牢的将她守护在安全之中。 云沁雪轻轻的睁开眸,看到一双深幽若孤月的清眸,心脏传来强烈的震动,仿佛有股气波震荡开来,心悸不已,她微微启音,“萧轻寒......” 137 萧轻寒淡然一笑,那抹笑容,似冰花破竹般沁人心脾,他深凝她清亮的眼 ,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异彩,轻声道:“似乎每次遇到你,你都身处在危难之中。” 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忍不住庆幸,能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帮助她脱离困境。 云沁雪微微一愣,他的言语中,带了一份戏谑,多了一份随意,藏着一份含蓄的关心,仿佛,他遇上再惊险可怕的事,都不会有一丝慌乱,那种明月出天山的大气,与苍茫云海间的镇定,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 一双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深邃如同大海,好似带着天空一般湛蓝清幽,给人一种宁静而深邃的美,顾盼之间,水光澹荡,温润如玉的内敛气韵,不显山,不露水,天生一股潇洒自然,今人见之忘俗的气态。 周围聚集过来的女子,顿时望得痴了,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云沁雪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他俊美清逸的脸庞,久久无法回神,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轻柔的萦绕着她的鼻尖下,像是盛夏的香梨,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直到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时,云沁雪才猛然的惊醒,自己已经被他抱得太久太久,久到忘了接下来,可能将要发生的恐怖灾难,如果被东陵弈桀知道,自己的王妃被人当街抱在怀中,还被一群不知她身份的人祝福,该有多可怕?心里突然涨满了恐惧。 “这位公子,好样的!” “这位姑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屋顶摔下来,幸亏有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好一出英雄救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听着人群中的吹呼叫好声,云沁雪脑中有股天旋地转的感觉,搁在他胸前的小手,不知所措的挪开,低声道:“萧、萧轻寒......” 萧轻寒深幽的目光中,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量,淡淡的纠正,“是轻寒!” 云沁雪面颊发烫,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绯红,突然发现自己口吃得厉害,惊慌的说道:“轻、轻寒,快、快放我、下、来......” 萧轻寒淡淡一笑,低低的一声轻喃,“怎么办?突然有点舍不得放开......” 可是,周围嘻笑的嘈杂,盖过了他的声音,云沁雪没能听清,微微的偏头侧过,颊边的一缕青丝,悄然的垂落下来,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萧轻寒淡笑不语,赶紧将她放了下来,云沁雪微微一笑,正准备道谢之际。 突然,萧轻寒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清幽的眸子微眯,眼中那只为她展露的温柔光芒,随即褪去,只余下冰寒的冷 ,白衣胜雪,黑发如墨,沉锐的目光中带着三分凌厉,淡漠的向着屋顶的方向看去。 这时,一个似弯刀环形的汲血暗器,从空中迅速飞旋而来,那利刃来势汹汹,霸道之极。 萧轻寒目光一凛,欣长的身形未动,伸手勾住她的腰侧,牢牢的揽抱住,一个利落回身,额前一缕墨发被风拂起,清逸飘扬,极是惑人心魂,与此同时,他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那喋血之物,指间稍稍施力,只听见金属断裂的声响,暗器顿时分成两半,噔噔的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四周霎时传来一阵慌张的尖叫,人群开始惊恐的逃窜,不消片刻,街上人群如鸟兽尽散。 见状,黑衣人目光一怔,竟然能空手接住汲血,此人很不简单,他当即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冷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萧轻寒黑玉冰晶般透亮的眼中,透射出清冷的光芒,淡漠的视线,落在黑衣人身上,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而温润,“你不需要知道!今天我不想杀人,自行了断吧!” 今夜实在是经历太多,好半晌,云沁雪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淡漠无温的字句,竟然从他的口中说出,着实让她很是惊讶,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虽然偶尔眼中会出现凌厉的目光,但是,她能感觉到,当面对自己时,他的温和并不是伪装。 黑衣人眸中迸出一道煞气,厉喝道:“好大的口气!”说罢,便拔出手中的长剑,迅猛的直刺过来,下手十分狠厉,似乎想要速战速决。 萧轻寒凌厉的眸光淡扫,感觉到揪着胸口的双手,传来不安,他随即敛了神色,淡淡笑道:“别怕,闭上眼睛。 ” 他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不想让这世间的丑恶,在她眼前展露,更不想,让自己残忍的一面,在她心上留下阴影。 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她耳边响起,云沁雪有些错愕 ,虽然不知他为何这样要求,但她还是乖乖的照做,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相信他,没有理由,仿佛从很久以前,她就这样,全身心的依赖着他,这种感觉,真的很熟悉。 萧轻寒黑眸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明明给他一条生路,却如此不知死活! 黑衣人眼中露出强烈的杀气,急速的挺身疾刺,瞬间,森然的寒光划过,剑气快如雷奔电掣,凌厉无比。 萧轻寒目光一冷,手腕轻转,藏于袖中的金线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的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只听到一声惨厉的叫声。 黑衣人顿时倒在地上,仅仅一招,就已落败,他身上各大穴道被封住,散去了一身功力,血行不通,引至全身经脉涨裂,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扭曲得像是条蚯蚓,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黑衣人双目睁大,神情惊惧万分,嘴角沁出丝丝鲜血,断断续续的说道:“金线,白衣,公子无双......” 萧轻寒漠然的看了一眼,将云沁雪转过身去,淡淡道:“已经没事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黑衣人苟延残喘的呻吟,让她的身体微微一怔,长长的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这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公子,原来你在这!” 138轻寒 闻声,云沁雪蓦地转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呃 ,男孩,箭步如飞的扑了过来,然后,重重的跪在萧轻寒身前,恭敬道:“公子。” 男孩有张斯文俊秀的娃娃脸,云沁雪曾过两次,是萧轻寒的侍从之一,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墨寻,看他一脸焦急与紧张,想必在这闹市里,找了他很久吧! 萧轻寒眉目沉凝,面色很是平静,淡淡道:“起来吧!” 墨寻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有起身,而是低声恳请道:“公子,您都已经单独出来这么久,求公子立刻跟属下回去!” 云沁雪微微一愣,才刚刚相见,就要分别了吗? 只是,心里为何这样的不舍,似乎遇上他,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乱套。 心口传来的窒息,感受到微微的疼痛,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她仿佛身处在迷雾中,无法弄清,面对他时,自己为何会如此? 萧轻寒眉目淡定,眸中没有任何戏谑之色,漠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墨寻,你输了!两个时辰的时限已过,老老实实回去吧!” 墨寻脸上露出幽怨之色,低声报怨道:“可是公子,两个时辰,未免太过苛刻......” 萧轻寒的目光清澈无波,薄唇轻勾,淡淡开口:“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你先回去吧,准备好一切,明日,我自会动身赶赴西秦。” 墨寻蓦地抬头,看到萧轻寒眸中的坚持,目光转动,看着他身旁的云沁雪,顿时,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随即,低声回道:“是,公子,属下告退!” 说罢,起身飞跃,迅速消失在两人眼前。 这时,一阵士兵手持着火把,向他们这个方向赶来,周围登时变得亮如白昼,萧轻寒清俊无瑕的脸庞,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泽。 一名将士首领率先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黑衣人,将士见状,浓眉微挑,回头示意了一下, 一队士兵赶紧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突然,一名士兵 报道:“宋都尉,刺客已经咬毒自尽!” 名为宋都尉的男子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带回兵部,调查出他的身份。”随后,他拱手向萧轻寒说道:“多谢这位公子为民除害!” 萧轻寒面无表情的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后,转过头,看了云沁雪一眼,深邃的眸 子,闪过一道温柔的光芒,淡淡道:“走吧!” 宋都尉突然叫住他,低声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萧轻寒转过头来,冷漠的目光,透出三分的凌厉,淡淡道:“何事?” 宋都尉心中一紧,拱手问道:“可否告之阁下高姓大名!” 萧轻寒目光漠然,淡淡道:“萧轻寒!” 语毕,便勾起揽过云沁雪肩头,脚下施力,飞跃而上。 见状,他身旁一位将领低声问道:“宋都尉,您怎么这么轻易的放他走,说不定,此人知道一些,关于这次动乱的线索。” 宋都尉眼眸微眯,神色凝重,沉声道:“这个人,岂是你们能对抗的?” 祁元殿偏殿,东陵弈桀身着一件紫色宽袖锦袍,越显尊贵逼人,黑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根银色的发带束住,发带一端,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他手中拿着探子传来的信息,俊美的面容,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突然,莫离急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王爷,付凌有急事求见!” 东陵弈桀不悦的目光一闪而过,缓合了情绪,伸手示意,付凌一脸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子微眯,眸中闪过一道厉芒,冷声疑问道:“怎么回事?” 付凌面容沉重,立刻跪下,沉声说道:“王爷,王妃和绣夫人被刺客掳走!” 东陵弈桀面色骤变,胸口传来一阵惊惧的悸动,桌上的茶杯,因他过大的动作,掉落在地,应声而碎,他遂然起身,目光森冷充满煞气,冷厉的怒喝道:“混帐!不是叫你们立刻送她回王府,又怎么会现这样的事?” 付凌头重重的磕下,闭目求死,沉声道:“属下该死,请王爷降罪!” 东陵弈桀眉目泛起一层寒鸷的冰霜,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便厉声下达命令:“立即传令京城的禁卫军统领吴恪,封锁京城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城!” 紧接着,又沉声传令道:“莫离,备马,本王要立刻出宫!” 今夜的京城,似乎有些不寻常,有肃杀的气氛在街上蔓延。 每隔一住香的时间,就有一队禁卫军,骑着高头大马,悬刀佩剑,风驰电掣而过,马蹄声急如骤雨一般,带起一街的冷风。 尽管皇室极力压制,但消息依旧是不胫而走,迅速传播开来。 据好事者传言,寒王的王妃,以及最受宠爱的绣夫人,趁着七夕出府游历,却被一批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掳走,而且,刺客此时就藏在京师之中。 所以,寒王传令禁卫军搜索全城,并且封锁了四门,任何人不得出城,听说那绣夫人还怀有身孕,事态变得严重,据说,绣夫人被劫,寒王闻之震怒,立刻出动了这么多的禁卫军,足可见对绣夫人的重视。 不过,那些刺客真是向天借胆,竟然敢老虎头上拔毛,寒王岂是他们能惹得起人物,他残暴冷血,手段毒辣,听说,只要是落到他手中的人,不死也要脱成皮,而且,他向来眦睚必报,此事已经涉及皇家威严,事关自身的尊严,他岂会善罢甘休? 京城的南门处,城楼上,有黑压压的兵士在守卫,灰白城砖,坚固城楼,士兵的铁甲,在月光下,闪耀着冷幽的光芒。 东陵弈桀带着贴身侍卫,率着几十个禁卫军一路追击,并捉拿了几名刺客,皆是咬毒自尽,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俊美的面容上,多了一抹肃杀的意味,他猜得没错,云沁雪被人挟持,果然与她有关,想到这,心中正被一股巨大的愤怒所占据。 门外,一名侍卫禀报道:“王爷,找到绣夫人了!” 闻言,东陵弈桀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冷声问道:“王妃人呢?还没有找到吗 ?” 侍卫惊恐的看着他,战战兢兢的回道:“不是,据探子来报,说有人看到,一名神似王妃 的女人,和一名陌生男子在在北城郊外,这消息不确定,所有......” 东陵弈桀目光猛的一怔,双眸似天幕中的寒星一般,冷洌的目光,足以将人切碎,厉声喝道:“备马!” 在风中飞驰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云沁雪怔怔的看着萧轻寒的优美的侧脸,眼中有惊喜,有疑惑,还有很多说不出的情绪,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一时间,她还没能好好适应,“轻寒,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 萧轻寒淡淡一笑,提议道:“想不想,去看最美的月色?” 耳边传来他清润悦耳的声音,云沁雪点点头,不自觉间,她的手被他握住。 郊外的夜,是极为美丽的景色,月色淡淡如薄纱,好似一层清霜流泻。 夜风刮过月光下的大地,绿油油的青草,野花遍布各处,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愈发衬出夜的寂静。 云沁雪深嗅着清新的空气,在草地上快步前行,白裙飘逸飞扬,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突然身后,传来萧轻寒担心的声音:“沁雪,小心点!” 云沁雪回眸一笑,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轻声说道:“轻寒,如果没记错,这是你第二次叫我,不过,喊你的名字,我却很习惯,好像从很久以前......对了,轻寒,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萧轻寒清亮的眸子闪动了一下,温润的声线,在这月色下,竟有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我相信前世今生,也相信有因果轮回,也许,就是上天注定,两个不相识的人,冥冥中被牵引,然后,相遇,相知,相爱,相守至白头。” 云沁雪眸中闪动的感动,满满的溢出,淡淡一笑,道:“轻寒,像你这样美好的人,怎么会落到凡间呢?你应该生活在天上,像天神一样的存在,是来拯救我的人。” 萧轻寒眸波动,不自在的目光,飞快掠过,嘴角的淡笑,让人如沐春风,“我,并不美好,你我皆是身处在凡尘中的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为情为欲所困。” 云沁雪惊奇的看着他一眼,叹息道:“太可惜了,看不到,你为情所困的样子,好像什么事,你都皆在手中的感觉,对任何事都很淡漠。” 萧轻寒缓缓走了过来,眸中露出一抹温柔的光芒,轻点她的额头,淡淡道:“世上总会有,让我特别对待的人或事。” 云沁雪面颊泛红,感觉被他碰触的地方,火烫灼人,只觉四周静寂无声,唯有两人略显紊乱的呼吸与心跳声,格外清晰。 两个人不自不觉间,来到了一座高岗上,银月在他们身后,仿佛是唾手可得的白玉。 萧轻寒一身清逸的白袍在风里舞动,好似和月光融在一起,抽出别在腰侧的玉箫,孤傲清逸的身影,完美得宛如神诋,双手持箫,脉脉箫音,从他唇间流泻而出。 长长的墨发,在风里飘扬,带着一丝轻狂的意味。 箫声就像是一张网,网住了朦胧的夜雾,网住了漫天的星辰,世间的一切,都在这脉脉箫 声中缄默了,只有风声,以及夜风中飘来的淡淡花香。 一丝寂寞,千缕惆怅,仰望苍穹,月如银盘,明月在他身后,明净的令人的忧伤,清冷的令人心碎,他的身影,印在明月之上,明月似乎,是为了陪衬他而存在。 听着听着,云沁雪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萧轻寒手腕轻转,将手中的玉箫,利落的收回手中,淡淡道:“倾尽天下!” 云沁雪心中一震,目光有些怔忡,近乎喃喃自语的说道:“倾尽天下,有什么东西,值得去换呢?”随即,笑问道:“是你自己做的曲子吗?” 萧轻寒摇摇头,淡淡一笑,轻声道:“你一定猜不到,教我这首曲子的人,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说,这首歌很适合我......” 云沁雪微微眯眸,眸中闪动着盈透的光亮,一个回视,淡笑着说道:“我有同感,不知怎么的,有种好熟悉的感觉......” 刹那间,萧轻寒清亮的黑眸,登时变得极是幽深,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云沁雪微微蹙眉,摇摇头, “没有!” 萧轻寒轻轻叹息,眸中浮现淡淡的失落,低声道:“你很像我少时认识的一个小女孩。” 云沁雪微微一愣,好奇的问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萧轻寒沉沉浸在思绪中,面上的清冷,完全褪去,只余下淡淡的温柔,“无法形容,有她相伴的日子,很开心,言语似乎无法表达出那种感觉,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却拥有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灵魂。” 云沁雪心中颇不是滋昧,“她叫什么?” 萧轻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中流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的情绪,低声道: “她叫小隐,和你一样,勇敢,执着,聪慧......” 说罢,悠扬的箫声再次响起,听了他的箫声,云沁雪的心头,不禁感到涩然,睫羽轻颤。 一个回眸,笑似百花齐放,让人如沐春风,“轻寒,你教我舞剑吧,我来给你伴舞,只有你一人独箫,不是太孤单了吗?” 萧轻寒温软一笑,将手中的玉箫旋转收回,然后,抽出腰带中的软剑,递到她手上,突然,她感到一个温热的男性气息,伴着一股好闻的清香直扑而来, “开始了!” 云沁雪感觉到手背一暖,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紧握住,后背与他的胸膛,紧密的贴合,毫无间隙,手背上的温度,缓缓的传递过来,身子突的变得僵硬,淡而清润的嗓音,如涓涓溪水般在耳畔滑过,“身体放松,跟着我一起!” 话音一落,手中的剑,略显紧张的身体,亦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剑身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圆形的弧度,银白的光晕,似一缕流泻的银丝划过。 这时,耳畔拂来一丝灼热的气息,错身之间,耳垂贴上他的薄唇,脸上开始发烫,一抹醉了月色的绯红,沁染了双颊,心,不受控制的猛烈狂跳,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突然,身子蓦地一轻,她已经被抛了起来,向着那高高的空中飞去,白纱裙的蓬松的裙摆,在半空中翩然展开,好似一朵白莲盛放,身体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这飘飞的感觉,太过刺激,太过令人心动,一串清脆的笑声,不可抑止响起,打破了月色的寂静,她很久没有,这么爽快地笑过了。 满头青丝在空中飞扬,划出美丽的弧线,凌乱的张扬开来,眸子微微眯紧,似弯弯的月牙,飞到了最高点,身子落了下来,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接住。 电石火光之间,只觉衣诀飘飘,身姿绝美,一个漂亮的单立回转,手中的剑影,犹如行云流水,波状漾开,寒光闪动,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如水银流泻般,脚步飞旋回转。 紧接着,长身直立,左右回身,剑身直刺,半弧袖甩,下腰勾膝,连旋反转,踢腿跨步,三百六十度回转,一系列动作,就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舞剑的姿势变化多端,或英姿飒爽,或优美飘逸,或妖娆绝艳,在腾空的旋转中,身体呈现出美丽的弯月弧度,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宛如百花绽放的瞬间,致命妖娆,夺人呼吸,绚烂无比...... 身体跟着他的步履,双手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起舞,轻盈的跳跃,优美的旋转,如痴如醉,心弦随之颤动,水袖与裙摆的薄纱,在剑舞飞扬中,漾起一串水波,散发出极致的美...... 最后,一个回身,腰侧被他牢牢的紧揽,她的腿,不由自主的向上空踢去,又急速的收了回来,身体顺势向后倾,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四目相对,突地,时间像是停滞一般,万物皆静,只觉眼前的那个人,就是对方的整个世界。 云沁雪凝视着他,眸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轻寒,我很开心,好久没有这样笑过......” 萧轻寒莞尔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我很高兴,能让你开心。” 说罢,手缓缓松开,两人恢复了姿势。 云沁雪淡淡一笑,问道:“轻寒,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月色下,萧轻寒清贵的面容,宛如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俊美如无神般,让人不敢直视,侧目相凝,“什么事?” 云沁雪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时,萧轻寒突然伸出手,放到她眼前,手指缓缓松开,手心一个东西掉了出来,随着长长的红绳一坠,轻轻的弹跳了一下,最后,归于平静。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轻声道:“因为,你是值得我珍视的人,也许,现在,你还不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139王斗 云沁雪目光一怔,是那块陪伴她十多年的奇怪石头,冰蓝色的质地,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她缓缓抽回视线,眸中露出一丝抱歉,低低道:“对不起,轻寒,你送给我的令牌,我没能好好保存,对不起......” 闻言,萧轻寒淡然一笑,轻声道:“不要说不起,我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 云沁雪正要开口,萧轻寒忽地一笑,回过身来,对她伸出手,淡淡道:“跟我来!” 云沁雪缓缓伸出手,他厚实的掌心带来的温暖,让她的心跳慢了半拍,明月之下,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奔跑的感觉,仿佛是与大自然混为一体,好似漫步云端。 一阵飘飞似的疯跑,带着不顾一切的放肆,两个人来到河边,岸边正好泊着一艘船支,船头上挂着灯,一个老汉正掩帽而睡,萧轻寒低唤一声:“船家!” 那船家本就睡得极浅,听到声音,便醒了过来,看到他们,热情的问道:“这位公子,您和夫人这是要去哪啊?” 云沁雪听到那声夫人,面颊不由一红,心中涌起一丝复杂,这时,见萧轻寒扔出一碇银子,淡淡道:“船家,这艘船,我买下了!” 那船家接过那碇银子,眼中满中惊喜,连连笑道:“好,好的,公子!”随后,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问道:“公子不需要老夫为二位撑船吗?” 萧轻寒淡淡一笑,“不必了,谢谢老人家。” 说罢,悠然转身,对云沁雪伸出手,她微微一愣,没说什么,伸手搭在他掌心,他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船,放下绳索,任由船支在河中飘游。 上了船,两人坐在船头,云沁雪将手放在河水中,任指尖随着波流划动,忽然,脑中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侧目,低声道:“轻寒,求你帮我一件事,好吗?” 萧轻寒见她面色沉重,抿唇一笑,不由问道:“说来听听。”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忧郁起来,缓缓道:“寒王残暴不仁,嗜血成性,你应该有所耳闻,虽然,我曾想过,为了娘亲,无论多辛苦,也会忍耐,就此一生在王府终老,可是现在,为了娘亲的安危,我不得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带着她,还有初蕊一起去海域,重新开始!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傀儡,也不想,再过勾心斗角的生活。” 萧轻寒眉心微蹙,眸中掠过一丝暗晦的寒芒,低声道:“可是,即使你离开,就算到达海 域,也无法避开寒王的追查!” 云沁雪心口一震,目光变得沉凝,“所以,离开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无后顾之忧。” 萧轻寒眸中的锐芒一闪而过,薄唇微勾,笑得笃定,“海难,这是最安全的办法,让他相信,你在乘船的途中经历了海难,即使他想查证,那也是他无法到达的领域。”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道欣喜之色,正要开口说话时,萧轻寒忽地轻掩住她的红唇,目光变得寒洌万分,冷声说道:“有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而且数量庞大!” 云沁雪心中一骇,目光惊恐,赶紧道:“糟了!一定是他找来了!” 萧轻寒面色平静,淡淡交代道:“沁雪,你快进船舱中!” 云沁雪眉心微颦,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低声说道:“可是......” 萧轻寒目光中充满了让人安心的神彩,淡淡一笑,道:“放心,交给我吧!” 东陵弈桀率领一行人风驰电掣向北郊奔去,追了数里,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月色下,河水粼粼流动着,闪耀着清幽的冷光。 一眼望去,便看到河中,有一支小船在河中游荡,月色如涟水如天,小船就在月色朦胧中,散发着清幽的光芒,船舱里亮着灯,昏黄的光芒映了出来,将附近的河面照亮了。 东陵弈桀勒马停立,凝望河面上游荡的船支,深邃如夜的黑眸微微眯了起来。 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忽地从水面上悠悠飘来,这是一曲非常陌生的曲调,他从未听过,只是感到,箫声隐约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东陵弈桀目光冷蛰,身旁的禁卫军统领吴恪说道:“王爷,这人很是可疑,不如......” 就在此时,箫音忽然戛然而止,一片寂静。 月色下,一个俊逸脱俗的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 ,夜风吹拂,宽大的袖摆风舞动,宛如浮云般飘逸,他手持玉箫,温润似玉,微微闭目,唇边隐隐挂着笑意,似乎正沉浸在悠扬的箫音之中,整个人有种宁静悠远的神韵。 东陵弈桀和萧轻寒,世间少有的绝世美男子,隔着河面遥遥对视。 一样的颀长挺拔的身影,只是一个坐在马上,一个站在船头,一样的俊美脱俗,一样的尊贵不凡,只是一个冷寒似冰,温润如玉,一个烈焰如火,霸气逼人。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虽然两人的脸色神情,一个云淡风轻,一个阴蛰森冷,但眼底深处都带着一股强烈的敌意。 东陵弈桀忽然冷冷开口,“萧轻寒!” 萧轻寒倏地抬头,深幽的眸子盯着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倒是没想到,只是一面,就能断定他的身份,天玥国的寒王,真不可小觑,不过,诧然的神色,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东陵弈桀冰寒冷洌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意,冷声说道:“速将本王的王妃交回!” 萧轻寒修眉轻挑,眼波微转,轻笑着问道:“你的王妃?这船上的女子,是轻寒的知己,原来她是你的王妃。” 说罢,却没有将云沁雪归还之意,修长的手指按上箫孔,一阵婉转的箫音逸出。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心头被他的箫音,搅得烦闷不已,不可遏止的愤怒,从胸口迸发! 云沁雪为何与他在一起,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存有私情,两人早已缘定今生,所以,她对自己,从未动过心?不由厉声喝道:“云沁雪,还不快出来见本王!” 萧轻寒淡淡一笑,连续的箫音不断,箫音悠悠,清冷绝然,杀气阵阵。 东陵弈桀冷睨着萧轻寒,眸光不由一冷,伸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张大弓,手里搭着一只燃烧的火箭,瞄准船帆,拉弓一射,只见一道闪亮火线,划破迷蒙的夜雾,向船帆射去。 萧轻寒面上始终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忽然拂袖一拍,河中的水被袖风所激,溅起几道冲天的水柱,燃烧的箭从水柱中穿过,射向船支时,早已没有了火光,水柱冲到最高点,化作喷泉般向四周倾洒,点点水珠映着月色,那样的晶莹剔透,妙不可言。 东陵弈桀面上虽然淡定,心中却已怒极,更让他内心愤怒的是,云沁雪竟然敢避而不见,抬手,又是一箭,那一箭带着破空的锐气,带着肃杀的冷意,激射而出。 这一箭,却不是射向船帆,而是直逼萧轻寒。 萧轻寒伸袖一扬,一道金线飞射而出,打掉了东陵弈桀的箭,一击不得手,东陵弈桀阴蛰的眸子迸出阵阵厉光,顺手拿过三支箭,三箭齐发。 萧轻寒手中的金线,如同一条细细密密的大网,形成一道坚实的盾甲,没有一丝破绽,只听得三声,三支箭皆被打下,自行落入河中。 紧接着,无数的箭支,带着呼啸的风声,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萧轻寒面色清冷,只见他周身,金线舞动,似一道金网,挡住了一支接一支的箭。 不消片刻,船支周围却被刺成了刺猬,他冷眼看东陵弈桀没有罢手之意,冷峻的面上,浮出了一丝厉光,就在此时,船舱的门打开了,一袭白影走了出来。 东陵弈桀握弓的手微微一颤,缓缓放了下来,呼吸有一瞬停滞,心头漫过不可抑制的怒意,她果然...... 云沁雪凝立在船头,夜风卷起她的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萧轻寒连忙转身,走了过去,在她身侧低语道:“沁雪,你怎么出来了?” 东陵弈桀看到萧轻寒温柔对云沁雪低语,脸色不禁变得铁青,额际青筋突起,眸中闪着狂怒的火光,双手紧握成拳,浑身散发着冷洌的寒气,一种从未有过的巨怒,与酸涩涌上心头,愤怒的火焰,瞬间演变成炽热的火山岩浆,迫不及待的胸口奔涌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森寒刺骨的冰冷,“云沁雪,跟我回去!” 云沁雪没有看他,只是对着萧轻寒淡淡说道:“轻寒,送我回去吧!今时今日,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既已知你的存在,情况也会变得复杂,对不起,轻寒,我......” 萧轻寒目光沉凝,手指在眼前轻竖,淡淡道:“嘘!我知道了!” 说罢,一把环抱起她,脚尖轻点,蜻蜓点水般越过那河面,来到了东陵弈桀众人眼前,目光如水,投射在他的悠悠白衫上,泛着冷幽的清光,透着寒冷与孤寂。 东陵弈桀脑中有股爆炸般的震荡,绝顶的愤怒,愤怒到了极限,无处发泄,他跃起马,一把钳住云沁雪的手,几乎切断了她血液的流动,她和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度过了一夜。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翻天覆地的妒潮,他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亦再也无法忍耐,“还不拿下!” 云沁雪闻言,目光一震,大声叫道:“不可以,王爷,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东陵弈桀紧咬着牙根,额际上的青筋隐暴,猛地抬起头,闪烁着愤怒火光的眼 ,凛冽的射向萧轻寒,周身也仿佛燃烧起了一把熊熊烈火,森冷的话语,从他冷酷的薄唇中蹦出,“孤男寡女,你以为本王,会愚蠢到相信你们之间,没有私情......” 他会为了她对别的男人微笑而生气发怒,会为了她心里记挂着别的男人,而心痛难当,而心中燃烧的妒火,足以摧毁整个天下。 萧轻寒淡漠一笑,忽然说道:“寒王,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请相信她!” 东陵弈桀像是被毒针蛰住,浑身剑拔弩张,冷厉的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罪魁祸首,怒意像翻江倒海袭来,让他不顾的一切想杀了他。 云沁雪抬首,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里,窜动着两把愤怒的火焰,并浮现一股强烈的杀意,她强撑着身体,大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真的没什么,如果要杀,就一并把我们杀了吧!” 东陵弈桀脸上表情复杂,眼底却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暴怒,手握成拳,仿佛欲将她掐死,暴戾的喝道:“你住口,迟些会与你算帐!” 萧轻寒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手指缓缓握紧,隐忍的怒火,欲要迸发而出,可是......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冷声告诫道:“东陵弈桀,不知道珍惜的人,永远也无法拥有、获得,言尽如此,你好自为之!” 东陵弈桀愤怒如潮水般的涌入胸口,阴沉沉的森寒,是从未有过的暴怒,一股危险的情绪在他胸中膨胀,如同腐骨穿石般的撼动他的心志,低沉的嗓音中,布满狂野的怒涛 ,“萧轻寒,趁本王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走,不然,休怪本王无情......” 云沁雪闻言,转头,赶紧说道:“轻......萧公子,你走吧,求求你了!” 萧轻寒担心的目光看着云沁雪,传达着一丝温柔的关切,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淡淡说道:“轻寒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语毕,绝世的身姿,迅速消失在他们眼前。 东陵弈桀见云沁雪痴痴的望着萧轻寒消失的方向,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隐忍,倏地,他一把捉住她,扛在肩上,拨转马头,带着禁卫军,风驰电掣,向回路绝尘而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那橘红的霞光,暖暖地洒进屋内,绣心才悠悠转醒,双眼无神,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失了魂一般,口中喃喃自语的的唤着:“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梨香赶紧凑了过去,面带忧伤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梨香的话,绣心似完全听不进去一般,只是那样愣愣地望着前方,然后,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她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那不但是她的骨肉,更是她所有的寄托,是唯一的希望,却想不到,就这样没有了...... 梨香满脸同情的望着她,柔声劝慰道:“夫人,你还这么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你不要太伤心了,若是伤了身子,也会影响以后......” 突然,绣心眸中迸出强烈的恨意,让人望而生畏,狠厉地叫道:“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我这么相信她,她这居然这样对我!表姐,你好狠的心......” 梨香闻言,手轻掩着红唇,惊呼道:“绣夫人,您在说什么呢?” 说罢,眼眸突的瞪大,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您是说,是王妃......害您小产的?” 绣心心中的恨意,如同排山倒海来袭,直击心脏最柔软的部分,令她痛不欲生,“不是她把我推倒,我也不会小产,当时,我痛得差点都快没命了,她却......” 梨香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轻颤,手掩住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而缓缓抬起头,脸上浮现困惑的惊讶的说道:“不太可能吧!听说王妃和夫人是姐妹,王妃之前对夫人一直照顾有佳,听说为了救夫人,还差点被王爷打死,虽然平日里,王妃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应该不是那般心肠恶毒之人,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绣心冷冷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后来想想,自己实在是太过愚蠢了,就连亲妹妹,她都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亲表姐妹,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她看了梨香一眼,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她知道,梨香以前是云侧妃的婢女,云侧妃生前就刻薄恶毒,私下用刑罚,惩罚婢女习以为常,而云侧妃死后,她被派去服侍花绾绾,听说花绾绾这人脾气也不好,经常打骂婢女,梨 香前后跟的两位主子,都是一路货色,皮肉之苦自然少不了。 可是,当自己提及云侧妃的死,她还能对原主子存有怜悯之心,想必也是个仁厚的女子。 不过,就是像这样的奴婢,才最容易收卖,只要主子给点好脸色,就会感激涕零,若是再对她温柔相侍,说不定,就能赢得她的忠心。 梨香赞同的点点头,温声安恤道:“夫人说得也有道理,这人心,才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往往身边最亲近的人,会为了一件小事而背叛,可是,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谁会这样做呢?事已至此,夫人还是看开些吧。” 听了她最后几句话,绣心在心中认定是云沁雪故意害她,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恨恨的咬着牙,厉声道:“没错!她原本帮我,对我好,救我的命,那是因为我,对她没有构成任何威胁,可是,现在王爷宠爱我,她表面不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很是妒嫉的,她这种人,最会伪装,表面善良仁厚,内心却狠毒无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这样被她给害死了......” 梨香同情的看着绣心,十分惋惜的说道:“纵然夫人知道是她而为,您没有证据,也无法指证她啊!” 绣心怒咬银牙,双手紧攥,不甘心地说道:“我知道,若是现在,求王爷追究此事,也不能怪罪到她头上,因为,当时的情况,十分混乱,人群疯涌,我被她推倒在地,导致小产,她完全可以说是意外,她那么聪明,我根本斗不过她!” 这个蛇蝎毒妇,心胸狭隘,明明王爷那么重视她,她还不满足,还处处惹王爷发怒,王爷只不过,分给我一点点的关心,她就怀恨在心,因妒生恨,心生恶念,将她推倒,即便不是有预谋的,可我的孩子,确实是没了...... 梨香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柔声安慰道:“夫人,来日方长,就算是这次寻不到她的把柄,下一次,她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在这府中,毕竟您是她最亲近的人,您只要像以前一样,她不会对你有所防犯的!” 绣心突然的转过眸,怔怔的盯着梨香,冷声道:“梨香,你挺聪明的......” 梨香微微俯身,淡淡笑道:“奴婢这点小聪明,若是能帮到夫人,奴婢打心底感到高兴。” 绣心忽然双手捉住了梨香,眼中带着一丝狠意盯着她,厉声说道:“梨香,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不会泄露出去吧!” 梨香面色平静,淡淡一笑,道:“夫人,李总管派奴婢过来时,一再吩咐奴婢,要全心全意服侍好您,您是奴婢的主子,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夫人您好了,奴婢在府中,也不会任人欺负,奴婢又岂会斩断自己的依靠呢。” 听到了梨香的话,绣心紧张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她没有像别人那样的心机,就是因为太笨了,所以,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还翼希别人来帮助自己,这是叫自作自受。 她的目光中满是失去孩子的悲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彻骨的恨意,“就算不能让她为我儿偿命,也定然不会让她好过!云沁雪!从今日开始,我李绣心,不再是你的姐妹,孩儿的仇,一日不报,我便一日,无法心安,你给我等着!” 梨香眸中闪过一抹森冷的笑意,低声道:“夫人打算怎么做?” 绣心神色有些黯淡,目光怔仲,喃喃自语道:“至于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到具体的计划,我才失去孩子,王爷这段时间,一定不会再进我房了,该如何再留下王爷的龙种,才是正事。” 140 她所拥有的唯一筹码,就是这张和表姐五分相似的脸了,若是不是如此,王爷又岂会看她一眼,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她真是太可悲了,那么卑微的夹在她们中间,却被两人有意无意的羞辱,当初,若是就那样死了,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 王爷一直被表姐吸引,纵使口中不说,从种种表现,就可以看出,他对她已是用情颇深! 她突然感到很害怕,她拼命的告诉自己,拥有王爷的子嗣就好,别的,她都可以不要,生下心爱男人的骨肉,将他抚育长大,即使 没能得到他的爱,可是,总有一样,属于自己。 而现在,全部的希望,都付诸东流了。 绣心因为失了孩子,早已经变得多疑偏激,被人怂恿利用,却不自知,实在可悲。 梨香唇角浮现一抹极淡的冷笑,却是转瞬即逝,而后点点头,低声道:“夫人,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梨香顾及的看了她一眼,压低的声音,说道:“奴婢听府里的下人在传,说王妃昨夜夜会情郎,被王爷逮个正着,可是,王爷将她捉回府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严刑伺候,只是将她关进了地牢,这样的举动,让大家很是奇怪!” 绣心微微蹙眉,目光中生出一丝愤怒,紧咬下唇,低声道:“怎么会这样?表姐入府时,就已不是清白之身,没想到,依旧这么放荡成性,简直把王爷......” 就算王爷对表姐百般伤害,可是,每次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对她心软,或许,所有的人都看不出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但是,她是离他们最近的人,而且也尝过情爱的滋味,只是稍加观察,就会发现,王爷看表姐的眼神,与看其他女人的完全不同,那是男人对女人,持有的强烈占有欲,是陷入爱恋,而无法自拔的炙热眼神! 纵使再冷血无情,可是,一旦爱上某个女子,也能变得如此,这样的男人,明知是一种毒药,却毫不犹豫的喝下,让女子飞蛾扑火般迎向他,即便是烧成灰烬,也甘之如饴。 梨花眉心微皱,十分惊讶的问道:“王爷难道一点都不忌讳吗?自己的妻子早已非清白之身,而且还夜会情郎,这是何等的丑事,倘若传了出去,到时候,不光是王爷的尊严,就连皇家的威严都会有损!” 绣心银牙暗咬,眼中浮现一股怨恨之色,冷声说道:“王爷怎么可能不忌讳,尤其像他这种霸道成性的男子,最让他无法忍受的莫过于这件事,他只是在害怕,害怕一怒之下,真的杀了表姐,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梨香忽地一笑,不得不说,这个绣心平日看起来傻呆,可是直觉,却比平常人敏锐许多,想到这,她眯了眯 ,状若无意的说道:“依夫人这么说来,王爷现在只是在忍耐,要是日后触及底限,一旦爆发,必将不可收拾。” 绣心目光一怔,点点头道:“没错!” 侧头,看着梨香的清秀的脸庞,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虑,这个丫鬟,怎么让她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到处充斥着发霉的气息,牢房外的廊柱上,点着一盏油灯,光线黯淡,照得四周的景物,异常诡异。 云沁雪软软的靠在墙角,秀眉紧蹙,额际的汗珠不断滚落,身体变得忽冷忽热,全身无力,喉头变得十分干渴,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瓣,胸口发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头好晕好烫,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 被东陵弈桀带回王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酷刑对待,她不明白,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上一刻,全身还喷张着愤怒的火焰,似乎又在一瞬间,完全消逝。 她怎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他手下留情呢? 也许,他正在想别的更恶劣方法,来惩治羞辱她,这般想着,头越发昏沉,眼前的景物,摇晃起来,身体微微倾斜,倒了下去,下一刻,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多久,地牢的门被打开了。 东陵弈桀步履沉稳的走进牢房,贴身侍卫莫离,以及数名侍卫紧随其后。 他脸色沉冷的步下阶梯,迅速来到关云沁雪的囚室,从门栏外望去,只见一个娇弱的身影,蜷缩在地上,面色潮红,双眼紧闭。 东陵弈桀目光一凛,暗咒一声,随即,抬脚踢开牢门,迅速的冲了进去,钳住云沁雪肩膀摇晃,冷声叫道:“云沁雪,云沁雪,给本王醒过来!” 莫离见状,眉头不由紧锁,立即上前制止道:“王爷,看样子,王妃是发烧了,得医治才行,不然,引起其他病症就危险了!” 闻言,东陵弈桀伸手探了探云沁雪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中一紧,赶紧抱起她,对莫离大叫一声:“让上官澈速来王府!” 说罢,箭步如飞的向牢外跑去,几名待卫见状,纷纷让道,眼中露出一种惊诧的神色。 梨花苑,床榻上的女子,五官精致,眉如新月,睫似蝶翼,许是发烧的缘故,肌肤显得异常红润粉嫩,半睁半阖的眸子,泛着氤氲雾气的柔光,纤细的勃颈,好似一折就断,娇小清瘦的身形,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东陵弈桀嗤笑一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单纯善良的外表蒙骗。 初蕊恭敬的站在一旁服侍,一边擦拭云沁雪脸上的冷汗,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转眸,见东陵弈桀盯着小姐的面容,犹自逸出一丝冷笑,不由浑身发毛,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宁儿上前,微微俯身禀报道:“王爷,上官大夫到了!” 闻声,东陵弈桀这才转头,目光锐利如冰,冷声吩咐:“请他进来吧。” 宁儿身子一颤,点头应了一下,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一个清俊的男子,提着药箱,缓缓走了进来。 一袭天蓝色的衬身锦袍,明净似朗澈的天空,俊美温文的脸上,神情带着沉凝,但看到床榻上女子的安好,却是松了口气。 东陵弈桀注意到上官澈这个细微的动作,锐利的眼神眯紧,压低声音,冷声警告道:“做好你分内之事,不要做非分之想!”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上官澈微微一愣,怔怔的望着他,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他这个举措,就像是,不让任何人觊觎自己的宝贝,更想是向其他人,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他赶紧低下头,掩饰的轻咳一声,专注的上前切脉,半晌,看了东陵弈桀一眼,犹豫再三,淡淡道:“王妃的症状是暑湿之症,属于风寒的一种,这个病症倒不难治,只不过......” 东陵弈桀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问道:“只不过什么?” 上官澈脸上闪过淡淡的担忧,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只不过,用药和饮食方面,一定要多加注意,因为王妃现在气血两虚,若是稍有不当,只怕会伤及腹中胎儿......” 东陵弈桀震惊的瞪着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堪称经典,一时之间,他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把揪住上官澈的衣领,质问道:“你说什么?” 上官澈顿时哭笑不得,他没说什么伤天害理的话吧,怎的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一般,举手抱拳,低声道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听到这句话,一道晶亮的神彩,倏地从深幽的眸底闪过。 东陵弈桀冷峻的面容,闪过似喜,似惊,似恼的情绪,总之,心口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咬,他困惑的看着胸口,这是什么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聚集在心间,似要满溢出来,可是,这感觉,他不讨厌,却是十分的欢喜。 揪住上官澈的衣襟的双手更是紧握,怎样也掩不住那突来的喜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脸上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时间,只觉满室春暖花开,温暖四溢,不由喃喃自语道:“有喜,你说她怀孕了,她有了本王的孩子?” 上官澈见他表情,淡淡一笑,低声道:“是啊,王爷,可否先放了上官......” 东陵弈桀手下倏地一松,遂然转身,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见她紧皱着眉,冷汗淋漓,似乎无法感受到他的喜悦,思及昨夜的事情,一股滔天的愤怒,疯涌上心头。 听到小姐怀孕,初蕊更是震惊,小姐都要打算离开王府了,看着昏睡中的面容,眉心不由紧蹙,这可如此是好啊? 上官澈轻声一叹,嘱咐道:“王妃才一个月的身孕,怀孕初期很是危险,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有过激的举动,王妃身体娇弱,胎象不是很安稳,王爷千万要注意她的身子,莫有丝毫差池!” 闻言,东陵弈桀面色不禁一滞,冷声问道:“一个月?” 141 上官澈注意到东陵弈桀的脸色不善,心中虽然感到纳闷,也不敢多言,“是啊,王妃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虽不明显,确是足月。” 听到他东陵弈桀狂热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刚才被狂喜冲昏的头脑,这时冷静下来,却让他很是愤怒,本来这孕期只能估算,上个月十五碰了她,才相隔二十几天,还不足一月,根本不可能查出有孕,除非...... 这样的猜测,让他心中的某个地方,仿佛长了长长的藤萝,纠结的往上蔓延,绕到喉咙,紧紧缠住,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澈看着他陷入沉思的脸,低声唤道:“王爷,王爷......” 东陵弈桀倏地回神,转过头,锐利的光芒在眸中一闪而过,冷声道:“没事了,你先退下吧!将药方交给婢女,吩咐她们尽快熬好药!” 上官澈点头颔首,微微俯身道:“是,王爷,上官告退!” 见他离开,东陵弈桀不禁有些心不在焉,转过身,怔怔看着她,睡得很不安稳,她的睫毛浓密的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做着一个永远都不醒的 。 突然,他冷冷出声,朝初蕊交代道:“你也下去吧!” 初蕊惊惧的看着他一眼,担忧的视线在眸中掠过,最后,俯了俯身,退了出去。 天色暗了许多,将万物笼罩在黑暗之中,万籁寂静。 他目光蓦地一沉,转眼间,脸色阴鸷,杀意顿显,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光洁如玉的脖颈,目光一闪,面无表情的掐了下去。 睡梦中的云沁雪只以为做了恶梦,梦中,一个狭小的洞中,她被长藤缠绕周身,胸中堵塞的喘不过气来,一时憋得难受,被惊醒了,这才发现,并不是梦,惺松的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便是东陵弈桀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烛光下,那张脸庞轮廓分明,完美的像是琢刻一般,却残忍冷酷的骇人。 云沁雪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手抓住他卡住她脖颈的手,呛的剧烈咳嗽,却觉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恍惚中,烛火跳跃稀微,眼前他的脸,越来越模湖,她愈加觉得呼吸艰难,微微挣扎,被子猛地滑落下去,“好痛苦......轻......救我......” 猝不及防的,他的胸口,剧烈的痛了起来,手紧紧抓住衣襟,手指狠狠地滑过,留下五道指痕,仿佛要将它挖出来。 他粗暴的将屋内的东西全都砸碎,心似乎越来越痛,痛得麻木,痛得没有知觉,他惨白着面容,俊美的脸庞,像是覆了一层冰雪,冷蛰骇人,红润的唇,变的暗紫,在愤怒中颤动。 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响,被这样一惊吓,云沁雪完全醒了过来,她大口的吸着气,身体虚脱的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忍不住恐惧起来,看着东陵弈桀,出声吼道:“东陵弈桀,你这个疯子 东陵弈桀闻言抬眸看她,目光冷冽,恍如寒冬突至,却犀利如剑,直直的刺过去。 云沁雪喘息着直直瞪他,眼眸中泄出的是冰冷的恨意。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心头像是挨了重重一击,带着些许的痛楚,脸上却无表情的望着她。 屋内动静终于惊了外面的守卫,莫离疑惑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东陵弈桀眉头紧皱,深邃幽暗的眸瞳,泛着清冷的蓝光,目光投向远处,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药呢?” 云沁雪头脑还有些发烫,只见莫离赶紧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云沁雪望着那药,乍听到东陵弈桀说的两字,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东陵弈桀深幽似寒潭的眼 ,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紧抿的薄唇似在隐忍,一改往常的态度,起身,接过莫离递来的药碗,随后,将药碗递给她身旁,目光冰冷,低声道:“喝了。” 云沁雪微微颦眉,他态度的改变,突然让她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将药碗推开,淡漠的说道:“我不想喝!” 东陵弈桀脸色一变,看着她不想理睬的表情,将药放到她的嘴边,瞳孔的色泽逐步加深,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息,让人发寒,“喝掉,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云沁雪黑眸对视,一个抬手,不小心将药打翻在地,哐当一声,褐色的药汁溅起,大半的泼洒,在东陵弈桀的身上,冷声道:“我说不要!” 东陵弈桀缓缓起身,森冷的面容越发沉重,莫离见状,赶紧说道:“王爷息怒,药汁还备煎着,属下立刻去拿。” 说罢,迅速转身,从外面端来一碗药,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东陵弈桀目光越发狠厉,一把掐住她的下颔,粗暴的将药汁灌了进去,云沁雪艰难的吞咽下苦涩药汁,黑眸愤怒的盯着他,冷声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东陵弈桀眸中阴沉乍显,看着她怨恨的视线,只觉刺目,紧紧皱了眉,愤怒的拂袖而去,冷声下令:“即日起,王妃不许离房门半步!”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他,只觉突觉冬日的风暴,刺骨而来,让她宛如直坠冰窟。 付凌微微蹙眉,目光露出一丝担忧,低声道:“糟了!除了悦儿姑娘,我还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这般在意!悦儿姑娘的离开,已经对王爷造成很大的影响,我怕这次......” 齐远面色一沉,淡淡出声道:“王爷三番两次差点杀了王妃,这是在意的表现?不过,王妃性格淡漠,似乎对王爷并无意......” 张恒目光沉重的看了他们一眼,轻叹一声,道:“当自己发现自己对一个人与对别人不同,那必然是,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王爷身处在这个位置上,必然不能有常人的弱点,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到时又舍不了,为免日后痛苦,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以绝后患,王爷心怀大志,岂会让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三人这般说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的沉声厉喝,皆是一惊,纷纷转过头。 142 莫离微微皱眉,目光锐利的直视三人,面色沉凝寒洌,冷声道:“你们何时跟长舌妇一般,敢在背后言论王爷,幸得这番话是被我听到,若是王爷,你们十颗脑袋都保不住!” 三人望着他目光怔忡,面色倏地一白,神情皆是一片晦色,惊的纷纷跪了下去,齐齐道:“属下参见王爷......” 莫离大惊失声,连忙转过身,看到身后的人影,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想都未想,单膝跪下,沉声说道:“属下该死,王爷恕罪......” 东陵弈桀冷漠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三人,去赏罚院自领三十大板。” 三人自知说了忌讳的话,也不敢求饶,只俯身磕头,沉声道:“谢王爷!” 心中不由暗暗疑惑,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醒来的时候,云沁雪感觉腹中隐隐作痛,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揉按,她这几日,实在是嗜睡得厉害,微微摇头,明明心中记挂的事,那么多,却还能如此贪睡,而且,肠胃也很不舒服,闻到腥重的东西,总是恶心想吐。 这症状倒像中暑了,她微微侧目,只见初蕊支着胳膊肘倚在床边,头一歪歪的在打着盹,床边放下的幔帐,随风飞舞,像是翻飞的浮云。 云沁雪动了动,感觉身子有些酸软,尽量小心翼翼的抽开手,许是初蕊有所察觉,头重重的垂下去,一下便醒了,见云沁雪醒了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探过她的额头,随即,笑了笑,双手合拢,打着手势道:“太好了,烧总算是退了!” 云沁雪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抱歉道:“让你担心了!” 初蕊发现她脸色略显苍白,眼底隐隐浮上一抹青色,忙让她躺下来,笑着比划道:“饿了吧,我这就去端吃的过来。” 打完手势,她赶紧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云沁雪摇头一笑,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鼻中窜入一缕幽幽的香气,她睁开眼,见到初蕊和宁儿两人的笑脸。 宁儿凑了过来,笑着说道:“王妃,你快尝尝这个银耳莲子羹,好好喝呢!” 云沁雪微微一怔,这几日,昏昏睡睡,口中只留有苦涩的中药味,看到这银耳莲子羹,很是喜欢,不过,她很久没吃过这样的炖品了,不禁疑问道:“从哪来的?” 闻言,宁儿蹙起眉头,不满的说道:“本来一早吩咐厨房,叫人炖好银耳莲子羹,再用小火温着,我们要去拿时,就可以取来,可是,厨房那帮人,却先给绣夫人炖好了,我们的却还没开始,奴婢就和宋大娘商量了一下,先拿了过来,反正,绣夫人和您这么亲近,这点东西,又怎会斤斤计较?” 初蕊微微一笑,很是赞同的对着宁儿比了比手指,宁儿嘻嘻一笑。 云沁雪则是微微皱眉,嗔怪的看了宁儿一眼,可是,端都已经端来了,只得低声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对了,绣心她现在怎么样了?” 宁儿眉心微蹙,脸上露出同情之色,低声道:“绣夫人小产了,现在一直待在房中静养,只怕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了。” 云沁雪不由一叹,眸中浮现一抹愁绪,绣心失去孩子,虽不是她一手凑成,但或多或少,心中还是存着愧疚,当时,她的无心之举,却害她摔倒,以致小产。 可事已至此,即便现在告诉她,她是无心的,她也应该不会相信了。 初蕊见状,手在她眼前晃动,打着手式道:“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她相信小姐的为人,不管外人怎么说,她都不相信是小姐害绣心小产,自打绣心当上夫人之后,变了,纵使性情还是和以前一样温顺,可是,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云沁雪见她眸中的关切,心中一暖,随即点点头,初蕊拿起汤匙,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羹,正要向云沁雪嘴里送去。 突然,宁儿痛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来,成色扭曲的躺在地上,唇角处,吐出白色的秽物,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没多久,脸上满是冷汗,面目发黑,脸色惨白,着实骇人。 云沁雪见状,禁不住脸色大变,心突然狂跳的厉害,仿佛随时都要蹦出来,可她知道这时慌不得,极力镇定转头,大声叫道:“初蕊,你快去叫大夫!” 初蕊闻言,立刻放下碗,迅速的冲了出去,通知门外的侍卫,叫他们立刻找来大夫。 云沁雪则是掀开被褥,快步来到宁儿身旁,她的神智,还在恍惚之间,猛地一死死抓住她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很快渗出鲜红的血丝,手上痛得厉害,她感受到宁儿的痛苦,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敛了敛神,沉声道:“宁儿,你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会来。” 似乎是听懂了什么,宁儿微张开唇,喃喃自语,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云沁雪目光一怔,她的症状,应该是食物中毒,随即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猛地将茶水,灌进宁儿的口中,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这样的方法,紧急抢救。 宁儿张开嘴吞咽茶水,胃部被水泡涨,一阵恶心,她将头一偏,哇的一声,吐出秽物,这时,门外传来初蕊依依呀呀的嘶哑叫声。 上官澈提着药箱匆匆而至,立即上前切脉,目光微怔,低声说道:“王妃无需太过担心,所幸她中毒不深,还可医治,在下开几味药,熬好立刻让她服下,即可解毒。” 云沁雪面上一喜,低声说道:“上官大夫,谢谢你了!” 上官澈淡淡一笑,待吩咐人取了药来熬好,让宁儿服下,没多久,她的神色,果然好了许多,云沁雪这才放了心,低声问道:“上官大夫,可否告之,宁儿中的是什么毒?” 上官澈意味深长的一笑,淡淡道:“是砒霜,但也是因为你替她急时救治,她才得以活命,王妃是否通晓医理?” 云沁雪眸光闪了闪,摇头道:“我哪懂什么医理,只是恰巧在医书里,看到过这样的病状,情急之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上官澈眸中掠过一丝赞赏,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递到她手边,淡淡笑道:“这瓶中的药,可解百毒,王妃放在身上,可以防万一,往后在府中,可要多加小心!” 云沁雪淡笑接过,低声感谢道:“多谢上官大夫提醒,这件事,还请您守口如瓶,切莫泄露出去!” 上官澈点头颔首,眸中更是多了一分欣赏,微微一笑,道:“好的,这里毕竟是女眷的住所,在下不便久留,告辞!”说罢,他步履沉稳的走了出去。 这时,初蕊面色沉重的走了过来,扯了扯云沁雪的衣袖,打着手势道:“小姐,我知道宁儿怎么会中毒了。” 云沁雪眉头紧颦,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低低吐了口气,淡淡问道:“是不是汤中有毒?” 初蕊点点头,手中的那碗银耳莲子羹,银针放下,一层乌黑染在了银针上。 她知道事态严重,怕自己打手势表述不清楚,便取来纸笔写下,“我按小姐的吩咐,去厨房打探过了,宋大娘说,这银耳莲子羹,是绣夫人身边的丫鬟命人做的,但是,却迟迟没有人来取,宋大娘不敢乱动,我便央宋大娘把做好的让给我们,而宁儿这丫头向来嘴馋,先偷尝一口,这毒,就是这样中的!” 云沁雪紧拧眉心,低声问道:“那剩下的银耳莲子羹怎么处理的?” 初蕊眉心紧皱,接着写道:“我已经验过了,整个锅里的汤有毒,已经被奴婢埋掉了。” 写着写着,双手后怕的颤抖起来,抬头看她,脸上满是懊恼之色,眼圈微微发红,“若不是宁儿先毒发,只怕小姐就要被我害死了......” 云沁雪低低吐了口气,安抚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厨房混杂之地,这下毒的人,实在难以判定,此事先不要声张,这凶手是要害绣心,还是我,还说不定呢,不要打草惊蛇。” 初蕊目光沉凝,忧心的点点头。 云沁雪皱紧眉心,心里虽不愿相信,却隐隐有所预感,喃喃道:“若此事真是绣心所为,那么,她的心机,真是可怕,既能害了我,又可以为自己开脱。” 如果要问谁的动机最大,那矛头直指向绣心,因为孩子的事,她定然对她存了芥蒂。 想到这,她低低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此事,还没查清,冤枉了她,也说不定。 初蕊紧抿着唇,接着写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云沁雪沉思不语,却是心寒异常,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想起以往些许片断,猛地站起身来,紧紧地握起拳,半晌没有松开。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请安的声音。 云沁雪心头一慌,面容变得沉重,立刻说道:“绣心,快把这些纸都撕了! ” 143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颀长挺拔的高大身影,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一袭玄墨色的锦袍仿佛能融进夜色之中,衣襟前的华贵金线,发出细细碎碎的光点,背后映衬幽暗的夜色,银白的月光如同轻烟一般,正好落到那人冷峻的面容上,眼眸幽冷如潭,深沉似海,黑不见底,让人恐惧。 初蕊手下的动作变得迟缓,见东陵弈桀向她们的方向看来,不由害怕的低下头,将一叠纸张藏到了身后,云沁雪心头不由一惊,稍稍侧目,眼神示意初蕊退下。 初蕊点头颔首,经过东陵弈桀身边时,俯了俯身,随即,步履急促的走了出去。 东陵弈桀倨傲的站在门口,锐利的眸子微眯,幽暗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道:“王妃不会是连规距都忘了吧!” 云沁雪暗吸了口气,缓步走了过去,垂下眸子,俯身请安道:“身见过王爷!” 东陵弈桀蓦地挑眉,细细端祥着眼前的女子,秀而清的柳眉之下,一双清眸平静无波,乍看下觉得十分温柔,顺从,可是若看得仔细,便不难发现,里面透着一抹坚毅、清傲之色,小而挺的鼻子,柔软且微粉的唇,此时,抿成一个清冷的弧度。 似乎面对他,无论何时,都是淡漠无温的表情,像是一层冰冷的面具,而最真实的一面,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 云沁雪微微抬头,见他目光幽深的注视着自己,那双清冷的双瞳,黑不见底,仿佛能映出自己的倒影,只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响起,“传膳!” 云沁雪微感到诧异,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用膳,一时心血来潮,还是为了要羞辱她,这段日子的反常,比起从前的冷厉对侍,更让她心中不安,甚至害怕。 没多久,数名身着粉衣的婢女,手端美味佳肴,足下轻微,徐徐而来,将菜肴放置桌上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云沁雪察觉到头顶传来的炙热视线,淡漠的问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吗?” 东陵弈桀盯着她孱弱的体态,倏地伸出手,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不悦的皱了皱眉,沉声道:“太瘦了!” 云沁雪微微蹙眉,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她的腹部,眸中带着一丝困惑,还有一丝不自觉显露的温柔,一切都让她感到奇怪。 等到他松开对自己的禁锢,云沁雪暗暗舒了一口气,将目光转移到桌上。 王府的厨师的手艺,与宫内御厨的相比,应是不相上下,膳食做得色香味俱全,可奇怪的事,今天的菜色,却很是清淡,她很喜欢。 从中午醒来,到此刻还未进食,的确是有些饿了,可是,身旁的人是他,就算是再喜欢,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勉强自己吃了小半碗,便放下银筷。 东陵弈桀微眯眼眸,不悦的看她一眼,似乎对她吃的太少,表示不满意,直接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剔除肉中的长刺,随后,送至她的唇边。 云沁雪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忙不迭地低声道:“妾身自己来就好,不麻烦王爷了。” 抬眸间,他威胁的目光,冷洌的射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如果她敢不吃,他就要扒了她的皮,这个男人,似乎只习惯于命令别人,而且,不喜欢,听到任何的反抗,整个一土霸王。 云沁雪黛眉轻颦,带着微微的不悦,张口吞下他送过来的鱼肉,此刻的顺从,只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毕竟他权势惊天,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东陵弈桀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深幽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状若无意的问道:“味道如何?” 大概是口中的食物,正在咀嚼中,还未来得及咽下,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点头淡淡道:“很好。” 东陵弈桀面色平静,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弧,这个举措,似乎让他心情变得不错,并且产生出一股狂热,手中的银筷,在各种菜式中游走,将她的小碗堆积成山。 云沁雪敢怒不敢言,紧皱着眉,尽力勉强自己埋头苦吃。 突然,胃中涌上一种强烈的呕意,她来不及反应,单手捂着胸口,倏地偏过头,忍不住呕吐起来,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来,手着扶住一旁的桌靠。 刚入口的食物,就这样,狂吐而出,泛起一丝酸腥的气味。 啪的一声! 东陵弈桀扔下手中的银筷,深邃的寒眸直盯着她,冷声下令:“赶紧撤了!” 云沁雪低垂着头,吐得头晕晕的,接过不知谁递来的杯子,把水一口饮进,顿了顿,抬 发现,对方脸上的神色阴沉如寒铁,似乎正在酝酿着怒意,快要狂飙出来。 纵使脸上没有透出慌乱,但从他僵硬的动作,不难看出他的不知所措,手轻拍着她的背部,低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云沁雪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盈盈若水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困惑的情绪,哑声说道:“求你不要再这样了,你的喜怒无常,真的让我好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这一刻的温柔体贴,下一刻,你是不是要将我,拖出去处死......” 闻言,东陵弈桀的脸庞,瞬间变得铁青,手下无意识握住的酒杯,终于承受不住他的怒意,砰的一声,碎裂开来,参差不齐的碎片,深深刺进肉里,流出 鲜血,殷红的血迹,顺着掌心流下来,落到桌面上,一滴一滴,鲜红妖治,仿佛冬日里开放的红梅。 自那日离开,他就陷入一股摆脱不了的痛苦之中,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患得患失。 当得知她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那种空落落的恐惧,就像一只只蚂蚁,慢慢的啃噬着他的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宠她也好,爱她也好,恨她也罢,到底,她还活生生的在他眼前,留在她身边,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倘若有一天,她突然从他眼前消失,连一缕香气,也不曾留下。 到那个时候,他可会后悔? 144 心禁不住猛然绷紧,目光倏地深邃起来,手中越握越紧,血越流越多,他却毫无察觉,掌心的疼痛,似乎抵不了心痛分毫,胸口剧烈起伏着,喉间发出沙哑的嗓音,嘴角缓缓勾起的一抹冷笑,带着一股沉痛悲伤的弧度,“本王这么可怕日吗?” 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两人就那样坐着,似乎在看着对方,又似乎不是,仿佛有一层冰冷而坚固的墙壁,将两人的心,远远的隔绝开来。 没人教他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只会用最本能的方式,去索取,去掠夺。 那些他所坚持的东西,在她眼里,是那么的可笑,那些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她眼里,是那么的可怕,他是残忍血腥的魔鬼,是让她万劫不复的存在。 所以,他很痛苦,因为得不到她,拥有不了她的愤怒,无法宣泄。 他像是想要汲取温暖的刺猬,不断向温暖的地方靠近,却不知,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刺,只会刺伤别人,越是想靠近对方,却将对方伤得越重。 等她学会了自我保护,远远的逃离他,才知道,伤害她的那根刺,已经扎进自己的心里,拔不掉,触不到,生生化作心中痛不欲生的煎熬。 东陵弈桀深深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浮现一抹望不见底的寒冷,胸口微微起伏,强自压制莫名涌起的空洞与怜惜,瓷片再一次,扎根血肉模糊的掌心,指节泛白,薄唇紧紧的抿着,哑声低语:“云沁雪,你认为,本王唯独对你展现的温柔,全都是演戏吗?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想让本王如何待你,那你告诉本王,我该如何对待一个,屡次背叛我的女人?”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他,面上迷惘的表情,僵硬的保持着,仿佛一放松下来,心中的某种坚持就会瞬间崩溃,她困难的开启樱唇,“王爷到底想要什么?” 东陵弈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拔出刺入手中的碎片,带出一串血珠,拿起桌上一块雪白干净的薄巾,覆在鲜血直流的手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心!” 云沁雪面色渐渐发白,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松开握着桌沿的手,轻轻地动了动,早已僵直的指节,慢慢握起拳头,冷声说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而王爷想要的,正是我给不了的东西!” 东陵弈桀深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意擦掉手上的血迹,将那薄巾随手扔到地上,冷冷的说道:“本王曾经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任何事物都一样,你也不例外。” 云沁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到他一次一次,对她的纠缠伤害,只觉对他涌出深深的恐惧,还有一丝不自觉的失望,刺骨的寒气直袭脊背,一种无望的感觉又袭上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堵得厉害,难受的,想要躲开他灼热的视线。 她低垂着头,将眸底汹涌的情绪掩住,忽然,淡淡的问道:“王爷总是用理所当然的态度来伤害我,还有我最在乎的亲人,凭什么让我倾心于你,王爷知不知道,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王爷想要我的心,试问,你付出了什么?” 东陵弈桀失控的目光,落到一脸平静的云沁雪身上,眼眸中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僵硬的别开眼,抓起整壶的酒,狂饮而尽。 灼烫带着刺痛般的辛辣,一路下滑,穿过咽喉,烫伤了胃,也烫伤了心。 云沁雪震惊的无法动弹,这样直接又霸道的态度,是他一惯的作风,可是,他似乎不明白,并不是自己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并不是他付出了真心,她就要用真心回付。 伤害已成,再多的忏悔,都无法挽回,曾经失去的。 心灵的创伤悲痛,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渐渐淡漠,甚至烟消云散,可是,那份痛彻心扉的痛感,却是刻在身体里,伴随人的灵魂,直至心跳停止。 恍惚中,眼前只觉茫然一片,仿佛置身浓雾之中,辨不出方向,忽然,他冰冷的唇,落到她的眉心上,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的吻,缓缓向下,扑面而来的酒香,让她不适的蹙眉,推拒的动作还未发生,手却被他紧紧握住,诧异的抬头,却见他抿着唇,幽潭般的黑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回答本王,若是我用真心去爱你,你可愿意,奉上你的真心。” 云沁雪淡漠的眸子,浮现出一丝迷惘之色,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因为有时候,心,并不是由自己控制......” 淡漠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似迷雾般,一丝一缕的缠着她,让她怔忡,让她望着那双眼睛,不知该如何拒绝。 东陵弈桀皱眉深思,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磨,突然,初蕊走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暧昧,她麻利的铺好床铺,而洗浴的用具,也已经准备妥当。 惊诧间,她的身子被横抱起,东陵弈桀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走向浴室。 云沁雪一个激灵,完全失了平日的镇静,猛地抬起头,头顶直直地撞到东陵弈桀的下巴,只听见牙齿磕噔的撞击声,一阵细微的抽气声传来。 东陵弈桀冷峻的面容黑了大半,目光中夹杂,胸口微微起伏,半晌,才强自压下火气,隐忍的问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安的心跳,在他戏谑的言语中,渐渐恢复了平时的频率。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眸底的情绪变幻莫测,倏地放下她,唤来初蕊,缓步走了出去。 沐浴过后,云沁雪回到卧房内,微湿的浴袍,包裹着娇小的身体,蓬松的下摆,行走之间,隐约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缓缓行来,倒有种别样的风情。 进入房中,本以为,他已经离去,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稳坐在床沿,黑发长泻慵懒散落到浮云锦袍上,像是宣纸上划过的水墨,多了几分随意慵懒。 他的身影,在燃着昏黄灯光的屋子内,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只听见一个霸道的声音传来,“过来,替我宽衣。” 145 突如其来的话,给云沁雪带来莫大的冲击,完全楞在了当场,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她感到强烈的慌乱,张了张唇,却又欲言又止。 她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了许久,却未见她过来,东陵弈桀不悦的转头,见她站在远处,踌躇不前,不由挑眉,狭长的眸子似幽潭一般,缀上了点点星光,仿佛夜晚投到湖中的月色。 她微颤的长睫,带着丝丝不安,羞怯的模样,却让他难得的心情大好,缓缓地勾起 ,戏谑道:“怎么,还要我过去请你不成?” 云沁雪见他如此,心里却更加感到不安,想来想去,拒绝他,不太可能,她终究敌不过他,眼眸一闪,轻咬下唇,乖乖地走了过去,低着头,站到他的面前,却没有任何动作。 东陵弈桀微微挑眉,在床榻边站定,张开双臂,等着她服侍宽衣。 云沁雪低着眼帘,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抬眸,见他动作有异,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受伤了,微微颦眉,手颤巍巍的要去扯他的腰带,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晕红一片。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看着她窘迫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见她的脸越垂越低,满头的青丝,被水气熏染过,黑如墨、柔如丝,一缕缕的纠缠,顺着肩头,一点点的滑下,在烛光中,闪着幽幽的光泽,不时还散发出淡淡的茶花香气。 嘴唇不自觉地,落向那一头青丝,似嗅非嗅,似吻非吻...... 被他轻轻的一碰触,云沁雪猛地一怔,本就紧张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神经全都绷紧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女子到底与男子不同,男子的身体和心,可以一分为二,他可以和不喜欢的女子缠绵,只顾发泄欲望,而女子却不同,无论怎样掩饰,只要她不愿意,身体的一个微小细节,都可以出卖她的心。 东陵弈桀突然感到一阵烦闷,像一块大石压在胸口,让人难以呼吸,闷的都喘不过气, 地拉过她的手,冷冷地道:“行了行了,等你弄好,只怕天都要亮了!” 说罢,单手解开身上的盘扣,将外面罩着的衫子。脱了下来,扔到一边,身上仅穿了一件亵衣,修长的身形,在淡淡光晕下,显露无疑。 随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包在手上,回过身,却见云沁雪面容尴尬看着他。 从何时开始,面对她时,自己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他还是那个唯我独尊的东陵弈桀吗? 不由轻哼一声,低声道:“早些睡吧!” 云沁雪躺在床榻上,十指抓住被子,将身子盖得严严实实,闭上眼 ,房内的红烛被吹灭, 有清冷夜色,透过窗纱射了进来,为黑暗的房间,增了几分朦胧光晕。 闭着眼睛,听觉和嗅觉,变得异常的灵敏,床帏里,依稀听到身旁的男子,传来的浅浅呼吸声,以及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爽香气。 等待成了最为煎熬的事情,以往两人亲密的夜晚,亦很少有睡在一起的经历。 今夜,却隐隐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薄被的一角,被他掀开,颀长的身躯,带着丝丝暖意,钻了进来,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带着些许戏谑的低沉嗓音,从头上方传了过来,“怎么出汗了?” 被他这么一说,云沁雪真的感觉到,额际上渗出一层薄汗,柔软舒适的薄被,似乎蒙上一层热气,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 她抿了抿唇,依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而脸上,却不自觉浮现红晕。 东陵弈桀半靠在床头,顺滑的发丝滑落,低头看她,俯下身,伸手,把玩她散落一枕的发,手指轻柔的圈着她的发丝,一种无法言喻的触感,像是被柔软的丝绒,搔弄着脚心,酥酥麻麻的痒,一波一波的从脚底,直达心间。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上,灼热的鼻息,喷涂到肌肤上,在两人之间狭隘的空间,愈加燥热,他缓缓勾唇,眸子微眯,伏在耳畔哑声低语,“我想要你......” 云沁雪心头一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猛地睁开双 ,不期然的,对上他的双眸,在黑暗的夜里,那双黑亮幽深的眸子,闪动着让人窒息的光芒。 四目相对,皆是一怔,东陵弈桀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修长有力的指尖白皙洁净,清凉的抵上她的下颔,深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眼底,隐约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云沁雪受了蛊惑般,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俯下身,薄唇微启,在她雪白耳垂上,轻轻吹了口气,她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颤,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耳窝,有些痒,有些麻,还带着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他轻笑起来,低低的声音,磁性温软,传入耳中,一双手移上了她的领口,有意无意的碰触她柔滑的肌肤,仿佛撒了一路火种,灼烧着她的神经。 云沁雪目光一怔,忙着坐起身来,冷漠的望过去,淡淡的说道:“王爷,你若是想让我奉上真心,那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陵弈桀微微一怔,眸中冷意乍显,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眉头紧皱,冰冷的神情,多了几分无奈,沉声问道: “什么条件?” 云沁雪眸光一闪,低声道:“我们约法三章,如何?” 东陵弈桀眯着眸,深深凝视着她,深邃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他的眼底,倏的闪过几丝复杂,像是幽深湖底闪过的潋滟流光。 半晌,他才淡淡的轻笑出声,手上微微用力,猛然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禁锢,挑眉低问道:“哦,怎么个约法三章?” 云沁雪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闪动着柔和的光芒,轻声道:“第一,你要学会尊重我。”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唇齿间,揣摩着这个词语,“尊重?”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不能动不动就用权力压人,如果想要别人对你有好脸色,那么,你就必须,先和颜悦色对侍别人,同样的道理。”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算是应诺了这个要求,然而,看她的目光,却是愈加炙热,淡淡笑道:“还有呢?” 云沁雪忽地别开眼,脸上浮现一抹羞赧,淡淡道:“第二,如果我不愿意,你不能勉强我......和你......” 东陵弈桀眉头皱紧,面容越发高深莫测,倏地,紧抿的嘴唇,勾起一抹淡笑,沉声道:“不行!” 云沁雪翦水双眸秋波盈盈,却泛着点点脆弱,半晌,才轻启朱唇,淡淡问道:“王爷难道不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接受你吗?” 东陵弈桀深呼一口气,目光幽暗沉凝,眸中浮现一抹阴晦之色,缓声妥协道:“好,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碰你,但是,你也要答应,不能刻意排斥我对你的身体接触。” 这个女人,似乎渐渐开始,不再惧怕他,甚至,懂得如何让他心软。 云沁雪秋水般的眸子盈盈而望,仿佛一汪沉静得湖水,淡淡一笑,道:“好。” 东陵弈桀凝视她的笑容,深邃的眸子犹如大海一样深沉,低声问道:“第三呢?” 云沁雪怔怔的望着他,眸中闪动着坚定的色彩,沉声道:“第三,如果有一天,我绝意离开,那么,请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由。” 东陵弈桀目光一凛,想都没想,一口否决道:“不行!” 云沁雪迎上他的目光,她看见了他眸中升腾的怒气,轻声问道:“为什么?” 东陵弈桀脸色深沉如晦,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表情,幽深寒彻的眸子带着愤怒,清晰的刻到她的心里,他冷冷的说道:“唯独这一点!” 这个要求,到底是超过了他的底限,云沁雪叹了口气,眸中漫过一丝复杂,低声道:“好吧,最后一点,请王爷,试着对别人宽容一点,不要再那么残忍。” 东陵弈桀幽深的目光带着一丝漠然,低语道:“那不是残忍,是保护自己......” 云沁雪看他沉默不语,径自的躺下,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困惑,这个要求,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 东陵弈桀微闭着眸,面色覆上一层清冷之色,淡淡开口:“你放心,本王向来,言而有信,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墨色的月光,为他的脸庞,洒下一片清冷的淡蓝,薄薄的唇,呈现出冷漠的弧度。 闻言,云沁雪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躺到了床榻的最里侧,尽量不与他的身体碰处,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许久,万物皆静,仅有轻浅的呼吸不止。 东陵弈桀缓缓睁开眼眸,借着那微薄的月光,端详眼前这张柔美的脸庞。 长长的睫羽,微微阖着,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颊边几缕发丝,轻柔贴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柳腰不盈一握,雪肤无瑕,美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脸庞,白皙细腻,干净柔滑。 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上了她的红唇,引来她的不满,小脸微皱起来,东陵弈桀眸中闪动着点点流光,眸底深处,流露出一抹怜爱的神彩。 他的唇,放肆的在她浓密的睫羽上,小巧鼻尖上,粉润的红唇上轻吻,鼻息下,萦绕着清新的香气,亲吻缓缓向下,情不自禁的向着耳窝探去。 似乎是乐此不疲,满心欢喜的逗弄,看着这么没有防备的睡容,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那个该死的约法三章。 忽然之间,浓浓的睡意来袭,他觉得十分困倦,手穿过她纤细的腰肢,紧紧地拥住了她,将头欺近她的颈窝处,汲取她温暖的气息。 这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同床而眠,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要拥着她,汲取她的温暖。 那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忽然发现,这一刻,竟是如此美好,心,得到了平静。 这种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感受过了,自从三年前,悦儿离开自己后,满腔的恨意与愤怒,让他变得更加暴戾无情,冷酷残忍。 可笑的事,背叛的打击没有让他消沉,反而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 他不断的壮大自己,誓要让曾经背叛过他的人,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可是,如今得来的一切,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直到她出现,他冷硬的心,才有了改变。 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很久,因为她美吗?不,比她美的女子,他岂会没有见过,却没有一个女子,带给他这样的感受,欲罢不能! 敢反抗他的女人,敢拒绝他的女人,他还从未遇到过,开始源于征服,却不料,将自己的心,赔了进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见不到面时,她微笑的模样,总是不经易的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内心,变得焦燥不安! 他抗拒过,矛盾过,还曾对她动过杀意,似乎不管用,他无法下手。 当他发觉,自己应该是爱上她了,竟已经不再排斥这个想法,甚至为此感到恐慌,因为她的心,似乎不在他身上。 见她向着内侧挪动,那种无意识的避开,让他很是不悦,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勾唇冷笑,在她耳畔魔魅低吟:“云沁雪,你逃不掉,被我东陵弈桀看中的女人,即便是死,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沉睡中的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眉心微微一蹙,而后,不自觉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梦里,一个看不清脸庞的男子,墨色的发丝,顺滑的散落胸前,深黑的眼眸,如同浓浓的夜色,不经意间,流露丝丝邪魅冷酷。 突然,体内感受到一股灼热,渐渐化作心底无法融化的寒潭,仿佛突然置身前年寒冰,身下只如针毡,一根根刺向她的要害,全身冷得厉害。 猛然一惊,就这样醒了,身旁已经无人,云沁雪不由抚额,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那个面具男子,与东陵弈桀的面容重合了。 146 每每想向他提及这件事,却总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 昨夜突然要求与他约法三章,只是当时,怕他一时情欲难耐,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情急之下,才想出的应对之举,而离开这里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思及此,心中莫名的发涩、堵闷,她微微阖眸,脑中浮现挥之不去的片段,依稀记得,他灼热阳刚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微凉的指尖在身上游走,那双邪魅惑人的眼神,炙热如焰的望着她,惑人的气息,带着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 她诧异的发现,对他的抚摸,没有了以往的排斥,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以及淡淡的羞涩,她的心,有些慌了,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蓦地睁开,手指紧揪着丝滑的绸缎,看着床铺上微微的塌陷,想着,是那人宽阔的肩膀,躺过的痕迹,手指不自觉的伸了过去,指尖碰触,缎面染上晨曦的微凉。 想来,他已经,走了很长的时间了吧,心里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她迳自陷入沉思之中,直到有人轻拍着她的肩膀,这才回神,转头一看,见初蕊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手里端了一碗药,打着手式道:“小姐,快把药喝了。 ” 云沁雪微微颦眉,想到那苦涩的味道,直觉的抗拒,她的病,不是早就好了么?怎么还得天天服药,无奈的皱紧小脸,大口喝尽。 见状,初蕊赶紧递了个糖盘过来,云沁雪连忙拿了一颗冰糖,放入口中,皱眉问道:“初蕊,我的病不是早就好了,怎么还需喝药?” 初蕊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打着手语道:“这是王爷吩咐的。” 云沁雪疑惑的蹙眉,轻睨了初蕊一眼,迅速垂下眸来,面颊隐约浮现一丝窘态,淡淡的问道:“王爷他......是何时走的?” 本是随意的问话,初蕊却从中听出几分暧昧,接了她喝过的药碗,垂着头,慢慢比划道:“王爷每天清晨都要去林间练武,用过早膳,还要处理政务,大概还要出府办事,王爷走之前嘱咐,叫小姐不用等他用膳了。” 初蕊觉得有些话太过难以启齿,半晌,涨红了脸,硬着头皮,手语继续道:“王爷还说了,小姐的身子太瘦,要您养得丰盈些,省得抱起来不舒服......” 云沁雪闻言,面上不由一窘,瞬间明白,初蕊为何这般羞涩了,淡淡道:“少想些有的没的,根本不是那回事......” 初蕊看到她的表情,面上的红晕渐渐褪下,眸中掠过一丝担忧,小姐到底对王爷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若是有情,心软留下来,以后势必要面对,府中如云的美姬侍妾,到时,她如何做到淡漠以对,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离开,让自己解脱,不再日夜为情煎熬。 若是无情,那便是最好,带着夫人和她离开这里,可以无牵无挂,但是,依小姐的性子,要是她知道自己,怀了王爷的骨肉,只怕离开的决定,会有所动摇了! 不过,现在看来,单是王爷,都不可能放小姐离开! 突然想到,早上她伺候王爷着衣时,四下寂静无声,只听见衣袍摩擦,发出的窸窣之声,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伫立在床前,微眯着眸子,看着睡熟的云沁雪,突然俯身,在她额间,落下轻轻的一吻。 窗棂斜射的晨曦光晕,落在他冷峻的脸上,泛起淡淡的清冷,衬得他的眉目,愈发深邃迷人,忽然,见他慵懒的勾唇,笑得冷魅随意,却带着惑人心魂的俊美,薄唇轻启道:“告诉她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惊得给他拿衣的手一抖。 抬眸,正好望见他俊美的侧脸,当时,那语调,那眼神,那神情,却是形容不出来的......勾人,对,就像是陷入爱恋中的男人。 即使是那么傻的举止,却是让看着的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云沁雪微微颦眉,心中反复念叨着那句话,越发觉得心口猛跳,抬眼,看到初蕊怔怔的望着自己,眼中的忧虑,让她一怔,脑中许多的事情掠过,紊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不能再动摇了! 用过早膳,困意来袭,她又躺回床上,睡了一小会,醒来时,四下无声,很是寂静。 床帷轻柔的纱帐,如云烟一般轻盈薄透,在手臂上轻抚,她支着胳膊,坐起身来,袖管顺 着手臂滑下来,纤细的手腕处,一个雪白剔透的玉镯 ,发着柔和的光。 这时,只见几名婢女齐齐上前,隔着纱帐,柔声问道:“王妃可是醒了?” 云沁雪睡得有些昏沉,慵懒的应了一声,强烈的光线,从窗扇中透过来,照在浅色纱帐上,带着几丝金黄,睁着惺忪的睡眼,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名身着红衣的婢女上前,淡笑应答:“回王妃,巳时了。” 云沁雪微微一怔,很快清醒过来,眉头微蹙,低声问道:“你们是谁?” 那红衣婢女淡淡一笑,柔声道:“回王妃,我们是琴、棋、书、画四 ,奴婢名叫琴儿,今后我们四婢,和初蕊姑娘一同,贴身伺候王妃 。” 云沁雪心中一顿,看着四婢的模样,却是与一般的婢女不同,那种沉稳的气势,只有练武之人才特有,不由拧眉,低声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琴儿淡淡一笑,恭敬的说道:“是王爷的主意,而且,他交代下来,王妃今天就要搬离梨花苑,入住到凌云阁。”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分不清是惊是怒,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琴儿垂下眸子,淡淡道:“这个,奴婢不知。” 云沁雪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沉声问道:“初蕊呢?” 琴儿抬眸,笑着说道:“初蕊姑娘在厨房,说是要亲手给王妃炖汤。” 这时,琴儿身后的黄衣婢女上前,笑着问道:“王妃,可要传膳么?” 云沁雪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一个娇弱的身影,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姐......” 147 云沁雪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只见绣心在丫鬟的扶持下,缓步走进了房间。 她身上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纱裙,身姿曼妙摇曳,好似弱柳扶风,乌黑的长发,随意绾了一个发髻,面色苍白,满面黯然,模样和前些日子相比,憔悴的许多,下巴越发显得尖瘦,眼波中流露出一丝悲痛,像是失了幼子的哀愁。 四婢见状,面色沉稳的上前,微微俯身,淡淡道: “奴婢见过绣夫人。” 绣心点头颔首,看着四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妒恨之色,梨花苑突然多了这些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云沁雪目光一怔,看着绣心,微微皱眉,低声问道:“绣心,你怎么来了,你才小产不久怎么没在屋里好好休养,落下病根,就么得了?” 绣心面色凄然的看了云沁雪一眼,摆手让梨香下,她勉强的撑起身子,走到了床边,淡淡道:“若不是绣心来看表姐,表姐一定把绣心都忘了吧。” 云沁雪皱紧眉心,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低声解释道:“没有的事,前些日子,我大病了一场,没能过去看你,你莫怪我......绣心,孩手的事,对不起......” 绣心微微低首,手中揪着丝绢,面容苍白凄楚,娇弱无依的模样,很是让人心疼。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眸中不禁掠过狠厉之色,低首呜咽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是命,是我命浅福薄,留不住这个孩子......” 云沁雪垂下眸子,轻声道:“幸亏王爷没有责怪下来,不然,我难辞其咎......” 绣心闻言,面色不由一滞,紧抿红唇,顿时失了言语,心中暗道,若不是王爷不追究,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想到这,她眸中浮上哀伤之色,泛起盈盈水雾,轻声低泣,哭的梨花带雨,手里忙拿起帕子,拭着脸上的泪水。 云沁雪诧异看着她,微微皱眉,低声安慰道:“别太伤心了,当务之急,养好身子要紧。” 绣心没有说话,渐渐稳定了情绪,抬起头,暗淡的眸子微微闪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扫过她娇美的脸庞,低下眼帘,勉强笑道:“王爷现在,一定是十分疼爱你的......” 云沁雪微蹙眉头,漠然的扯了扯嘴角,低声问道:“绣心,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绣心面上不由一红,眼角瞥了四婢一眼,云沁雪心中明白了一些,挥手让四婢退下,四婢互看了一眼,躬身退了下去。 随后,云沁雪抬眸看她,略带苦涩的问道:“是不是与王爷有关?” 绣心羞涩的看了云沁雪一眼,而后点点头,歉然道:“的确是难以启齿,可是......” 云沁雪听着听着,眉心不由紧蹙起来,微暖的风,吹得身侧纱帐浮动,带着流苏摆动,轻轻的抚过鬓发,带着细微的轻痒,心里却是被蚂蚁啃咬般,难以形容的刺痛。 房内出奇的安静,绣心见云沁雪不说话,沉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往她身侧靠近,握住她的白皙的小手,哀声求道:“表姐,若是王爷来了你这,你可不可以,在他面前提提我……” 云沁雪脑袋抵着床头,微微闭了闭眼,失望的心情,在胸腔里满涨,原来,所谓的姐妹之情,说到底还是拿来利用的,真是可笑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落痕迹的拂开她的手,抬眸看她,清丽的眼眸里,浮现一丝疏远和冷漠,淡淡的看她一眼,缓声说道:“绣心,你应该清楚,王爷想宠幸谁,我是没有权力,何况,,他岂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呢?” 绣心面色一沉,忽地,低声道:“表姐,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厚着脸皮来求你,如今我没了孩子,在府中还有什么地位,迟早要被王爷遗忘到角落……” 随即抬眼,怨怼的看着云沁雪,低首道:“若是表姐心中有愧,就该帮我再度怀上子嗣……只要你开口,王爷定然会同意的,到时……” 说到这里,她满面红霞,手中的帕子,被绞成一团,没了正形,她羞涩的抿着嘴,美目微低,浓密的睫毛遮住眼敛,看不清眼中的真实情绪。 云沁雪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听到这里,心突然酸楚得厉害,眼前浮现两人耳鬓厮磨,沉浸温柔的场景,胸口越发堵得难以呼吸,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她极力保持脸上那份平静,还没开口说话,却又听到,绣心楚楚可怜的说道:“表姐会成全妹妹吗?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我和表姐,本就是云泥之别,王爷宠幸我,也不过是,看着表姐的面子……” 看着她凄楚的神情,梨花带雨的模样,云沁雪突然觉得,男人大多都喜欢这种娇弱的女子吧,能够满足他们的保护欲,将唯我独尊的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自己的性情,毕竟太过倔强好强,东陵弈桀毕竟是俗世之人,又岂能免俗呢? 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爱与不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心里这涩涩的发痛,似针扎的感觉,从何而来? 云沁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她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着实恰当,眸子不由一冷,望着窗外,淡淡道:“我会在王 面前提及的,可是,成效如何,我不能保证……” 绣心闻言,笑得人比花娇,感激地抓住云沁雪的手腕,一双眼眸秋波盈盈,期盼的望着她娇笑道:“我等着表姐的好消息……” 148 云沁雪面无表情的眯眸,冷冷的拨开她的手,绣心目光一怔,伸手拉住她的衣角,法然欲泣的望着她,诺诺的唤道:“表姐……” 云沁雪微微侧目,见她眼眶中含泪,一双清幽的眸子,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堵闷的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浓重的呕意,她不由紧颦眉心,强自忍住,低声告诫道:“绣心,你记着,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就算去争去抢,最后,也不会圆满,若是彼此吸引,纵然不使用手段,亦会情投意合。” 而后,又看一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绣心应该是……爱上他了吧! 想到这,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绪,又被搅起圈圈涟漪 ,胃中的呕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她猛地捂住唇,难受地干呕起来,胃中翻搅得厉害,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喉间一阵阵的恶心,停滞在那里,眼眶发红,泪水从眼角涌了出来,额际渐渐渗出一层细汗。 这时,初蕊端着汤蛊走了进来,见云沁雪吐得厉害,赶紧放下手中的汤蛊,快速从内室拿来痰盂,递放到床边,依依呀呀的比划,然后,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部。 云沁雪单手捂着唇,无声地摇了摇头,眉心依旧痛苦的紧皱,吐了好一会儿,止住了恶心感,深深地吸了口气,待舒服一些,缓缓道:“我没事……” 绣心疑惑的望着她,“怎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吐呢?” 说罢,抬头看着初蕊,连声催促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叫大夫!” 云沁雪微微皱眉,拿了帕子,擦去唇边的酸水,低声 :“不用这么麻烦,夏日天气燥热,我可能是中暑了,待会儿喝些解暑,或许会好一些……” 绣心面色一滞,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隐隐不好的预感,一点点涨满心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试探的问道:“可是,看着不像是中暑,表姐,你莫不是……有喜了吧!” 云沁雪闻言,整个人不禁愣住,怎么会呢?月事的确迟了好几天,而且,这些天身体的反应,和当初绣心有孕时,一模一样,小手轻轻的放在腹部,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吗? 身旁的初蕊面色更是发白,绣心冷眼看出些端倪,忽地垂下眼帘,眼底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愤恨,像是一闪即逝的流星,随着垂下长睫,掩了下去。 随即抬眸,眉宇间满是担忧,看不住丝毫的虚假,低声说道:“还是叫大夫过来瞧瞧为好,若真的有了身子,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云沁雪靠坐在床头,面色依旧苍白,深切的看了一眼,见她神色无异,淡淡道:“这事还说不准,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大抵是身子没恢复过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绣心没想到她会下逐客令,脸色忍不住一沉,随即点头道:“好吧,那绣心告辞了。” 云沁雪收回目光,眉宇间露出一丝倦色,闭目道:“初蕊,你送绣心出苑。” 绣心见状,暗自攥紧手中的帕子,掐出细细的褶皱,唇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缓缓起身,跟着初蕊走了出去。 送走绣心,初蕊回到房中,见云沁雪怔怔的望着她,轻声问道:“初蕊,你早就知道了吧。” 初蕊目光一怔,连忙跪了下来,打着手势道:“我不是有心隐瞒,是王爷吩咐下来,不许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小姐。” 云沁雪心里很是复杂,在她下定决心离开时,上天却扔给她这样一个难题,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临? 手轻轻的放到小腹上,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种奇妙的感觉,溢满心房,她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屋子里寂静无声,檀桌上,香炉袅袅,轻烟弥漫。 初蕊轻手轻脚的上前,将纱帐小心翼翼的放下,帐外的光影落了下来,忽然,她听得一声低语,轻轻的,带着磁性的低柔嗓音:“下去吧。” 初蕊的手忍不住一抖,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一袭黑衣如墨,将屋内的光亮遮了大半,她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躬身退了下去。 东陵弈桀缓步前行,见云沁雪靠在枕上,正在酣睡,绸缎般的发落了一枕,衬得一张脸,白皙如玉,光滑剔透,仿佛吹弹可破,她的呼吸,浅淡而细微,让他不自觉地放轻了步子。 帷帐未落,帐上的流苏,细碎垂落,看多了满是脂粉的脸庞,这张淡雅清丽的素颜,却是别有一番韵味,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入了迷,清雅的气质,恬淡的背影,让他百看不厌,仿佛只需静静的看着她,亦是满足。 转眸间,却发现手指被人握住,见她睁开惺忪的眼眸,脸颊微微发烫,身形未动,仰着头看他,眼眸幽幽,柔波如雾,似睡似醒。 东陵弈桀微感到诧异的挑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云沁雪紧紧抓着他的指,闭了闭眼,将他的手指,放到了口中不轻不重的啃咬。 眉目隐隐泛起一丝喜色,没想到,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竟是这般可爱。 目光变得幽深似海,还未笑出声来,只觉手指一痛,愠怒的眸子微眯,猛地将手从她的口中拔出,只见指上,留下一圈深深的咬痕。 不禁啼笑皆非,一个倾身,扣住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下。 炙热的吻,霸道得让人近乎窒息,扰得气息凌乱不堪,云沁雪躺在床榻上,自觉的想退,却没有退路,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 他腾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狠狠的吻着,深觉不够似的,薄唇火热的覆上,深情而绵长的细吻,誓要将她融化在怀里,才肯罢休。 半晌,才松开她。 云沁雪终于可以呼吸,双手按在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终于清醒过来,脸上不知是羞是恼,泛着一抹艳色的绯红。 东陵弈桀将她拥进怀中,垂下深幽的眸子,在她耳畔低笑耳语:“醒了没有?” 云沁雪闭目低喘,想推开他,却发现浑身瘫软,像是被抽空了气力,忿忿然的叫道:“你答应过要尊重我,怎么可以偷吻……” 东陵弈桀不由挑眉,伸出受伤的手指,微眯着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逸出一声轻笑,戏谑道:“不知是谁,这下么重的狠口。” 云沁雪看着他指上的咬痕,想着刚才的梦境,直觉面颊滚烫,神情变得窘迫,脸颊立即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透着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水嫩,她张了张唇,低语道:“我不是故意……” 东陵弈桀看得心中一动,轻啄她的粉唇一下,紧接着,逗弄似的,啃咬着她的面颊,云沁雪左右闪躲,他却捉住她的小手,指腹在她的手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轻柔的拨弄,些许酥痒的触感,让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 恍恍惚惚中,听见他含糊的低语:“怎么没搬去凌云阁?” 云沁雪本是羞赧万分,听到他的问话,面色渐渐转淡,幽幽的目光,看向窗外,低声道:“梨花苑很清净,我喜欢住在这里,倘若搬到凌云阁,意味着什么,王爷应该很清楚。”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幽暗深邃的眸子微眯,璀璨的流光一闪而过,低声道:“罢了,你喜欢住在这,就住这吧,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李总管去办。” 云沁雪不由侧目,不解的望着他,这样的命令,相当于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心中浮现一股怪异的情绪,他究竟报着什么目的,叹了口气,淡淡道:“王爷,我身边已经有了初蕊和宁儿,不需要那么多的婢女服侍!”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深幽的目光变得阴蛰,见她提及初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疏离冷漠,这个郁结,一直在存在他们之间,成为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 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堵闷,沉声道:“她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云沁雪冷淡一笑,漠然的望着他,冷声道:“我在王府中,会有什么危险?” 只怕保护的另一层含义,监视也在其中吧! 东陵弈桀面色一滞,脸上的神情敛起,幽深的眸子静似寒潭,不见丝毫的波动,半响,才淡淡道道:“若是觉得多了,那就留下一个吧。” 云沁雪目光沉凝下来,想了想,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琴儿吧!”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眼看着气氛变得僵硬,忽然起身, 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道:“饿了吧,我马上叫人备膳!” 云沁雪冷睨了他一眼,这人,当真是霸道成性,明明是问话,却自行给了答复,见他要走,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轻声道:“王爷,请等一下,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东陵弈桀不由挑眉,深邃的眸子,幽深似海,犀利的目光,仿佛能一眼看到她心底,她有个坏习惯,不安的时候,总是喜欢垂下眼 ,沉声问道:“何事?” 云沁雪睫羽轻颤,深吸了一口气,低语道:“王爷应该知道,绣心才失去孩子,心中一定很痛苦,王爷可否抽空去看看她?” 东陵弈桀微微侧目,冷洌阴蛰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的身上,烧出一个窟窿,冷声道:“是她来求你来当说客?” 149 云沁雪张了张唇,想要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困难,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是不是来当说客,并不重要,去与不去,最后做决定的是王爷,而你的决定,也不会因妾身几句话而动摇,只是,王爷前些日子,还对绣心百般呵护,如今却弃如敝屣,未免太过薄情……” 东陵弈桀闻言,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恶质的凑近,伏在她耳畔,似笑非笑的戏谑道:“好重的酸味?” 云沁雪面颊羞恼的泛红,冷冷的别过眼去,沉声道:“难道,对王爷来说,府中的女子,都只是生子的工具吗?” 东陵弈桀眼眸中的欣喜,一点点的散去,很快恢复了幽暗的深邃,让人望而生畏,勾起一抹冷魅的邪笑,沉声宣告:“她们没有资格,本王只想要你生的孩子。” 说罢,他的目光,扫到她平坦的的腹部上,眉峰微挑,手不自觉的伸过去碰触。 见状,云沁雪微微皱眉,侧过身子闪开。 他的手,便僵在空中,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她呆了呆,没想到,他突然来碰触她的腹部,心中不禁变得复杂烦乱,反感的话,当即脱口而出:“我不要……” 东陵弈桀浑身一怔,冰冷的眼神,不自觉地染上一层愠色,面色陡然阴沉,目光中浮现一片晦色,冷冷的看了她半晌,才沉声开口:“你说什么?” 云沁雪凝眸抿唇,想到他之前的态度转变,是不是因为,她腹中有了孩子,这个想法,让她的身体忽然冷得骇人,悄悄的握紧了拳,只觉周身都已麻木,世上最伤人的事,是什么? 那就是,明明不爱那个人,却偏偏对她温柔,让她产生错觉,迳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无法自拔,待梦醒,一切成空,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漠然的别过头,低声道:“王爷不觉得自己残忍吗,若是不爱,又为何去招惹?玩弄女子的感情,很有成就感么?” 那声音落进耳里,却是讽刺的厉害。 东陵弈桀面容一滞,面色阴沉的厉害,周身散了彻骨的寒意,危险的眯起眸子看她,像是气极,手停在空中,微微的打着颤,胸口微微起伏,似在极度压抑,冷洌的气息,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成冰。 原来她是这样看他的,这样的一文不值,这样的卑鄙无耻,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只是咬牙狠狠的盯着她,半响,没有动弹分毫。 窗外的枝叶,随风摇摆,纷纷而落,像是他的一颗心,肆意的凋零下来。 此刻,正是应景。 他深深的吸口气,强自将内心的怒潮压下,冷声喝道:“云沁雪,你少自以为是,本王不屑于此,是她们自不量力的凑上来,本王不见得都要接纳吧?” 看着他受伤的模样,云沁雪面色有些怔忡,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伤她最深的人,就是他,她在心底,构成一堵坚实的堡垒。 阻碍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太多太多了! 门外的四婢,听到内屋争执的声音,大着胆子走了进来,见到东陵弈桀愤怒的模样,只得赶紧跪下,低声劝慰道:“王爷请息怒……” 空气仿佛凝滞,跪在地上的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眸子泛起危险的光芒,厉声怒喝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150后悔 话音一落,他负手缓缓的走近,高大的身影,投落到床上,将她纤细的身体笼罩在内。 云沁雪不安的向后退,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手腕一翻,将她的胳膊,扭在背后,蓦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由张唇,却没有发出痛叫。 东陵弈桀眼底滑过几丝阴冷,另一手箍住她的腰,猛他将她拉向怀中,后背重重撞在他怀里,痛得几乎落泪,只闻他身上的寒香,极近的逼迫过来,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他的臂灼热有力,圈在腰际,丝毫动弹不得。 云沁雪呼吸一窒,感受着压迫感十足的身躯,微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冷声道:“王爷难道想出尔反尔?” 东陵弈桀闻言,眼眸一冷,微微侧目看她,她脸上的漠视,是对他行为的无声抗议,带着不满和轻蔑,虽然淡淡的,浅浅的,让人难以察觉,但又岂能,逃得过他的双眼。 顿时,手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微微颤栗,忽地,他冷笑出声:“云沁雪,到底是谁在玩弄谁的感情?你从未相信过我,将我的真心视为粪土,把我的尊严,狠狠的踩在脚底!” 闻言,云沁雪不由气极,目光冷凝,身子站得笔直,手因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微微发起颤,目光盯着他的双 ,心中百般滋味,掺杂在一起,一时悲上心头。 忽的别开眼,喉咙干涩万分,哽咽的发疼:“王爷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东陵弈桀不由怔住,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忍不住一痛,却很快回过神,勾着唇,嗓音里带着刺耳的嘲讽,“云沁雪,你可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于云家来说,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没有我,你将一无所有。” 冰锥一般的声音,在耳畔残酷的响着。 云沁雪目光一怔,巨大的羞辱感,让她的手,剧烈的颤抖,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冷声道:“我现在拥有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不能失去?” 面对她受伤的眼神,东陵弈桀心中一窒,阴鸷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望过去,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渐渐的,深邃的眼中,浮现一丝沉痛之色,“你……” 云沁雪冷冷的看着他,沉声道:“东陵弈桀,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没有哪个女人,会对鞭打过她的男人动情?而我,更是不愿与众多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与其这样,我宁可成全别人,不是完全属于我的,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东陵弈桀不由巨怒,这可恶的女人,就这么想把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吗? 他愤怒的松开她,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在做着什么决定,猛地住了脚步,回头望她,冷冷道:“云沁雪,那你不要后悔。” 云沁雪不觉死死的攥住拳,指甲掐进肉里,恍然未觉,半分疼痛,胸口却是胀的几乎窒息,仿佛下一刻,便会停止呼吸,眼前出现一个无底的深渊,漩涡一般的朝她席卷而来。 她无力反抗,被那黑暗全然包裹其中,然后,支离破碎…… 半晌,她倔强的抬起头来,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眼中的怨怼,显露无疑,一字一句地道:“若是后悔,我只后悔遇到你。” 那声音仿佛生了刺,勾住他的血肉,然后,狠狠地断裂,鲜血淋淋,面目全非。 东陵弈桀的心,忽地像是被刀割一般,剧烈的疼痛,难以忍受,那滋味,让他痛不欲生,如同在火上烤着,煎熬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偏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怨,让人忍不住怜惜,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而去,只吩咐门外的的侍卫,道:“摆驾芳兰苑。” 他的背影,从眼中消失,云沁雪的身体,顿时,失了力气般,瘫倒下来。 夜色阑珊,无月的夜,清冷而孤寂,点点的星光,倾洒进来,落下一片墨蓝,她极喜开窗入梦,午夜窗棂轻响,夜风柔送,说不出的清凉温馨。 晚上,云沁雪睡的极不踏实,似乎进了梦境,梦里只见窗格半开,粉色的帐子,春光荡漾,隐隐可见男女纠缠其中,她微红了脸颊,看过去…… 那男子的模样,渐渐清晰,俊美的轮廓,眉目深邃,像是经过精心雕篆,她心中一动,那面容再熟悉不过,只见男子对那名女子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她心中忍不住一痛,仔细看过去,却忘了那女子的容貌,却在脑海中,模糊的留下一句话.不是她,那个女子,不是她! 一时冷汗涔涔,心中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肿胀的难以呼吸,艰难的抓了身下的床褥,额上细汗涔涔,醒来,才发觉已是深夜。 半醒半梦间,她模糊的想着,她不过,是他女人中的一个,府中的那些姬妾,可否都曾这般与他温存,心中像是被掏空了,茫然的厉害,想到最后,自己再也不敢承认。 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幔帐,一动不动。 许久,心中却依然难受的厉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她坐起身来,隔着夜色,抬手,看到带在手腕上的玉镯,发出盈润清透的光泽。 只记得当时,他清幽的眸中的光彩,满脸倨傲的神情,不可一世的霸道。 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想着,似乎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用一个个温柔陷阱,引诱着她,等着她一步步的踏进去,再将她一口吞噬。 许是想得累了,在不自不觉间,沉沉的睡去。 翌日清晨,云沁雪早早的醒来,倚在窗边看书,一头如瀑流泻的墨色长发,披肩垂落,身上穿着一袭浅绿色的纱裙,格外的轻薄透气,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由于她体质偏寒,加上梨花苑,比一般的院苑凉爽,倒过得自在,只是苦了初蕊,平日就算穿极单薄的衫子,也依旧是汗流浃背。 由于昨晚睡得不安稳,却很早醒来,精力有些不济,看起书来,思绪有些不集中,看了一会儿,抬手揉揉眉心,发现门口,多了个熟悉的身影,目光不由一滞。 只见她笑着走了进来,柔声叫唤:“表姐。” 云沁雪微微侧目,面容平静,放下书册,淡淡道:“绣心,有事吗?” 绣心晶亮的双眸,闪过一丝喜色,娇柔的声音,听起来,却很是刺耳,感激的表情,倒有些得意,亲热的拉起她的手,轻笑道:“表姐,谢谢你,王爷昨晚来看过我了,这都亏了你。” 云沁雪眉头轻蹙,很快就舒缓开来,抽开手,淡淡道:“你不用谢我,我能帮你的,恐怕也只有这件事了。” 绣心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愣,小声疑问道:“表姐什么意思,绣心怎么听不懂?” 云沁雪微微转眸,目光有些淡漠,低声道:“没什么,绣心,你究竟喜欢王爷什么?” 闻言,绣心面颊微微泛红,垂下眼睑,也不说话,云沁雪眉心微颦,冷声道:“当初他那样残忍的惩罚你,难道,你对他,就没有一点恨意?” 绣心的面容不由一僵,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道复杂,沉声道:“当时是恨的,不过,后来一想,这是他历来的原则,赏罚分明,奴婢们犯了错,就要罚,虽然做法,有些残忍,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这招杀一儆百,不是很好的威慑了众人吗?” 说到这,她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云沁雪,眼中闪过丝似羡似妒的光,“表姐有没有想过,王爷残忍的背后,事情全都是因表姐而起。” 云沁雪微微一怔,一时之间,尽无法反驳,从入府以来,他的残忍,只针对她而来。 绣心叹了口气,冷睨了她一眼,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接着说道:“王爷那人,外表看着十分残忍,其实心里格外脆弱,也许是因为,幼时受过很重的伤害,才导致他性格过于偏激,我只希望他,能对自己好一点。若是他能敞开心扉,也能感受到他柔和之处。”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如此的无愿无悔,只有真正的爱一个人,才会如此的包容,努力的去理解了解对方吧,但是,人生在世,又岂能不受到任何伤害呢?若是因为心中的不平,而非去报复伤害别人,这样的做法,也只是显出自己的狭隘来。 绣心见她沉默不语,眸光闪了闪,低声道:“表姐,今天我过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云沁雪微微蹙眉,绣心见她皱眉,却不说话,心中很是烦闷,只得继续道:“一直麻烦表姐,我也很羞疚,不过,表姐可不可以,先听我把事情说完?” 绣心轻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半晌,云沁雪点头颔首,绣心方才说道:“不知是何原因,今天一早,李总管把府中很多侍妾,都送出了府。” 云沁雪微微一愣,转眸,不解的看着她,疑惑道:“恢复自由之身,不是很好么?”继续留在王府,到时人老珠黄,只怕,也盼不来他一眼,把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这里,何苦呢? 绣心不由皱眉,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苦闷的说道:“若是她们自愿,也就罢了!可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她们本就没有一技之长,只打发点银子送出府,恐怕最后,也只能流落到烟花之地为生。” 云沁雪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窗外,淡淡道:“绣心,我知你是好心,可是,这件事,应该是王爷的决定,我们没有资格插手。” 绣心忽然抬首,泫然欲泣的望着她,面颊娇弱如花,仿佛,随时都能垂下泪来,凄楚的说道:“表姐,实不相瞒,李总管送走的侍妾,大多都是身份低微的女子,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我了。” 云沁雪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说到底,她不是可怜那些女子,却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忽地,胸口突生堵闷之感,呼吸稍顿,冷声道:“你是王爷亲封的夫人,与一般的侍妾主子不同,不必担心这种事。” 眼下这个形势,王爷有可能要为了表姐,把所有的侍妾都赶走,但是,有的侍妾是朝庭重臣之女,又岂是能轻易送走的,绣心面有难色的看着她,叹了口气,低低道:“可是……” 云沁雪倏地转头,漠然的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绣心,我有些累了。” 绣心见她无意再与之周旋,不甘的咬唇,缓缓起身,扯出一抹淡笑,道:“那绣心告辞了!” 说罢,气恼的走出卧房,见客厅的圆桌上,放着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 绣心看四下无人,见机不可失,赶紧将盖子揭开,从袖口拿出一包粉末,打开倒进盅中,拿起长勺搅拌开来,这包药,她随身带着,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事毕,随手将汤盅的盖子合上。 就在这时,她感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转过头,看到初蕊怔怔的望着她,比划着问道:“你在干什么?” 绣心深抽了一口气,极力稳定脸上的表情,冲她笑了笑,忽地低首,深嗅了一下,柔声赞叹道:“初蕊姐,这是你炖的汤吧,好香呢!” 初蕊淡笑了笑,打着手语表示:“你想要尝尝,可以给你舀一碗。” 绣心面色一僵,随即,收敛眸中慌张的神色,低声道:“不用了,这是你专门给表姐做的,我就不和她争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初蕊点头,不愿与她过多纠缠,端起汤盅,转身就走,最后,狐疑的回头,再探了她一眼,皱眉垂眸,眨眨长睫,随即,走进了房间。 绣心走出梨花苑,手中的丝绢越揪越紧,心中很是烦乱。 刚才,她到底看到了没有,瞧她的反应,似乎是没有发现她下药,不过,那眼中的怀疑,让她很是不安,为了以防万一,她留不得,正好,也可以把药效引发出来。 初蕊一进门,便看到云沁雪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道:“隔很远就闻到香气了,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馋嘴了!” 闻言,初蕊只是欣慰一笑,将汤盅放到床几上,云沁雪连忙揭开盖子,手拂了拂味儿,笑着感叹:“初蕊,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初蕊示意她等一等,拿来银针,见针上没有丝毫反应,便安下心来。 至从宁儿那件事后,她们不得不堤防起来,饮食都要经过银针验毒,才敢食用,由于腹中有了孩儿,云沁雪抽空看了很多医书,熟知一切致使流产的药物,平时更是注意。 尽管此事,宁儿侥幸得以活命,可是身子却大不如前,只得被李总管打发出府。 也正是这件事,让云沁雪明白,府中暗藏的危险,依然存在。 夜,渐渐深了,淡淡的月光,从天际倾泻进来,透过窗纱,照射到房内,在烛光薄弱的地方,渗透着清幽的光芒,照在一株盆景上,泛出一抹清冷的幽蓝。 云沁雪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放下手中的书册,心中很是奇怪,低声问道:“琴儿,这么晚了,初蕊怎么还没回来?” 琴儿稍稍侧目,微微俯身,垂眸道:“回王妃,初蕊说是丢了东西,要去找找,不过,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按理说,找不着,也该回来了!” 云沁雪微微颦眉,心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缓缓起身,可是,一阵昏眩从后脑勺袭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强自撑起身体,才走几步,就已经摇摇欲坠。 琴儿见状,眉心微蹙,立刻走上前,扶着她坐下,低声劝告道:“王妃,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 云沁雪难受的抚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淡淡吩咐道:“琴儿,你立刻去通知李总管,让他马上派人去找找,一有消息,立刻来禀报。” 琴儿闻言,沉稳的应道,随即,脚步如风的走了出去。 等了半夜,却没有任何消息,倦意来袭,云沁雪躺在床 上,不知不觉的睡去。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有人在唤她,睁开迷蒙的眼眸,见琴儿伫立在床前,轻声禀报道“王妃,外面有几名侍卫求见。” 云沁雪闻言,睁开眼眸看她,忙掀开薄被,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找到初蕊了吗?” 琴儿微微蹙眉,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 云沁雪没太注意琴儿脸上的怪异,面上不由一喜,琴儿见状,赶紧拿起衣裳,服侍她穿戴好,随后,立即跟她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云沁雪还没来得及听侍卫禀报,目光就被侍卫身后,那张担架给震住,架子上,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用一张白布盖着,遮住了那人的样子。 白布下,有个衣角露了出来,突然间,云沁雪感觉心口跳得厉害,不安的上前,望着那白布,只觉刺眼得厉害。 手颤巍巍的伸了过去,掀开那块白布的一角,里面女子的模样,立刻显现出来,面部被水泡得发青,已经失了原本的美好。 那侍卫皱了皱眉,面色有些沉重,目光变得冷凝,拱手回禀道:“属下找到初蕊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请王妃节哀顺变……” 云沁雪听闻,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惊得连连退后几步,身后的琴儿见状,赶紧上前,将她稳稳扶住。 云沁雪恍惚的回望了琴儿一眼,再转过头来,看着那担架,眼前只觉模糊一片,发现自己的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 琴儿微微皱眉,低声安慰道:“王妃 ,身子要紧,别太过伤心了……” 云沁雪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骇人的事实,嘴唇不自觉的咬紧,点点血珠,渗了出来。 半晌,她上前几步,伏倒在架子旁边,终于忍不住哭泣,大颗的泪水,滴落到初蕊清秀的面容上,带着灼热的滚烫。 她慌乱的摸索着她的身体,冰冷和僵硬的触感,让她的心,狠狠的抽痛起来,“初蕊,你别吓我,醒来好不好……” 她的双眼变得干涩,心痛的难以抑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永远的闭上双眼,再也醒不过来,连最后一面都错过,眼前突然浮现,那个面带狡黠笑意的女子。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中回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悲凄的抽泣着,用力的去拉扯她,努力的将她变得冰冷的手捂热,肌肤在摩擦中变得麻木。 琴儿上前,紧紧的抱住她,大声道:“王妃,请您不要这么激动,您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啊,当务之急,是该好好安葬初蕊姑娘……” 听到这句话,云沁雪浑身僵住,渐渐的,哭得没了声息。 良久,云沁雪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眼眶红肿的吓人,面色惨白,嗓音沙哑,哽咽的开口:“在哪里找到的?” 侍卫皱了皱眉,赶紧回道:“是在海棠苑的井中,早上有人打水的时候,才发现的……” 云沁雪不由一怔,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井里?何况,海棠苑一直空着,没有侍妾居住,鲜少有人过往,只是偶尔,会有厨房的人过去打水。 初蕊的手指,已经泡得发皱,显然已经泡了很久,脸上有些擦伤,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手指的掐痕,这一切都说明,她是被人所害,想到这,顿时手足变得冰凉。 心中隐隐已有预感,可是却不愿相信,人心竟是这么可怕。 心脏痉挛的纠结在一起,痛得像是被撕裂,突然,腹部也传来一阵剧痛,手轻捂着小腹,咬牙低泣,上天竟这样安排,迎来新生命的同时,就意味着,她将要失去一个亲人。 身心的痛,越来越厉害,意识也渐渐模糊,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唇剧烈的颤抖着,眼眸空洞,没有焦距,失神的喃喃唤道:“初蕊,对不起……” 一阵夜风吹了过来,身体不由冷得骇人。 这世上,除了娘亲,再也没人可以依靠,如此残酷的世界,只剩了她自己,心无所依,在坠入黑暗的那瞬间,她感觉,有个温暖宽阔的怀抱,将她紧紧的拥住。 151 东陵弈桀浑身一怔,看着瘫软怀中的女子,脸上的泪痕斑驳,瘫软的身体,瘦得厉害,轻轻一握,便能抱个满怀,是那样的柔弱无依。 他紧紧拥着她的身子,突然生出几分恐慌来,他很清楚,这个丫鬟,在她心中,占着多重要的位子,这样的打击,甚至可以让她崩溃。 而他,却无力挽回任何事,无法缓解她的痛苦,也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焦虑、恐慌、心疼,诸多复杂情绪,满满的占据了整个心房。 突然,琴儿面色骤变,慌乱的叫了一声:“王妃流血了……”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瞬间一阵紧缩,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双手不禁轻颤起来,寒声道:“快去请大夫!” 东陵弈桀将云沁雪轻轻地放到床榻上,随即,命琴儿褪下她的纱裙,检查其身下,得知出血量不是很多,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缓,转眸,看着她消瘦的小脸,苍白如纸,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浑身不可遏止的抽搐。 此时的惨状,让他的心,担忧得几乎停止跳动,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紧紧的抱着她,哑声道:“雪儿,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的心好痛,好痛……” 恍惚中,云沁雪朦胧的眼眸, 到那张俊美的脸庞露出慌乱,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耳中,只觉得遥远的不真实,然而,下一瞬,神智就被剧烈的疼痛侵蚀。 身体因痛苦而蜷缩起来,只觉得体内的痛楚,好似浪潮袭来,一波才刚过去,一波又涌了上来,她剧烈挣扎着,颤抖着,不知道这样的痛楚,还要忍受多久。 昏昏沉沉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他的手,轻柔的抚上她冷汗淋漓的额头,那种颤抖和湿黏的感觉,让他的心瞬间紧缩。 看着她发出痛苦的表情,恐慌好似一根锋利的针,猛的穿透了他的心,这种心痛和惊惧,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东陵弈桀的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心底深处,浮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的目光,触到云沁雪嘴边的殷红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他用力掐住她的下颔,掰开她的嘴,只见里面腥红一片,心中猛的一震,因为太过疼痛,而咬伤了自己,为了阻止她咬舌,他速将手指伸了出去,当又一波疼痛,再次袭来时,云沁雪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疼的越厉害,她便咬得越狠。 腥甜的味道充斥口腔,可是,太过疼痛,只是狠命的咬着,殷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来,而冷汗也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东陵弈桀的眉心紧皱,身形一动也不动,任云沁雪咬着他,他感到了疼痛,可是,那疼痛不及他心疼的万分之一,而另一只手,则紧紧环着她的腰,一刻也不愿松开。 一波痛楚再次涌来,云沁雪只能无助的颤抖,东陵弈桀微微皱眉,只觉得心内痛的窒息,愤怒的转头,冲身旁的琴儿喝斥道:“上官澈怎么还没来?” 然而,他的疼痛,却没有减轻多少,指上的咬痕,鲜血淋漓,深刻见骨,触目惊心。 任他怎么叫唤,也没有反应,情绪在这瞬间失控,他的发丝凌乱,双目充血,死死搂住云沁雪,当即,手搭在她的背上,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 琴儿站在一旁,看得双目大睁,她的性子素来沉稳,看到这一幕,亦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王爷在情事上,素来冷血无性,居然,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可见王妃,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然而,这对王爷来说,倒是是福是祸呢? 当上官澈匆匆赶来,一进门,便见到东陵弈桀面色阴沉如寒铁,目光纷乱,神情恐慌,仿佛一头被束缚的困兽。 云沁雪全然无力的伏在他怀中,露出半边毫无血色的小脸,他的手紧紧锢着她的纤腰,神 情焦虑无助,崩溃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发狂。 上官澈心中一震,怔怔的站在门口,半响没有动弹,这时,琴儿回过头来,看到了上官澈,轻声提醒道:“王爷,上官大夫到了!” 东陵弈桀猛然转眸,目光如烈焰般狂肆,周身迸发出暴戾之气,森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来自地狱,“上官澈,她和孩子,都要给本王保住!” 上官澈皱眉凝神,赶紧上前,放下药箱,为云沁雪切脉。 突然,他瞳孔一缩,面色冷凝下来,迅速从药箱中拿出银盒打开,一排银针显现,随即,在她身上各大穴道扎针,然后,倒出一颗止痛的药丸,喂她服下。 半晌,昏迷中的云沁雪,似乎轻松了一些,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面容也变得安详起来只是,上官澈的神情,却依旧很是沉重。 东陵弈桀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面容覆上一层厚厚的寒霜,锐利骇人的眼 ,如同子夜般幽深冷洌,散发着摄人的寒意,压抑着愤怒的嗓音,带着一股噬血的冲动,眸子微微眯紧,沉问道:“什么 ?” 上官澈面色沉重,目光变得冷凝,稍顿,这才上前答道:“回王爷,王妃并不是中毒,而是误食了逍遥散。这种药,本身没有毒性,如果服食一点,倒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不过,若是服食过多,就会让人感到浑身乏力,而且,情绪一旦过于激动,或者被什么事情刺激,便会诱发药性,让人全身剧痛难忍。” 东陵弈桀怒目而视,森冷的目光,直刺入骨,“还有呢?” 上官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由于王妃怀有身孕,体质本就虚弱,这点药力,足以致使王妃小产,幸得王爷及时给王妃,输送了真气,压抑了药力,这才保住了胎儿,可是,短期内,仍有复发的可能。” 152 东陵弈桀心情沉重得近乎窒息,倏地,他抬起头,锐利的眯眸,望着上官澈,眸中迸射出一道寒光,凌厉迫人,冷声道:“解药!” 上官澈修眉紧锁,沉默片刻,淡淡道:“没有解药,只有等药力自行散去,短时一月,长则半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这期间,不要到刺激王妃的情绪。” 东陵弈桀浑身一怔,眼眸蓦然释放出一种阴冷的杀气,黑暗沉静得如同古井中的水,不起丝毫涟漪和波澜,却让望者不由瑟瑟发寒,“这种药,本王从未听过,它原自何处?” 上官澈眸光一闪,低声道:“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源自圣都,上官近年来游历天下,恰巧识得服食这药过多的症状,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也查不出病因。” 闻言,东陵弈桀面色阴冷,额际青筋暴突,颔骨微微抽动,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让人打心底里发寒,忽地冷冷一笑,道:“没想到,本王府中,竟藏有如此心机之人。” 偏冷无毒的药物,大夫查不出病因,适时制造出雪儿因遭受刺激,而小产的假象,不会让人怀疑,是被下药所至,却害得她如此痛苦,简直可恶之极! 上官澈眸光一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上官不敢妄加猜测,不过,王妃的贴身婢女,确实死得蹊跷,恰好成了引发药效的诱因。” 东陵弈桀幽深的眼眸中,闪动着森冷的杀意,浑身上下,却透着酷寒和决然,半响,突然转身,对身后的莫离冷声道:“莫离,把下药之人,给本王找出来!” 莫离听他声音寒彻,透着肃冷的杀意,赶紧答道:“属下遵令!”说罢,迅速转身退下。 东陵弈桀收回视线,微微皱眉,犀利的目光,向上官澈扫视一眼,沉声交代:“把止痛的药留下,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中,以便随时过来看诊。” 上官澈点头颔首,垂下眼眸,淡淡道:“是,王爷。” 东陵弈桀冷峻的脸庞,渐渐变得柔和,转过头,将注意力,全然放到了云沁雪身上,淡淡吩咐:“琴儿,带上官大夫去君兰苑休息,叫棋书画三人立即过来照顾王妃。” 见状,琴儿淡淡一笑,伸手示意,上官澈跟前她身后,缓步走了下去。 东陵弈桀凝视着云沁雪柔美的小脸,眸中满是痛惜与心疼,见她唇角鲜血淋漓,他赶紧起身,从盆中拿出沁湿的锦帕拧干,然后,温柔地擦拭着她唇边的血痕。 每擦一下,心中的痛,便加重一分,突然,云沁雪眉心紧蹙,眼角隐约泪光闪烁,双唇微阖,口中喃喃梦呓:“初蕊,孩子……” 东陵弈桀的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抱着她低声安慰:“雪儿,别怕,我在这。” 他愿意代她承受所有的痛楚,可是刚才,他除了眼睁睁看她受苦外,什么也不能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可能是他一手造成,内心便好似被千刀万剐般痛不欲生。 云沁雪缓缓睁开双眸,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样,竟是东陵弈桀的脸,那样的憔悴,眸中透着紧张。 明明昨夜,和他争吵之后,他那般的生气离开,她以为至少,他不会再主动来见她。 明明两个人,都无法做到全然的信任,却总是不断的靠近,再推开对方,而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好像永远也不会分开似的,她就觉得好讽刺。 摇头苦笑,她淡漠的侧过脸去,此时,她浑身瘫软乏力,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出他的怀抱,只能用漠然的态度,来面对他。 可是,她不知道,其实这样漠然的疏离,比千言万语的指责,还要令人难受。 东陵弈桀面色沉凝,政事上的果敢决断,怎么到了她这儿,完全不行了,叹了口气,淡淡道:“还要与我置气么?你和孩子,我都很重视,并不是因为你怀了孩子,才这样侍你。” 云沁雪心口一窒,心中的郁结,被他淡淡的一句话戳破,长久被压抑的感情,一旦决了口,就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势不可挡,汹涌澎湃。 只是,这暗汹的情潮,一旦产生波动,痛楚就会如期来临,她疼得颤抖,心痛的痉挛,唯有不去想,不去听,等待内心能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困倦,涌上心头。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微凉的薄唇,轻抵在她的黑发上,只觉柔软细滑,似兰沁香,漫不经心的低头一吻,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云沁雪微阖着眸子,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只觉他怀中温暖,不禁有些昏昏欲睡,面颊贴在胸口,依稀可以听到,他沉稳有力地心跳声,鼻端清香四溢,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稍稍挪了挪,找了个舒适位置,头向着他胸口蹭了蹭。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心底那股像猫抓似的疼痒感,让他忍不住环紧了她,手落到腰间,只觉纤细的不盈一握,想到这,呼吸不自觉地一 低首,怀中的人儿,呼吸匀称轻微,像是淡淡的轻烟浮动,她的脸贴到他胸前,只觉恍若梦中一般,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只想就这样拥着,永远都不放开。 突然,幽幽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王爷,初蕊的事?” 东陵弈桀侧目看她,深邃幽暗的眸中,脉脉浮动着汹涌的情潮,沉声道:“此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想好身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管。” 云沁雪咬着唇,眸中渐渐升腾起朦胧,终是点了点头。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几丝暖意,低首,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抬眸间,脸上便恢复平时的冷峻望着她微倦的眉宇,哑声道:“要是累,就再睡会儿。” 说完,整理好衣袍,似不舍,似无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莫离早已守候在侧,东陵弈桀侧头,眉目沉冷,淡淡的问道:“人呢?” 153 闻言,莫离微微一愣,心中稍感诧异,更惊诧于王爷的料事如神,只需一个眼神,就已经清楚,他要说什么,随即,忙拱手低声道:“回王爷,犯人已经关押地牢,等您亲自审问。” 东陵弈桀的神情瞬间变得肃杀冷然,狭长的眼眸微眯,阴沉的回望他,眸中透着丝丝寒气的厉光反射,让人只觉阴冷和毛骨悚然,淡声开口:“莫离,随本王去一趟地牢。” 东陵弈桀急急的往前走去,然而,步履却渐渐变得紊乱,他心中很懊恼自己的大意,犯了如此的错误,本是一时心软,而留下的祸患,到如今,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对雪儿,以及对孩子的在乎,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但是,心底总是有种不好的预 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绣着金丝的黑缎锦袍上,衣上泛起点点的冷光,映出淡淡的蓝影,是那样幽寒,远远望去,就像是被冻结了的冰晶。 莫离逐步跟在他身后,抬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只觉黑衣阴暗浓重,宽大的衣袂翻飞,细碎的月光,落到他侧脸的轮廓上,泛起了柔和的色彩。 东陵弈桀眸中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边走边问道:“云府的动静?” 莫离眉心微拧,见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透着浓浓的杀气,面容不由沉凝起来,微微垂首低声回道:“近日行动很是频繁,只怕是沉不住气了……” 闻言,东陵弈桀淡淡颔首,转头,望着院中的落叶飞舞,眸中闪过冰焰一般的厉芒, 莫离的神情复杂,沉声道:“属下明白。” 东陵弈桀想到云沁雪,忽然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他大口的吸气,右手抵在心口,左手紧握成拳,而心口那阵痉挛的绞痛,却渐渐加强,感觉有一把带刺的尖刀,使劲的绞碎他的心脏,脸色渐渐灰白,额头布满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 他害怕推动她,可是,有些事,却不得不为之。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低,繁茂的枝叶间,地面的残影森重。 咣当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 东陵弈桀满脸阴森,嘴角噙着冷笑,步履沉重的走了进去,他眸色低沉,稍显凌乱的发丝,在额前微微晃荡,露出冷洌幽寒的双眸,浑身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寒气。 浑身是伤的绣心,一见到东陵弈桀,仿佛见鬼了一般,瞳孔放大,惊恐的一步一步后退,嘴里喃喃叫道:“不要啊,王爷,不要……” 东陵弈桀为人狠厉,想出来的刑罚的招数,也是天下间无人能及,自己早已领教过一番,如今他亲自前来,相当于自己的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啪的一掌!一个硬如铁片的巴掌,猛地掴到绣心的脸上,顿时,她整个人飘飞似的,重重地撞到了墙上,颊侧的骨头,涌起一股碎裂秀的剧痛。 脚下的铁链撞击在一起,发出冰冷的声音,她拼了命似的爬到他脚下,凄声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妾身,妾身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154 绣心闻言疯狂的摇头,连忙跪爬着上前,伸手去拉住他的袍摆,紧接着,在地上疯狂的磕着头,声音因惊惧的而颤抖,大声求饶道:“不,不要……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子微眯,蓦地一脚将她踢开,凝眸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唇角勾起一抹冷邪的笑,残忍的宣布:“如果梳洗完,你还没死,本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像飓风一样席卷着她的心,清冷的声音,突地在头顶响起,没有一丝温度,毫不留情的冷声道:“行刑!” 梳洗之刑一一并非女子的梳妆打扮,而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刽子手把犯人的衣服剥光,赤身放在铁床上,用滚烫的开水,往她的身上淋几遍,然后,用铁刷子把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梳刮下来,直到把皮肉剐尽,露出白骨,最终咽气。 但是,一般情况之下,受刑的人,等不到最后,早就气绝身亡了。 当牢卫领着刑具前来的时候,绣心疯了似的往后爬,这种刑罚,行刑完,岂还有命? 她不想死,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无辜死去的孩儿报仇,若不是他有心偏坦,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如果不是他,先来招惹自己,搅乱她平静的心湖,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心赔进去,更不会落得今日如此凄惨的地步。 猛然间,她被两名牢卫,强行按压在地上,纱裙被扒了下来,只剩下贴身的衣裤。 冷硬的地板,因为长年淋满血液,已经变得乌黑一片,她只觉地上的血腥冰冷,都渗到了骨子里,一直冻结着心脏,直到麻木。 脑中突然想起,他对她柔情蜜意全是虚假,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她也很清楚,他眼里看到的人是她,可是,落入心里的,是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表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不甘的心理,渐渐转变成害怕,她提心吊胆的想着,怕哪一天,表姐会把这一切都拿走,每晚被这种噩梦折磨着,让她夜不能寐,精神恍惚。 那个从出生就注定身份高贵,与她的命运,完全不同的姐姐。 她不甘心,上天给她太多,给自己的太少,所以,这一次,她要靠自己,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所有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她都要拿回来…… 她只是希望,他能真正的看她一眼,就算是轻蔑,就算是不屑也好,可是,从始至今,他都看不到她的存在,那双深幽好看的眼眸,始终都没有落到她身上。 忽然,滚烫的开水突至,像刀子一样,切割着自己身上的肌肤,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扭动着身躯,奋力的爬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东陵弈桀的腿,双手紧紧的箍住,用尽力气愄进怀中,狠狠掐着黑靴,猛然留下几道明显的血迹。 东陵弈桀蓦地冷冷一笑,锐利阴寒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此时的他,全然是从前的那个东陵弈桀,残忍冷血,暴戾无情,阴寒的语气里,奔腾着愤怒的暗流,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暴怒,“哼,不敢?” 看到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他就愤恨难当,深邃的眼眸里,展露出阴暗慑人的光芒,声音冰寒刺骨,“还有你不敢的事么?说,逍遥散是从何人手中得来?” 以她的智慧,还想不出这一石二鸟的妙计来,想必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绣心被他打得晕头转向,脸庞肿得像是染血的馒头,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喃喃问道:“什么逍遥散?妾身真的不知道……” 东陵弈桀深邃幽暗的眸子一凛,阴蛰的目光如同冰锥,残忍的刺进她的心口,不以为意的露出一抹冷笑,“不知道?在本王面前,还敢嘴硬,胆子不小。” 绣心惊惧的看着他,浑身颤抖得不停,仍是不敢言语。 东陵弈桀黑眸凌厉如冰,薄唇紧抿,眼神阴蛰地瞪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庞,邪肆异常,让人打心底里发寒,一字一句的问道:“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完整的褪下一张人皮来么?” 每个字都象是烈火淬练过的钉子,一颗一颗,残酷地钉进绣心的心里。 绣心面如死灰的瞪着东陵弈桀,向来知道他狠毒,没想到,却是如此的残忍暴 ,浑身抖个不停, 缩成一团,哑声求饶道:“王爷,妾身说,妾身招还不成么?” 她不敢有所迟疑,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就会面对世上最残酷的极刑。 东陵弈桀目光蓦地一冷,狠狠的踏上她的手腕,脚下一个用力,手骨便碎了,犀利的眸光直视她的挣扎,眸中浮现出阴森的杀气,淡淡道:“很好,那就说吧。” 绣心惨叫一声,痛得浑身冷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息,凄声哭叫道:“我说,我说,药是托丫鬟买的,只是让表姐受点刺激,就会小产的药,其他的,妾身真的不知啊……” 东陵弈桀蓦地转过头,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低声问道:“那丫鬟呢?” 莫离眉心微拧,面目沉凝,立即跪下请罪道:“属下该死,不知那丫鬟武艺高强,一时大意,被她给逃了。”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声音冰冷无比,沉声道:“你的确该死!” 莫离漠然垂首,沉声道:“王爷恕罪,属下定会在三日内,将她捉拿。”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一个冷然的转身,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了下来,转眸,看着一旁的牢卫,淡淡道:“刚才的刑罚,继续。”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与莫名的疯狂,身躯蜷缩起来,心中剧烈的颤栗着,低头头,几缕发丝凌乱的散落下来,伏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东陵弈桀眉心紧蹙,猝不及防的转身,不悦的眯起寒眸,冷声道:“放开。” 绣心抬起头来,脸上沾染了乌黑的血渍,背上的肌肤,有皮褪了下来,发丝凌乱的泄下来,带着几分狼狈,她冷冷的望着他,忽地,疯狂的大笑起来,“王爷,你就这么狠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为了她,竟然要将我千刀万剐。” 东陵弈桀冷冷的扫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 中闪过森冷的杀意,脚下使力踢开,加重了语气道:“不要让本王说第二次。” 绣心冷笑着抬起头,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腿,任他狠力的踢 ,却是笑得愈发放肆,“我得不到你的爱,你也休想,得到她的爱。我讨厌她,讨厌她不争也不抢,就可以让所有人都迁就她,我恨她,恨她害死我的孩子,恨她夺走了王爷的心。同样是人,为什么我要像泥泞一般,任别人踩在脚下,做卑微低下的奴婢,而她呢,就可以一生下来,就做着丞相府的七小姐,还被皇上赐婚做王妃,我的美貌,并不输给她,为什么我不行,我偏要做人上人。” 可是,她也好羡慕她,羡慕她心地善良仁厚,羡慕她尊贵的出身,羡慕她可以在众人的保护之中,无忧的生活,而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东陵弈桀终于低下头,深邃的眼眸正视着女子,那双凄迷哀怒的眼中,终于不再是那么柔弱乞怜,而是迸射出一抹深沉的恨意。 绣心怔怔的望着她,眸中浮现一层浓浓的水雾,滚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落到剧烈颤抖的双唇间,迅速消逝。 心中已是做了决断,神情变得凄然,冷声道:“你杀了我吧,就算表姐不喜欢我,就算她以后知道真相,会恨我,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妹妹,你应该知道,她有多重视亲情,如果让她知道,你杀了我,你猜猜,她会不会怨你,还会不会爱你?” 东陵弈桀闻言,眼底不觉一冷,袖中的拳,紧紧的握起,却又缓缓松开,周身散发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勾了勾唇,冷笑道:“敢威胁本王的人,能好好活在世上的人,除了她,再无其他人,你,还不够资格让本王破例……” 绣心闻言抬头望去,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强势逼人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东陵弈桀目光寒洌,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让人寒粟的话:“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不过,你确定,活着会比死了舒坦?” 让她死得凄惨,倒是便宜了她,让她一生,活在地狱,才是最好的惩罚。 他微眯着眸,嗤之以鼻的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冷声下令道:“给她喂下聋哑药,扔进军妓营……”说罢,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迅速走出地牢。 155 梨花苑的厢房外,棋儿和画儿伫立在两侧,二人守了几个时辰,不免有些困倦。 画儿见四周无人,忍不住捂唇,打了一个呵欠,手还未放下,眼角瞥见回廊上,走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身形颀长挺拔,心中不由一惊,忙放下手,垂下头,规规矩矩的站好。 东陵弈桀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前,棋儿和画儿赶紧俯身请安,他淡淡的颔首,棋儿会意,连忙替他打开房门,他低头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见云沁雪伏在软枕上睡得香甜,身上搭着绯色的薄褥,清透雪白的裙摆,顺着床檐逶迤而下,她勾着脖颈,隐隐可见俏肩,露出了优美弧度,云纹锦绣的缎面,有细细流光闪过,映在她的脸上,愈发显得白皙如玉。 也许是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她的手脚均露在外面,他微微皱眉,转头,看着伺候的书儿,正在打盹,眸色不禁暗了几分。 书儿尚在梦中,感觉有人拉她,缓缓睁开眼,瞧见身侧站着的一袭黑影,顿时醒了大半,惊的额上渗出冷汗来,慌乱的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请罪。 东陵弈桀伸手示意,紧皱着眉,目光冷厉的望着她,转脸,朝门外看了看,书儿这才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东陵弈桀走到床边,伸手替她拉盖好薄褥,眼底浮现一丝暖意,看着她香甜的睡颜,不自觉的勾唇淡笑,神情甚是专注。 没多久,云沁雪幽幽转醒,昏黄的烛光,温和不刺眼,照的床帐上的花纹脉络,清晰可见她稍稍抬眼,见身侧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的黑色衣袍,被烛光一照,仿佛笼上了一层碎金的光芒,光晕将他的脸部轮廊,勾勒着越发俊冷峻,散落在肩上的发丝,顺滑如绸缎,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云沁雪不禁有些吃惊,身子微微向后倾,轻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凝眸望着她,目光幽深似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着汹涌的波涛,注视她良久,抬手,拂去她额上渗出的细汗,这才缓缓勾唇,低声道:“吓着你了?” 云沁雪身体微微一怔,心中复杂,摇了摇头,他微微眯眸,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的脸上,浮现一丝柔意,云沁雪感觉手腕一紧,整个身体依进他中,他有力的臂环到腰上,只觉灼热万分,一时间,两人都未曾说话,静寂的房内,可以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光滑白皙的手臂,搭在他的颈上,肌肤相贴,带来一层暖意,隔了半晌,才听到低沉的嗓音,从头脑上方淡淡传来:“身子还疼么?” 云沁雪心中一暖,稍稍抬起头,低声道:“好多了。” 东陵弈桀眯了眯眸,微微垂首,炙热的目光,落到她柔软的唇上,灯光下散发出红润的色泽,他蓦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正欲吻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琴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云沁雪不觉松了口气,可是,看到琴儿手中的墨色药汁,不由皱紧了眉。 这边,东陵弈桀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讨厌,心中不免起了逗弄之意。 云沁雪黛眉轻颦,挪开唇,抬眼看他,抱怨地道:“我身体已经好了,能不能不喝、况且,这药太苦,弄得我都吃不下东西。” 毕竟自己怀着身孕,药喝多了,总归是不好,最主要是,这次的药,出奇的苦,每次喝都是勉强自己,生了病那是没办法,可是,现在好好的,干嘛还要喝呢? 东陵弈桀挑眉看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神情却很严肃,冷声道:“不行。” 云沁雪闻言脸皱成一团,只听到他淡淡出声:“上官澈开的药量是三天,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事,但是身子是否全好,尚不自知,巩固一下,也是应该的。” 云沁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药实在太苦,到现在,舌尖都还残留余味,见他神情认真,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等下让琴儿拿些冰糖过来。” 云沁雪皱了皱眉,恨恨的瞅了他一眼,伸手去接碗,东陵弈桀不由轻笑出声,喜不自禁的在她脸侧一吻,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俯身向下…… 他的俊美的脸庞,迅速的凑了过来,眼底带着得逞一般的光亮,薄唇轻抿着,近的呼吸可闻,云沁雪尚未回神,他已经吻了下来,舌尖交缠,苦涩的药汁,顺着舌滑入喉间,气息纠缠,加深吻的力度,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燥热起来,让人几乎窒息。 一吻结束,如法炮制,一碗药,如数的灌进她口里,放下手中的碗,东陵弈桀的脸上浮现笑意,手臂圈住她的纤腰,薄唇在她唇上,浅浅流连。 云沁雪一直憋着气,面色染上一层绯红,得到喘息的刹那,忍不住别过头,捂唇呛咳起来,而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样子有些凶神恶煞。 他只觉那模样,可爱得紧,戏谑的勾了勾唇,将她揽进怀中,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云沁雪挣了挣,想到现下的处境,便停了下来,忽地,眸中浮现一丝狠色,低低地道:“王爷,你可有查出杀害初蕊的凶手?” 东陵弈桀深吸了一口气,眸中的厉芒一闪,沉默半晌,沉声道:“此事是绣心所为,不过,事情却是因我而起。” 云沁雪心口猛地一震,果然是她,虽然有预感,但是,她却不愿相信,可初蕊终究是死了,目己种下的祸根,自食了这恶果,怨不得别人,不知不觉间,脸上已是一片冰凉,湿湿的液体,流入口中,涩如苦胆,良久,才低声说道:“我要将初蕊厚葬。”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眸子变得幽暗深沉,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当日,我为泄一时之愤,将她拔舌,你是不是恨极了我?” 云沁雪抿唇不语,神情刹那间黯然,眸中的复杂情绪,是恨是怨,难以分辨。 156 正失着神,东陵弈桀将她紧紧的箍在怀中,极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她苍白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头顶传来他淡淡的,沙哑的声音,压抑着莫名的沉重:“对不起……” 云沁雪的身体不觉一震,惊诧的仰头看他,深凝着他的眼眸,红唇微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他会亲口向她道歉,心里登时像是沸水翻腾,冒出许多的气泡,搅得心湖不再平静,可是,她隐隐觉得,这声对不起,并不全是为了这件事,似乎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 东陵弈桀被她清亮的眸子逼视,眸中幽幽的光点闪烁,不安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房。 他只想永远这样抱着她,无奈世间有太多不如意,他极力掩饰着,却终究没能顾全,他不想看到,她伤心欲绝的表情,可是,却无法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犹豫不决,这样踌躇徘徊,这样矛盾痛苦,纠结着他的心,不得安宁。 云沁雪漠然的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水光,淡淡地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意义了。” 东陵弈桀不由身心俱震,极力压抑的握了握拳,是啊,都没有意义了…… 半晌,他的脸庞才恢复平静,手不舍的松开,缓缓起身,随意整了整衣袍,侧了头,却不看她,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云沁雪垂着头,没有应声,只是悄然阖上眼,他脸色不自觉的一沉,复杂的看她一眼,这才掀了幔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 自那日昏倒后,云沁雪感觉身子越来越不济,每天慵懒的躺到日头高 ,隔着薄透的纱帐看着窗外,隐隐晃荡的白光,潋滟金黄。 她心中怔忡,迟缓地坐起身来,琴儿见她醒了,连忙将纱帐用玉钩钩起,伺候她穿好衣裙扶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用玉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她淡淡扫了铜镜一眼,并不言语。 琴儿见她面无表情,似乎那丫鬟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这般想着,心里有了主意,淡笑着道:“王妃可是闷了,要不,奴婢扶您出去走走?” 说话间,只闻门外有人通报,说王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云沁雪没有多做过问,只是交代那人将东西拿走,可是,那名侍卫却不肯听劝,只说是王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没多久,数名壮汉将东西抬了进来。 云沁雪掀了珠帘,只见珠串细密,微微荡漾,缓步走了出去,只见一块通体碧绿的玉床,四个大小不一的箱子,齐齐的摆在外厅,而圆桌上,还放着一个红色的锦盒。 见云沁雪出来,几名大汉赶紧俯身行礼,随后拱手告退。 为首的男子伫立在侧,身上穿着侍卫的衣饰,朝她不卑不亢的行礼,道:“齐远见过王妃,王爷吩咐,让王妃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云沁雪微微诧异,抬眸,见齐远垂眸站定,神情冷漠似冰,他身边的人,怎么都是这幅性子,心中不禁有些怅然,淡淡道:“打开吧。” 齐远淡淡颔首,走到箱子前,微微施力,将箱子打开,第一个箱子最大,里面放着清一色的书籍,云沁雪目光有些怔忡,站在原地,望着那些书籍出神,而后,随意拿出一本,这都是出自于名家之手,集齐一整箱,应该花费了许多时日吧。 云沁雪微微侧目,见齐远已经将第二个箱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架碧玉瑶琴,琴身通体碧玉,色泽晶莹剔透,只是一眼,云沁雪便被吸引住了,她本是爱琴之人,只是,处境的限制,她不敢奢望,轻抿的嘴角不自觉的轻勾,手抚上那玉质剔透的琴身,爱不释手。 第三个箱子里面装着几个小包,里面全是花种,全都是她极爱的花卉。 云沁雪心中俱震,不由站起身来,胸口微微起伏,一股莫名的热流在心底回旋,只是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这种讨好人的事,以他的性格,一定是不屑做的,难道是因为想补偿自己? 她握了拳,紧紧地捏着,目光落到那些花种上,半晌没有言语。 第四个小箱子齐远没有打开,只是将钥匙,递到了云沁雪的手上,低声说道:“王爷吩咐,这个王妃一定要收下,等属下告退之后,您再行打开。” 随后,齐远走到桌前,拿起那红色的锦盒,手指一扣,盒子倏地弹了开来,里面放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珠子,并发出了白滑牛奶的光泽,整个球体晶莹通透,远远看去,就如同深幽的天幕上,高悬在空中的一轮明月,明亮却不张扬,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朦胧之美。 云沁雪目光一怔,这应是南昭国特有的珍宝一一夜光珠,听说拥有着奇妙的力量,而且价值连城,她忍不住皱眉,他倒是舍得,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最后,齐远指着那玉床道,“王妃,这是用天然宝玉精雕而成,触体生温,冬暖夏凉,还有舒经活络的奇效。” 说完,他垂首站在一旁,目光沉静的观察她的神色,低声问道:“王妃可有哪些不喜欢?” 云沁雪微微皱眉,这等劳民伤财之事,她历来反感,想那瑶琴也是价值不扉之物,当下冷声道:“你把这玉床、瑶琴,还有夜光珠都拿回去。” 齐远抬首,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是,属下告退。” 侍齐远命人把东西抬走,琴儿见她许久不说话,一动不动的垂手而立,心中有些不解,缓步上前,低声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云沁雪回过神来,自觉失态,摇了摇头,低首,看着手中的一个小箱子,望着那钥匙微微出神,随即,淡淡道:“琴儿,你先退下吧。” 闻言,琴儿点点头,恭敬的告退。 云沁雪将钥匙插入,一声锁响,揭开箱盖,里面的东西,赫然显现,她微微睁开双眸,眸中闪过一丝诧然。 157 里面放着一枚手心大的印章,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 玉色白如羊脂,光泽晶莹剔透,质地细腻温润,不含杂质,没有裂绺,精光内蕴,触手温软,脉理坚密,可谓是难得一见的无瑕美玉。 云沁雪伸手将印章拿了出来,那印盖上,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她紧紧的握在手中,却像有个千斤重的大石压在心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府里的大小事务,以及支出账户,没有这枚印章,是绝对不行的,这枚印章,可以说是寒王府,权力的象征,他用最直接,最务实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愿意将自己一半的权力,分给她,倘若有一天,他若是负了自己,而自己手中的权力,也足以与他抗衡。 手心不自觉的沁出了细密的汗液,指尖在白玉上轻轻的摩擦,印章的侧面,刻着几个指头大小的字,刻痕很深,颜色很新,显然是刚刻上去不久。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心猛地一怔,她口中喃喃念叨着这八个字,这样古老的誓言,是否真的有人遵循过,唇角不由勾起苦涩的笑容,她可以相信吗? 心中不禁变得慌乱不堪,她不敢猜测他的目的,故意忽视着这份真挚,只怕颤巍巍的将心送了出去,换来的却是鲜血淋淋,像她的母亲,一生卑微小心的活着,即使对感情存有奢望,从小到大看到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对于天长地久的感情,失去了期盼。 低低的叹了口气,她将视线转移,目光落定,她看到一个黄色封皮的小册子,放在最底层,拿出打开,原来他将初蕊脱离了奴籍,并成为了母亲的养女,生前她与初蕊情同姐妹,死后便真正的成了她的妹妹。 这时,一阵暖风拂来,门帘上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恍惚的视线,望着珠帘上跳跃的光点,渐渐变得模糊,眼中流出涩然的泪水。 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自我保护着,半分不敢疏忽,明明不该存在的情感,却是压抑不住的倾泄而出,明明知道,若是踏去这一步,可能会招之灰飞烟灭的危险,却是义无反顾。 娘亲,女儿该怎么办? 手中的那印章,如同火焰般,灼痛了她的掌心,她缓缓松手,将印章放回箱子里,心里已然做下决定,不愿结局如何,她想要试一试。 夜色如水,云沁雪早早的入睡,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梦中,忽然飘来一股不知名的幽香,似兰似麝,她感觉身体忽然变得轻松,仿佛被一阵暖风托起,在天空中恣意翱翔,又似躺在软绵绵的云层上,舒适的不愿离开。 倏地,有什么东西凑了过来,她感觉颈上感到细微的疼痛,不由皱眉,随即,又觉得身体畅快许多,正在困惑之时,感觉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那人的掌心,灼热炙烈,像是要将她融化,她伸手一探寻,却没了任何踪迹。 房内寂静无声,珠串微微晃动,窗外树影婆娑,仿佛刚才那真实的感觉,是梦…… 翌日,琴儿一早过来,服侍云沁雪起床,纵使身体困倦乏力,她还是强撑着起身,今天是初蕊下葬之日,因为病重的缘因,误了守灵的时辰,她已很是愧疚。 琴儿麻利的替她绾着髻,书儿拿来一个锦盒迅速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白瓷瓶,瓶身剔透莹润,云沁雪扒开瓶塞,轻轻一嗅,只觉幽香浮动,吸入那香气后,没多久,乏力的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气力,稍稍侧目,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淡淡的问道:“这是谁拿来的?” 书儿闻言笑了笑,立刻答道:“回王妃,是上官大夫。” 云沁雪愣了愣,脑中浮现一个温文尔雅男子的模样,自己好几次命悬一线,多亏他高超的医术将她救回,她都没来得急,好好向他道个谢。 这时,守在门外的棋儿和画儿通传:“丞相府四夫人到访。” 云沁雪闻言,立刻起身,开门进去,只见厅中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身旁有名丫鬟立在侧,她不觉止住步子看她,腔中隐隐某种情绪涌动,中年女子缓缓回过头看她,眼底含泪,云沁雪激动得双唇发颤,轻轻的唤出两个字:“娘亲……” 宋秀荷快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喉间隐隐哽咽的抽泣,云沁雪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良久,抬眸,极是诧异的问道:“娘亲,你是如何来的?” 玉儿则是在一旁,默默的擦拭着泪水,宋秀荷却已泪水纵横,眼中布满了担忧,柔声道:“是王府的人来接为娘过来的。” 云沁雪身形猛然一震,心中更是惊诧,“王爷?” 宋秀荷点点头,伸手摸着云沁雪的小脸,心疼地道:“雪儿,你瘦了!” 云沁雪看到她们眼中的关心与担忧,原本蓄势已久的泪水,却硬生生忍了回去,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莞尔道:“女儿瘦了么?怎么女儿没有察觉,女儿这阵子,天天都要吃上好的补品,反倒是觉得自己胖了,皮肤也比从前水嫩白皙了许多呢?” 宋秀荷闻言,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宠溺的笑,而后,面色变得凝滞,“白些是好,可就是没什么血色。为娘听说,王爷是个极为可怕的人,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云沁雪摇摇头,微垂下闪烁的眸光,淡淡道:“王爷他对我……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接娘亲来王府,与女儿相见了。” 宋秀荷点点头,唇张了张,却是欲言又止,“初蕊这丫头向来机灵讨喜,怎么会被人……” 云沁雪没有说话,看着母亲犹疑的目光,心中的酸楚,再次泛滥,哑声道:“是女儿不好,是女儿害了初蕊。” 说完,晶莹的泪珠,便滑下了脸颊,落入了宋秀荷白色的衣衫上,瞬间隐灭,印出一圈圈浅色的湿痕,却也道出那不为人知的痛楚和苦闷。 158 毕竟是母女连心,宋秀荷感应得到女儿的苦楚,便不再多加追问。 云沁雪情绪渐渐平静,再面对母亲之时,已然是一副振作起来的模样,轻声问道:“娘亲,你在相府,还过得如意么,丞相和大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宋秀荷听到那见外的称谓,愣了愣,随即了然,眉目中闪过几丝凝重,低声道:“为娘还好,只不过,你爹有意软禁娘,娘担心你爹会以此来要挟,让你做伤天害理之事,为娘心里很是不安。” 云沁雪有些紧张的别开眼,不自觉攥紧了拳,声音干苦得发涩,沉声问道:“娘亲,你想不想和女儿一起离开这里?” 宋秀荷闻言心头一怔,眼中却闪过一丝释然,低声道:“雪儿,为娘虽不聪明,但不糊涂。”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有些事,你不必顾及娘,这么多年,娘对你爹,从未奢望过什么,为娘这般委曲求全,也只是为了你,大夫人为人心狠手辣,若是没有为娘的隐忍,你爹的冷落忽视,只怕雪儿,也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云沁雪不禁红了眼眶,扑入她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诸多的复杂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她的声音,颤抖得有些嘶哑:“娘亲……” 宋秀荷叹了口气,将手放到她纤瘦的背上,轻轻的拍抚,柔声道:“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这般哭哭啼啼。” 云沁雪这才止了哭声,从她怀中退出来,擦去脸上泪水,抬眸望着她,见母亲抚着她的脸,极为不舍的说道:“雪儿,你听着,为娘半生唯唯诺诺,所以,不希望雪儿走自己的老路,娘希望雪儿,可以掌握自己的幸福,不会任人欺辱,娘给不了你什么,娘只想告诉你,无论雪儿做什么,娘都会支持,这些日子,为娘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云府只怕要出大事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雪儿,那么聪明善良,上天一定会保佑你幸福的。” 云沁雪一刹那的失神,目光怔忡的望着窗外,幽幽的说道:“雪儿若是失去了一切,又怎么会幸福呢?” 宋秀荷紧紧地握着云沁雪的手,半晌,抬头凝视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淡淡道:“傻孩子,你腹中的宝贝,是谁也抢不走的。人生的路还长,无论失去了什么,只要还活着,就可以重新拥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云沁雪淡淡颔首,只觉母亲,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真正心思透彻的女子,她正欲说话,门外四婢的声音传来,催促她们赶赴灵堂,她随即应道,携母亲一同前往。 东陵弈桀在王府别院为初蕊设了灵堂,这等殊荣,对于一个普通丫鬟来说,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府中的下人,从这件事看出了王爷对王妃的厚爱。 灵堂内的下人穿着清一色的丧服,灵堂的中间,放着上等檀木制作的棺材,周围摆满了花圈,对于王妃的到来,整个灵堂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宋秀荷陪送云沁雪步履沉缓的走了过去,棺材里躺着的女子,今日打扮得很漂亮,可是,初蕊最美的时候,却是她生命凋零之时,想到这,心痛之情迅速涌了上来。 双手紧紧的攥着棺材的檐边,强忍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唰涮地滚落下来,一旁的宋秀荷见到此景,也是忍不住落泪,轻声低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下人前来提醒,出殡的时候到了。 也许是太过伤心所至,云沁雪突然眼前一黑,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只觉身子一软,缓缓的倒了下去,这时,一个强壮有力的臂膊将她揽入怀中,托住她瘫软的身体。 云沁雪侧眸,看着东陵弈桀一身黑衣如墨,修长的身影,在跪满人群的灵堂内,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他的模样,依然不是很清晰,只是那双幽冷的眼眸,直直的望过来,眼底压抑着诸多心疼与痛苦,到了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紧紧的抱着她,随着殡葬队一同出发,前往墓地。 从墓地回来,云沁雪正想与东陵弈桀好好谈谈,不想他又匆匆的离开,从莫离口中得知,他是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出完葬礼,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 宋秀荷见女儿情绪不稳,便留下来陪了云沁雪一晚,母女二人说了很久的家常话,翌日清晨,相府便差人过来接宋秀荷回府,想来,母亲侍在王府,云皓晨忍了一夜,心中定是不安极了,宋秀荷不舍的看了云沁雪一眼,方才随人离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打到地上,印上一片淡淡的银色,轻薄似雾,飘然如烟。 书儿见时辰已经不早,拿来火烛过来掌灯,见云沁雪坐在窗边,借着月色看书出神,不由提醒道:“王妃,歇一会再看吧,不然眼睛要坏的!” 云沁雪抿了抿唇,淡淡道:“没事,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话落间,室内已然一片光明,这时,琴儿步履轻缓地走了进来,淡淡道:“王妃,王爷派人过来传话,请您随奴婢一同过去。” 云沁雪看书的手一顿,回过头,低声道:“也好,我正要见他。” 书儿闻言,连忙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一件外袍挡风,云沁雪道了声谢,便随着琴儿走了出去,外面静悄悄的,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身下雪白蓬松的裙摆,滑过平坦的青石地砖,像是一圈圈涟漪,在湖面上散开。 琴儿执了灯笼在前面带路,暖暖的光晕,从灯笼纸罩透了出来,像是透明的橘黄,她静静的看着,愈发心不在焉起来。 突然,琴儿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道:“王妃可要小心脚下。” 云沁雪点点头,手轻抚了一下小腹,变得谨慎起来,这一路,走得很是曲折,两人来到一个回院,院中立有钟楼,甚是高耸,心里有些不安,前进的步伐,变得迟疑起来。 这时,琴儿回身,拉过她的手腕,淡淡一笑,道“王妃,进去吧。” 159永恒 云沁雪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安,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可是,既然来了,再折返回去,只怕是来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气,随琴儿走进了院中。 抬眼望去,只见众多奴仆均伫在两侧,形成长长的人墙,中间让出一条路来,见她到时,齐齐行礼,她不由吃了一惊,琴儿带她穿过众人,来到入塔顶的台阶前,将手中的灯笼,交到她手中,对她会心一笑,轻声道:“上去吧。” 云沁雪疑惑的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星光璀璨,高耸的塔顶,泛着点点光晕,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沉凝片刻,抬脚踏上阶梯,缓缓的,一步步的走上去。 缓步行至高塔中间,轻柔的夜风,吹拂着雪白的衣袍,裙角翻飞,手中的灯笼,微微晃荡,灯光倾泻下来,落到青砖砌成的台阶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抬眼,望着那一步步升高的台阶,仿佛伸手就可触及天空,那些璀璨的星辰,仿佛能垂手而得,到了塔顶,四周砌了不高的石栏,沿着石栏,摆满了夏秋盛放的花卉,中间有条只可一人行走的道路。 那些花儿,五彩缤纷,开得那么热烈,那么绚丽,争奇斗艳,迎风玉立,竟相辉映,每一朵花儿,都空灵含蓄,清香四溢,如诗如画,清逸脱俗,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 视线的尽头坐着一个人,男子柔顺墨黑的发丝随风飞扬,觉察到她的存在,转头看了过来,细碎的星光,落到他俊美的面容上,眉目如画,深邃如夜,绝世无双。 云沁雪微微一惊,手中的灯笼不自觉的松开,直直的落了下去,掉在地上,灯中的火苗,倏地一闪,迅速消逝,他坐在石阶上,身后的星光璀璨,像是闪耀的宝石,密集的撒落下来,发出璀璨的光点,衣角微微鼓动,只见他颀长高大的身影,缓缓的立了起来。 他的表情,隐灭在光影中,只是,双眸却灼亮的看过来,朝她伸出手,那双有力的手,仿佛牵引着她的心,微笑的着看她,低声唤道:“雪儿,过来……” 云沁雪怔怔的站在原地,心中复杂万分,只觉心中有股情潮汹涌而出,胸口不断的起伏,脚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 东陵弈桀深幽的眼眸,如黑矅石般的闪亮夺目,眸底含着浅浅的微笑,他的大掌温暖的包裹着她的小手,稍稍使力,将她揽进怀中,她的脸贴到他胸前,只觉灼热滚烫,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心口噗嗵的狂跳。 云沁雪惊诧的抬头望去,无数道烟花划破了夜的黑暗,给天空带来了新的色彩,千万道璀璨的烟花海洋,在繁星闪耀的夜幕中绽放。 光芒照亮彼此的脸庞,绚烂多彩的烟花在夜空里坠落,最后的光点,在漆黑的天空中变淡,直到消失殆尽,虽然,存在的时间很短暂,但是,给人的感动却是永恒。 东陵弈桀捧起她的脸颊,低首吻她的香唇,低沉的声音,从唇齿间传来,滚烫的气息,在脸上喷洒,犹如春风拂面,带来一阵酥麻,良久,才听他低声道:“喜欢么?” 云沁雪眼眶微微泛红,心像是飘浮在云朵里,美妙得不可思议。 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他深邃的眼眸像深不可测的大海,里面有深情,有宠溺,有眷恋,还有期待…… 她胸口涨得厉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东陵弈桀喉间逸出愉悦的轻笑,将她抱着更紧,两人相拥而立,无需任何言语,只是那样紧紧的拥着,只属于他们的地老天荒…… 东陵弈桀的唇边扬起甜蜜的笑意,微眯着眸子,颇为得意的笑道:“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本王花费这么多心思,庆祝你生辰之喜……” 云沁雪不由一愣,他不提,自己都忘记了,况且,初蕊的葬礼刚结束,她也不可能有心情贺生,以前过生辰,都是母亲煮碗长寿面,她就已是十分高兴,不过,也正因他的存在,今年的生辰,过得格外惊吓和惊喜。 想到这,她缓缓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王爷,谢谢你。” 东陵弈桀闻言,身形猛然一震,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心中不禁涨满从未有过的情潮,莫名的欣喜若狂。 夜空下,东陵弈桀的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灿若宝石,异常的清澈明亮,像一泓泉水,让人沉溺其中,他修长的指节,轻抚上云沁雪柔美的脸颊,柔滑的触感,他闭上眼 ,闻见一阵清香,那是她独特的味道…… 他心中一荡,俯身去吻她的面颊,灼热的气息拂到脸上,只觉滚烫的颤栗,她的呼吸渐渐紊乱,却听到耳畔,他低低的呢喃传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云沁雪不由一震,只觉眸中湿热灼烫,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他的语气真挚,让人无法抵抗,像是触及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心中的酸涩,在胸腔中飘散不去,压抑的厉害,一切的理智崩溃,只余下沉沦,与他一同坠入无底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半晌,她眸中水雾渐起,声音轻轻的,带着哽咽,方才低低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见状,心中略略动容,看着她的目光,愈加炙热,心中更是柔肠百转,口中低喃:“字为御憬,往后就叫我御憬,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云沁雪目光一怔,一抹晶莹的泪光闪过,眼中渗出的泪水,镶嵌在她纤长浓密的眼睫上,她轻柔的嗓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不自觉的唤着:“御憬……” 160 东陵弈桀微微俯下身,吻上她的眉心,轻吮她睫毛上的泪珠,贴着面颊呢喃:“雪儿的一嗔一笑,总是让我情难自禁,可是眼泪,却让我心痛难当。” 云沁雪微微一愣,面颊染上一抹绯红,双手环住他的腰侧,紧紧的回拥住他,“这是感动的泪水,并不是伤心的……” 这一刻,她抛却了一切的负担,随心而发,他强有力的手臂,像是牢牢勒住她的全部,再也不能分割,他的心,在胸膛里,激动的剧烈跳动起来。 东陵弈桀眸中是深沉的柔和光芒,勾着唇,低低笑道:“若是高兴,那就对我笑一笑。” 云沁雪闻言微微发愣,羞怯的抬起头,眸子微弯,粉润的唇轻抿,缓缓勾起,冲他嫣然一笑,那笑仿佛能融化冰雪,刹那间,仿佛有一阵万物复苏的清风吹过。 东陵弈桀不由呼吸一窒,借着星光,见她低眸敛眉,脸上晕染浅淡的嫣红,欲拒还羞,情不自禁的深吻下去,她觉得颊上灼热,眸中水雾弥漫,呼吸渐渐浓重迷离,温柔的亲吻,像是在梦里,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一头栽进那抹柔情之中,再也不愿出来。 额头抵在她的额际,薄唇贴着她的樱红,眼角眉梢,无不动情,无不温存。 火热的舌,一路细碎的吻下,在耳窝和颈侧流连,没有一丝遗漏,滚烫的温度,透过唇舌传到肺腑,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沸腾的血液,流遍四肢,一种火烧过的炙热,想把她揉进怀里,一点空隙也不留,但,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云沁雪柔软白皙的小手缓缓向上,五指纠紧东陵弈桀背部的衣袍,浑身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一种退不得,进不得的刺激和痛苦蔓延开来,在身体的各处徘徊,一声美妙的呢喃,即将溢出,他以吻封缄,堵住那动情的声音,炽热的薄唇辗转相触。 东陵弈桀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他开始放缓索吻的力度,流连忘返的反复摩挲,他的吻,如水一样的温柔,又似火一般的狂热。 她的眼里,肺里,心里全是他惑人的气息,他的指尖着描绘她的曼妙身姿,舌尖勾勒出唇齿间的细腻,轻轻的啃噬,深深的吞灭了她的呼吸。 云沁雪感到不安,脊背变得紧绷,粉颈向后退,然而,瘫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去依附他,口中逸出浅浅喘息…… 东陵弈桀牢牢的扣住她,深幽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醇厚磁性的沙哑嗓音响起,薄唇轻柔的伏在耳畔洒下咒语:“雪儿,别想逃……” 塔顶上银光倾洒,勾勒描摹出两人的轮廓,这一刻,世界仿佛都没了生息,只有两人深情亲吻的优美瞬间定格,在寂静无声的夜色,深深的刻了下来,像是烙进心里,渗进骨子里,刻进血肉里,再也难以抹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 照射进来,打出一道淡淡的光晕,暖人心房。 纠缠的身影!这一刻,帷帐落了下去,掩去了这一室的春光。 云沁雪只觉浑身瘫软不堪,面颊绯红一片,忆起昨夜,任他霸道温柔的索取,迷蒙中,只觉两人融为了一体,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她闭上眼眸,耳畔是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依稀听到窗外,树叶细碎的轻响,闻着屋内的淡淡余香,只觉身体,再也不属于自己。 突然,东陵弈桀动作轻柔的翻身,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清亮的暖阳投射进来,落到她白皙的脸上,一双莹透干净的眸子,水波潋滟,好似心底微微荡漾的一池春水,他心中不由一动,猛地将她拉入怀中,胳膊牢牢的箍住她的腰侧,才觉得踏实,心终于不再空虚。 云沁雪羞赧的低首,伏在他宽厚的怀中,心跳失了频率,仿佛,随时都会胸膛内蹦出来,被握住的小手,带着轻微的颤栗,周围仿佛有光点在闪烁,照到眼底,只觉模糊一片。 东陵弈桀喉间逸出轻笑,抬手捧住她的小脸,细碎的吻她的眉心、脸颊,最后,落到红唇上,吻细密的落了下来,只觉灼热滚烫,她仿佛被扔进了火里,不由面红耳赤,呼吸渐渐紊乱只为难的推他,蹙眉轻声道:“别……” 他却置若罔闻,继续霸道的纠缠,深深的吻着,怎么也不愿放开。 良久,粗重的呼吸渐渐平息,云沁雪仰起潮红的面颊,目光倏地定住,只见那裸露的身上,布满浅色的疤痕,被清晨的阳光一照,变成了淡淡的蜜色。 她忍不住抬指去碰,指尖触到疤痕上,终是忍不住一颤,东陵弈桀握过她的手,低头吻她的额头,她微微低下眼帘,轻声呢喃:“御憬,你知道荆棘鸟的传说吗?” 东陵弈桀眸色渐深,淡淡一笑,声音沙哑磁性,低低的在耳畔响起:“什么传说?” 云沁雪倏地抬眸,回拥住了他,一双明眸盈盈若水的望着,清澈得好似山中的清泉,澄净剔透,缓缓启唇,轻轻的诉说:“传说世上有一种荆棘鸟,它的一生,都在寻找着宿命中的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会将自己的身体,扎进一株最尖、最长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唱出世上最美的歌声,一曲终了,荆棘鸟终于气竭命陨,以身殉歌……” 一生只啼叫一次,付出的却是生命和鲜血,她要做那只勇敢无畏的荆棘鸟吗?用伤痕,用眼泪,用生命,来交换最灿烂绝美的爱情,选择疼痛,让真爱延续…… 手缓缓攥紧,声音中带着一种决绝,“为了御憬,我愿做一回荆棘鸟,可是,若是御憬我,这一生,我便用鲜血和生命,换你一世受尽刻骨铭心的痛苦煎熬。” 她语气轻柔,但字字如冰锥,像是凿进骨里,钻进肉里,刻进心里,再也磨灭不掉。 东陵弈桀闻言,眼眸不由一深,眼底复杂纠结,伴随着一丝沉痛,渐渐消逝,他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低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161 云沁雪目光一怔,许久未曾开口,东陵弈桀眯眸一笑,温暖的大掌,轻柔的抚在她的小腹上,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沉声承诺道:“若是相负,我愿日夜倍受煎熬,永坠阿鼻地狱,世世不得超生,以偿此债。” 云沁雪身子一颤,这誓言,仿佛刻到了她的心上,那魔咒一般的声音,回旋在脑中,久久不散,喉间升起一种堵塞的感觉。 半晌,她才淡淡开口,转移这个话题:“当初,你为何要隐瞒我怀有身孕的事。” 东陵弈桀眸光一沉,心中生起一丝迟疑,沉声道:“我怕你会不要这个孩子。”说到这,见她眸中升起一股怒色,赶紧安抚道:“可是后来,我知道,你是真心喜爱孩子。” 云沁雪将头枕在他的臂上,微眯秋水星眸,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指尖在他胸前,无聊的写着字,柔声呢喃:“御憬,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东陵弈桀没有说话,她柔软发丝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若有若无的萦绕鼻底,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紊乱,心跳也失了频率,那只调皮的小手,却还在他胸前,肆无忌惮的勾画着,她白皙的肌肤,像是凝脂一般,触手温软,仿佛带着无声的邀请着,他的身形,猛然绷紧。 他竭力的克制着情欲凶猛的蔓延,不断的加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身子,本就娇柔虚弱,况且,现在还怀着身孕,在情事上,不可过于疯狂。 只得一把擒住那只为非作歹的小手,恶狠狠地道:“男孩也好,女孩也罢,你再不住手,小心我让你今日下不了床!” 云沁雪闻言怔了怔,禁不住红着脸颊,蓦然收回了手,身子略略有些僵硬,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垂,遮住眼底得逞般的狡黠,一抹淡淡的笑弧,从唇角绽放出来,越发沁人心脾。 末了,她缓缓抬眸,冲他淡淡一笑,道:“今天不用去宫中么?”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眯了眯眸,似笑非笑的侧过身,指尖拈起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看着她雪白嫩颈的优美弧线,眸色渐渐加深,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留下来陪你,不好?” 云沁雪不由愣了愣,心里生出一丝奇怪的想法,难道,他这几日的忙碌,就是为了今日,有一整天的时间陪她? 东陵弈桀勾了勾唇,缓缓松开手,别开视线,起身下床,他怕自己一个兽性大发,一整天的时间,就荒废在床榻上了。 高大颀长的身影,伫立在床边,显得格外的挺拔,他优雅的扣着衣袍的盘扣,稍稍侧过头,佯装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好像……还欠我一样东西。” 云沁雪微微皱眉,诧异的望着他,淡淡道:“什么?” 东陵弈桀闻言,略有些失望的回过身,撩开粉色的纱帐,云沁雪惊诧的瞪大双目,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压了过来,幽深的眼眸宛如夜魅,波光潋滟,慑人心魂。 她心中猛然一跳,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身体,他目光深沉的望着她,沉声道:“香囊。” 云沁雪不由一愣,盈透的眸光闪动,方才想起,那个被初蕊拿走的香囊,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况且,木兰的花期早就过了,只怕……” 说到一半,下颔突然被人抬起,倾身,在她唇上狠狠一吻,抵死的纠缠,良久,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低低的哑声道:“你答应的事,我绝对不会忘记。” 彼此的气息,几乎交融在一块,他有力的心跳加快,她心中不由一窒,重重的喘着气,羞赧的说道:“你这人……帮你做还不成么?” 东陵弈桀眼眸一闪,像是难以描述的欣喜,闪烁而过,快似流星,转脸一笑,唤琴儿进来,服侍她梳洗。 云沁雪坐在梳妆台前,双颊艳若桃李,身姿窈窕,曼妙的曲线,在轻薄的丝袍下若隐若现,越觉诱人,东陵弈桀看得入迷,这时,琴儿端来药碗,轻声道:“王妃,喝药了。” 云沁雪望着那药,狠心憋着气,将浓浓的药汁,灌入口中,苦涩得仿佛将呼吸都带了进去,好不容易将药咽了下去,但苦涩的味道,却依旧在喉中萦绕不散,眉头忍不住拧成一团,稍稍侧目,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见他勾唇窃笑,心中很是不满。 东陵弈桀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指尖在案几上轻敲,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吩咐道:“给王妃拿些冰糖来。” 琴儿稍稍俯身,将盛着冰糖的玉盘,呈到云沁雪面前。 云沁雪抬眼望去,见那冰糖剔透如水晶一般,忍不住多拿了几颗含在嘴中,只觉味蕾分泌出甜腻的蜜津,将苦涩的味道,瞬间驱散,心里也觉得好受了些。 她眸光一闪,将那玉盘接过,迳自在他身边坐下,拈了一颗冰糖,送到他嘴边,淡淡一笑,道:“尝尝看。” 东陵弈桀微微挑眉,见她笑得殷勤,眸中闪烁着精光,却挡不住她的诱哄,尝了一颗,眸色渐渐深重,眉心不由紧皱,低声道:“太甜。” 云沁雪埋怨似的呵斥,“别闹。” 云沁雪羞赧的侧目,愤然的瞪了他一眼,琴儿还站在一旁,他却这般不知节制,知道他不喜甜食,本想叫他,也体验下自己的痛苦,谁知……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子眯紧,看着她泛起红晕的小脸,以及那柔媚的眼神,觉得刚才的冰糖,似乎发挥了作用,弥漫在口中甜腻,仿佛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的指尖,在手背上轻拂过,带着略微的痒感,像是被猫爪挠动了心房。 云沁雪直觉不好,倏地将手中的玉盘,放到他面前,东陵弈桀手指将之挪开,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低声道:“饿不饿,传膳吧。” 云沁雪闻言点点头,早上起来,一碗苦苦的药汁下肚,早把用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被他一提,倒真有些饿了。 东陵弈桀抬手示意,琴儿心领神会,躬身退了下去。 龙舟鲑鱼、茉莉鱼肚、川汁鸭掌、一道道香气扑鼻的膳食,被端了进来,在香气的诱惑下,云沁雪愈发感到饥饿难耐,脸上不由浮现垂涎的可爱神情。 东陵弈桀眸色一柔,习以为常的拿起银筷,一个劲的将菜夹入她碗中,直到那小碗再也放不下,才肯做罢,她的身体,太过清瘦纤细,抱在怀中,没有充实的感觉,心忍不住微微的发疼,深凝着她,低声嘱咐道:“多吃些,一定要将我的王妃和孩儿喂得胖胖的……” 云沁雪不由轻笑,瞟了他一眼,执筷,将菜夹入他碗中,淡淡道:“你也吃。” 东陵弈桀抬手,将她夹的菜放入口中,优雅的咀嚼,但,他仅仅是吃光了碗中的菜,便放下的筷子,云沁雪微微有些发愣,轻声问道:“菜色不合胃口么?” 东陵弈桀微微摇头,举止优雅的拿丝帕,拭了拭唇角,不以为意的道:“宫中的规距,怕皇子们被食色所迷,从小,吃食用度都有规定,久而久之,就已经成了习惯,况且,像我们这样的人,即便是有好胃口,也会吃不下。” 云沁雪目光一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东陵弈桀目光深沉的望看她,深邃的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好似望不见底的深渊,仿佛,随时都会陷进去,良久,才听到他淡淡说道:“见过的血腥太多,自然就会这样。” 云沁雪心头一震,放下银筷,低声唤道:“御憬……”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歉色,沉声道:“是不是弄得你的胃口也没了?” 云沁雪摇头,即而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了起来,东陵弈桀看着她的吃相,心中亦是满足,突然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南山寺上香,为孩儿祈福。” 云沁雪点头微笑,她的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满足。 南山寺位处城外近郊的白华山,那里香火鼎盛,百姓们多半会在这里祈福,祈愿。 寺中庄严肃穆,前来进香的人虔诚跪拜,云沁雪跪在香蒲上,香火缭绕,殿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安宁的昧道。 她轻轻叩罢,双手接过小沙弥递过来的签筒,口中默默念道:“佛祖保佑,小女子不为荣华富贵,长命百岁,只求腹中孩儿能健健康康,平安降世。” 念罢,轻轻摇晃签筒,一支竹签滑落在地上,身后的琴儿弯腰拾起,递给伫立在侧的和尚手中,随后,跟着小沙弥走入了内堂,由南山寺的无空住持解签,他接过签,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缓声问道:“敢问王妃,所求何事?” 云沁雪目光沉静,声音柔如温婉,让人如沐春风,有着说不出的清雅和纯净,淡淡道:“是为腹中孩儿求平安!” 无空目光一凝,淡淡道:“阿弥陀佛,王妃,恕贫僧直言,此乃下下之签。” 云沁雪闻言身形一震,双手扣住案几,几欲昏倒,急急问道:“大师,可有办法化解?”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在殿外等她,因着寺里香客众多,莫离等跟人着过于显眼,便遣了他们在寺外等候,他向来不信佛,也不跪拜,独自站在殿内,加上容姿俊美无双,格外的惹人注目,不少女眷偷偷的瞧他,见其脸色阴沉,身上透着一股狂傲不羁的霸气,惹着女眷们只敢远观,却无人敢上来攀谈。 东陵弈桀在寺内站了一会,久久不见云沁雪她们出来,便在殿外随意走动,正走到一个拐角,突然,一名惊慌失措的女子,冲了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东陵弈桀面无表情的低首,那女子微微抬首,四目相对,绝美的容貌展露出来,面容柔美清丽,肌肤赛雪,却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162 女子惊骇的微张着唇轻颤,眸中隐隐闪动着欣喜的光彩,良久,她才淡淡的开口,柔柔的声音,宛如云端传来,似不确定般的唤道:“弈桀……” 那柔美动听又熟悉的嗓音,如沸水般惊蛰了东陵弈桀的耳膜,引得他浑身一阵战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蓦地松开他的手,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东陵弈桀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给人无形的强烈压迫感,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侧脸的轮廓冷峻僵硬,看都不看她一眼,遂转身离开。 柳悦儿目光一怔,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眼眸涩涩的发酸,她不甘的咬着红唇,见他转身欲走,忽而抛却了女子的矜持,将手伸了过去,欲抓住他的衣袖,她以为,自己可以碰触得到然而,指尖却与他的衣袖,隔了一指的距离。 刹那间,与他的身体失之交臂,她心中愁苦交加,身子却因为失了重心,重重的跌了下去,扑通一声,膝盖落到青石上,激动一阵强烈的钝痛。 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步履沉稳矫健,没有丝毫迟疑的离去,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不再在乎她的安危,对她的态度,竟是这么的冷漠与厌恶。 她原本以为,这次的有缘相见,是天上安给他们的缘份,只要想将从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巨大的窒息感从肺腔传来,她只觉天旋地转,悔恨的泪水,似海浪般的涌了过来,将她四肢百骸都,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突觉胸口痛极,堵闷得几乎让胸腔涨开来。 她强撑着身体,迅速的爬了起来,快步跑上前,扯住东陵弈桀的衣袖,双手紧紧地抓住,五指深陷在衣袍中,将衣料抓出几个褶皱,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栗着。 她缓缓抬眸,秋水般的眸子,渐渐氤氲起雾气,眼眶发红,颊边几缕发丝散落出来,梨花带雨的娇容,紧咬着微颤的唇,轻声的抽泣起来。 东陵弈桀不耐烦地眯了双眸,微侧头,冷冷道:“放开。” 柳悦儿方才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狼狈,却怔怔的看着他,凄楚一笑,哀声道:“我并不是要来纠缠你,只是请你让我把话说完……” 东陵弈桀淡漠的扫她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别开头,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冷声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东陵弈桀闻言浑身一怔,蓦然转身,抬手钳住她的下巴,宽大的袖摆,直直垂落下来,寒香盈绕,他的指修长有力,仿佛轻轻一捏,就能将那颚骨捏碎。 那深邃的眉目,正毫无温度的看着她,隔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得到。 柳悦儿不由抬起脸,神情痛苦的望着他,眸中升起浓浓的水雾,越积越多,最后,顺着眼角,凝成一滴,缓缓的滑了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无声坠落。 东陵弈桀冷冷的看她一眼,勾唇冷嗤道:“不要自识甚高,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柳悦儿不由咬了唇,眼泪刹那间决堤,犹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惜,胸口微微起伏,声调因情绪激动,断断续续的变了调子,几度哽咽:“弈桀,如果我说,我是迫不得已离开,你会原谅我么?我知道,自己无权这么要求你,可是,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和我说话……” 东陵弈桀冷笑着收回手,蓦地松开了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黑色的袖摆,滑过优美弧线,随后,潇洒的落下,他的发丝,随着暖风,微微的飘动。 柳悦儿不由呆呆的愣在那里,刚才他的目光,那么的厌恶与不屑,真是讽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从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现在就是连看她一眼,都嫌恶么? 东陵弈桀没走几步,便看到云沁雪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琴儿紧随其后,他目光一沉,脚步稍稍一顿,心中有些担心,快步走了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 云沁雪对他勉强一笑,那笑容,带着惨淡凄楚之色,道:“没事,可能有些累了。” 东陵弈桀淡扫琴儿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面色变得一柔,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云沁雪心中一暖,缓缓伸过手回握,仰头,对他淡淡笑道:“对了,我给你求了道平安符。” 说完,低头从袖中将符拿了出来,不经意余光一扫,见他身后不远,站着一个面容凄楚的女子,正痴痴的望着这边,她身上穿着雪白的柔纱衣,柔顺的发丝散落在两肩,只在发间簪着一根样式别致的玉钗。 女子生了一双极美的眼 ,黑白分明,如同一汪秋水,含情脉脉,波光潋滟。 她眸中藏着深刻的苦痛与凄怆,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酸楚,天生有股楚楚动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疼宠怜惜,旁边经过的一些王孙公子,皆是看得一幅痴呆的模样。 云沁雪终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子,你认识吗?” 东陵弈桀闻言一愣,脸色像是晦涩的阴天,沉重森然,他没有伸手去接平安符,只是用余光扫了女子一眼,并未言语。 云沁雪心底隐隐滑过一丝不安,愈来愈明显,是什么让她不安呢? 她不清楚,只是觉得内心很不好受。 东陵弈桀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平安符,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府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任他牵着自己的手,缓步与他一同离开。 当他们经过白衣女子身旁时,她忽然开口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君可还记得这句誓言。” 163 她的话,显然是东陵弈桀说的,因为她纤纤素手,已经拽住了东陵弈桀的袖子,拽得那样紧,婉转轻柔的声音里,饱含着一丝深沉的落寞,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带着盈盈水雾,凄迷而哀怨,就那样微仰着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东陵弈桀。 那样的眸光,纵然是铁石心肠,怕是也要被融化了。 可正是这样的目光,却像一根毒针,缓缓地刺入云沁雪的心头,让她的心无端的刺痛起来,从重重迹象来看,这名女子,与东陵弈桀的关系匪浅。 她疑惑地看向东陵弈桀,见他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神色陡然一沉,冷冷的甩了甩袖子,拂去白衣女子的素手,眉心紧蹙,冷声道:“姑娘若是再纠缠不清,休怪本王不客气。” 柳悦儿浑身一怔,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指颤抖的松开,那衣袖,毫不留恋的,从她指缝中溜走,而她的心底最重要的东西,也好似被狠狠的抽走,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这时,云沁雪的面色沉凝,眸中闪动着不安的光芒,鼻尖微微有些酸涩,手缓缓从东陵弈桀的手中挣脱开来。 东陵弈桀微皱眉,反手用力一握,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不容许她挣脱。 柳悦儿浑身僵硬的立在那里,素白的罗裙的轻飞,竟有种说不出的凄美,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楚楚可怜,令人心生不忍,她怔怔的看着两人暗汹的情愫,神色变得惨淡苍白,脸上 然落下的泪水,随风而逝…… 可是,她的泪水,却在在无形中,撼动了眼前,这个冷硬男人的心,云沁雪明显感觉到,东陵弈桀的手轻轻一颤,抓得她愈发紧了,瞬间传来一种被钳住的疼痛。 云沁雪秀眉微颦,紧抿着红唇,望着他俊美的侧脸,一言不发,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乱如麻,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厉的呼喝,“她在这!” 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擒住柳悦儿,粗鲁的扭住她的胳膊,手臂被扭的几乎断裂,她痛得眉头紧皱,身子不受控制的被往后拽,她害怕的挣扎反抗起来。 柳悦儿瞳孔收缩,神情变得惊恐万分,惊慌失措的叫道:“不要,我不要回去……” 魁梧男子不悦的皱眉,抓住柳悦儿的头发,狠狠得往回拽,她痛得惊呼一声,突然,那男子抬手,啪的一声,用力打向她的脸,白皙的脸庞,顿时浮现出红肿的指痕,柳悦儿双目愤恨的望着男子,死死的咬住唇,压抑着呜咽的声音。 东陵弈桀看着那名男子,面色不由一沉,眸中迸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冷声道:“住手!” 云沁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东陵弈桀松开了她的手,人就已经飞了过去,黑色衣袖随风鼓动,也不见他如何出招,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男子的手就已被折断。 其他的黑衣人见状,齐齐拔出腰中的长剑,直逼东陵弈桀的面门,眸中闪动着浓重杀气,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寒月宫的事,也敢插手。” 东陵弈桀有一瞬的凝滞,随即,浓眉紧蹙,面容阴沉如暴雨前的天空,眸中的杀气像是困兽出笼一般,肃杀的声音像冰针一样寒蛰万分,“你们都该死!” 众人口中迸出一道阴蛰的指令,“阻挡者,杀无赦!” 夹击过来的黑衣人动作迅猛,眼中皆迸射出浓浓的杀意,恶战,一触即发。 东陵弈桀目光冷凝,面容沉寂,一边揽着柳悦儿,一边躲避黑衣人的攻击,蓦地回头,厉声叫道:“琴儿,带王妃速速离开。” 闻言,云沁雪眉头微颦,担忧的望着东陵弈桀,急声道:“琴儿,我们快去通知莫离,他们是寒月宫的杀手,王爷一人难以阻挡……” 琴儿心忧的看着云沁雪,慎重的点了点头。 云沁雪担忧的看着东陵弈桀穿梭在一众刀光剑影中,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上前帮忙,虽然心中很是着急,可是她知道,要是自己遇到危险,让他分神,那后果会更为严重。 可是,几名黑衣人放弃攻击东陵弈桀,转而将目标放到了云沁雪的身上,东陵弈桀心中一慌,迅速的向云沁雪的方向飞身而去,见她情况危机,一分神,身后露出一个破绽。 柳悦儿眼看着那剑向他刺来,他已经来不及躲开,心中一震,大叫道:“弈桀,小心!” 她挡了上去,闷哼一声,腰侧中了一剑,白衣的纱裙,顿时变得一片血红,东陵弈桀蓦地回身,环着柳悦儿的手感受到暖热的液体,汩汩而出,伸手一看,已是鲜血淋淋。 而云沁雪震惊得无以为复,紧捂着唇颤抖不已,那一剑,她相信,以东陵弈桀的武功,是绝对可以闪过的,可是那名女子,却用身体替他挡剑,是何等的用情至深? 在感情这方面,她输给了一个陌生人。 东陵弈桀蓦然转头,看着那名黑衣人,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寒冷漠,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深处,没有一丝温度,黑发飘荡,身上散发的森冷寒气,比浑身浴血的杀手还要冷冽,像是来自地狱的的修罗阎王。 黑衣人没想到会刺中柳悦儿,一时间慌了神,上面交代不可伤她性命,然而,这个男子阴鸷的眼神,看得他毛骨悚然,可笑,身为杀手的自己,居然会害怕杀气? 手中的剑柄攥紧,飞迅的刺了过去。 东陵弈桀紧眯着眸子,面无表情的将长剑挥了过去,只见一道寒光掠过,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那名被切断的脖颈的黑衣人,血液如泉水般喷射而去,直挺挺的身子,仰面倒在地上。 众人一阵惊骇,他们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那人便已气绝身亡。 东陵弈桀感觉到身侧的人儿,呼吸越来越浅,目光不由一怔,紧紧的环住她的腰,眸中浮现一丝惊恐不安,急切的喊道:“悦儿,悦儿……” 柳悦儿虚弱一笑,松了口气的说道:“你没事就好……” 164 她压抑着痛苦的呻吟,象针一样扎着他的心,东陵弈桀黑眸陡然幽暗深沉,低沉的嗓音中,透着焦虑与沉重,“别说话。” 柳悦儿本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可最后,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她感觉身上的气力在消失,缓缓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指,头突然一失重,人不支的昏了过去。 云沁雪一边跟着琴儿逃跑,一边忍不住注意着东陵弈桀的情况,当她看到十多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齐齐攻向他时,目光不由瞪大,惊骇的叫道:“御憬,小心……” 东陵弈桀听到声音,凌厉的黑眸微眯,倏地众人手中的利剑,挡住了齐齐砍来的剑刃,他稍稍转动剑柄,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声响,只觉火光飞溅,剑刃反射的寒光四散。 瞬间的功夫,就已突破了重围,锐利的剑尖,倏地众人的胸膛上横扫,中剑的几人,胸口飚出一串鲜血,飞坠落下。 这些人的武功,虽远不及东陵弈桀高超,但寒月宫毕竟是天下第一魔教,宫中成员皆江湖中的小有名气的人物,身手然不弱,一下子来了三、四十几个,而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伤患,寡不敌众,应付起来,十分棘手。 这时,琴儿也被几名高手围困,渐渐招架不住,肩膀被划了一剑,顿时,血如泉涌。 云沁雪心惊的看着琴儿,心中很是慌乱不已。 而东陵弈桀一边应敌,一边护着柳悦儿,看着愈来愈多的人聚集过来,面上露出沉凝之色这场打斗,最好是速战速决,不然,待他的体力消耗殆尽,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紧要关头,莫离等人从寺外赶了过来,见东陵弈桀正与一名像首领的人对决。 那人一身黑衣飘扬,面容森冷,手中一把利剑,出手不留余招,有如毒舌吐芯,随时可猛噬对手一口,每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剑在他手中仿佛活着一般,他出招极快,每一招每一式,都让黑衣人招架不住,剑气如游龙一般,变幻莫测。 那名首领看出他对身侧女子的重视,于是,他连连出招,招招袭向他身侧的女子。 东陵弈桀不由大怒,脸色更是难看之极,握着剑柄的手紧攥,焦急的心情被愤怒所取代,他迅猛的发出下一轮攻势,剑尖从对方的勃颈处擦过,险象环生。 莫离手一个示意,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迎敌,他来到东陵弈桀身边,沉声道:“王爷,请您带王妃先行离开,这里,就交给属下来处理。” 东陵弈桀眉头微蹙,冷声提醒道:“不要轻敌,他们的的身手不弱。” 莫离沉重的点点头,而东陵弈桀的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动作更为迅速,攻势更为猛烈,肆意的厮杀,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寒月宫等人的武功不弱,但是,王府的侍卫人数众多,纠缠起来,即使是杀了几个,可是,剩下的,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东陵弈桀的剑刃,染上了腥红的鲜血,而双方胶着的状况,一直僵持不下,突然,那名领头的男子冷声道:“寒王,为何要插手我寒月宫的事?” 当莫离带着众名侍卫赶来时,杨森就已经知道,与自己对招的男人,正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天玥国的寒王,只是,他手中的女人,却是左护法命她们捉拿的重要人物。 东陵弈桀面色沉凝,冷哼一声,嗤笑道:“本王要做什么事,何需你来过问?你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敢上来送死,胆子不小……” 杨森目光一沉,沉声道:“我寒月宫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放下怀中的女子,我答应绝不再伤王爷的家卫分毫……” 东陵弈桀额际的青筋突起,牙关紧咬,这个模样,显然心口囤积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冷声道:“可笑之极,她与你们寒月宫有何关系?” 杨森面色一滞,眸中迸出一抹怒意,冷冷道:“她是我寒月宫左护法的女人,今日你公然抢人,你可知道后果?”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眸光中闪过几缕复杂,讥笑道:“那又如何?本王想救她,无论你们是谁,敢阻挠本王,下场就只有死。” 杨森勃然大怒,咬牙阴沉道:“你太嚣张了!”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深幽的眸子紧眯,锐利的眸光闪动,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左护法,她的女人不愿回去,不想本王铲平寒月宫,就在此收手。” 他不知道,这三年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是,当她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他实在不忍心见她如此,他已经分不清,这颗焦虑不安的心,究竟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对她存有…… 杨森看着宫中弟子死伤过半,心知再继续下去,他也无法全身而退,就算心中有再多不甘,现今的局势于他们不利,只得大声命令道:“撤!”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东陵弈桀眼前,莫离赶紧上前,低声道:“王爷……” 东陵弈桀抱着柳悦儿,来到云沁雪身旁,而此时,柳悦儿昏迷不醒,她的伤处在左肋,虽不是要害,但那人的剑势凌厉,刺得很深,若不及时救治,也有性命之忧。 云沁雪见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她神色镇定地扯下衣裙的布巾,为柳悦儿进行简单的包扎,怎么说,她也是为了他而受伤,想到这,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 东陵弈桀神情凝重的侧过头,深深的看了云沁雪一眼,半晌,才开口对她低声道:“雪儿,带她到府中养伤,好吗?” 云沁雪苍白的脸隐在暗影里,看不出神色,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这件事,王爷做主便可,无需过问我的意思。” 东陵弈桀神色一变,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你……待伤好之后,我会将她送出 。” 他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给了这样的承诺,凝重的看了云沁雪一眼,便抱起柳悦儿朝马车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云沁雪第一次觉得,幸福是那样短暂,好似只是一瞬间,便从她指间溜走,东陵弈桀的温柔和深情,转眼间,已经变了样子。 165 皎月如霜,夜空寂蓝,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 云沁雪在琴儿的护送下,独自回到了梨花苑,而东陵弈桀,则是亲自抱着柳悦儿,向蔷薇苑而去,并马上叫人唤来上官澈,让他立刻替她救治,可见对她的安危,是何等的在意。 府中的院落,皆是以花为名,据琴儿说,以前的苑名,并不是如此,因为,曾经有个在东陵弈桀心目中很重要的女人,非常喜欢花,所以,才将原本的名字换去,改以花为名。 蔷薇苑的离她所居的梨花苑很近,虽然,地处的位置同样偏僻,但院子里的景致与环境,要比梨花苑好上百倍。 苑中的环境典雅精致,百花齐放,院内有一处清池,栽种着满池的莲花,其中,还生长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并蒂莲花,人说,并蒂莲是莲花中的珍品,并且象征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云沁雪静静坐在梨花苑的卧房中,环视着室内典雅素洁的摆设,突然感觉到压抑与心酸,她并不是在乎荣华富贵,只是,他这样的举动,确实触痛了她的心。 琴儿望着云沁雪惨淡的面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今天的事情,她跟随在一旁,从头看到尾,那个女子,她是识得的,真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带她回来,虽说,那个女子是因他受了伤,可是,这样做,还是在无形中伤了王妃。 看着王妃和王爷的感情日渐生温,本以为,这次王爷带王妃去南山寺上香,会更加巩固两人之间的感情才对,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 王妃是当局者迷,而她是旁观者清,这段日子,王爷对王妃,一天比一天温柔,这些,她是看在眼里,总以为,不需要多久,他们俩人便就能修成正果。 可是,她也清楚,王爷从前对王妃的伤害太深,她还没有办法对王爷完全信任,若是王爷再走错一步,那王妃的心,就再也难以挽回了,想到这,她不禁为两人的将来担忧。 这时,云沁雪突然发出一道轻微的低吟,琴儿赶紧上前查看,见她的掌心被钗尖划出一道血痕,心忧地说道:“王妃……奴婢马上拿伤药来。” 云沁雪恍惚的点了点头,静静的坐在妆台前,看了看镜中的面容,脸色十分苍白,眉梢眼角满是愁容,她怎么变得这么憔悴,眼神何时变得如此的幽哀? 琴儿拿来紧急的药箱,拿出里面的纱布和药膏,专心的替云沁雪包扎好,淡淡道:“王妃 今天一定累坏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云沁雪淡淡颔首,而后,将目光转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很是愧疚道:“今天害你受了伤,实在对不起。” 琴儿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保护王妃是奴婢的责任。” 云沁雪抿唇不语,心中对琴儿还是很感激的,以前在身边伺候的丫鬟,除了初蕊,她都无法全心的信任,但她的关心,她看在眼中,希望这一次,她不会看错人。 琴儿俯了俯身,默默无声地为云沁雪铺好了被褥。 沐浴完毕,云沁雪躺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事太多,真的有些累了,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梦境里,四周的景物,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薄纱,然后,水雾渐渐散了开来。 她看到东陵弈桀站在她面前,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他的眼眸,是那样的深情,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她微微一笑,满心欢喜的迎上前去,可是,他却与自己擦肩而过,刹那间,她发现,他的目光,并不是凝视自己,而是,望向她的身后。 她蓦然回首,看到不远处的的桃树下,开满一树的桃花,那里有一个女子翩翩起舞,一身白裙似雪,在风里飞扬,飘飘欲仙,象一朵在雪中绽放的莲花。 她停了下来,看到了他,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笑得那样美,那样甜蜜,那样的幸福。 他们两个人,在她的面前,痴痴的相望,而她,好似不存在一般。 云沁雪心里一痛,猝然从梦中醒来,抬头看向窗外,见天已大亮,室内洒了一地的晨曦,好似淡淡的绒黄,而身侧的位置,似水冰凉,很显然,东陵弈桀一夜未回,嘴角不禁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此时,他应当守在那个悦儿姑娘的身旁吧。 他是何等高傲之人,竟留在她身边陪她一夜,那一声声焦急的叫唤,那么慌乱的表情,足以证明,他真的很在乎她,她能看出,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那个女子,能叫他的名字,显然在过去的岁月,他们已经有了很亲密的关系。 云沁雪迳自拥被自叹,那忠贞不渝的爱情,到底是她的奢望罢了! 明知未来的定数,变幻莫测,她还是对他独有的温柔,情不自禁的心动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耳边响起他柔情的声音,他是这样对她说的,可是,那一瓢说的是她,还是另外的女子? 想到这,她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索性自行穿好衣裳,到院里走走。 云沁雪身着素白色的长裙,漫步在花丛中,她微合上眼,深嗅一下,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芬芳的花香。 这时,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俊美的脸色苍白,眉目带着淡淡的疲惫,大概是整晚,没有歇息的缘故,看到云沁雪的一刹那,他深幽的眸中,波光一闪而过,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优美的侧面,晨曦初现,她立在那里,像一朵默默绽放的白莲,清纯、静美。 他缓走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揽肩,嗓音有着熬夜过后的沙哑:“怎么不多睡一会?” 闻声,云沁雪蓦然回首,淡淡的望着他平静的容颜,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夫君,一夜未归,却关心她睡得好不好? 云沁雪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的半晌,方才微微启唇,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淡然,“那位姑娘没事了吧?” 东陵弈桀的背脊明显一僵,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低颔首道:“伤势已经稳定,估计过几天伤口,即可愈合,雪儿就不必担心了!” 云沁雪清眸直视着他的眼 ,忽然开口道:“那位姑娘,可是御憬的旧识?” 166 东陵弈桀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他,微微眯着黑眸,目光幽邃的望着云沁雪,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心底的想法。 可是,眼前这张清丽动人的面容,神情是那样冷漠,目光是那样淡然,没有丝毫生气的征兆,平静得像是不起波澜的古潭,平时,他若是想知道她真正的情绪,只要盯着她这双眼 ,就能瞧出来端倪来,可是今天,他却始终看不清。 突然想到一件事,从以前开始,无论他多宠爱别的女人,她都不会生气吃醋,而答案一目了然,因为,她不爱他,他始终没有深想这一层。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想尽办法对她好,久而久之,她一定会对他的感情,有所回应的,结果也正是如此,她不再排斥他的接触,肯对他露出微笑,这是多么让他欣喜若狂的事。 可是,他却忘了,她对他感情的回应,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感动呢? 他是真心的想和云沁雪白头偕老,因为,他真的很爱她。 如果不是爱她,怎么可能忍受她的反骨,如果不是爱她,怎么一再的将自己的原则打破,如果不是爱她,他也不会为这个认知,而心痛不已。 他东陵弈桀是从不轻言的人,给过心爱之人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诺言,所以,就算柳悦儿先负了他,当她说出那首诗时,他才迟疑了,而他忆起往昔的甜蜜,他的确心软了,后来见她被人惨打,他如何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看她受苦,而不闻不问呢? 在他心里,云沁雪是个心地极为纯善的女子,她亲眼目睹柳悦儿的遭遇,怎么一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反而,一大早就来质问? 想到这,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气恼,声音也变得沉凝起来,“是旧识。” 云沁雪紧咬着唇,深深的吸气,极力隐忍着心内的波涛,淡淡的问道:“是御憬曾经心仪的女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多凄美的誓言,仅仅是一首诗,就将两人的情表达淋漓尽致,生死相许,刻骨铭心。 她如此的步步紧逼,却是东陵弈桀始料未及的,不过,他还是如实的回道:“是。” 云沁雪在心里苦笑,虽然早知这个答案,但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很难受,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问道:“那么,她对御憬来说,真的很重要呢?” 东陵弈桀只觉心骚动不安着,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轻挽她鬓角的发丝,柔声道:“她怎么会有你重要,况且,你也说是曾经,那表示已经过去了。” 云沁雪目光渐冷,眸中闪过一丝嘲弄,低低的笑道:“过去了吗?御憬担心她的安危,不是守了一整夜,没睡么?” 东陵弈桀听到她眼中的嘲弄,目光不禁露出一丝不悦,然而,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内变得有些不平静了,看着她不同以往的种种表现,深幽的眸中闪过一丝犹疑。 突地,脑中灵光一闪,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蓦地点醒了他,顿时,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弧,心底翻涌起一阵阵的欣喜,她果然是在意了! 不过,这个认知,却让他愁喜交加,喜的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女子,终于懂得吃醋了,这是多么,让人浑身振奋的消息。 愁的是,他和悦儿的过去,只怕会成为,横在他们两人间的心结, 到底要不要跟她坦言呢,只怕现在说出来,只会更加刺激她,所以,他决定暂时对她保密,等到时机成熟,再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 云沁雪没想到他会发笑,是笑她傻,还是笑她高看了自己,想来,他与悦儿的事,她这个当妻子的,是没资格管的。 她并不是小心眼,可是,昨天的情况,的确让她心寒了。 同样被人刺杀围堵,她还怀着身孕,即使是惊吓,也能造成小产,只因那女子为他受了伤他就把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名女子身上,连她的安危,都不问不闻了。 试问哪个妻子,见到丈夫关人他人,而忽视自己,还能平静的一笑而过? 东陵弈桀看着她深思的表情,目光深邃柔情,唇角微勾,淡淡笑道:“你很在意?” 然而,云沁雪的心中,已经被酸楚填满,迳自想着自己的事,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深情若斯的眼神,她垂着头,神情有些黯然,只冷声问道:“如果悦儿姑娘伤好之后,不愿离开王府,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呢?” 东陵弈桀闻言眉心紧蹙,这个问题,的确是难倒他了! 昨日为了怕她误会,才决定,等她伤口之后,就送她走的,可是,如今寒月宫的人,对她紧追不放,她的处境很危险,倘若没了他的庇护,强行将她送走,她无疑是死路一条。 他叹了口气,眸中闪过复杂游离之色,低声道:“难道雪儿,就一点也不同情她吗?她一个弱女子,面对寒月宫的魔教中人,无疑是以卵击石,至少,要等这件事处理之后,才好将她送出府,这段期间,就留她在府中,好好养伤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她其实是不用问的,这个答案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留在府中,只是简单的留在府中吗?那样的一个绝丽女子,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处不动人心魂,但凡是男人,都会动心吧,何况他们,有她无法介入的过去。 两人朝夕相处,旧情复燃,不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么? 或许,他是喜爱她的,可纯粹专一的爱,是发至内心深处,是用灵魂守护的,容不得半分犹豫,一件极小的事,就可以看出,他对她的真心,远远及不上对悦儿的情。 这与她想象中的相知、相爱、相守,相差何其远? 忠贞不渝,对他来说,还是无法实现的,男人三妻四妾,已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自己果然是这般霸道啊,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让她与人分享,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云沁雪忽而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幽冷的笑,低声问道:“王爷,如果有一天,我和悦儿姑娘同时受到歹人袭击,而我身边,没有琴儿保护,你会先来救我吗?” 167 在感情这方面,她是个内敛之人,一向羞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历来都是被动的接受。 在她看来,俩人若是有情,朝夕相处,自然会渐渐了解对方,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将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们之间缺乏的,正是理解和信任。 东陵弈桀不由一怔,眸中闪过无奈的神色,若是她执意纠缠于悦儿的问题,只怕接下来,他们都无法心平气和的交谈下去。 沉吟片刻,方才沉声开口道:“当然是你,所以,雪儿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之中。” 女人的心思,真的难以琢磨,这个问题,只要她回想过去种种,就该知道答案,不知何时她的生命,早已重于自己,对于悦儿,他更多的是怜惜与同情。 云沁雪平静的望着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没被驱散,她侧过身淡淡道:“倘若哪天,王爷再面临这样的问题,可要记得今天这句话。” 东陵弈桀微微一愣,面色瞬间变得僵硬,忽的垂首,瞧见她手上缠绕着的纱布。 这才想到,昨天为了悦儿,都没有问及她有没有受伤,他的面容有些凝重,眸中的神色,极其复杂难辨。 他没想到,她的心,竟是如此的敏感,看着她黯淡的目光,他知道,终究是伤了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歉疚,低低的唤道:“雪儿……” 他蓦然伸手,想要搂住云沁雪的双肩,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的眸中,划过一道挫败的神色,但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上次的道歉,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云沁雪忽的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漠然的笑,淡淡道:“王爷请回吧。” 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说,但真正说出来,还是觉得极是艰难,心里涩涩的发疼,但她极力隐忍着,向他展露淡淡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东陵弈桀静静的凝视云沁雪,眸中高深莫测的幽芒渐渐凝滞,俊美无双的脸庞,好似暴雨来临前的天空,极是阴霾。 云沁雪被他盯着吸呼不顺,不由后退一步,他 地走到她跟前,深邃幽暗的眸子,直视着她苍白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冷声道:“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说罢,他冷冷的转身,毫不迟疑的大步离开。 云沁雪恍恍惚惚的走回房,眼前的景物,层层叠叠交织,带着重影晃来晃去,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无法呼吸,她头昏脑胀的走向床 ,看着床头,放着绣香囊的布料,心脏骤缩,痛得窒息,一口气没缓过来,身体摇摇欲坠,终于栽了下去。 好痛,好冷…… 她恍然的醒来,只听到耳畔,低低的叫唤传来:“王妃……” 琴儿松了口气,拿来手中的东西,低声道:“王妃,这有您的一封信。” 168 云沁雪不解的抬眸,微微颦眉望着琴儿,疑问道:“我的信?”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信呢,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她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纹,随即,敛正神态,低声道:“给我吧。” 琴儿颔首,立刻上前,扶她坐了起来,随后,将那封信递了过去,云沁雪伸手接过,转眸看了琴儿一眼,淡淡道:“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琴儿纵使心中疑惑,也不敢多言,只欠身福了福,迅速的退了出去。 云沁雪见琴儿已退下,这才打开信件,认真读完信,脸色不禁变得苍白,迅速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打开,将信触到火星上,看着那信燃烧,渐渐化为灰烬,心越发不平静了。 信是萧轻寒写的,先是道明这段日子,未能与她联络的事因,还问她离开王府的心意,是否有变?如果没有,他打算于这个月底,将她带出王府,前往海域。 自上次七夕过后,王府的戒备愈加森严,如今,想要不动干戈出府,怕是不可能呢? 何况,京师的一半兵力,都掌握在东陵弈桀的手中,轻寒想要从王府带走她,己非易事,若想顺利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他信中说收到准确的消息,要不到多久,京师有会一场腥风血雨,寒王必会率兵震压,兵力即会分散开来,到时,趁着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离开最合误不过。 东陵弈桀权倾天下,要想离开他,而无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前往海域的海路,轻寒已经安排妥当,途中再制造出海难的假象,那他不得不信。 云沁雪暗暗思虑,轻寒说得没错,东陵弈桀知道她逃走,一定会暗中追查她的下落,以他的个性,定会誓不罢休,萧轻寒如此煞费苦心,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想到这,云沁雪心内涌上来一股暖意,轻寒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除了初蕊之外,唯一不求回报关心她的人,在他面前,她可是解除全身的武装。 他们的志趣相投,性格相合,相谈甚欢,称为知已也不为过。 无法否认,有时,她会对他产生一种憧憬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像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又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么的飘渺,那么的洒脱。 夜凉如水,乍暖还寒,梨花苑的厢房里,传出一阵悦耳的琴音,房内,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抚琴,清雅出尘的身影,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云沁雪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按在琴弦上,一道美妙的音律,便由指尖轻轻滑出。 夜深人静,琴声涓涓,带着一丝丝夜色中的凉意,透入人的心中,周遭的一切,似乎忽然全部都静了下来,只听得那琴声,流淌了一地。 一个高大人影,立在不远处,视线顺着窗柩,微微眯着双目,望着房内的女子,那双修长细白的素手,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动,一挑一拨,却如同拨动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然而,琴音中有太多杂念,正反应了她心中的情绪,啪 一声,弦断了,琴音噶然而止! 丝丝缕缕的疼痛,从指尖直达心底,指尖沁出一抹鲜红。 她将指含进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道,让她有些怔忡起来,叹了口气,随即缓缓起身,眸光无意间瞥向窗外,只见树影斑驳,而不远处,隐约有道黑影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云沁雪目光不由闪了闪,是她的错觉吗? 东陵云轩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袍,俊雅的脸庞带着一丝凝重,怔怔的站在书房门口,轻声问道:“四哥,我听说,柳悦儿回来了?”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就为了这事来见我?” 东陵云轩微微眯眸,向前走了几步,见他面色平静沉稳,忽地,淡淡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顺便,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你打算继续留她在府中?” 若是为了那个女人,四嫂与四哥产生隔阂,那多不值,当初如果不是她,四哥也不会变得如此无情,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很是不屑柳悦儿的作风。 东陵弈桀微微颔首,却是不语,东陵云轩目光一闪,叹了口气,忽地沉声问道:“那云府的事,四哥打算隐瞒四嫂吗?” 东陵弈桀垂下眼眸,手中拿着黄色的娟帕,轻轻摩擦着宝剑的刃身,微微皱眉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 东陵云轩抬眸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是关心你,不想你日后,成为孤家寡人。” 却见东陵弈桀置若罔闻,东陵云轩不禁拧眉,眸中闪过一丝郁色,低声劝告道:“不如将实情告诉她,免得她日后怨你……” 从一开始,他就对云沁雪抱有好感,像那种温婉的女子,配四哥真的很合适。 况且,她好不容易让四哥再度敞开心 ,若是因为误会,而错失了这段姻缘,只怕日后四哥后悔,也都来不及挽回了。 东陵弈桀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冷笑,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那世间,就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蓦地转眸望向他,沉声告诫道:“此事我势在必行,你不必多言。” 东陵云轩微微一愣,目光略带困惑的看向他。 东陵弈桀目光斜视,利落的将剑刃收鞘,随即优雅起身,看了东陵云轩一眼,眼眸中流露些许暖色,声音平淡地道:“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倏地眯起双眸,眸中的锐光闪烁,沉声道:“云府的事,不必你插手,我有另外的事,交代你去做。” 东陵云轩怔怔看着,眼中流露出慎重之色,方才正色道:“是。”他的四哥,在他心底,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可是,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169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院中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东陵弈桀在书房门口立了一会,深黑的双眼望着天边的方向,目光蓦然变得幽暗深 ,衣摆被风吹得乱扬,他抬手理了理,随即垂眸,转身将房门推开,进了屋内。 莫离早已候在房内,见东陵弈桀走了进来,面色转为沉凝,低声拱手道:“王爷。” 东陵弈桀点头颔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莫离面色沉凝,立即拱手道:“云皓晨己是慌不择路,待明日一过,必将大势所去。” 东陵弈桀缓缓转身,目光幽远而深邃,仿佛被云雾遮蔽的茫茫苍穹,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沉声道:“那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莫离闻言目光一沉,冷声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是王妃?” 东陵弈桀不由皱了皱眉,莫离自知犯了忌讳,立即识趣的住了嘴,而东陵弈桀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她是本王的弱点么?” 他的嗓音沉稳平静,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莫离这才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话,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面有难色的说道:“这个,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话未说完,只觉一道犀利目光,冷冷看过来,忙敛了神色,正经道:“王爷对王妃的用心, 下们皆看在眼里,不过,您自然有您的思虑。” 书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的东陵弈桀脸部的轮廓,格外分明。 他微微皱眉,目光愈发深邃难测,稍稍侧过头,不由冷冷一哼,低声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本王么,可笑之极。” 莫离思虑的片刻,才沉声道:“不过,虽然云皓晨对其母女薄幸,但毕竟王妃是在哪里长大,相府有难,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王妃心地仁善,属下猜想,若是有一天,云皓晨变得一无所有,她只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东陵弈桀这才抬头犀利看他,勾唇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莫离连忙低首,沉声道:“只是旁观者清。” 东陵弈桀微微一叹,旁观者清,难道自己,已经陷入迷雾之中,无法自省了么? 莫离见他不再说话,迟疑的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眉目渐冷,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忽地转身,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本王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你且退下吧。” 莫离松了一口气,忙拱手道:“是,属下告退。” 当天夜里,云沁雪正要入睡之时,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低回悲凉,如水一般缓缓淌过,似雾一般轻轻飘过,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从风里脉脉流出,誓要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忧伤勾起,让人悲从中来。 是谁,吹起如此悲凉的箫声?是他吗,不可能的,她从未听过他吹箫,那样的男子,何以懂得悲凉为何物呢? 然,那箫声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悠婉的音律中,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如同朝雾般,笼罩着她心头,即使是烈阳也驱之不散。 云沁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听对方吹了一夜,直到天际,升起了鱼白肚,她才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床榻,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之中。 晨曦的光晕,清冷的没有温度,东陵弈桀一袭黑衣,伫立在院中,愈加显得遗世而孤立,莫离静静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缓缓回身,随手将手中的玉箫回转,放到了腰间,终究是不舍离去,只是看一眼也好,他这样告诫自己,她的泪水,会让他心软。 他缓步行至厢房外,推门走了进来,莫离在他身后,不由叹了口气。 东陵弈桀伫立在床前,脸色微垂,背光在暗隐里,看不清此刻的神情,而天青色的帐幔,薄如蝉翼,低垂着,遮住了里面的人。 他伸手撩开纱帐,见里面的人儿眉心微颦,乌黑的秀发泻了一肩,落到雪白的衣上,黑白分明,黛眉若远山,长睫似蝶翼,俏鼻若琼瑶,红唇似樱花。 他静静的凝视了半晌,眸中的深情,好似一张网密集。 这时,风吹动支起的窗扇,发出吱呀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缓缓走过去轻轻关上窗扇,复又走到床前,缓缓伸出手,想碰触她一下,手指却在半空中停驻。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迅速别过眼,转身离去。 门外,莫离等候多时,东陵弈桀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出几抹深沉的杀意,对莫离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 天边飘来一层乌云,浓浓的堆积如山,沉沉的压在头脑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坠下来,远远的,瞧着只觉压得让人极难呼吸,胸口闷的都喘不过气来。 云沁雪看着天边的黑云出神,神色有些凝重,眸中隐隐带着一丝轻愁。 一阵风吹了过来,沁到骨子里,早已觉得麻木,只听那风声,擦过耳畔发出呼呼声,束发的发带,随着发丝抽到脸上微痒,然,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用过晚膳,云沁雪独自坐在画画,屋里薰着适于孕妇用的暖香,扑面的红烛点燃,一堆堆的蜡流下来,似一颗颗血泪,她信手画了一副寒梅图,在空白处题了一首小令。 突然,她感觉右眼皮突然猛跳,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仿佛带着不好的征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云沁雪微感诧异,抬眸间,便见到琴儿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 远远的,就能闻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她缓步走了进来,将粥盅放到桌上,揭了盖子,冲着云沁雪转眸一笑,柔声道:“王妃,奴婢帮您熬了点莲子燕窝粥,趁热喝了吧。” 云沁雪回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轻声道:“咱们一块喝吧。” 琴儿闻言不禁怔忡几许,却没有马上推辞,点点头,淡笑道:“那奴婢再去拿个碗来。” 云沁雪含笑点头,见她推门走了出去,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望着粥,百无聊赖的拿着汤勺,在粥里打着转,没多久,琴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唇角含着浅淡的笑,低声道:“王妃,这粥还是趁热喝的好。” 说罢,拿了碗兀自舀了粥,递到云沁雪的手边。 云沁雪闻言忽地抬眸,接过她手里的瓷碗,眼眸却怔怔的望着琴儿,只见她睫羽微微垂落,眸光隐隐闪烁着,也只是在一刹那,即迅速隐了去。 而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澄澈犀利,仿佛任何心虚不安,都在那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勺起一口粥,伏到唇边,淡淡道:“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琴儿的手不由一抖,却强自镇定的抬起头来,淡淡道:“王妃为何这么问?” 云沁雪缓缓垂下眼 ,只觉心中既失望又失落,夹杂着许多的复杂情绪,心仿佛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将手中的粥放到唇边,欲要吃下。 琴儿目光一颤,纤细的肩头,微微一抖,连忙伸出手来,夺走她手里的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压抑且低沉:“奴婢该死。” 云沁雪见状忙上前扶她起来,低声唤道:“琴儿……” 琴儿蓦然抬起脸,眸中的水光浮动,低声解释道:“王妃,请您不要误会,这粥中并没有什么毒药,只是放了一点,让您昏睡三天的药,而且,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有影响。” 云沁雪缓缓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哀伤失望,低低的问道:“是他的主意?” 琴儿不由一怔,愈要辩驳,却见云沁雪抬手,冷冷目光直视,让她住口。 云沁雪坐在床榻上,目光愈发冷凝,一个个念头窜入脑中,隐隐约约猜了什么,轻寒说京师会有内乱,那么相府,东陵弈桀还有她,必然不会没有牵连,一张张没有头绪的网,交织在一起,只觉缠绕在胸口,紧紧地被卡住喉咙,堵的她无法喘息。 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将半阖的窗扇,吹得吱呀作响,她抱着被褥,试图让身体不再那么冰冷,转眸,看着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扇烙下的暗影,微微摇曳,心中有什么开始清晰起来。 即使再怨恨自己的父亲,可是,相府的上上下下,她终究不能漠然处之,该来的,总是要来,再怎么不愿面对,怎么抗拒,却还是会来! 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愿给她,甚至蛮横的叫琴儿,给她喂下昏迷的药物,她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朝堂争斗,历来避免不了伤亡。 可是,只要他愿意,事情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许是坐得久了,她的手足愈发冰凉,像是身体埋在冰块里,那冷洌刺骨的寒气,像一根根针钻进骨髓,冰冻了血液,仿佛,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直到琴儿惊慌的叫她,她才会过神,恍惚的一眼,只觉模糊一片,眼眶灼烫,湿湿的液体覆盖,半晌,只觉一片冰凉。 170 夜渐渐深了,而云沁雪就这么一直坐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琴儿完全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慌乱起来,云沁雪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才见到她稍微动弹了一下。 琴儿不由叹了口气,眉心一直紧蹙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是王爷的命令,他的作法,固然霸道,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王妃好。 云沁雪突然起身下榻,转眸望着琴儿的眼睛清明澄澈,一闪而过的流光,似清澈的泉水般淌过,只听到她低声的吩咐道:“琴儿,去拿件披风过来。” 琴儿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慌张之色,赶紧说道:“王妃,此事万万不可,上官大夫交代过,您现在的身子很虚,即使是风寒,也会对您和该子,造成很大的危险,这么晚出去,万一出了差错,奴婢实在没办法,向王爷交代……” 云沁雪微蹙黛眉,抬眸看着她,那目光锐利万分,让人不敢直视,倏然冷声道:“琴儿,你若是执意拦我,那就只能留下我的尸首,你应该明白,我是认真的……” 琴儿怔忡的望着她,眸中复杂的目光隐隐颤动,沉思了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缓声要求道::“王妃要出去可以,不过,请您带琴儿同行。” 云沁雪微微一愣,眸光盈盈闪烁,复而点点应诺,琴儿这才转身,缓步行至衣柜,从中拿出一件梨白色的纹花披风,利落的帮云沁雪穿戴好。 云沁雪蓦地看了一眼窗外,见外面的夜色漆黑浓重,只看得到树枝斑驳的暗影,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低声道:“走吧。” 出了梨花苑,两人幸运的躲避掉巡视的侍卫,幸亏琴儿的武功不弱,两人总算是顺利的来到了前院,由于云沁雪不会骑马,两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出府,然后,在外面顾一辆马车。 琴儿选择从较为隐匿的门口出去,却不料,那出口却伫立着两个人,皆是一袭黑衣装扮,笔直的站在那里,两人转过身来,眉目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正是付凌和齐远。 云沁雪和琴儿心中一惊,两人皆停下了脚步。 齐远一双锐目,直直的看向云沁雪身后的琴儿,冷声喝道:“琴儿,你没有好好看着王妃 ,却带她出来,你可知罪。” 云沁雪心中一乱,复而回眸,低声道:“此事与她无关。” 付凌的目光沉锐,一动不动的站在出口处,仿佛像一座稳固的大山,让人难进分毫,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王妃,夜已深了,请您回去歇息。”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目光冷洌地望向他,努力稳定心中的情绪,冷声喝道:“本王妃要立刻出府,你们都给我让开!” 付凌没有回话,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朝她走来,云沁雪不由握紧双拳,他却是边走边说:“王妃,属下不能放您出府,倘若您想硬闯,那就恕属下们无礼。” 云沁雪目光一冷,那种语气中的压迫感,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见他愈来愈逼近,忍不住沉声喝道:“你既视我为王妃,就应该有做属下的本分。” 付凌却不为所动,只停了脚步,沉声说道:“王妃,这是王爷的吩咐。” 云沁雪不由凄然一笑,心突然在这刻彷徨起来,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她必须回相府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要亲耳听他解释,复而厉声开口:“让开!” 这一声,让几人都僵持在那里,这时,突然从上方传来一阵冷笑。 几人听闻,齐齐抬头朝那屋顶上望去,只见一抹红色身影伫立,脸上带着一个半脸面具,乌黑的发丝被风轻扬,他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锐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 最后,视线直直的落到了云沁雪的身上。 云沁雪不由一惊,只觉那目光太过犀利,像是能将她生吞活剥,付凌和齐远箭步上前,挡在云沁雪身前,暗握兵刃,警惕的喝道:“什么人?” 神秘男子却视两人于无物,目光落到云沁雪的脸上审视,眉心微微蹙起,喃喃自语道:“啧,品味真够差的……” 云沁雪不禁感到危险,见那火红的身影一闪,直直朝她飞了过来,付凌和齐远立即冲上去挡,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两人就已被振开。 恍惚中,云沁雪感觉腰上一紧,她才发觉,他已带着她,跃向空中,她不禁挣扎起来,愤怒的叫道:“你想做什么?” 红衣男子侧目睨她一眼,似不屑,似轻佻的邪魅一笑,说得理所当然:“干什么?你放心,本尊对残花败柳,可没有兴趣。” 云沁雪不禁气极,咬牙压下心中的羞愤,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勾了勾唇,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肆无忌惮的风中划过,似笑非笑的魅声道:“本尊是受人所托,你不是想出府么,那就如你所愿。” 到达相府时的景象,让云沁雪整个人震惊到当场,眼前的一切,烟雾弥漫,火光冲天。 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漫天大火,攀着夜幕直冲天际,周围烧焦的植物,发出刺鼻的气味,火光中,昔日的朱阁琼楼,变成残垣断壁塌陷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浓烟滚滚,火星乱溅,仿佛一个不慎,便会坠入这烈焰中,很快化成灰烬。 神秘男子找了一处绝妙的位置,慵懒的卧靠,眼帘微挑,看着漫天飞舞的火焰,妖娆的眼眸中,滋生出一抹艳色,笑得肆意妖邪,“真是美景……” 云沁雪双脚被钉在原地,一步也无法动弹,任那火焰将脸上灼的火烫,身子终于不自觉地颤栗起来,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语无伦次的低喃:“怎么会……这样?” 这里怎么会是相府,根本看不出昔日的面貌,琳琅满目的雕廊画栋,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漫天的火,烧得焦黑的廊柱,散发的浓烟,呛得人忍不住流下泪来。 突地,脑中闪过一张慈爱的脸庞,母亲…… 171 云沁雪的心口,像是被重物撞击,一阵剧烈的紧缩,她从没有被火势烧到的地方进入,沿着院中熏得焦黑的石板路跑去,浓烈的烟,随着风势涌了过来,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猛地环顾一看,却见来路已被烈火蔓延,四周一片火 ,而以前居住的院落,现在,根本看不清方向,被火光熏照的脸变得通红,有种被烈焰炙烧的疼痛。 她茫然无措的在原地徘徊,突 生一股穷途末路的感觉…… 忽然,她听见不远处,嘭的一声巨响,本能的回过头来,只觉一阵浓烟,直直的袭过来,顿时呛得无法呼吸,她忍不住捂着唇,剧烈的咳嗽,慌乱中感觉头顶一阵热浪袭来,她猜想应是木柱被火烧残,塌陷下来,心中惊骇万分,却是躲闪不及…… 这时, 地腰间一紧,身体顺势一携便落到几步外,那木柱重重得落下来,砸到云沁雪刚才所立之处,激得火星乱溅,她咳的泪流满面。 依稀看到烟雾中,身旁的高大男子红衣似火,邪魅的眸子微眯,低沉磁性的嗓音,好似天籁般惑人心魂,“记住了,本尊救你一命,你这条命,便是我的。” 云沁雪闻言面上一恼,本欲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转了语调:“向你道谢,简直是多此一举。” 红衣男子邪肆一笑,笑得意味深长,下一瞬,他眸波流转,目光落到不远处。 云沁雪寻着他的视线望去,见滚滚浓烟中,隐约出现一个纤弱的人影,一下子,火光摇曳,嘭的一声巨响,那人被火柱压在地上,她瞧不清那人的面目,只听见对方,发出痛苦的惨叫,依稀将手朝这边伸来。 云沁雪看到看到那人腕上的金镯,身形猛然一震,眸中还带着一丝不确定,脚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忽然,红衣男子蓦地伸手,勾住她的纤腰,黑瞳波光潋滟,极美的手指,轻点着她的面颊,唇角轻勾,妖魅一笑,足以颠倒众生,“丫头没有本尊的允许,你不可以去死。” 云沁雪面色一白,复杂的眸光闪烁,忍不住开口求道:“求你,带我过去。” 红衣男子微微皱眉,随即,暧昧的拥住她,低低的轻笑起来,带着面具的脸缓缓靠了过去,如墨般的长发,泻了一肩,他伸出粉嫩红舌,舔食她的脸颊,慵懒的眼眸,笑意盈盈,带着妩媚和若有若无的挑逗,略带沙哑的声音,拂过她的耳膜,“求本尊做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沁雪目光一怔,面容瞬间变得呆滞,而后清醒过来,惊蛰的推开他,后退一步,恼怒的喝斥道:“你再动手动脚,休怪我不客气!” 红衣男子非旦没怒,反而轻勾起唇角,目光瞟着那人的方向,喉间逸出一抹轻笑,低声道:“别说本尊没提醒你,那人快撑不住了。” 云沁雪完全应付不了这种邪肆的男子,眼看救人要紧,正欲开口之时,红衣男子点住她的唇,蓦地抱着她,脚下飞驰,左右躲闪,面前的木柱,一根根倒下。 火光中,云沁雪看到了那被压在火柱下的女子。 女子听到她的叫唤声,艰难的抬起脸来,只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神情痛苦扭曲,目光凄然的望着她,红唇颤抖着,想要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云沁雪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三姐!” 三姐早已出嫁,怎么今日会在府中? 三姐性格懦弱,但却是几个姐妹当中,性格最好的女子,善良又柔弱,虽然,平时感情不深,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惨死。 由于被火炽烤着,云若然的身体,痉挛一般的抽动,冷汗淋漓,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神情痛苦至极,拼命忍着疼痛,指甲掐到了肉里,然而,火势越来越大。 云沁雪将手伸了过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并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将她向外拖。 云若然虚弱的摇摇头,泣不成声道:“七妹,我不行了,我的腿已经……你放手吧……” 就在这时,不知有什么东西,被火一烧嘭的爆裂,点点星火碎渣,飞速的弹落飞溅。 红衣男子倏地抱着云沁雪,迅速的向后倒退,一块巨大的屋檐砸落下来,挡住了她眼前的所有景象,一片火光中,云若然凄厉的惨叫,划过天际,痛苦的呻吟,变得愈来愈轻,纤瘦的身体,迅速淹没在愈演愈烈的大火中,烧成灰烬。 云沁雪瞳孔猛地一缩,泪水夺眶而出,怔怔的蹲了下来,捂着脸庞哭泣,喉咙发出艰涩的哀鸣,哀伤难抑,三姐就这样,在她眼前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红衣男子眸光一黯,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随即,收敛了神色,忽地低声道:“丫头,你不是要去找你母亲么?” 云沁雪闻言,方才猛然惊醒,倏地站了起来,疯了似的,向宋秀荷所在的院子跑去。 红衣男子眸中妖娆的雾气散去,不禁微微一叹,迅速举步跟了过去,轻寒那小子,只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麻烦。 远远的,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两人隐到暗处,只见是几个士兵,手里正举着木桶泼水,水光过处,只听发出刺啦的声音,另外几个拿着兵刃,在废墟中找着什么,像是找了许久,便回头大声道:“这么大的火,只怕早烧成焦炭了,哪还能找出人来。” 那士兵的叫嚷的声音,落到云沁雪耳里,像是一道惊雷闪过,瞬间,仿佛天快要塌陷下来,她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身体僵硬在那里,连泪水都凝固了,只觉浑身彻骨的寒冷。 母亲,还有小玉,被烧死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抬脚正要冲过去,手却被红衣男子拽住,她茫然的回头,见他的目光幽然,下一瞬,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魅惑的眼波瞅着她,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丫头,你不光人长得丑,连脑子也笨,找不到尸首,那不正表示,人可能没死么。” 172 是啊!说不定,母亲已经逃出去了,云沁雪惶然的想着,身体突然没有力气,瘫软的蹲到地上,双手颤抖个不停,好半晌,才将情绪镇定下来。 忽然听到一人命令道:“你们几个,跟我来,那边发现一个女人。” 云沁雪心头不由一惊,蓦地抬眸,再也控制不住,打算冲出去时,脚下踩到一块瓦渣,细碎的声响,却惊动了那几个士兵,回头惊喝一声:“谁在那……” 话音未落,红衣男子不知做了什么,那几名士兵,纷纷倒在地上,面容狰狞扭曲,身体抽搐痉挛,口吐白沫,模样十分骇人。 他身上的红衣似血,黑发张扬飞舞,缓步行至他们身侧,神情冷邪,抬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妖魅的笑道:“好好回答本尊的问题,否则,本尊有的是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几名士兵瞳孔放大,惊恐得口齿不清起来,见状,红衣男子眉梢轻挑,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低声问道:“这相府如何起火了,府中其他人呢?” 那名士兵目光惊恐,不觉颤声回道:“这位尊爷,我们也不知道,丞相叛变,欲弑杀皇上,小的是奉命捉拿逆贼余孽,不知怎的就着火了……” 云沁雪听了那名士兵的话,只觉天旋地转,她拼命叫自己镇定,脚步虚浮的走了过去,脸色苍白如雪,锐利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人,一字一句的厉声问道:“你说……谁是逆贼?” 那士兵被她的神情所震慑,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月无殇笑得越发诡异,好看的手指,轻抵着下颔,突然,指尖蓦地一转,那士兵似痛得更加厉害,不由惨叫连连:“尊爷饶命,尊爷饶命……” 月无殇的眸子邪魅肆意非常,勾唇一笑:“老实听话,就不必受这些苦了,懂么?” 那士兵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云丞相蓄意谋反,皇上命寒王带兵捉拿,如今,云丞相已被寒王擒拿,而寒王即刻会率兵前来,将相府一举擒获……” 云沁雪闻言,面色变得煞白,本就纤细的身体,几度摇摇欲坠,脆弱得不堪一击。 月无殇的深邃的眸光微微一闪,月色下,那眸似带着一抹血色,他的目光,愈发幽暗深沉,不觉伸手去扶她,低声唤道:“喂, 丫头……” 云沁雪脑中混乱不已,目睹三姐的死,已让她心痛难当,加上母亲生死不明,现在又得知,父亲谋反,成了大逆不道的罪人,而谋逆,则是诛九族的大罪。 一瞬间,仿佛几座大山,齐齐向她压过来,沉重得让她几近窒息,她一直以为,父亲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云家的根基,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看来,东陵弈桀也早也察觉,而今晚就来此了结他的野心,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仅仅只是想保住她的性命,从未想过保全云家,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他? 云沁雪突觉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眼前的火焰,仿佛像海浪般涌过来,烧得她四肢百骸,都碎裂残落开来。 月无殇牢牢的扶住她,见她闭目蹙眉,额上隐隐渗出汗来,神情极为痛苦,狠心道:“只是这点打击,就承受不了了?” 话刚落地,只听身后一阵大笑,两人本能的回过头去,只见从废墟中,走出一个人影,披头散发,面目空洞,神情疯癫,步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突然,她看到了云沁雪,神色骤变,双眸血红,带着怨毒的目光,直直落到她的脸上,恨不得能挖下几块肉来。 原来是……丞相夫人! 云沁雪不由一惊,目光在她脸上扫视片刻,淡淡开口道:“大夫人……” 而王浮香猛地冲了过来,正欲掐住她的脖颈,却不料,被月无殇冷冷挥袖,整个人摔出几米远,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 身体不支的伏在地上,她抬起头来,神情本是痛苦,却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然而,凝着云沁雪的目光,越发怨恨恶毒,疯癫的大笑起来:“都是你,都是这个祸害,把相府给毁了,你这个妖孽……” 她的语调,异常尖锐,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歇斯底里的狂吼着,疯狂的笑声,在火光染红的夜空下飘荡,显得尤为刺耳。 月无殇眉头微微蹙起,冷洌的目光,不由睨视过去,潋滟的眸波流转,颇为不屑的嗤道:“哪来的老妖婆?污了本尊的眼。” 见云沁雪诧然的向他看来,他不以为然的耸肩,对她妖娆一笑,他向来厌恶丑的事物,这天下间,能与他的容姿,相媲美的,恐怕,就只有萧轻寒一人了。 王浮香恼羞成怒,厉声叫道:“你算什么东……” 话未说完,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道醒目的血痕,赫然印在她的脸上,只见月无殇手持金鞭,笑着邪魅慑人,王浮香正想出口,脸上又狠挨了一鞭。 突然,云沁雪握住了月无殇的手,淡淡道:“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月无殇微微侧目,抿唇不语,拿出怀中的锦帕,擦拭鞭子前端,随即,收回袖中。 云沁雪蓦然转眸,缓步朝她走了过去,慢慢蹲下身来,垂着眸,低低的问道:“大夫人,你可知道,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恨,同时,却是最可怜的人?” 王浮香目光微怔,冷笑道:“你想说什么?” 云沁雪缓缓抬眸,飘忽一笑,低声问道:“你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值得吗?纵使你万般刁难母亲,她却从未恨过你,可是,于我来看,你根本,不值得她如此。” 王浮香只觉心口一痛,复而吐出一口鲜血, 嘴叫骂,只见血牙森森,冷声喝斥道:“小贱人,你还想教训我?” 云沁雪淡淡的摇摇头,低低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知,我母亲到哪去了?” 王浮香一边吐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都死了,云府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你不要以为,自己会是例外,你等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清,那男人绝情的嘴脸……” 173 云沁雪不觉身体一震,心中的弦,蓦然绷断,似天地坍塌一般,她木然的看着前方,只觉眼前的黑暗愈集愈多,四周仿佛没了一丝光亮,而心,仿佛麻木的没了知觉。 半晌,她的眼眸有了焦距,微微低首,看着王浮香恍若苍老二十岁的面容,心中不由一软,缓缓蹲下身,费力的将她扶了起来。 王浮香不由一愣,眼眸怔忡的望着她,她真的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她还能这样待她,心中坚厚的盾,瓦解开来,想说的话,却哽在喉间:“你……” 云沁雪的目光变得柔和,深幽的凝视着她,低声问道:“当真想死么?还是觉得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留在世上,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王浮香的心头猛烈一震,身体早没了挣扎的气力,微 着眼 ,沉沉的靠在她身上。 沉寂了半晌,她吃力的伸出手,揪紧她的衣袖,死死的咬着唇,混着血的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悲怆道:“我的蝶依,才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是我从小教导她,为了荣华富贵,一定要不择手段,却终是因为这份虚荣,让她丧了性命……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云沁雪神情一怔,复而抬起眼眸,艰涩的唤道:“大夫人……” 王浮香无力一笑,脸上血泪模糊,气息渐渐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道:“算了,临死前,我就做一回善事,告诉你实情,你母亲不在府中,不过,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云沁雪面色愈发苍白,这时,她感觉到王浮香的气息,越来越弱,抬手,探向她的鼻下,只觉有进无出,细微的气缕,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 这时,周围变得愈加嘈杂,而伫立在身后的月无殇,突然,微眯着眸瞳,轻笑起来,轻勾的唇角,诡异非常。 废墟中的残火全被扑灭,只剩下浓烟滚滚而上,待遮住视线的烟雾散去…… 云沁雪看见不远处,一张张黑白相间的锦旗,被人立了起来,旗摆随风飘扬,映着火光望去,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醒目的‘寒’字。 忽地,周围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火焰摇曳跳跃,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只见一个蹒跚的人影走了过来,身形摇摇晃晃,动作极为迟缓,那人身上穿着玄灰色的衣袍,而身体各处,皆染上大片的血迹,凝成了红褐色。 他手里握着一把利剑,架在一名女子颈脖上,那女子披头散发,似在昏迷之中,剑尖上依稀可见凝结的血珠,剑刃随着火光反射,映照出对方惊恐狼狈的脸庞。 云沁雪蓦地瞳孔一缩,目光中露出惊恐之色,不禁失声喊道:“娘亲……” 云皓晨不禁回头看去,见到不远处的云沁雪,绝望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光亮,然而,面对此情此景,他已经无颜,再与她凝眸对视。 这时,靠在云沁雪怀中的王浮香,沉沉的睁开眼 ,望着云皓晨冷峻的脸庞,面容忽然变得悲怆,眼眸眨也不眨,只是,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恍惚中,唇角绽放出一抹飘渺的笑。 那笑极美,像是昙花开放的瞬间,刹那芳华…… 云沁雪已经无瑕顾及,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将她的注意力,全都吸了过去。 没多久,她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在无数的兵卫的拥簇下,缓缓向他们走来,步伐沉稳有力,像是王者亲临天下,尊贵逼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古至今,都遵循着这个道理。 东陵弈桀面色沉重,深邃的幽眸闪烁着异彩,一身玄黑色的银线绵袍,只觉寒涔涔的透着冷意,似有风吹来,他冷决的语气,也似有似无的传过来:“抓起来!” 云沁雪的身体猛地僵住,那熟悉至极的嗓音,携着无法想像的寒气,顺风传来。 刹那间,她全身像是坠进了冰窟,那些阴鸷噬骨的寒意,像利箭般扎进骨肉里,狠狠地刺了进去,既冷又痛,四肢百骸都痛的颤粟。 寒王一声令下,即刻有士兵上前,可这时,云皓晨却扬起狂肆的大笑,眸中疯狂的光芒闪烁,意有所指的看着宋秀荷,冷声问道:“你打算对她的母亲,见死不救吗?” 东陵弈桀目光一冷,倏地,拔出腰侧的宝剑,森冷阴沉的气势骇人,起身一跃,衣袂飘飞,疾风回旋,动作快如闪电。 云皓晨眸中厉光一闪,不得不抽开,架在宋秀荷脖上的利剑迎击,铿锵一声,剑身寒光晶莹骤闪,剑风劲啸之声,蓦然响起…… 电石火光间,他只觉眼前寒光四溢,对方的剑气凛冽,如游龙一般幻化莫测,在真气激荡之下,快如雷奔电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席卷而来,凌厉之极。 东陵弈桀微眯双眸,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极致恨意,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云皓晨,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而云皓晨却一反常态的迎上,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作势推开怀中的宋秀荷,利刃没入心脏,他闷哼一声,唇边缓缓溢出鲜血。 蓦地,他扔掉手中的长剑,伸出双手,握住剑身,倏地,用力往胸口一刺。 他的目光狠决,仿佛能听到血肉与利刃摩擦的声音,地上的火光暗影摇曳,像是鬼魅般张牙舞爪,他口中含着鲜血,面容狰狞不已,冷冷的望着东陵弈桀。 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痴狂,像发疯的猛兽一般,目光中的狠意,愈发浓重,冷笑着低咒道:“今日之事,一定会让你痛苦终生……” 东陵弈桀浑身一怔,云皓晨冷冷一笑,猛地拔出胸口的利刃,噗的一声, 血喷涌而出,溅了东陵弈桀一脸,他目光一滞,不由恍神片刻。 东陵弈桀眼眸一深,意识到他的意图,举手去挡,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174 宋秀荷痛苦呜咽一声,目光睁大,微微低首,看着从颈部喷出的鲜红,而后抬首,看着东陵弈桀惊惧无措的脸庞,嘴唇张了张,似要说话,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喉管已被鲜血填满,她的身体,如同一团飘絮坠落…… 鲜血喷溅到东弈桀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鲜红的颜色,只觉触目惊心,他不由狠狠地攥紧拳,仿佛,要将那血迹,捏的四分五裂,却因极度压抑,微微的颤抖起来。 东陵弈桀死死的咬着牙,最不想见到的事,就这么,在他眼前发生,他却来不及阻止。 而害怕、懊恼、悔恨的种子,迅速在心中生根发芽,塞满了整个心房,肿胀引起剧痛,仿佛随时都能爆炸开来。 这一切,快得像是一瞬间发生,又仿佛是一场恶梦,几乎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空气中,漂浮着死寂一样的味道,残酷得没有丝毫生气。 云皓晨阴冷一笑,踉跄的后退一步,低咒道:“东陵弈桀,你永远斗不过我。” 说罢,他闭了闭眼,蓦然回首,死死的盯着云沁雪的方向,唇角缓缓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身体终于不支的倒下。 云沁雪目光瞠大,失声喊道:“娘亲……” 那声音哀绝凄然,划破长空,像是回声一般,在夜空下绵长不散。 东陵弈桀神情一怔,目光扫向他身后不远处,见一抹白色的娇小身影,怔怔的立在那里,他的身形,不由猛地一震,似不相信所见一般,瞳孔蓦地一阵紧缩。 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幽深冰冷的双眸,因惊惧而瞠大,里面透出绝望的寒意,看得他痛不欲生,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惊恐到麻木,怔怔的忤在原地,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纠缠着他的心,不断的追问,她为何会在这里? 心底一直潜伏的恐慌,像是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以极其残忍的力度,切割她的心脏,绞碎他的血肉,撕裂他的灵魂,他极力的压抑着,脸上的神情,却控制不住崩溃,而握住剑柄的手,捏得咯吱做响。 下一瞬,云沁雪以骇人的速度,飞奔而来…… 见到父亲和母亲两人,相叠的倒在血泊里,云皓晨的胸口,出现一个狰狞的血窟窿,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如同泉涌一般…… 而母亲的喉颈,已被利刃割裂,只见血色淋漓,那血液,粘稠的流淌下来,浸到他的发上,衣上,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妖娆的血色。 浓重的血腥味扑脸而来,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忽地,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到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崩溃,宛如失了灵魂一般。 而王浮香望着云皓晨的尸体,突然,她发狂的尖叫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步一跌的向前,可没走两步,便不支的倒在地上。 她不甘的咬着牙,双手死死抠着地面的尘土,身体伏在焦黑的地面上,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凄厉尖锐,在空气中回荡,字字泣血:“云皓晨……你怎么能……比我先死……” 突然,她抬起头来,目光似刀子般的尖锐,凄厉的嘶吼道:“都是你,是你吃里扒外,如果你一早除掉他,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是你害死了你爹娘,害死了整个云家!” 而云沁雪却一动不动,对王浮香的叫骂,没有任何反应,双眸已没了任何焦距,空洞得骇人,如同一俱行尸走肉。 她低低的垂首,发丝遮住低垂的脸庞,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见她双肩剧烈的颤抖,如同刚失去母亲的小兽,她终于意识到什么,不由失声的扑上去,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落下,悲哀凄怆的嘶喊道:“娘亲……爹爹……” 心仿佛被狠狠撕开,她恍惚的摇头,不自觉地转头,冷冷的看向东陵弈桀,火光中,一抹黑色直直而立,眼眸幽暗深沉,与她一般的痛楚。 脑中恍惚的浮现,云皓晨临死前,望着自己的那一眼,像是诅咒般的目光,狠狠地撕咬着身上的血肉,仿佛在告诉她,一定要为我报仇。 唯一亲人,都已离她而去…… 只觉胸膛里血海翻涌,终于,不堪重负,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那血色染红了衣襟,像是一朵朵血色梅花,眼前没了一丝光亮,刹那间,陷入一片冰冷黑暗。 一夜之间,她已经一无所有…… 东陵弈桀见状,蹲下身来,双手紧紧的抱住她,神情瞬间崩溃,仿佛失去了理智,惊恐万分的嘶喊道:“雪儿……雪儿……” 胸口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心脏被挖出了一个窟窿,汩汩的血水奔流而出,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整个人都像被锯子,锯得四分五裂开来。 没来得及阻止云皓晨,已让他十分懊悔,见她这幅气极攻心的模样,不禁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自觉地想着,是他错了么? 是他太过自负,只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是他错了么? 明知云家会有此一劫,当初就不该,牵扯进来,若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坦诚出来,也许,还有机会挽回,是他做错了么?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并不仅是如此,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下的血色,像是染料一般,将素白色的衣裙沁染,越聚越浓,鲜红的颜色,刺得眼底发疼。 终于,他意识到什么,不由心胆俱裂,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紧急事件,不允许他产生丝毫的犹豫,他连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莫离,大声吼道:“莫离,立刻将王妃带回府,找大夫过来,要快……” 莫离这才回神,收回震惊的神色,连忙急步赶来,应声道:“属下遵命。” 突然,一阵冰冷的笑声蓦地响起,伴随着一丝淡淡的轻嘲,“好一场人间惨剧。” 东陵弈桀这才注意到,立在正前方的旗杆尖端上,赫然立着一个妖娆的红色身影,戴着面具的脸上,却有着藐视天下的张狂,以及让人不容忽视的阴邪。 175 东陵弈桀心内不由一震,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眸子微微眯紧,深邃 幽暗的眸瞳里,迸射出一道精锐的光芒,直直地逼视眼前的红衣男子。 由于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云沁雪身上,没立即察觉他的存在,是原因之一,不过,习武之人向来警觉,防心极重,即便是靠身体的敏锐力,也应该有所感应。 可是,这个人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深莫测,将自身的气息完全隐匿,让他毫无所觉,可想而知,此人定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天下间,除了寒月宫的宫主月无殇,还有谁拥有这样,登峰造极的武学造诣? 思及此,他面色骤冷,全身的戒备瞬间全开,眸中森冷的杀气,一触即发,冷声喝道:“寒月宫宫主一一月无殇,来此有何贵干?” 月无殇闻言不由一笑,如月华初绽,妖异异常, 中浮现一抹妖娆之色,饶有兴趣的扬起红唇,戏谑道:“啧,眼神真不错,本尊就喜欢像你这样的美人……” 东陵弈桀闻言杀意顿显,眸中似有两簇冰焰在燃烧,握着剑柄的手愈发紧 ,狂怒的飞速出招,冷声厉喝:“月无殇,你竟敢羞辱本王……” 月无殇不禁妖娆一笑,不以为然的拂袖,微微眯眸,脚踩凌波,飞身向下,浑身宛如一抹妖红,以肉眼无法辨析的速度,在半空中飞速来回,只隐约可见一道银光闪烁。 东陵弈桀感觉到颊边一痛,脸上蓦然出现一抹血痕,小小的血珠沁了出来,他忽地抬首,却见月无殇负手握着短匕掩面,舌尖在刃上轻轻的舔食,挑衅的目光凝望着他,冲他魅惑一笑,将妖娆邪魅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东陵弈桀只觉脸上犹如火烫,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眯眸怒视,眸中闪动着狂怒的火光,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月、无、殇……” 月无殇突地轻笑一声,妖邪的眸色一闪,竟当众调戏起他来,“小弈弈,就算喜欢本尊,也不用对本尊的名字,念念不忘吧!” 东陵弈桀幽深的眸中,迸出一抹狠厉之色,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对招,刹那间仿佛,天色为之阴晦,空气蓦然冷洌,气氛愈渐凝滞…… 四周的黑色锦旗,随风剧烈的舞动,只听见风声呼呼作响,火把上的火焰,被风斜斜的吹向后方,隐约发出细碎的炸裂声。 瞬息之间,二人连战了上百招,双方出招快如风雷电掣,谁也没占到丝毫便宜,剑匕霍霍,火花迸发,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却是触目惊心,两人战到极致,只看到一黑一红的身影,瞬瞬相撞,只听见铿锵的铮铮声,只看到闪动的寒光,火花飞溅。 就在众人以为,不战个几天几夜,难分高下之时,一个始料不及的状况,发生了…… 月无殇脸上的面具被震落下来,刹那间,一张妖娆绝世的脸庞,赫然印在众人眼前,眼前的男子,是何等的绝世无双,那股雌雄莫辨的绝美,有着令人屏住呼吸的力量,精致绝伦的完美轮廓,让在场的众人,如同被吸了魂魄一般,恍惚失神。 不过,仅有一个人,看到这绝美之姿,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东陵弈桀面容依旧冷峻,眉宇间折射出的杀气愈甚,眸中的波光凛冽,透着深不可测的寒芒,刚毅的唇角,深沉地紧抿着,似在隐忍着什么。 月无殇白玉无瑕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头乌黑柔亮如瀑的长发倾洒在肩上,让所有女子都为之妒忌的完美身形,肌肤细滑如同凝脂,散发着珍珠般润泽的光泽,最具诱惑力的,是那双狭长媚惑的血色眼眸,独有异色的双瞳,呈现出来的蛊惑,令人窒息。 邪魅的眼波,似含着轻烟,顾盼流转间,便能颠倒众生,尤其是左眼角下,那一颗摄人心魂的小泪痣,宛如惊世之作,他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恍若虚幻,让任何人自惭形秽、自叹不如,却又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而此刻,两人的视线炙热相对,互不相让,目光在空气中碰撞,隐约有股火花在咝咝燃烧,四周的空气,好像都被凝固起来,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月无殇面色沉凝,似乎惊怒于自己的容貌,显露出人前,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眼眸难掩其中的戾气,冷声道:“东陵弈桀,你可知打落本尊的面具,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他平生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雌雄莫辨的容貌,所以,平时都是以面具示人。 东陵弈桀目光微寒,眸中掠过一道冷洌的光芒,薄唇轻抿,冷声嗤道:“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 月无殇邪邪的勾唇,冷嗤一声,沉声宣誓道:“东陵弈桀,给本尊记住,本尊必将你此生最珍贵之物夺走,以洗今日之耻。” 说罢,宽大的袖摆甩开,纵身一跃,只余下魅惑的尾音,飘然离去…… 见状,众将立刻上前,一行人打算追上去,东陵弈桀眉心紧皱,冷声命令道:“不必追了,立刻回府`!” 话音一落,他微微弯下身,手紧紧的捂住左肋处,血水从黑色的衣袍晕染开来,落下一片暗黑的湿痕,掌心一触,已是鲜血满布。 梨花苑的厢房内,云沁雪躺在床榻上,秀眉紧蹙,双眸紧闭,浑身冷汗淋漓,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掐出了道道褶皱,牢牢的攥紧,手许是太过压抑,而引起过分的痉挛。 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然而,即使是这股真实的的痛楚,却让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脏仿佛要从中炸裂开来,炸得四分五裂,而血肉,被利器狠狠的绞碎。 四周仿佛有漫天的大火,即将要焚烧到自己,火灼痛着身上的肌肤,欲将骨头燃成灰烬,像是置身于针毡之上,密集的针尖扎入骨髓, 一寸的感官神经,都传递着生不如死的痛楚。 176 她忍不住痛苦的扭动,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那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眼前,巨大的火龙吞噬了自己,耳畔响起的,全是火焰灼烧肌肤的咝咝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火焰渐渐淡去,似乎所有的一切,仿佛化成了灰烬,随风散去……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置身于一个寂静漆黑的空间内,永远的只是一个人,害怕、恐惧、寂寞,许多的负面情绪包围着她,她惊恐的抱着头,蜷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在即将绝望崩溃的一瞬间,黑暗中,突然衍生出一抹耀眼的光明。 她蓦地抬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挺拔的身姿优雅而立,她惊喜的站了起来,那人回过头,笑着朝她伸出手,那绝美又熟悉的容颜,瞬间让她热泪盈眶,随即,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飞快的向他奔去…… 紧紧的拥抱住她,轻吻着她的面颊,墨玉般的眼眸光华内敛,深情款款的凝望,其中蕴含着溺死人的温柔,在她耳边呢喃轻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瞬间,她不禁欣喜若狂,自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似乎要随着这幸福的感觉,飘然离去,然而,当她紧紧回拥住她,嘭的一声,他的身体,化成了一团青烟,消逝不见。 最终,她环抱住的仅仅是空气,悬在空中的双手,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她满目惊慌的四处张望,然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脑中出现一个凄厉尖锐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说着:“都是你,是你吃里扒外,害死了你爹娘,害了整个云家,你这个祸害……” 她不断的摇头否认,不是我的错,不是…… 脑子像被裂锯切割般,头痛欲裂,身体如同坠入冰窖般,尖锐的利器,刺破灵魂,巨大的痛楚,全都堆积在一起,朝她压了过来,痛苦得只想赶快死掉,她瘫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的闭上眼,捂住耳,可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三姐的身影,在火海中渐渐湮灭,娘亲和爹爹的身体,相叠倒在血泊里,刺眼的红,染红了母亲的衣裳…… 爹爹临死前的那双眼晴,像是恶鬼一样,突地蹦到她眼前,紧接着,眼眶流出鲜红的血液,海水一般的汹涌而至,时刻提醒着她,为我报仇…… 她抬起头,求救一般的唤着他:“御憬,御憬,你在哪……” 突然,黑漆的空间内,喷出一道红色的血雨,浑身浴血的东陵弈桀,怔怔的站在她跟前,那双曾经带给她幸福的温暖手掌,此时却握着利剑,刺穿了父母的胸膛…… 一丝光亮划破夜空,直直的刺进来,她惊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眼珠缓缓转动,入目的是熟悉的纱帐,轻烟缥缈,一个沙哑焦急的声音,从耳畔蓦地传来:“雪儿……”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透过素白的纱帐,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榻前,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掌心全是湿濡的汗液,似乎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目光向上移了移,他的脸庞,清晰的展现在她眼前,她茫然的看着,恍若不认识一般。 东陵弈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浓眉紧皱,面色说不出的憔悴,眼睑下,满是青黑,见她醒来,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将头深深埋在她怀中,声音艰涩的喃喃开口:“雪儿,你终于醒了……”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到房内,映出一道白亮的光晕,半晌,云沁雪的脑中闪过些许片断,突地脸色煞白,终于明白,那不是一场噩梦。 她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神情悲痛凄怆,那股难以言喻的哀伤,从心底蔓延出来,艰涩的酸楚,让她无法呼吸,眼晴眨也不眨的看向别处,像是行尸走肉。 东陵弈桀见云沁雪对他毫不反应,像是一俱没有灵魂的躯壳,不禁慌乱无措的叫道:“雪儿,哪里不舒服,应我一声,好不好?” 见她这幅模样,东陵弈桀心如刀割,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喉咙,垂下头,懊恼与自责,就像一排排的利刃,狠狠的凌迟着他。 云沁雪转动呆滞的眼瞳,垂放在榻上的小手,缓缓移动,探向小腹的位置,感觉到那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她失神的望着他,喃喃的唤着:“孩子,孩子……”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薄唇张了张,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心中的悲恸,像缠绕在心间的带刺蔓藤,将他牢牢捆住,稍一挣扎,就痛得无法呼吸,心狠狠的抽搐起来,疼的快要窒息,沉默,亦代表着一个事实。 云沁雪死死的咬着唇,拼命的要求自己,不要用悲伤的泪水,去祭奠自己的孩子,可是,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心中的悲伤,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空荡荡的心,只剩下绵绵不尽的痛楚,以及无法守护的悔恨…… 一股热潮涌上眼眶,她浑身变得紧绷,咬牙忍耐着,表情因极力克制悲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悲恸欲绝,依着本能,释放心中无边无际的悲哀,每一滴泪,都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血,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痛不欲生。 猛然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浓稠的鲜血噗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 东陵弈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锢住,不允许她动弹分毫,手的力道那般大,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雪儿,你恨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他痛心疾首的拥住她,让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都破碎了,自己还能拿什么来留住她? 云沁雪奋力的挣扎着,他却稳稳的抱住,不松开分毫,仿佛逼迫她,不要逃避,她突地失去理智,厉声大叫道:“放手……” 东陵弈桀手上的力道愈大,牢固的铁钳一般,“不放,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177 小腹传来一阵 心的痛楚,让云沁雪愈加难以控制内心的悲怆凄苦,不由死死揪紧他的衣襟,那力道,仿佛想要将他的心脏捏碎,红肿的眼 狠狠地盯着,他那双露出痛苦情绪的黑眸,凄声嘶哑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让我这么的痛苦?” 许久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决堤一般,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淹没了所有理智,她不禁泪如雨下,字字泣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若是真的爱她,为何要这般狠心,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远得不到救赎。 东陵弈桀的胸口猛然一震,袭来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他将她抱的更紧,锢在她腰际的手指,捏的骨节泛白,身体绷得死紧紧,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就算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云沁雪的身体不由一颤,无数的片断在眼前闪过,越发让她痛不欲生,就像是亲手,将自己的心,给挖了出来,生生的捏碎…… 她深吸一口气,止不住了奔流的泪水,沙哑的嗓音,还是带着细微的颤音:“我只求王爷休书一封,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的声音,含恨彻骨,杜鹃啼血一般,用尽了力气,脑中不可抑制的浮现过去种种,残忍的他,霸道的他,温柔的他,深情的他,嘭的一声,如同摔碎的镜子,裂成无数的碎片,朝她胸口狠狠扎来,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心上,再也无法磨灭。 这一刹那,四下静寂无声,只听风吹得窗纸梭梭作响,柔黄的光晕映到墙上,窗纱的影子,随之颤动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推开他的胸膛,终是不能动他分毫,无力的手颤抖起来,她死死的咬紧牙关,不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可是心中的酸楚,却怎么也抑止不住,似要流下泪来…… 她忙眨了眨眼,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这时,她的下颔,却被他抬了起来。 东陵弈桀痛苦的凝望着她,深邃的眉目上,恍若凝了一层薄冰,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眸,幽深的仿佛没有尽头,却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神情隐隐浮现一抹怒色,也许是因为极力压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半晌,才听到他咬牙怒道:“你敢再说一遍!” 下颔仿佛要被捏碎一般,身上散发的迫人气势,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沉沉的压在她心头,快要窒息般痛苦,被炙热的视线凝视着,像是落入蜘蛛网的蝴蝶,就算是极力挣扎,也是逃不脱网的束缚,避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她冷冷的仰起头,眸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似灼烈如火的痛楚,揪着他的衣襟的手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满身痛恨的冷声道:“云家几百条性命皆因你而死,生身父母都死在你的剑下,其间种种,早已将你我之间的情意,断得一干二净,我云沁雪与你再无瓜葛!” 她眼神狠绝,寸寸目光,都含着冷凝的冰,陌生得仿佛不曾认识他。 东陵弈桀身形猛然一震,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而雪白的手腕上,而雪白的手腕上,因力道过重,立即浮现几抹红痕来,他撩开那宽大的衣袖,握紧那莹透的白玉手镯,由于动作过大,受伤的地方裂开,隐隐渗出血来,愈发疼痛难忍。 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眸中聚积着即将暴发的怒意,冷洌的目光,像沾着剧毒的利器,微微颤抖的身体,隐忍着一种钻心的痛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眼眸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却更加让她害怕,他冷声问道:“那这是什么?” 从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将那白玉手镯衬得剔透晶莹,泛起璀璨碎金般的光泽,云沁雪顿觉羞辱懊恼,她还记得,他替她戴上时,嘴角那抹唯我独尊的霸道:“不许摘下来!” 想到这,她浑身不禁一怔,乌黑的双瞳,却盈满极度的痛苦和绝望,咬牙狠了狠心,蓦地掳下腕上的玉镯,猛地将镯用力掷到地上,白色的美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击冰冷的地面,啪的一声,那声音在静谧的室内,竟是那样的清脆。 刹那间,玉碎,难全…… 云沁雪忽地抬眸,樱唇被咬出的点点鲜红,胸内盈满火辣辣的痛楚,疼得撕心裂肺,连意识也似乎,随着这疼痛飘远了,漠然的盯着他的幽深的双眸,冷静的说道:“我们缘分已尽,我永不再爱你,你我就此情断,如同此镯 。” 刹那间,东陵弈桀如同被雷击了一般怔忡住,思绪仿佛被凝固了,她说什么,爱他? 这一瞬间,胸口好似被一种强大而陌生的力量击中,只觉那股巨大的喜悦,好似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这么多年,他似乎第一次,体味到这种纯粹的喜悦,让他不禁想将她举向空中,不停的旋转,放声大笑,来宣泄心中的畅快。 但,喜悦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就被巨大的悲痛冲淡,她还说……情断! 东陵弈桀眼眸一冷,不禁摇晃着起身,步步踉跄后退,目光移向地面,那白色的玉镯碎片,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好似一道道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喉头像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梗住,心中的怒意与浓浓的悲哀,几乎将他击垮。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一瞬间,他拂手,将身边圆桌上的乐西,全部打翻,茶壶和茶杯,摔落在地上,碎了满地,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响。 他忽地垂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水光,不再爱你!这几个字,在心中不停的徘徊,却是冰凉一片,冷的人都发起抖来。 他不要再无瓜葛,他要他东陵弈桀的名字,深深的刻进她的心底,哪怕她恨他,也要恨入骨髓,恨进血肉里,哪怕他不在了,他也要她,清晰的记得他的样子。 这辈子,都别想忘了他,休想从他身边逃脱。 然而,胸口却抑止不住的骤痛,他怒极反笑的勾起唇,举步走上前来,一把擒住她的手,握得她手腕几乎断裂,沉声笑道:“你休想!” 178 云沁雪惊诧的抬眸看他,不料东陵弈桀伸手擒住她的下颔,俯身炙吻下来,她愤恨的躲闪,却被他的手牢牢禁锢,丝毫动弹不得,那吻灼热霸道,像是惩罚一般,没有半分怜惜,每一次纠缠,如同被烈火焚过,痛的厉害。 她被逼迫得几近窒息,双手死死掐到他的手腕上,不自觉的掐出丝丝血印,她羞恼的去咬他的舌,他却早有防范,很是灵巧的避过。 随即,他用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吻得愈深愈发绵长,如饮鸿止渴一般,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也不愿自拔,恨他也好,甚至,杀了他也罢,他不愿分开,死都不要。 云沁雪的睁大眼眸,看着东陵弈桀阖着双眼,脸上露出那样悲伤痛苦的神情,仅是一眼,心中的委屈苦涩,就像漩涡一样席卷全身,那种痛彻心扉的悸动,逼得她几近窒息,差点喘不过气来,手抓着床侧的雕纹栏柱,手指握的关节泛白,瑟瑟颤抖。 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缓缓睁开,像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她背后不由一片冰冷,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半炙热,一半冰冷,倍受煎熬,耳畔只觉嗡嗡作响,嘴唇像是被烙铁烫着,然而,她的心,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直到云沁雪以为,自己会因窒息而死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恍惚中,她看到他的薄唇,一张一阖,低沉清冷的嗓音,仿佛隔了万水千山,悠悠的传了过来,“云沁雪,这一生,你都不要再妄想逃离,我说过,今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东陵弈桀的女人,我是决不会允许你走的,就是恨,我也要你留在身边,恨我一辈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噬心的痛楚,听得她慌乱无措,一瞬间,从头到脚,仿佛结了冰,冷的没有知觉。 云沁雪的脸色煞白,清澈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只因一句话,她所有的坚持,都被他瓦解,四分五裂,她是多么的不甘,却拿他毫无办法,云家上下,皆因他而死,他却依然面无愧色,强迫自己,与他一同继续生活。 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样的尴尬处境? 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她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眸中的泪光闪烁,声音变得哽咽,泣声控诉道:“东陵弈桀,为何非要这样逼我,我只想找个没有你的地方,安静的活下去!” 东陵弈桀心中不由痛极,忍了许久,只觉得喉头腥重。 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云沁雪的双眼,黑沉深邃的眸瞳,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再也看不见一丝温情,倨傲寒洌的神态,一如初见的冷酷:“我向来如此,你记住,此生不许,就算到了下一个轮回,我也要与你,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永不相离!” 云沁雪紧紧地握住双手,满腔被滚热的液体塞满,仿佛,随时都要涨出来,忽地抬眸,痛恨的直视他,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进去,心中突地尖锐一痛,她低下头,沉沉的喘息,声音低低的,压抑飘忽,“你不放手,我们也只能互相折磨,我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东陵弈桀浑身猛地一震,脑中的思绪迅速闪过,他以为,是因为她母亲的死,让她伤心欲绝,不愿留在他身边,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她早就打算离开自己,寒月宫宫主月无殇的出现,是如此的蹊跷,中间的关系网,稍加串连在一起,最终的结论,他不愿设想。 无数次的耳鬓厮磨,夜色下的枕边情语,也许,由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人沉沦罢了,这样的想法,如同一把利剑,狠狠的贯穿他的胸膛。 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半晌,他才控制住发抖的身体,喉间逸出一丝至寒的冷笑,笑声如鬼泣,深深的震荡着她的心。 他的笑声,太过凄怆,云沁雪茫然的望着他,心中酸楚得无法自省,她还是走了这万劫不复的一步,此刻,她恨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用死来怨恨,也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无法决断,胸口堵得几乎无法呼吸,晶莹的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滑落下来。 东陵弈桀见她如此痛苦,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指腹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抚道:“别哭了,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云沁雪倏然惊醒,用尽力气推开他,看向东陵弈桀时,已是满眼绝望,这句话,无疑是再次提醒她,孩子已经没了,心一阵阵绞痛,哀伤难抑。 她不由想起,他们以前的美好回忆,真少得可怜,却终是不堪现实重负,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拼凑不完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酸楚,她漠然的别开眼,低头,不再言语。 东陵弈桀伫立在一旁半晌,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他一直知道的,他必须将自己的心,封冻起来,直到冷的麻木,冷的没有知觉,才能走到最后,像他这样的人,是没资格握住幸福的!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暗无天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踏着他人血肉、尸骨,一步步稳稳的走过来,今后,鲜血亦会染满双手。 可是,他却遇上了她,让他尝遍温暖,他才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那颗明明已经死去的心,悄悄的活了过来,事到如今,她气他也好,恨他也罢,他不想放手,哪怕,拼尽了力气,也要将她留住。 门外,只见付凌、齐远和琴儿跪到地上,齐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东陵弈桀淡淡扫视二人一眼,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声音冷淡地道:“此事不许再提,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欲要转身,琴儿却身子伏地,不停的磕头,泣声道:“王爷,全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办事不利,让王妃察觉,请王爷责罚!” 东陵弈桀不禁痛苦的闭目,半晌,睁开眼,冷声道:“不是你的错,这件事,瞒不了她多久,况且,她不会任人摆布,这样也好……” 长痛不如短痛! 179 寂静的厢房内,红烛默默燃烧着,烛泪蜿蜒流淌,像是她的泪。 夜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透着一股冰凉,夹杂着渗人的寒气,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夏日的风,也可以这样的冷,她不由蜷缩起身体,用被褥紧紧的包裹自己,然而,丝丝的凉意,还是沁入肌肤,让她的心,愈发冰冷起来。 小腹隐隐传来的绞痛,让她眼角渗出泪水,一颗一颗,似露珠一般,滚落到唇角,咸涩的难以下咽,身体仿佛被淘空了一般,只余下绝望与无助,而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浙渐隐去,她的孩子,这场荆棘情爱的结果,终究是什么也留不住…… 腹部那般疼痛,像是幼时,生过的一场大病,如同在火上生生的炙烤,她意识渐渐迷蒙,仿佛回到那个时候,也是难受得这般厉害,只隐约听到,娘亲抓着自己的手,低低哭泣。 她心中又酸又痛,想张唇安慰她,可嗓音却似卡在喉咙里,怎样也发不出声响,她头脑昏沉,只觉耳畔嗡嗡作响。 恍恍惚惚,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迷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她想睁开 ,然而,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重,只依稀知道,那人上前为她把脉,突地,她觉觉一股热流,从手腕处至达心脏,一直停留到腹部,暖暖的将身体包围起来,才感觉好了许多。 而后,只听到一人低沉的嗓音,在暗夜中,幽幽的回荡,“……还疼么?”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沉沉的睡去,半睡半醒间,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起,让她从噩梦中惊醒,她蓦地睁开眼,胸口微微的起伏着,手指绞着盖着身上的锦被,揪出了深深的褶皱,而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 素色的纱帐,帐上云纹绣花密集繁琐,她蓦然抬首,见床上悬挂一串风铃,伴着微风,发出的叮咚声,像泉水一样滑过心田,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她心中有点诧异,房间里,何时放了这样的饰物,不觉忆起昨晚的事来,她缓缓探向自己的腹部,指尖颤抖的不成样子,失神的盯着那铃铛,低低轻喃:“何苦呢?” 这次小产,上官澈交待,最好是卧床十日,下床为宜,说起来不算长,但偏偏却那么难熬,每日,她不是看书,就是与琴儿下棋,而东陵弈桀,也没来打扰过她,日子过得平淡安宁。 算算日子,距离月底还有十几天,这段时间,最要重的就是养好身体,不然,小产后,长途跋涉,她一定会吃不消。 夜色如绸,夜凉如水,树影婆娑摇曳,今夜,如此宁静怡人。 凌云阁的凉亭里,东陵弈桀一人对月独饮,然而,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好似无数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内心,一阵刺骨的疼痛。 他的手紧紧攥着酒杯,手指的骨节泛白,手心似有汗在慢慢渗出,忽然,手中紧握的酒杯,应声碎裂,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顷刻间,化为粉沫,沿着他的指缝,丝丝渗漏而下,还有些许被风轻轻吹起,瞬间,融入尘埃中。 柳悦儿走进园中,就见到这幅景象,八角亭中,散了一地的酒壶,一片狼籍。 那琼浆玉液,如数的灌入他的喉中,她秀眉不由蹙了蹙,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东陵弈桀手中的白玉酒壶,心疼的劝阻道:“别喝了……” 东陵弈桀目光迷离,黑瞳深幽,暗哑无色,一幅醉醺醺的模样,茫然的望了她一眼,蓦地伸手夺回酒壶,冷声哼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柳悦儿眸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敛了敛神,淡淡道:“好,你要喝,那我陪你……” 东陵弈桀迷雾的眸子眯紧,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轻视,似刀一样割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寒气,薄唇无情的吐出一句话:“陪我,你配么?” 见他如此对待自己,柳悦儿心中一阵悲凉,迳自拿起另一个酒壶,为自己斟好一杯,低眉的刹那,一滴清泪,不留痕迹的落入酒杯,只在瞬间,便隐入那琼汁中,不见踪影,她微微低头,喝去那一杯的苦涩,脸上的凄楚,在抬首时,已恢复到平日的柔美。 这酒醇香浓厚,干冽而爽口,是上好的贡品美酒,后劲十足,一般人只需喝上一两杯,就会醉得一塌糊涂。 此刻的东陵弈桀,狭长的眼眸微眯,醉意显而易见。 他已是好多日,没有见到云沁雪,他怕刺激到她的情绪,而让她的身体,迟迟无法复原,今夜,忍不住喝了个酩酊大醉,然而,心里的思念,却无法抑制,他缓缓站了身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柳悦儿见他步伐踉跄,不由追了上去,伸手去扶,不料,他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身躯,倒了下来,将她重压在地,夜已深沉,婢女们早已被他摒退,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不禁手足无措,推拒道:“弈桀,你醒醒……” 东陵弈桀勾了勾唇,闭目一笑,不满的纠正:“不是……是御憬……” 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魅惑,而身下的女子,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不由俯下脸,轻轻的吻住她的唇。 柳悦儿不由一惊,眸中闪动着泪光,却是心酸难抑,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东陵弈桀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但是,吻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呵护珍宝一般,口中喃喃叫道:“雪儿,不要离开我……” 听清他痛苦的呢喃,柳悦儿面色煞白,心像是死了一般,他当她当成什么,就算过去她曾伤害了他,可是,他却在醉酒之时,把她当成别人,他竟是这样的残忍,巨大的酸楚,翻江倒海地涌向眼眶,凝成了泪,无声滑下。 她咬了咬牙,狠心推开,东陵弈桀翻了个身,沉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柳悦儿起身,望着一旁睡了过去的男子,心像是被撕开了,生生的发疼。 180 柳悦儿怔怔的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眼中,一片澄清,波澜不惊,可是心底最深处,却是疼痛至骨髓的伤。 半晌,她嗫嚅出声,已是泪眼婆娑,“弈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伴他走过最痛苦的回忆,成为他心中最特别的女子,可是,才短短三年,什么都变了。 这张俊美如神抵的脸,分明是他,却又不像他,在她的记忆里,他一向是冷峻坚强的,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带着痛苦、带着脆弱、带着绝望…… 他静静的躺在那儿,浓眉紧蹙,浑身上下,再不见一丝戾气。 但是,她发现,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是让人无法抵抗,只希望,能够替他分担所有的心伤,所有的痛苦…… 柳悦儿缓缓的爬到他身旁,将他的扶了起来,让他的脸庞枕在双膝上,微微伏下身,丝丝缕缕的发丝垂落,贴在他耳畔低语:“没事的,御憬,我会永远陪着你……” 似梦似醒间,东陵弈桀听到这轻柔的呢喃,身体不禁放松下来,像是把全部的负担,卸下了一般,柳悦儿的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他心满意足的阖上眼,脑袋放在女子的胸前,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沙哑而苦涩的出声:“雪儿,不要恨我……” 柳悦儿微微一楞,倏然抱得更紧,低低道:“御憬,我不恨你……” 东陵弈桀俊眉微蹙,手无意识的揽紧她的腰侧,深深的呼吸着,呓语道:“真的吗?” 说到最后,那梦呓般的声音,浮现出一股让人心酸落泪的悲凉。 柳悦儿不明白这悲凉来自何处,她只是感觉到,怀里的这个男子,有着无止尽的孤寂和伤痛,声音不由哽咽:“……是真的?” 酒意突沉,那股后劲勃发的绵意,将东陵弈桀的意识,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沉沉的阖上眼,任由自己,无力的枕在她的怀里,唇角绽放出一抹微笑,“终于原谅我了……” 他感到一颗揪痛的心,缓和了些许,待在她的怀里,好温暖…… 柳悦儿将小手抬起,在半空中,迟疑了半晌,最终,落下,紧紧的拥起他的脑袋,黑发在怀里如绸缎般与五指缠绵,他俊美的睡脸,在清冷的月色下,若隐若现。 那眉宇间的一丝依恋,落在柳悦儿眸中,滋生出更深入骨髓的情愫,这一刻,她确定,纵使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依然,无可救药的深爱着他。 翌日清晨,隐约可以听到,婉转动听的鸟啼,从窗外传来。 柳悦儿静静的伏在床边,注视着床上东陵弈桀的睡容,剑眉微蹙,浓密的黑发披散在枕上,俊美的脸上,带着与清醒时,截然不同的柔和。 柳悦儿温柔的视线,勾勒他俊美的轮廓,心里感到一阵酸涩,其实,在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时,她就已经输了,虽然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东陵弈桀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柳悦儿脸上的柔情,微微收敛,她知道,若是被他看到,少不了一阵,转头过去,将盆里的绵布拧了拧,盖在额头上凉敷。 东陵弈桀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有个凉凉的东西,覆在额头,只是,头还是有些发涨酸痛他辗转一个侧身,触手之处,竟是一人柔暖嫩滑的脸颊。 心中有些惊诧,他蓦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忽地,想起昨夜的种种,于是兀然瞠目。 柳悦儿见他紧紧皱眉,面露难受之色,深知是宿醉头痛所至,连连说道:“弈桀 ,头还痛么?你等一等,我马上去端醒酒汤……” 东陵弈桀不解的皱眉,蓦地扯掉头上的绵布,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微眯着眸,深凝着她,冷声问道:“你怎么在 ?” 话落间,他环顾四周,皆是熟悉的摆设,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这里是凌云阁,幸好自己并未因为醉酒,去梨花苑时,而走错了蔷薇苑,进了她的房。 他放松的神情,柳悦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淡淡笑道:“昨晚,你醉了,身边又没留个丫鬟伺候,我就自作主张,将你扶回了房间。” 东陵弈桀神色一僵,脑中有些微痛,他抚着前额,抬眸,看着她略带倦色的面容,侧目,望着床几上的铜盆,低声问道:“你照顾了我一整夜?” 柳悦儿微微一笑,清幽的眸瞳波光潋滟,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淡淡道:“上次我受伤,你不也是,守了我一整夜么?” 东陵弈桀别开眼,清了清喉,缓和了语气,道:“我没事了,你也赶紧回房休息吧。” 柳悦儿心碎的看了东陵弈桀一眼,紧抿着嘴唇,眼眶渐渐发红,似乎强忍着泪水,她缓缓起身,身子微微颤抖着,一言不发的离开。 东陵弈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 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地袭上心头,他被云沁雪紧紧抱在怀里,带给他安心的感觉,将痛苦抛之脑后的轻松,是那样深刻地印在了心中。 他本以为,那个人是雪儿,却原来不是…… 昨夜,他的脑中,总是浮现出云沁雪的面容,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她哭泣的模样,是那样真实那样凄楚,让他心碎…… 东陵弈桀摇了摇头,一股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他终究,给不了她幸福…… 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完结,而柳悦儿夜宿凌云阁一晚的消息,在第二天晌午,传遍了整座王府,自然的,也传到了云沁雪的耳里。 心碎是什么感觉呢? 没有经历过的人,并不清楚,经历过的人,却无法道来,在这瞬间,云沁雪其实没有任何感觉,更准确的说,是任何感觉都消失了,寒气从心底一寸一寸的扩散,进入了血管,渗入了肺部,再从皮肤一点点爬出,冷到觉不出心痛的瞬间。 181 日子在平淡如水中度过,然而,情爱本就是磨人的东西,哪里是想忘便能忘记的。 这日,云沁雪实在闷得不行,便披上衣衫,去了苑子,四处走走,琴儿和棋儿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守候着她。 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莲叶在水光丽日的映照下,越显青翠欲滴,盛开的莲花,带着清雅脱俗的韵致,未开的花苞,半掩着姿容,娇羞中透着雅致。 整条小径,因这一池的莲花,沉浸在淡淡的幽香之中。 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轻笑声,云沁雪抬眸望去,她不过是随意走走,不想在这里会与她遇上,正在犹豫之际,那边的柳悦儿,却向她们投来一瞥,见到她们,柳悦儿笑得恬淡,声音轻柔婉转:“王妃,可否赏脸与悦儿一同品茶。” 云沁雪闻言,微微怔了位,柳悦儿的主动,没有出乎意料,只是她的语气诚垦,态度和善,完全没有示势之意。 琴儿冷淡的扫视她一眼,稍微俯了俯身,不卑不亢地回道:“王妃身体还没恢复,不便与悦儿姑娘畅饮,失陪!” 从一开始,她对柳悦儿,就没存过好感,在她看来,王妃与王爷的感情,无法进展,间接的原因,正是由于她,从中做怪。 其实,云沁雪也不想与她,多过接触,她们之间,似乎没什么话可谈,何况,她这次主动交好,谁知道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祸端呢? 如此开门见山,比那些以前那些,心怀不轨的女子,倒是来得光明磊落,云沁雪微微一叹,躲是躲不过的,况且,她何必躲着她呢! 云沁雪这般想着,微微侧头,对琴儿淡淡一笑,道:“琴儿,就一会儿吧,反正回到苑子里,也很是闲闷。” 琴儿并不多话,扶着云沁雪走向凉亭,不多一会,就见几名婢女,奉了茶具走了过来。 这时,柳悦儿和善一笑,淡淡道:“王妃,请稍候片刻。” 云沁雪点头颔首,见柳悦儿垂眸静坐,取过茶挟子,用沸水将茶具,一一热烫洗净,依次放置一旁,打开瓷坛用茶勺,取了少许茶叶,倾于白纸上,略分粗细,素绿的茶叶,衬着她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动移动,静静的,赏心悦目,茶叶的悉窣声,亦娴雅,而淡定。 待茶入了茶杯,便提起一旁小火炉上烧着的执壶,抬手悬壶高冲,注水入杯中,强劲的水流,使茶叶在杯中转动起来,热力直透杯底,茶香散开,顿时,便溢满了身前。 柳悦儿反手,用竹镊子夹着小茶杯,转了转洗了洗,一一倒掉,此举为洗茶,因为茶叶,在采摘制作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杂质脏物,这一洗一来干净得多,二来也去了茶的冲性,让茶更醇和悠远。所以,品茶也有种说法,叫做头道水,二道汤,三道四道是精华。 云沁雪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眼中露出赞叹之色,不愧是东陵弈桀喜欢过的女子,柳悦儿真真是手若抚兰,眼波流转,轻言软语,一举一动,从骨子里的透出一股幽雅和柔美。 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泡茶,泡得这么漂亮,那么的有气质…… 柳悦儿优雅的将茶壶,略顿三次,把茶水倒入一个圆筒形的小杯子,然后,将另一个小茶杯,倒扣在那装有茶水的杯子上,手掌一覆,两个茶杯就倒了个位。 紧接着,她将每个茶杯,依次放在小碟子上,摆到前面,示意云沁雪接茶。 柳悦儿嘴角轻扬,低声解释道:“这上面的是闻香杯,将这闻香杯,轻轻侧提起一角……” 云沁雪依言,将上面那圆筒形的杯子,侧掀开一角,那闻香杯中的茶水,一下字流到下面的那个龙眼大的小茶杯中,一滴不多,满满流香。 柳悦儿将掀起的空闻香杯,双手合并,夹于掌间,淡淡道:“王妃,请。” 云沁雪拿起面前的茶杯,右手拇指中指轻抚,左手中指轻托,宛如素手执花,抬起那一盏仿若玉砌乘金的茶水,低吟:“饮茶,是谓一观,观茶汤色;二闻,体茶香;三品,品茶百味。” 她淡淡一笑,微微抬目,深深的望着柳悦儿,轻声道:“所谓‘品’茶的‘品’字,三口为品,因此,我们一般饮一口茶,也要分三段。舌尖品其苦,舌中品其酸,舌根品其甘……正所谓,人生百样滋味,尽在一盏间!” 言毕,抬手一饮,她微微闭目,深吸一口气,略略回味其感,顿时只觉得一种从未体会过的茶香,由上而下,整个人都有种清雅至远的感觉。 柳悦儿不由讶然,不是惊叹于她的博学,而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度,这种美,怕只在一个人上见过,那就是,南昭国的帝王,最宠爱的妃子一一雅妃娘娘。 她略略一顿,淡淡道:“敢问王妃,茶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云沁雪复而睁开眼眸,红唇微启,微微一笑,柔声相答:“懂茶之人,必先懂水,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品茶品的是心境。” 柳悦儿眸中赞赏之意更甚,笑言道:“王妃不愧为当世的才女,连这品茶之道,也是如此精通,真让悦儿佩服!” 云沁雪也是淡淡一笑,不知为何,与柳悦儿谈话,她竟会如此平静,“悦儿姑娘过奖了!” 她放下茶杯,眼波流转,低声问道:“悦儿姑娘叫我来,不单单是品茶,这么简单吧,不防开门见山道来。” 柳悦儿淡淡一笑,示意道:“王妃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你我皆是心高气傲的女子,若是爱一个人,肯定是容不下对方心里,还有其他人存在。但有一点,我与你不同,若是有一丝机会,我必将全力以赴,而你,却是会成全他人。” 云沁雪浑身一怔,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有如此通透的心思,与以往东陵弈桀身边的其他女子,完全不同,可以说,是从未遇到过的强敌,“悦儿姑娘何出此言?” 柳悦儿微微垂眸,浅声低语:“我不知道,你和弈桀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爱一个人,就该相信他,三年前,我正是因为这不信任,才错失了此生最爱,现在后悔, 已经晚了…… 话一出口,她不由一愣,自己是傻瓜吗,怎么跟自己的情敌,说这样的话呢,也许是感概吧,同样的命运,她不愿意在别人身上重演。 182 云沁雪不由回首,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低低启音:“悦儿姑娘说得对,我与你不同,你永远不会了解,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却是心上之人给予,是何种感受?人的一生,并不是只有感情,即使有一天,心中所受的伤害,能渐渐淡忘, 失去的东西,却永远无法复原,我所爱的人,也无法再回到我身边,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个人,还能毫无顾及的生活在一起吗?” 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不爱,而选择分离,而正是,因为心中有爱,不愿意互相折磨,所以,才选择离开。她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柳悦儿眸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希望,低声问道:“那王妃的意思是说,愿意成全我们?” 成全?!云沁雪心中不由冷笑,她从来不做成全他人之事,况且,人心不是谁能控制的,难道说,她有意疏远东陵弈桀,而他就会如她所愿,柳悦儿的情吗? 若是这般,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爱,真正的情,是经得起诱惑与考验的。 思及此,云沁雪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想告诫悦儿姑娘一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告辞!” 说罢,她拂袖起身,毫不迟疑的翩然离去。 夕阳一点点消退,夜幕渐渐降临,一轮弯月从天边升起,挂在树梢间,如梦似幻。 寂静的庭院,弥漫着清淡的竹香,令人神清气爽,云沁雪凝立在庭院里,想到柳悦儿的话,心中竟会生出一丝疼痛。 她没什么不甘心,因为,她已经爱过,没什么遗憾,然而,她已是身心俱疲,只想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琴儿从房内走了出来,看到王妃立在院中,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哀,但是,她却明显感觉到,王妃瘦了好多,想必,王妃父母之死,以及孩子的痛失,对她的打击很大。 虽然,王妃只字未提,但是,她也能体味到,她的痛苦和悲哀,即使后来,王爷将王妃的母亲厚葬,也弥补不了什么。 这段时间,云沁雪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悲痛,命令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但是,内心深处,她对东陵弈桀是怀着恨意的,尽管排斥着他的消息,但是,他的行踪,还是在四婢,有意无意的谈话中,传到了她的耳里。 要说近日,京师会发生什么大事,应该是四年一度的国宴大典。 这日,东陵弈桀特别传令,要云沁雪陪他一同出席,云沁雪本想不去,可是此事,由皇帝颁诏,由不得她做主。 当今天下,由天玥国、祁云国和南昭国三国并立,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连三国,都无法涉及的领地,那就是一一海域。 但是,大海深不可测,去的途中,必然会遇到很多的危险,而且,那是人无法控制的,想要安全抵达那里,没有极为出色的航海士,是绝对不行的。 各国为了限制民众前往,颁布了几条命令,其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其二,还要有显赫的地位,所以,每月只有极少的人,可以全拿到特有的证件通行。 盛夏九月,天晴日朗,城内一片繁荣盛景。 天玥国的国宴,四年一次,邀请的都是祁云、南昭、海域各国的皇族贵戚、元老重臣、巨贾名流,各国的使者闻讯纷至 来,进京朝拜献礼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皇帝颁诏,在天清殿摆设盛大国宴,飨外贵宾,贵族名流都可携亲领眷,满座皆奢华尽糜,共享繁华盛世。 夜幕渐渐降临,繁华的市集大街上,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人潮,熙来攘往的马车,将整座城市,点缀得分外缤纷热闹。 远远的,便看到一辆辆华贵气派的马车,气势恢弘的驶进皇宫,城门口的侍卫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一来是为了保护诸国使节的安全,二来是为了防止刺客混入其中,制造事端。 这时,有一辆豪华中透着雅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的薄纱,隐隐吹动,却窥不见车上之人的模样,一只素白的小手,撩起薄纱的一角,很快的落下。 东陵弈桀沉稳的坐在车厢内,身上穿着一件亮黑色的绵袍,做工极其精细考究,绣着金线菊等纹路,每个结点,都缀满了流光溢彩的珍珠宝石,腰带上,镶嵌着一颗海蓝色的玛瑙石,闪着亮丽的光彩,衬得整个人越发尊贵脱俗,高雅飘逸…… 一头柔亮的黑发,被紫玉冠高高束起,侧脸的弧度完美,眼帘垂下,只看到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道淡淡的阴影,他的面容沉凝冷峻,视线时不时的瞥向身侧。 而坐在他身旁的清雅女子,水晶似的眸瞳灵气逼人,明眸善睐,一身浅蓝色的夏装,外罩一件撒花烟罗衫,乌黑柔顺的发丝,斜着挽成一个发髻,其余的青丝,极有条理的垂落在胸前,髻边戴着一朵蓝宝石蜻蜓头花,缕缕流金坠轻晃,整个人清新得如同春天的山水,悠远清渺。 云沁雪依靠在窗柩上,红唇轻抿,视线透着车窗的一角,看着城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波中露出丝丝愁绪。 突然,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淡淡的恼意,“就算不情愿,也给我做做样子。” 云沁雪回过神来,放下车帘,敛去眸中的情绪,漠然的说道:“是,王爷。” 东陵弈桀的眼眸,变得幽暗深沉,薄唇紧抿成一线,随即,狠狠地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那就做出王妃的样子,至少,不要绷着脸……” 云沁雪浑身一怔,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小手反射性地一甩,好似被烙铁烫到一般,她努力压抑着心头翻涌着的情绪,冷声说道:“别碰我!”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见她如此直白的表现出,对他厌恶之情,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寒气,心微微的抽痛着,巨大的怒意直冲头顶,厉声道:“碰了又如何,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183 云沁雪无声冷笑,神情凄楚,她还是他的王妃,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东陵弈桀看着她凄冷的笑,心中不禁一抽,像是落荒而逃似的移开了视线,这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莫离掀开帘布,恭敬的拱手道:“王爷,到了。” 东陵弈桀侧头起身,率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高大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玉树临风,他微垂着眸,朝她伸出手,云沁雪见状,不由一愣,迟疑了片刻,无视他伸来的手,倏地撩起裙摆,轻盈的跃下马车。 二人以贵宾的身份,被宫人领进了轩辕殿,一进门,就看到殿内,延伸至殿前的大片平台,满是宴席,两条流觞曲水,从高高的龙椅两侧,一路蜿蜒,直至宫殿尽头,金银为碗,装其佳肴,美玉为觞,盛其琼露,奢华无比。 俊美非凡的天玥国国主,身着明黄色的贴身龙袍,头束明珠王冠,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等待着各国使节拜见,然而,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无意间,显示了他的不耐之情, 他的左边,坐着一个斯文儒雅的年轻男子,穿着海蓝色长袍,眼神深邃幽远,一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透着犀利,表情沉稳,近乎冷漠,他目光低垂,右手握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杯,轻轻晃动,望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摇曳生姿,如果没猜错,就这就是新即位的丞相。 他的右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女子,绛红的金丝罗裙着身,流云髻上珠翠荧荧,额上贴一朵攒珠花钿,一串拇指般大小的南海珍珠,安静的挂在颈上,闪着润细腻的光泽,雪白的腕上,笼着一对熠熠生辉的金刚镯,华贵异常,这就是天玥国最尊贵的女人一一德宁皇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进宫,因为嫁到王府没多久,她就受伤卧床,无法进宫拜见。 而先皇早已驾崩,由太子东陵流钊即位,而东陵弈桀的母妃,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过世,由于他个性乖舛狠戾,一直没有妃嫔敢代为抚育。 后传闻,他跟着一名极为神秘的大师学习武艺,但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东陵弈桀轮廓分明的俊脸上,由始至终,都带着一抹沉凝的寒洌,强硬的挽着云沁雪上前,向御座上的皇帝,躬身行了个礼后,便拽紧她的手入座。 见二人落座,有很多人还是惊诧的,毕竟,云相已被定罪诛杀,而身为罪臣之女的云沁雪,却被寒王力保,依然是尊贵无比的王妃,可见寒王,对王妃是何等的宠爱。 而此刻王妃,清冷的眸子,如一潭淙淙而流的清泉,眼波微流,如云水浩渺,飘然如纱的衣饰,淡然从容的姿态,比起御座上的皇后,也丝毫不逊色,反而,有一番别样的韵致。 仅是一面,就足以明白,寒王如此宠爱王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云沁雪还是避免不了,与东陵弈桀坐在一起,虽然,她心中极是不愿,但是,这样的场合,她没有办法拒绝。 外侧的宴席上宾客未至,尚有太监宫女忙碌布置着,在琉璃茶几上,放上五彩花瓶,瓶中插几枝含苞待放的清荷。 不一会儿,便有官员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按照官职品阶一一落座。 暮色缭绕,顷刻间,已如浓墨入水,漫染天幕,四周花树上,挂着的宫灯,依次亮起,彩光流泻,与天上明月,互相辉映,伴着荷香轻风,几乎让人疑是天上琼楼。 宫殿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大殿上,充斥着丝竹管弦之乐,十来个身材曼妙的舞姬,踏着轻快绵长的音乐声,沿着九曲回廊飘然而至,尽情舞动她们妖娆的身姿,大红的轻衣薄裙,在婀娜多姿的舞步下,轻轻飞扬,如同桃花般烂漫,妖媚的身体,迷离的舞姿,给这朦胧的月夜,平添一份妖艳。 殿内的座位,渐渐已经满了,但是,每个人在享乐的同时,隐隐约约都感觉到,压抑跟凝重的氛围,毕竟,历届国宴,可以说是其他二国的使臣,前来寻衅的最佳时机。 东陵弈桀微微敛眸,幽暗深沉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停留在殿中舞姬,婀娜多姿的舞步上,其实,谁也不知,他的目光,落在人影摇曳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他眼底的冷冽寒鸷,交相辉映。 这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明月霁光,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裳的娇小少女。 待云沁雪看清男子的模样,心不禁猛然一震,萧轻寒!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夜,他稍微打扮了一番,墨染的青丝,被白玉冠高高束起,玉冠中镶着一颗夜光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身着月白色的绵袍,上面用金线勾出祥云的图案,腰间束着镶金边的玉带,脚踩高桶黑靴,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飘逸洒脱的气息,与自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交相辉映。 此时的他,和初次见面时相比,多了一份威严尊贵、王者之气。 长身直立,挺拔坚韧,是那么的引人注目,那么的尊贵高洁,与之天上明月比起来,丝毫不逊色半分,反而是相得益彰。 而他身边的少女气质娇俏可人,满头乌丝梳成一个飞月髻,发间斜斜插了一支紫玉璎珞流苏 ,水滴状的白玉晶石,在眉心颤颤垂下,身着粉红色的曳地长裙,腰间系着缠枝束花银丝带,顿显袅娜雅致身段,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道尽了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尊贵。 眉目如画,顾盼流转,步摇轻晃,环佩叮当,嘴角梨涡,清纯可爱,浑身都透出一股活泼灵动的气息,惹得殿内的年轻男子频频侧目。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忽然,他平和淡然的视线,向她的方向扫来,远远注视着,像是隔着一个时空,显得悠远而怅然,眼中的流光溢彩一闪而过,片刻后,冲她云淡风轻的一笑,若无其事的入席坐下。 而就在这时,云沁雪感觉到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而且,被紧握的力道愈发加重,她蓦地侧头,望着东陵弈桀怒不可遏的面容,不由咬唇垂 ,避开了他喷火的眼眸。 酒过三巡,坐在萧轻寒身边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对着皇帝微微欠身,柔声道:“陛下,妩音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道精芒,低声道:“兰馨公主,但说无妨。” 184 安妩音轻笑起来,声似黄莺般悦耳,大声道:“听闻贵国的男子,皆是武艺超群,而女子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番前来,吾皇特命妩音,好好见识一番,不知陛下可否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一阵哗然。 安妩音这话说的有些狂妄,似乎完全没将天玥国放在眼里,明着说是要见识一番,实际就是要比试的意思。 堂堂天玥国,自然不能被她一个女子小瞧了去。 萧轻寒的面容冷沉的下来,眸中流泄出一丝不悦,他断然没想到,兰馨公主会如此任性,居然当众挑衅天玥国。 皇帝浓眉微微凝起,沉声说道:“不知公主是要如何见识呢?” 安妩音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轻声道:“今日席间,不宜动武,所以,我们来个文斗如何?” 说罢,微微侧身,望着满塘的荷花,赞叹道:“如此荷塘月色,真是美轮美奂,不知陛下可否现场请人作画,也好让妩音拿回去,让吾皇见识见识江南的美景,听闻贵国女子,琴棋书画十分了得,不知能否在一首曲子的时间里,将此画做出!”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无语,这南昭国的公主,明显是刻意刁难。 一首曲子的功夫,哪能将这一塘清荷的风韵画出,作画是一件精细活,就如同绣花,是极需要功夫的,但是,偏偏她还不罢休地说道:“既然是贵国的女子皆是才女,那本公主,就随意点一个吧,想来定会画的不错。” 说罢,纤纤玉指,略略一抬,便向着云沁雪这边指了过来。 云沁雪微微颦眉,怎会这么巧,偏生就指向她这边呢,但她稳稳坐着没动,因为这个方向,不止她一个人,虽说临场作画,与她而言,并非难事,但是,她断不愿去出这个风头。 安妩音语气加重,淡笑着说道:“就是你了,寒王妃,既然贵为王妃,想来,不会被这种雕虫小技难倒,还请王妃,让本公主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云沁雪再也不能装作无事了,她都已是指明要她做画,可是,她很奇怪,这个安妩音为何非要为难自己呢? 而东陵弈桀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低声道:“我替你去回拒!” 云沁雪微微侧目,淡扫了他一眼,他也认为,这件事,她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这种场合,若是直接回绝,驳皇帝的面子不说,弄不好,就会成为两国间的问题。 只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不可以!” 的确!在常人的眼里,一首曲子的功夫,作一般的写意画,也许尚可,但是,要将这一池荷塘月色的意境画出,常人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他们也不知,偏偏她却精于此道,自小,她便是对抚琴作画,十分感兴趣,她是一个颇有韧性的人,对一些技艺,不学便是不学,学便要学精。 而她极爱莲花的洁净和出尘,自小画了不止千遍,即是,花开绽放的瞬间,她也能在一盏茶间,极快的描画出来。 虽然能做到,但云沁雪依旧有些左右为难,不知是否接受挑战,毕竟出风头这种事,她向来不屑,而且,她也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踌躇之时,皇帝的亲信太监,走了进来,低声传话道:“寒王妃,皇上口谕,让您无论如何要答应下来,就算是画得简单些,也不能让南昭,小看我天玥国人才不济。” 东陵弈桀闻言,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凝重,沉声道:“雪儿……” 云沁雪抿唇不语,只是缓缓起身,随着传话的太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大殿,身后隐约听得见,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大概都在说,她一定会出丑的! 外间的宫灯愈发明亮,云沁雪翩然走来,犹如莲池中,最雅致的一株白莲,清净不染,静逸出尘,她翩然走到皇帝身前,曲膝施礼。 皇帝微微颔首,沉声问道:“寒王妃,一首曲子的时辰,你可否作出一副荷塘月色。” 云沁雪略做思量,长长的睫羽轻颤,清悠的眼波微流,淡淡出声道:“回禀皇上,曲子有长有短,不知公主,指的是那首曲子?” 安妩音微微挑眉,一双清亮深幽的黑眸,对云沁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眸中满是自信的光芒,神态很是高傲,声音婉转悦耳,唇含浅笑道:“那就……出水莲好了!” 她所选的这首曲子,在众多琴曲当中,是属于较短的,凭着女子的直觉,云沁雪觉得这位公主,似乎对她怀有一种敌意。 然而,云沁雪的好胜心,忽然被挑了起来,低声道:“皇上,沁雪愿意一试!” 见状,东陵弈桀面色一沉,深邃清幽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隐隐夹杂着担忧之色。 皇帝唇边浮起一抹赞赏的微笑,不管是否能画出来,云沁雪敢于迎战,便已是不易,当下传今下去,宫娥们开始准备,不一会儿,便推出来一架白绢屏风。 而后,皇帝眸光一闪,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那谁来为王妃奏乐呢?” 云沁雪淡然无波的眼眸,不自觉地扫向东陵弈桀,而后,迅速抽回视线,垂首不语,她可不会认为,他会来帮她奏乐,毕竟,她还从未见过他弹琴呢? 东陵弈桀神色沉凝,犀利明澈的黑 ,在琉璃灯下的阴影中,稍稍垂敛,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而紧绷的身体,似要一触即发。 安妩音正要说话,只见身旁的萧轻寒起身,优雅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清澈,似涓涓溪水,缓缓滑过心间,沁人心脾,淡笑拱手道:“陛下,轻寒愿为王妃奏乐。”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到,一股来势汹汹的骇人敌意,夹杂着肃杀的气息一闪而逝,他眼中不由掠过一道凛然的光芒,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诧然,公子无双萧轻寒的名号,他也有耳闻的,传闻他惊才绝世,今日正好可以见识一下,当下,爽快答应道:“如此甚好!”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轻寒身上,能看到像谪仙飘逸的无双公子演奏,女眷们早已是迫不及待,捧心含情,翘首以盼,而其他人,对于他名号都有耳闻,能听到他的绝世琴技,也不枉千里迢迢来到天玥国,纷纷露出期盼之色。 云沁雪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萧轻寒要为自己演奏,想必是为了解除她的窘境,心内不由升起一丝感激,唇边便浮起一抹浅笑,在月色宫灯映照下,若有似无,极是清丽脱俗。 而这抹笑容,却令坐在席间的东陵弈桀,神情僵硬冷峻,面色冷如寒冰,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喷薄欲出的怒意。 185 云沁雪淡然的走到屏风前站定,萧轻寒优雅走到瑶琴前坐定,一切准备就绪。 萧轻寒修长好看的手指一挑,轻轻拨动第一根弦,一串极美的琴音逸出,弦音在空气中震动,清脆空灵,余音绕梁,一时间,清澈优美的琴音,拨响了清幽的夜色。 明月清辉,随着琴音在流泻,碧波倩影,随着琴音在摇曳,清荷幽香,随着琴音在弥漫,琴音,醉了夜色,也醉了人心。 萧轻寒嘴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琴音铮然响起,流觞曲水,似石击幽泉,若风入松林,流畅清雅,一连串极清澈柔美的音符,从他指尖轻盈流泻,犹如春日处融的溪流,琴声悠扬如流水畅流入心,眼前一片绿茵花野,蔓延到天际,接天云遏,一望平川。 云沁雪随着萧轻寒的琴音开始作画,这首曲子起初是悠扬舒缓的,所以,云沁雪先从一些细节画起,站在屏风前,执起素笔,轻蘸水墨,在白丝帛上幽点几处黄蕊。 紧接着,却不画花瓣碧叶,而是轻蘸白墨,在远处轻轻点点画出几抹女子倩影,而后,蘸了一点朱墨,在近处细细勾出雕栏长廊。 众人看得有些怔忡,有些人已经开始嗤之以鼻,眼看着这曲子即将奏完,云沁雪却一株完整的荷花也没有画出来,难道,她要拿这些残蕊墨影,给南昭的公主看吗? 东陵弈桀的神色愈发清冷僵硬,捏在指间的白玉酒杯,咯咯作响,而眉宇间迸出一抹煞气,眸中隐有一丝担忧闪过,薄唇紧抿成一线,身体紧绷得如同拉直的弓弦。 萧轻寒的面色沉稳,见云沁雪将细节之处,勾画得差不多了,不禁淡淡一笑,云沁雪缓缓抬首,眸中波光潋滟,两人倾心对望,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忽然,五指快速跃动,琴音由缓入急,由平入陡,由低到高,让人如身临疆场,金戈铁马,马蹄急踏,气势如虹,琴音低回之处,如暗香摇曳,悄然绽放,琴音清越,又似万里碧空,一声龙唳直冲九霄。 云沁雪细致的动作,也随着琴音,忽地转为快速,素手轻蘸墨色,在白帛上翩翩起舞,一时间,众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在画什么,只看到她的衣袖,好似流云般飘来荡去,如梦似幻。 偌大的宴会上,刹那间,寂静的好似无人一般。 只见云袖翻飞,素笔翩舞,只闻琴声淙淙铮铮,最终,琴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只余清风明月伴流水,一首酣畅淋漓,意境奇美的琴曲,行云流水般畅响,如水银泻地消失空中,然香气却久久不散。 良久,众人才从震惊中回味过来,见到了屏风上的画,更是赞不绝口。 一池碧波浩渺的清水,莲叶在水光潋滟中,带着如梦似幻的碧绿,月影飘缈,含苞欲放,或是初绽的白莲,是那样皎洁如玉,清丽出尘。 池外画廊曲折,池上石桥如虹,池畔倩女临靠,盈盈浅笑,云袖似雾轻抚,池中鸳鸯成对,伏在荷叶下,交颈而眠,一笔一划,是那样传神,一花一叶,摇曳着动人心弦的美,更美的是画中的意境,让人忍不住,想要走到画中去,领略其中的绝致美景。 众人看着奏曲作画的两人,皆是一片感叹。 男子高洁如竹,女子清雅若莲,看上去,真是好般配的一对,能谱出如此妙极的琴音,描出如此妙极的画卷,也唯有像这般清逸出尘的人儿,才能做到。 皇帝深幽的眼眸微微睁大,眸中闪动着赞叹的光芒,最先拍手道:“妙,妙极!曲好,画也好,让朕也开了眼界。” 随即,传唤身侧的太监,赏了云沁雪许多珍贵的笔墨纸砚,而将一架极为珍贵的白玉瑶琴,赠予萧轻寒。 萧轻寒优雅的施礼,微微侧目,点头一笑,缓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沁雪静静站在屏风前面,优美的身姿,静逸如莲,而脸上没有一丝骄傲之气,她微微垂首,淡淡施礼道:“谢皇上赏赐!” 安妩音怔怔的站在不远处,早已看呆,清亮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丝惊叹,转首,望向云沁雪的眸中,傲气与不屑消失不见,却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嫉妒。 她莲步款款,步至白娟屏风前,赞叹一笑,道:“王妃的画,真是让妩音大开眼界,不知王妃可否将此画,赠予妩音。” 她的语气里,早已没有先前的狂妄和骄纵,而是真心的佩服。 云沁雪微微点头,对这南昭国的公主,印象倒是不坏,虽然她高傲跋扈,却是一个直爽的人,一喜一怒,皆写在脸上,当下,转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皇帝。 皇帝微微颔首,低声道:“既是公主喜欢,便赠与公主吧!” 不多时,便有宫峨将屏风上的画,拿了下来,送到安妩音手中,她欣然接过画,放到身后的侍女手中,又伸手从那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长形的锦盒,轻声道:“这里面是南昭特有的银丝锦,轻如飘絮,薄如蝉翼,希望王妃喜欢。” 云沁雪淡然一笑,伸手接过,浅声道谢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东陵弈桀目光愈发沉锐,脑中不断回旋着,云沁雪对萧轻寒,露出的那抹浅笑,想到刚才,他们抚琴作画时的默契,心中猛然升起一簇炙烈的怒火。 她无法相信自己,却对别的男人抱以完然信任,他们是不是早就倾心相许,这或许,正是她要离开自己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眼眸变得幽暗深沉,心中陡然生起诸多的负面情绪,妒嫉的蔓藤,像是一条毒蛇,噬咬着他的心,那酸楚的毒,麻痹了他的理智,他的手,骤然收紧。 云沁雪感到腰间一痛,侧过头,冷冷的望着他,“你干什么?” 东陵弈桀瞳眸中迸射出的冷冽寒光,夹杂着嫉妒和怒火,投射在云沁雪的脸上,那灼烈如火的妒意,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讥讽道:“你到底有没有身为人妇的自觉,尽然在我眼皮底下,和男人眉目传情,视我与无物?” 云沁雪顿觉屈辱,美目中盈盈坠泪,红唇轻颤:“你……你欺人太甚!” 186 东陵弈桀冷洌阴蛰的目光,似淬着毒汁的利刃,直逼云沁雪清幽的眼瞳,她感觉铺天盖地的寒风刺骨吹来,一瞬间,冷不可言,下一刻,她的下颔,被他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的钳住,他脸上的表情,愈加阴沉,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它捏碎。 云沁雪痛得紧皱眉头,瞪着他的眸中,露出一抹愤然之色,然而,最深处,却闪过转瞬即逝的痛楚,只见他面色煞白,眼眶微微泛红,冷声失笑道:“云沁雪,我以赤诚之心待你,你却是这样对我,你这样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我爱你!” 云沁雪身体微微一僵,只觉他的话,极是讽刺,像一根根针直扎进心里,忽地,心口似被重物狠狠撞击,虽不见伤口,却是闷闷的剧痛传来,压抑得快要窒息。 像是受到莫大的冤屈,鼻尖痛得发酸,紧咬着颤抖不止的唇,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是强忍着,不愿坠下,忽地,她从他坚固的臂膀中挣脱出来,冷冷一笑,“是又如何?世间本就存在着不公平,你既然觉得痛苦,那为什么不愿放下?”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眼中闪动着彻骨的痛意,下一瞬,他猛力的将她拽回怀中,贴面伏耳,似诅咒般哑声低语:“对,本王栽在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身上,既然你让我身在地狱,痛苦不堪,我为何不将你也一同拽入其中!” 是啊,这便是这样的男人,如果,自己感到痛苦,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云沁雪面色瞬间煞白,双手不自觉的紧攥,余光瞄到周围众人齐齐射来的视线,各式各样的眼神,都聚集到他们身上,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巨大的羞怒之下,不禁愤声喝斥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做什么?” 东陵弈桀闻言,忽地邪魅一笑,而眼中却带着森冷的寒意,贴耳伏首,销魂低语:“你的滋味,本王还没有尝够,并不打算拱手让给他人,你记住了!” 说罢,他微微俯下身,眼看着就要吻了下来,云沁雪眼中一片惊惧,蓦地将头一偏,唇却落到了她的耳垂上,她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脊背绷得死紧,浑身一阵激灵。 东陵弈桀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满她的拒绝之举。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随着她颈后的细腻肌肤,缓缓而上,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披散的发丝,挑起一缕放到唇边轻吻,幽然的淡淡香气,在鼻间无声弥漫,随后,挑衅的目光,冷冷的望向萧轻寒,见对方的眸子忽明忽暗,隐隐藏着让人心惊的波涛,酝酿开来。 这时,殿中愈发热闹非凡,不过,云沁雪自小耳力过人,细听之下,他人小声的谈论之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只闻一女声细细低语:“哼,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不过是用狐媚手段,迷惑王爷的贱人,难怪云相死了,她还能稳稳坐在王妃之位上。” 另一个女声低低笑道:“这就叫……在外是淫妇,在家是荡妇。” 云沁雪顿觉羞愤难当,这便是女子的悲哀,男子可以搂着舞姬享欢,而女子,只要稍微有出格之举,就会被指责为霪乿。 想必刚才一幕,明日,寒王妃银荡不堪的臭名,将会传遍大街小巷。 东陵弈桀武艺非凡,那些不堪入耳的谈论之声,自然也落入了他的耳中,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喝完杯中美酒,抬指一弹,那酒杯飞速射出。 灯光摇曳之下,只见击中一人脑颅,顿时,激起一声刺耳的惨叫,一时间,其他人的目光,向这边直射而来。 就在这尴尬万分之时,萧轻寒站起身来,嘴角含着淡然的笑意,举杯向皇帝恭贺,态度温润,举止优雅,风度翩翩,无意间,让在场所有的女眷,都红了双颊。 见状,左侧的使节案席上,一位身材健壮的男子站了起来,手端酒杯,声如洪钟,恭贺道:“祁云国使节奉吾皇旨意,恭祝天玥国国宴之喜,但愿两国永远交好,不起干戈!” 说完,不等皇帝答话,便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其他国的使节,也纷纷起身,祝酒附和,尤其是边陲小国,生怕落后于旁人,失了表现的机会,一时间,殿内氛围热烈起来,恭祝的言辞,不绝于耳。 云沁雪心中一动,萧轻寒看似无意的举动,却又再一次,帮她解了围,感激的目光,不禁向他望去,似心有灵犀一般,萧轻寒深邃幽暗的眼眸,也朝她的方向望来眸中闪动着关切的光芒,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的交汇,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般。 遥遥相望,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叫她安心的笑容,目光宁静深邃的看着她,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她泪光闪闪的眼瞳,在灯阴下微微颤动,面容恍惚失神…… 忽地,云沁雪感觉手被人攥痛,不由凝眉望去,见东陵弈桀深不可测的眸中,妒恨的暗潮浮涌而上,满满的似快溢了出来,她的心,像是被冰针蛰了一下,隐隐有些刺痛,随着他越捏越紧的手,愈发疼痛…… 而同一时间,萧轻寒收到了,东陵弈桀带着杀意的警告眼神,他修眉微挑,淡淡的回视一眼,缓缓将目光移开,面容愈发淡定,刚才,与她一瞬间的凝 ,他竟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东陵弈桀眼眸一深,即而收回视线,见云沁雪厌恶的望着自己,胃部一阵剧烈的抽痛,比不上他,在她心里,他终是比不上萧轻寒,从一开始,就注定输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们觥筹交错,和乐融融,然而,东陵弈桀黑沉的脸色,仍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心脏像要炸开般的疼痛,口中的佳酿,泛着苦涩的滋味,却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入口微凉,滑入喉中,却一片火辣的刺痛,心也仿佛像被火焚过一般。 云沁雪侧坐在一旁,冷冷看着,分不清心中怀着何种情绪,只是想着,让他误会也好,三年后,他能忘了悦儿姑娘,爱上自己,再一个三年,他同样可以,爱上别的女人。 187 天幕上,残月西移,夜凉如水,宴会已近尾声,众人早已佳 遍尝,美酒入肠,一番歌舞已散,皇帝命其太监总管,主理各国使节入住宫殿事宜,宣声告退。 云沁雪看到人流涌散,心中不禁浮现一丝复杂,纵使知道此举有些不妥,但是,她还是想亲口,跟萧轻寒道声谢,略略焦急的目光,在殿内搜索了许久,却没能找到萧轻寒的身影。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心中不由一叹,眉宇间增添了一丝忧色。 东陵弈桀伫立在云沁雪的身侧,看着她那幅翘首企盼的模样,深邃的眼眸愈发幽沉,像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地坠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尽管如此,眸底最深处的受伤之色掩盖,心像是被撕裂般的剧痛难忍。 东陵弈桀和云沁雪二人,坐着马车回府,由始至终,俩人皆是沉默不语,冷凝压抑的气氛,渐渐蔓延在车厢内,连周遭的空气,也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回到寒王府时,已近深夜。 云沁雪迳自回了居所梨花苑,琴儿逐步跟随其后,夜色渐深,但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加上外面隐约有些嘈杂,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夜的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前一阵子,萧轻寒来信言明,这个月底,要带她出府,而这样毫不预警的出现,反倒是会惹起东陵弈桀的怀疑,他应该不是如此不谨慎的人。 不过,他与兰馨公主,做为南昭使节来此,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那公主点她作画,也不是凑巧,而是早有这样的打算,事后,互赠礼物亦是同样。 公主送她那个锦盒,她本以为会很重,可是,拿到手中,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重量,会不会是里面暗藏玄机呢,这般想着,愈是觉得要去查看一下。 她赶紧从榻上起身,披了外衫,缓步走到厅内,将红烛点亮,从衣柜中,将公主送给她的那个绵盒,拿了出来,打开盒盖,只见一块闪动着璀璨银光的布料,赫然印入眼帘。 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耀眼夺目,呈现犹如星辰碎金般的光芒,手感细腻光滑,轻薄透亮,这布的确是极为少见的银丝锦,面料不大,细细观察,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云沁雪不禁有些失望,将银丝锦放回锦盒中,就在这时,她无意间发现,锦盒底层有些奇怪,竟然是双层的,她拿来剪刀,将盒底划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笺。 云沁雪折开信封,走到烛火边,迅速读完信,然后,将信在火上直接烧毁。 上面写道,五天后,兰馨公主便会离开天玥国,到那时,他会让好友月无殇,先将她从王府劫走,然后,借着公主出城的机会,带云沁雪一同出去。 但,仅仅是这样的计划,一定瞒不过东陵弈桀的眼睛,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混淆他的视线,出城后,他、月无殇,兰馨公主将会分为三路,各带着两个形似她的女子,朝不同的方向出发,而真正的路线,则是直接前往海域。 就算万一让他追上,他到时也有办法,完全摆脱他的追踪。 萧轻寒想出如此周详的计划,应该会万无一失了,可是,她心里没有丝毫欢喜,反而,喉头有种从未有过的堵塞感。 就在这时,琴儿淡然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过来,“王妃,您还没睡吗?” 云沁雪微微一愣,片刻后,淡淡道:“琴儿吗,进来吧!” 琴儿推门走了进来,朝云沁雪俯了俯身,她缓缓起身,紧了紧外衫,看到外边一闪而过的火光,不由微微蹙眉,疑惑的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这般吵闹?” 琴儿忽地抬眸,看了云沁雪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后,低声答道:“呃……是蔷薇苑的悦儿姑娘,被贼人掳走了,王爷在调集人马,全城追查。” 琴儿担忧的看了云沁雪一眼,低声道:“那人自称是,寒月宫的左护法仇刹,他趁着这次举行国宴,府中戒备松懈之时,将人掳走,临走前,还留下话,若是三天找不到他,那悦儿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 东陵弈桀那么在乎柳悦儿,如此她有生命危险,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云沁雪目光怔忡,双手不安的合拢,低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知道寒月宫历属魔教,但是,因为萧轻寒的关系,她下意识的觉得,也许寒月宫,并不像江湖传闻中,那般阴邪毒辣,不过,这件事,却还是提醒了她,那个世界,终究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能涉及的! 琴儿举步上前,扶云沁雪坐下,柔声安慰道:“这件事与王妃无关,您不必这么担心,况且,我还听闻,柳悦儿本就是仇刹宠爱之人,想必,他应该不会真的杀了她,留下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引王爷上勾,报上次夺人之耻!” 云沁雪眉心紧颦,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忧心道:“那王爷不是很危险。” 她并不是,不相信东陵弈桀的能力,可是,她却很明白,再冷静沉着的人,面对心爱之人,陷入危险时,会变得非常不理智。 若对方抓住这个把柄要挟,就算是东陵弈桀,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闻言,琴儿淡淡一笑,王妃心里还是担心王爷的,不由轻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不会的,前段时间,江湖中早就传出,仇刹被寒月宫除名的消息,他背叛宫主,弑杀同门,现在,寒月宫各处人马都在追杀他,他早已是自顾不 。” 云沁雪眉心紧蹙,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样,难保王爷,不和寒月宫的人起冲突。” 但是,这个非常时期,她不便联络萧轻寒,只希望东陵弈桀,能早日找到柳悦儿,那她,也能尽早摒弃,心中那份不舍,在离开之时,就不会那般痛苦了。 188 闻言,琴儿秀眉微蹙,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前一段日子,王爷还和寒月宫宫主月无殇,发生过一场恶斗,若是在寻人的过程中遇上,只怕免不了会生出事端。 云沁雪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忽地抬眸,望了琴儿一眼,淡淡道:“好了,琴儿,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琴儿的面上略有些迟疑,半晌,微微俯身,点头颔首道:“奴婢告退。” 翌日,由于柳悦儿被劫,王府里的守卫,比平时森严了数倍,几步一岗,巡视的极为严密,而王府中的气氛,越发深沉凝重,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人惶恐不安。 东陵弈桀加派大量人马,暗中搜查了两日,依然没有查到柳悦儿的下落,而仇刹,屡次被东陵弈桀查到行踪,却因为他轻功绝顶,总是在追击之时,让他从中逃走。 他隐忍三年时间,秘密谋划,背叛寒月宫,从中培养大量心腹杀手带走,自立门户,大有与寒月宫分庭抗衡之势。 而月无殇和萧轻寒,绝非等闲之辈,排除这颗毒瘤,却花费了好些时日,此举可以看出,仇刹城府极深,是非常难缠的角色。 其实,对于悦儿这三年来,曾和什么人在一起,他根本不想知道,只是,悦儿从仇刹身边逃走,又受到他的保护,事关男人的尊严,仇刹不可能容忍。 想来,要救出悦儿,只有自己亲自去会一会他。 夜色朦胧,云沁雪闷在房里,有些心慌,于是,便走到院子里透透气,棋儿和书儿两人紧步紧随,半分不离三步,劝了许久,她们两人却听不进去,在她们的陪同下,云沁雪散了一会步,正准备回房之际。 忽然,眼前似乎闪过什么东西,她来不及捕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站在她身后的书儿和棋儿,不知怎么的,竟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云沁雪心中不由一惊,正要转身,去看她们怎么了,眼前突地一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赫然站在她的面前,颀长的身影,挡住了皎洁的月色。 云沁雪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张口正要叫喊,只见黑衣人蓦地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顿时,她眼前一黑,不支的倒了下去,而手中的丝娟,飘然的掉落到地上。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有人大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黑衣人目光森冷,瞬息之间,云沁雪被他扛在身上,迅步移动,向屋顶一跃,微风轻拂,皎月当空,只见他从一个屋檐,跳到另一个屋檐,像是一抹幻影,等侍卫看到他时,想要追上,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视野里。 当东陵弈桀在外收到消息,赶回梨花苑时,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心口好似有巨浪忽然拍打,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双腿几乎支撑不了身体,差点摔倒在地。 莫离见状,慌忙上前扶住他,沉声劝诫道:“王爷,请冷静点!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王妃的下落,属下认为,此事可能与仇刹有关。” 东陵弈桀闻言浑身一怔,眸中迸发出一股寒冷刺骨的杀气,薄唇紧抿成一线,拳头攥得死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胸内顿时翻起惊涛骇浪,好像有千万把刀子,在凌迟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莫离微微蹙眉,他头一次看到王爷如此失态,身上喷张出来的杀气森重,那骇人的气势,压抑到了极点,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东陵弈桀深邃幽如古潭的眼 ,眸光清寒冷洌,如刀刃上的寒芒,声音低沉的没有一丝温度,却让却打心底里感到寒冷,厉声命令道:“传下令去,立即封锁城门,全城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云沁雪从昏迷中醒来,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无法形容的寒冷…… 那股无法抵挡的寒气,仿佛渗进了骨髓一般,只剩下绵绵不尽的疼痛,化成一张巨大的网,牢牢的困住了她,就算拼了命地想要摆脱,可是,身体像是困在一个奇怪的圈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有种骇人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过了许久,昏昏沉沉的脑子,总算有了些许意识,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蝶翼似的睫毛微微抖动,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眸,忽地,喉头一阵干涩,如鲠在喉,身体没有一丝的力气,她的眉心,不由紧紧蹙起,似乎只要多想一点事,脑中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浑身象散了架的难受,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昏迷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进了脑子里,她惊恐的弹立起来,可是,却发现手脚都被套上了锁链。 云沁雪懊恼的倒在草地上,低低的喘息着,只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靴,她不由惊恐的抬起头来,见一名气质阴邪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站在面前,冷冷的俯视着她。 云沁雪目光如炬,直直的望着那人阴邪的双眸,沉声喝道:“你就是仇刹?” 仇刹闻言,不禁低哑一笑,忽地,俯下身来,手紧紧的掐住她的喉颈,仿佛,随时都会掐断她的脖子,冷声道:“倒是有点胆识。” 云沁雪面色渐渐发紫,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捉我来此?” 仇刹冷眼睨着云沁雪,就像在看着濒临死亡的猎物,苦苦挣扎一般,阴冷一笑,道:“你是最好的诱饵。” 说罢,他强行拖拽起她的身子,云沁雪心中一震,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扑通一声! 云沁雪掉进一个冰寒之极的潭中,身子被冰冷的潭水沁了个遍,不禁打了个激灵,意识也随之一震,一股无法抵挡的寒冷,直达她的四肢百骸。 189 好冷!潭水沁湿了她的衣裳,冰冷服贴在她的肌肤上,她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全身的神经都在哆嗦、悸颤,而沉重的锁链,让她行动不便,她僵硬的扑腾着手脚,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才一会儿,就冻得唇色发紫,牙齿战栗不停,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就是麻木! 冻得红通通的小手,好不容易,接触到岸边的青草,却被仇刹一脚踩住,剧痛蓦地传来,紧接着,他猛地朝她的胸口,用力一踢。 云沁雪承受不住力道,惊叫一声,倒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挣扎,头顶就被人施力,向下重压,整个身子,被迫栽进寒潭中,许多的气泡,从鼻子中冒了出来,她被迫吞咽大量的潭水,身体仿佛被冻结,像是被刀锯切割的裂痛袭来,让她几近窒息,生不如死。 临近死亡的煎熬,让她全身的神经都在战栗,意识在绝望中晕眩,一种无法言喻的极寒,侵入了骨髓,云沁雪顶着剧痛,双手伸向头顶,死死的揪住仇刹的手臂,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想要将他从岸上拽下来。 突然,一道气若游丝的喝斥,低低的响起:“仇刹,你住手!” 下一刻,云沁雪才得以喘息,猛地窜出头来,发出剧烈的呛咳,嘴里吐出大量的积水,急促的喘息着,嘴里吹出来的白气,渐渐消殆…… 她意识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到对面置身水中,无法动弹的柳悦儿,震惊得无以为复。 她似乎在这里,泡了很久,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干涸发紫,原本明亮的双眸,也变得暗淡无光,看上去,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昏厥的虚弱模样。 这时,仇刹微眯起阴冷的凤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冷哼一声,轻蔑道:“还有力气关心别人?三天的期限一过,就是东陵弈桀找到这,也救不了你。” 云沁雪目光一震,目光中闪动着痛恨的光芒,厉声叫道:“仇刹,你如此折磨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仇刹蓦地转眸,冷瞥了云沁雪一眼,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变得愈发阴森冰冷,让人望而发寒,突地勾唇冷笑道:“你倒是不怕死?” 说罢,他伸手在潭中一拂,掬起一点潭水握紧,没过多久,只见他整只手,散发出阵阵白烟,松开之时,有根冰针凝结在掌心。 他狭长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即已出手,那根冰针,就直直推进云沁雪的穴道。 云沁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疼得有如万蚁钻心,呼吸也变得急促紊乱,她牙关紧咬,强忍着疼痛,面色瞬间煞白,额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她以为上次中毒,那种剧痛,才是最为难忍的,可是,此刻的痛楚,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奇痒与疼痛,无法形容,挠不到,抓不着,根本超乎她的想象。 片刻后,她感觉全身冰凉,寒冷得直打哆嗦,然而,一股炙烈的灼痛,渐渐向上蔓延,仿佛五脏六腑,也在被火焚烧,她的身心,在冷、痒、痛的煎熬中,辗转反复,生不如死。 每一次呼吸,随着胸腔的起伏,就痛得更厉害,终于,她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道沙哑破碎的痛苦呻吟,“啊……” 她死死的盯着对方,眼中彻骨的恨意,如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至。 柳悦儿泡在寒潭里的身体,早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不能动,连喝止他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嗓子也变得嘶哑:“仇刹,你是要报复我,不要牵怒无辜的人,求你不要再折磨她了!” 仇刹闻言冷冷一哼,极为不屑的睨着她,冷笑道:“柳悦儿,你不要太高看自己,这个女人,是东陵弈桀的致命弱点,更能让萧轻寒丧失理智,她是我控制他们最重要的棋子。” 柳悦儿神情一震,声音颤抖得,说不出来话来,“你……” 而此刻,云沁雪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脑中响起一片嗡鸣,强烈的痛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潜意识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隐约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强烈的抽痛。 恍惚中,好似出现了幻觉,似近似远,传来东陵弈桀惊呼的声音,“雪儿,雪儿……” 每唤一声,心就象被扎进一根冰针,除了痛楚,还有渐渐化开的寒冷,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直达她的四肢百骸,噬骨的痛楚,令她几近晕 ,真的承受不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沁雪在一阵寒风中醒来,彻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聚积过来。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入目全是雾一般的雪白,白色的寒气,在四周淡淡的萦绕,她已经感觉不到冰冷,身体僵硬无比,好像不是自己的,双腿也已经没了知觉。 这时,柳悦儿沙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王妃,王妃,你还好吗?” 云沁雪缓缓转动眼珠,望向柳悦儿的方向,好半晌,才张开干涩的嘴唇,虚弱的问道:“我还好,悦儿姑娘,这里是哪儿?” 柳悦儿勉强撑开双眼,沙哑的回道:“天山。” 闻言,云沁雪面容有些怔忡,环顾四周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瑟瑟发抖的说道:“悦儿姑娘,仇刹好像不在,不如,我们想办法,逃走吧!” 柳悦儿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没用的,他喂我们服了软骨散,而且,手脚都上了锁链,逃不了的!” 云沁雪眉心紧颦,虚弱的脸庞,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解的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扔在这里?” 柳悦儿抬了抬眼睫,气若游丝的说道:“这里的潭水,是聚集了历经万年,而不融不化,不消不凝的奇寒之水,比千年寒冰的寒意更甚,凡是在里面,泡满三天三夜的人,都会中一种奇毒,叫做‘凝雪无冰’,天下至寒,无药可解,中毒的人,只能慢慢的等死。” 190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显然让她很吃力,她轻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最可怕的是,这寒潭不会把人冻死,而意识却一直保持着清醒,时时刻刻体会着,那种深刻入骨的寒意。” 仿佛应验了她说的话,云沁雪冷得浑身一颤,即而想到,她被劫持的时间,眼眸蓦地瞠大,抬首,怔怔的望着她,颤声道:“那你不是在这潭中,泡了三天了?” 心内突地涌出一阵慌乱,正如仇刹所说,如果三天的时间一过,就算东陵弈桀来救她,她也会中毒而死,怎么办? 柳悦儿眉头紧蹙,面色愈发凝重,眸中的光彩,也越来越黯淡,哑声道:“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上次,不是弈桀救我,也许,我已经死了!” 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沉痛,手紧紧的攥着,勉强的扯起嘴角,低声道:“悦儿姑娘,王爷他很担心你,这两天昼夜不分,四处搜索你的下落。” 柳悦儿闻言眸波一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后,那笑渐渐的落了下去,脸上浮现凝重之色,低声道:“比起自己,我更担心他。仇刹在山谷中, 下了奇门遁甲,阵法奇险无比,若是不从生门进入,即会有进无出,他打算引弈桀和寒月宫的人进来,将他们困死在这山中。” 天山是位于天玥国北端,最高的山脉,地势陡峭险峻,寻常人根本无法攀登其上,何况,这里布了诸多陷阱,就算是东陵弈桀找到这里,要想将她们救出,也是困难重重。 这时,云沁雪看到柳悦儿闭上眼,浑身颤抖不止,脸上露出痛苦的模样,不禁着急的叫道:“悦儿姑娘,你没事吧?” 柳悦儿的额际,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断断续续的说道:“别担心,在他们没来之前,仇刹不会让我们死的……” 尽量如此,云沁雪看着她的反应,心里还是很不安,她僵硬的挪动身体,激起一圈圈水波,缓慢的接近她的位置,看着她发紫的唇,已经变成了黑色,不由猜想,那寒毒,可能已经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毒发身亡,可是,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冷洌的寒风吹来,像冰刃一样刺骨,云沁雪忍不住哆嗦,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喉咙出奇的干涩,像是被一根长针卡住,痛得厉害。 沁在水里的肌肤,早已冻得麻木发紫,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四肢瘫软无力,身体仿佛被冻结住了,像是快要死掉一般,四周的景物,天旋地转,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粗鲁的将她拽离了水中,越拖越远…… 与此同时,两方人马在天山崖顶大战,互相厮杀拼斗,场面十分惨烈,利剑激烈无情的砍杀,断肢残臂横飞,惨叫之声,响彻整个天山上空,无数的人在厮杀、长刀狠狠地劈下,有的被劈成两半,血雾飞溅,血流成河,尸骨迅速堆积。 鲜血喷溅到的脸上,激起更为猛烈的攻掠,浓烈的杀气席卷,场上厮杀一片,尘土飞扬,尸骨遍野,十分惨烈,整个崖顶,一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东陵弈桀身着一袭黑衣软甲,锐利森寒慑人,站在高处,居高临下,锐利的双眸如冰刃,冷峻的注视着,眼前厮杀的情景,面容愈发寒澈如冰,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但是,他紧蹙的眉头,以及微眯的眼眸,泄露出一丝深藏于心底的忧乱。 仇刹没料到东陵弈桀,会比自己预想的时间,更快抵达这里,而且,对方似乎有高人相助,谷中设置的奇门遁甲,竟然在一个时辰内,被人轻易的破解,他还将京师一半的兵力,聚积到此,专门对付他,一番拼斗下来,他门下的杀手,死伤过半。 他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的身影,眸中迸出冷洌入骨的杀气,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真的比柳悦儿还要重要,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邪的冷笑。 这场仗,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不见分晓! 东陵弈桀深邃的眸中,迸射出蚀人的寒气,冷声喝道:“仇刹,我东陵弈桀在此,说出你的条件,要怎样,才能放了本王的妻子?” 仇刹眸中闪过一道恶毒之色,嘴角浮现一抹讥笑:“东陵弈桀,你还真是无情啊,心爱的女人有了危险,其他的人都不管了!” 东陵弈桀深邃清幽的黑眸微眯,眸中迸射出骇人的寒芒,压抑着心中绝顶的愤怒,冷声喝道:“仇刹,用不着激本王,你大费周张,引本王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迅速从怀中,拿出一张破旧的皮卷,略略举了起来。 仇刹面上一喜,眸中闪动着精锐的厉光,嘴角勾起一抹阴侧侧的笑,冷声道:“我又如何能断定,那是不是真的?” 东陵弈桀的目光沉淀下来,眸中幽芒一闪,寒入骨髓,“信不信,随你!” 仇刹面色一沉,眼中露出一丝寒光,思虑的半晌,沉声道:“东陵弈桀,如果你答应,手下的兵力,退居三里之外,我就告诉你,其中一个人的下落。” 莫离眉心紧皱,沉声道:“王爷,万万不可……”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抬手制止,冷声威胁道:“这个条件,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若是敢欺骗本王,那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随即,他传命下去,莫离等人,也不得不跟着兵卫后退。 仇刹见状,得意的目光闪动,忽地冷笑起来,沉声道:“爽快!柳悦儿在离这不远的寒潭中浸泡,你应该听过‘凝雪无冰’这种毒,她已经泡了将近三天,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毒发身亡,而且,无药可解!” 东陵弈桀冰冷的眸中,迸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咬牙切齿道:“你竟敢……” 话音未落,他就纵身一跃,向他所指的方向飞驰而去。 见状,仇刹阴柔的眸子微眯,唇角轻勾起来,抬手示意,一个娇小的女子,被带了出来,他微微眸目,望着那女子,冷笑道:“寒王妃,看来,他还是比较重视她啊。” 191 云沁雪的目光,愈发冷凝,愤怒的望着他,冷声道:“仇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你只是要得到某样东西,根本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仇刹微微一怔,挑了挑眉,微眯着眼眸,居高临下,俯视云沁雪异常平静的面容,沉笑问道:“王妃觉得呢?” 云沁雪看着他阴冷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不由怔住,直直的逼视他的双眼,怒不可遏的喝道:“玩弄别人,很有趣吗?” 仇刹蓦地转过头来,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阴侧侧的说道:“当然有趣。为情爱苦苦挣扎,而变得扭曲的脸,最有趣了!” 云沁雪面色愈显苍白,眸中闪动着憎恨的光芒,嘴唇颤抖,厉声怒斥道:“自己得不到的女人,就要用最恶劣的方式毁了,你真卑鄙!” 仇刹眯起阴冷的眼眸,一掌掴在云沁雪的脸上,很是清脆响亮,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云沁雪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上赤红一片,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和另一边惨白的脸颊相比,格外的显眼。 仇刹勾了勾唇,随即挥挥手,示意身后的杀手,带着她跟上去。 东陵弈桀来到寒潭所在之处,眼前所见的情形,让他不禁大惊失色,并未多做考虑,便迅速跳入潭中,冷洌刺骨的噬痛霎时传来,没有内力护体,尽是这般的痛楚,而她却在这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他无法想象,是何等的煎熬? 想到仇刹,用如此的阴毒手段折磨她,心中绝顶的怒意,越发不可抑止。 他迅速将柳悦儿抱上岸,见她气息微乎其微,全身锁链撞击,铿铿作响,而瘦弱的身体,冷如寒冰,僵硬不堪,他眉心紧皱,焦急的唤道:“悦儿……” 举首四处搜寻,不见云沁雪的身影,心中不禁稍稍安下心来。 柳悦儿听到耳畔传来的焦急叫唤,缓缓的睁开眼眸,看到对方的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惨淡的笑,然而,下一刻,她黯淡的眼瞳一阵收缩,唇角还未隐去的笑,变得有些怪异,寒毒发作的又快又猛,胸口传来一阵钝痛,身体也忍不住瑟缩起来。 片刻后,她感觉五脏六腑,有一股极寒的气流,在体内四处乱窜,她眉心紧蹙,强忍着万般不适,挤出一抹扭曲的笑,淡淡地说道:“弈桀,我没事……” 东陵弈桀神情神一怔,却见她面色不对,身子颤抖不停,心中不由升起不好的预感。 突然,柳悦儿神色一僵,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他赶紧捂住她的嘴,然而,腥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蜿蜒的流了出来。 东陵弈桀心急如焚,他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不知所措的蹙着眉,看着她痛苦不已的脸庞,不由惊慌的叫道:“悦儿!” 焦急的嗓音里,隐隐带着害怕的颤音,然而,好多的血,从她的嘴中喷洒出来,那鲜红的颜色,仿佛是凶猛的野兽般,狰狞骇人。 鲜血染红他的手心,她的嘴边,被糊弄得一片狼藉,惨白的面容,仿佛即将死去。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握着那只冷如冰块的手,心中一阵惊恐,迅速探摸她的手腕,那里传来的微弱的脉搏,告诉他,她还活着。 就在这时,仇刹阴柔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响起,带着一股骇人的煞气,“东陵弈桀,半个时辰内,你若是不想办法救她,她必死无疑!” 东陵弈桀蓦地抬眸,一边护着柳悦儿的身体,一边戒备的注视着周围的动向,冷硬的眉峰,浮现浓重的寒气,阴鸷的盯着他,冷声喝道:“仇刹,你玩什么花样?本王警告你,倘若今日,我没能安全离开这里,你仇刹,也休想活着离开!” 仇刹阴柔俊美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戾气,隐忍半晌,突然扬唇一笑,道:“我是好心告诉你,虽然这毒,无药可解,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不过……” 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来,注视着他的反应。 闻言,东陵弈桀深邃的眸子微眯,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希望,但是,仇刹为人阴险狡诈,难以确定他话中的真假,他紧皱眉头,冷声问道:“不过什么?” 仇刹眉目轻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轻勾,笑得阴邪恶毒,低声道:“你肯牺牲自己,来救她吗?” 东陵弈桀眸光一闪,目光如炬的望着对方,沉声道:“什么意思?” 仇刹阴毒的眸子一眯,沉声道:“通过阴阳之法,将她体内的寒毒,吸到自已身上,但是日后,你每年,都就要饱受一次寒毒发作之苦。” 东陵弈桀的脸色,不禁难看之极,“你说什么?” 仇刹目光一冷,笑得邪恶凛然,再一次肯定的说道:“对,就是阴阳交合之法。” 东陵弈桀不禁迟疑了,这样的方法,也没有确实的根据,他不能做出背叛雪儿的事,却也不能置悦儿的性命于不顾,两方的情绪,不断的夹击着,心中的矛盾,快要把他逼疯! 见他犹豫不决,仇刹眸色一深,讽刺道:“怎么,不愿意?” 说罢,对着已经苏醒过来的柳悦儿,冷冷讥笑道:“柳悦儿,这就是你倾心的男人,他宁愿你死,也不愿意碰你一下!哈哈哈……” 柳悦儿似气极攻心,哇的一声,吐出大量的鲜血,一时间,四周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素白色的衣襟,被染成血红一片。 东陵弈桀眼眸一怔,心中复杂万分,指节收拢,俊美的脸庞,浮现出纠结的痛楚。 仇刹见状,不禁疯狂的笑了起来,森冷的笑声中,夹杂着深刻入骨的怒意,厉声道:“柳悦儿,我说过,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他拍拍手,一名黑衣杀手,随即,带着云沁雪走了出来。 这个阴险丑陋的男人,竟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云沁雪目光中露出不屑,极为不耻道:“仇刹,你内心扭曲,悦儿姑娘就算瞎了眼,也不会选你……” 192 东陵弈桀听到声音,蓦地回头,看到那抹熟悉的娇小身影,瞳孔一阵收缩。 想来,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心像是在油锅了炸了几遭,火辣辣的痛,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眼神尖锐如冰锥,冷喝道:“仇刹,放了她!” 仇刹闻言冷声大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凌厉和阴寒,“东陵弈桀,现在不是我有求于你,若是想让她活命,就老实交出图纸,不然,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语毕,他蓦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只见寒光一闪,便抵住云沁雪苍白的面颊。 仇刹冷冷一笑,手指收拢,锋利的匕刃施力,只是眨眼间,云沁雪绝美的面容上,就多了一道幽深的血痕,横跨了右边的脸颊,温热的鲜血,从伤口迅速的渗出,滴滴落下。 她紧蹙着眉,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面部不由自主的痉挛,疼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凝聚在心里,只觉彻骨的寒冷,瞬间变得面无血色,死死的咬紧下唇,发出痛苦的呜咽。 东陵弈桀胸口猛然一震,袭来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楚,凄声沙哑的叫道:“雪儿……” 他蓦地抬首,冷如寒冰的目光,对上仇刹的双眼,眸底卷起风起云涌的巨怒,紧握着拳头,眼赤欲裂,寒声喝道:“住手!” 云沁雪全身冷汗淋漓,眸中浮现痛苦之极的神色,却强忍着剧痛,不向东陵弈桀求救。 仇刹见状冷冷一笑,手腕稍稍使力,将利刃在她的伤口处,以极缓慢的速度来回游戈,似乎想让她细细品味,利刃摩擦血肉的感觉,鲜血四处喷溅,触目惊心。 东陵弈桀痛得心胆俱裂,怒不可遏的叫道:“仇刹,你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东陵弈桀发誓,必亲手将你极刑诛杀,碎尸万断,挫骨扬灰!” 仇刹目光一怔,对着不远处的东陵弈桀,冷声警告道:“东陵弈桀,你若是轻举妄动一步,我就立刻,取了她的性命……” 东陵弈桀赤红的双目喷火,而身心仿佛被烈火俱焚,可是,为了雪儿的安全,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全身的肌肉,都在纠结中紧绷,眉宇间迸射出绝顶的杀意,恨之入骨的怒视着仇刹。 就在这时,一阵清洌的冷风拂过,一道极为魅惑的声音,突然从众人的头顶响起,“仇刹,你再敢伤她一分,本尊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那道声音,仿佛带着惑人心魂的力量,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不禁纷纷抬头望去。 陡然出现的邪佞男子,身上的红衣似血,满头乌黑柔韧的长发,以一根红色发带系住,顺其自然的搭在肩膀上,泛着幽暗光芒的眸子,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雾色,却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妖娆的气质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从天霁投下的一抹暖阳,照射在他的面具上,让他显得愈发邪魅无双。 仇刹目光一怔,不由暗暗心惊,面容凝滞片刻,狭长的眸子眯紧,忽地扬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是尊主驾到,仇刹有失远迎,还望尊主恕罪!” 云沁雪睁开朦胧的眼眸,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能依稀分辨,眼前的男子,正是上次救她的红衣男子,不由十分震惊的望着他。 月无殇眸子微眯,眼中幽深的光芒闪烁,好看的薄唇轻勾,冲云沁雪邪魅一笑,然而,他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的伤痕之时,周身却散发出森冷的气息。 他微微转眸,对上仇刹可恶的嘴脸,不以为然的睨视,嗤之以鼻道:“本尊没空听你废话,速速放了她,本尊兴许还能留你全尸,不然,本尊不介意,让你领略一下,地狱的美景……” 仇刹闻言,眸中迸出一道冷洌的寒芒,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咬牙切齿的怒喝道:“月无殇,我称你一声尊主,并不是代表我仇刹怕了你,你休要狂妄……”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寒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剑气蓦地掠过,而仇刹的颈项上,赫然出现一抹血痕,一排小小的血珠,沁了出来,远远望去,像是一排妖艳的点点红蕊。 月无殇慵懒的抬起眼帘,眸中潋滟的波光流转,似笑非笑的嘴角,冷魅的勾起,神情显得愈发邪佞,低沉醇厚的嗓音,富有磁性,而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下一次,本尊可不敢保证,能否收得住力道!” 仇刹浑身震颤,他的剑气,若是再深入几分,一定会将他的喉管割裂,尽管心中害怕,但是,若是不在这里除掉他,那必将后患无穷…… 月无殇的眸中含笑,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本尊再说一次,放了她!” 仇刹眸中的光芒忽明忽暗,突地,狭长的眼眸眯起,薄唇紧抿,一瞬不瞬的盯着月无殇,将他对云沁雪的重视,看在眼里,沉默片刻,突地冷笑道:“看来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 月无殇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道迟疑,转瞬即逝,低低一笑,道:“本尊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已经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仇刹面容愤恨,钳制着云沁雪的手,渐渐收紧,忽地,眸光一闪,随即,大笑道:“慢着!月无殇,只要你杀了东陵弈桀,我自会放了她!” 月无殇的下颔,微微一扬,倨傲不可一世的目光,不屑的落到仇刹身上,暗红的眸子闪烁着寒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挡在唇间,一字一句道:“一、二、三……” 仇刹目光一怔,迅速仰头一甩,身后的众多杀手会意,立刻快攻了上去。 然而,当月无殇看到密密聚积过来的众多杀手,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拿出腰侧的线梭,仅是拈花一笑,足以颠倒众生。 众人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看到一道道寒光闪过,无数枚细密的银线,像巨网一样飞射而出,速度极快,在阳光下折射下,若隐若现,仿佛不存在一般,那淬着剧毒的针尖见血,顿时,数名中招的杀手,狂喷一口黑血,骤然倒下。 193 仇刹心中不禁大惊,他的威胁,在他身上不管用,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他都忘了,当年,他可是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杀死,如此的狠绝,这个寒王的王妃,他又如何会在乎? 如此看来,他会在这里出 ,定是受了萧轻寒所托,当下转头,对着东陵弈桀厉喝道:“东陵弈桀,立刻去杀了月无殇,不然……” 月无殇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道不耐之色,冷冷耻笑道:“啧啧啧,同样的事,重复再重复,你不烦,本尊都看烦了!” 闻言,仇刹不禁气得面部扭曲,云沁雪目光一滞,摇头惊叫道:“不要听他的……” 话未说完,仇刹便狠狠地掐住了颈喉,勒着她脖子的力道,渐渐加重,云沁雪白皙的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额际冷汗淋漓。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森冷寒鸷的目光,迅速投射到仇刹身上,紧张的叫道:“不要伤她!” 随即转头,深凝了月无殇一眼,深幽的眼眸紧眯,沉声道:“月无殇,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就一并算清吧!” 说罢,垮在腰间的宝剑,被他利落一抽,左手剑鞘,右手剑柄,剑鞘蓦地扔了出去,手中的利刃一挥,只见无数道剑影迸射,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东陵弈桀的身影,如同矫捷的苍鹰迅猛,深邃的眼眸锐利万分,手中的宝剑,横劈过去,剑气横扫千军,卷起漫天碎石,山林间,顿时风云色变。 月无殇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笑,纵身一跃,双手交叉,五指弯曲,掌心朝内,蓦地,手腕齐齐向外一挥,数条银线,从四面八方向前方密布伸展,气势骇人。 只见无数道惊蛰的气流,在空中纠缠旋转,凝聚成一股极强的风暴,一瞬间,无数飞卷的树叶,被银线切割成碎片,仿佛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卷入其中,毁灭殆尽。 东陵弈桀和月无殇二人,都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两人自幼习武,年少就名扬天下,而今,都已是武功盖世,内力浑厚,不相上下,第二次交手,打得更为激烈。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攻击招招狠决,东陵弈桀手中的剑身,被无数的银线纠缠,摩擦出一连串的火光,零星地散落一地。 空中只见一黑一红,两道人影交缠叠错,迅速变招,都无法看清,他们的身法,两道黑红的人影,从远处看,几乎合二为一,周围风气尘动,狂风大作,沙石漫天。 东陵弈桀剑招多变,快攻而上,一招比一招速度快、狠,如同狂风残卷肆虐,月无殇身姿灵敏,手中的银线,变化多端,皆是招招毙命。 两个惊采绝艳的男子,攻守皆备,一来一回,互不相让,战得难舍难分,惊天动地,两个冷厉寒彻的眸光,在半空中纠缠,就像一道闪电,噼里啪啦地闪过,分外激烈。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隐约感觉到,有咝咝的火花飞溅,所有人看到这个阵势,都不敢卷入其中,只怕还没接近他们,就已被剑气,利刃切成了肉片。 倏然,东陵弈桀的剑气在中途变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他的下盘。 月无殇迅速用银线,缠绕住树杆,借力使力,凌空翻转,跃到东陵弈桀身后,两人倏然回身,东陵弈桀手中的宝剑,以锐不可挡的速度,锋利刺来…… 月无殇突然向他眨眨眼,唇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手间的银线没有舞动,矫健的身形一顿,头蓦地向后一仰,身体以平线的姿态,从他的下方错身而过。 剑气如游龙,东陵弈桀直直的冲向对面,仇刹目光睁大,下意识的将身旁的云沁雪,往身前一扔,那破空而来的剑,正直指她心脏要害之处,他已来不来及收住力道…… 电光石火间,云沁雪感到手臂一紧,微微低首,这才发现手臂,被一条银线牢牢的捆住,只觉一道极强的拉力,她不禁失声惊叫,顿时,身体被提飞了起来。 东陵弈桀见云沁雪被人拉走,心中稍稍一缓,而仇刹怒不可遏,目光阴冷狠绝,手中的利剑,以极快的力道同时掷去,迅速地飞向她的身体。 云沁雪目光瞠大,眼前忽地被黑影覆盖,只见一柄长剑,从东陵弈桀的背后,贯穿了胸腔,一阵狂飚的血液,伴随一声凄厉的尖叫,似漫天喷射,只觉腥红一片,却是妖治绝艳,犹如地狱的曼珠沙华般凄绝,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天际仿佛蒙上一层,刺目的妖红,晕染了云沁雪的视线,一阵难以言喻的悲痛,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汹涌潮水,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东陵弈桀露出一个安心的眼神,身体不甘的从空中,坠落在地上,落地之时,手指极为不舍的一颤,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云沁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喊,眼眶红裂,晶莹的眼泪,变成凄绝的红,如泣血的孤雁,悲怆凄绝,摇头嘶叫道:“不……” 胸口好似断裂开来,一阵翻江倒海的痛,猛烈冲来,那种痛,是刺入骨髓般的强烈,那种痛,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好像裂开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所有人……包括月无殇,都来不及反应。 东陵弈桀拼命忍耐着,血水却从喉咙里,翻涌上来,满口腥涩,疼得指尖都痉挛,强自撑起头,想看看她,是否安全,可是,身体突然没了力气,大量的血水,沾沾而出,将他身下的位置,汇成一面鲜血的镜子。 东陵弈桀眼眸中,泛起一种赤红的颜色,浓绸似血,手陡然震颤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面容变得微微扭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像是,只是轻轻一凝眸,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东陵弈桀躺在地上,身子痛得一阵颤抖,心疼如毒蛇般缠绕,他很想举起手,去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拭去她的眼泪,嘶哑凄然的喃喃道:“雪儿,对不起……” 194 云沁雪面色惨白,双眼睁大,朦胧的眸瞳中,一片空洞死灰,嘴唇微微颤动着。 一股强烈的痛楚,象是地狱的炼火般,在瞬间燃烧起来,仿佛要把她的魂魄,都焚成了灰烬,痛苦得快要死去…… 东陵弈桀气若游丝,此刻,他的身体,只剩下疼痛一种感觉,刚才那瞬间,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保全她的性命。 月无殇深邃的眼 ,微微睁大,瞳孔不断收缩着,仿佛心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刚才上演的一幕,与当初的她,何其相似。 刹那间,似乎有一股气波从全身震荡,心内一阵疼痛的痉挛,好似和什么与之同鸣,像是被东陵弈桀刻骨铭心的觉悟,深深的震憾到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不在乎后果,不计较得失,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心爱之人遇到危险时,都化成了冲动,只是一心一意的,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付出所有,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亦甘之如饴。 云沁雪的眼泪几度决堤,忍受着尖锐的痛楚,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心被撕碎了一样,她宁愿是自己中剑,承受所有的苦痛,也不愿意,再看到在平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不要,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煎熬,不要…… 她的眼泪,让东陵弈桀浑身一颤,虚弱的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心,被绞得一片模糊,心里冷得出奇,全身到下,仿佛都被那份彻骨的寒冷覆盖。 云沁雪吃力的举起手,朝着东陵弈桀的方向,瘫软无力的身体,颤巍巍的挣扎着,口中喃喃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我要过去……” 听到她的叫喊,月无殇迅速回过神来,邪魅的神情随即收敛,换上谨慎的表情,然而,看着她快要崩溃的神情,紧攥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由于软骨散的药效仍在,云沁雪浑身一软,支撑不住的跪了下来,她费力的撑着身子,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跌跌撞撞的向前移动,一步一坠,跌倒了再爬起来,看着似近似远的景象,眼前一阵模糊,胸口一阵紧绷,重重的压抑着她的心。 柳悦儿匍匐在地上,口中喃喃的唤着东陵弈桀,却因为身体动弹不得,不甘的咬着牙关,泪水如泉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毒素似乎游走得特别快,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她终于可能死心了…… 仇刹狭长的凤目微眯,本想到东陵弈桀身边,拿到他怀中的图纸,但是,就在这时,一大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之势,从崖道那边冲杀过来,领头的男子,正是萧轻寒的侍从墨枫,他紧咬牙关,心中暗道不妙,不得不抽身而退,迅速调整兵力,与之应战。 此刻,悬崖顶上,两方人马混战激烈,谁也顾及不了,谁的安全。 这是一场恶战,两方人马不饶不让,打得你死我活,冷洌的寒风中,暗器四处纵横,刺入身体,长剑削断四肢,半空飘血,猛攻而上,见人就砍,血光漫天,无情斩杀,天昏地暗。 片刻间,周围就堆积一地的尸体,只觉面目全非。 两方人马率领分队,皆是杀红了双眼,冷洌的寒风蚀骨,似利刃切割着脸上的肌肤,染血天际,仿佛无情的老天,正漠然的俯视地上,这一片血海。 萧轻寒带着寒月宫的右护法与四大御座,前来清理门户,仇刹此人狡诈非常,这次再让他逃脱,日后,更是难以捕捉他的踪迹。 萧轻寒纵身一跃,来到东陵弈桀身边,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帮他止血。 随即,从瓶中拿出一个续命的丹药,喂入他的口中,掐喉迫他吞下,再以内力,顺着他的喉道,将药迅速化开。 云沁雪空洞的眸子微微扬起,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来到东陵弈桀的身边,却最后几步的时刻,颓然的倒了下来,力气无全,萧轻寒见状,迅速伸手扶住了她。 萧轻寒微微低首,看着怀中即将崩溃的云沁雪,波涛汹涌的眸子,不禁微微颤动,那里面,藏着刻骨铭心的心疼,深切的低喃道:“沁雪,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得知仇刹在山林各处,埋了大量的火药,一旦被人引爆,连串的火药爆破,到那时,整个山势,都有可以坍塌,可是,由于折除火药的方法, 须十分小心谨慎,所以,才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他还将仇刹准备逃脱的官道,派了大量的人马驻守,让他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这样的计划,都要多亏东陵弈桀和月无殇两人,成功吸引了仇刹的注意力,让他忽视了周围,暗卫们的动向,才没让他投鼠忌器,同归于尽。 东陵弈桀为人心高气傲,萧轻寒本来以为,他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援助,可是,出乎意料的,他接受了,从这方面,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在乎沁雪,对付不熟悉的对手,知已知彼的他们,更能确保沁雪的安全。 云沁雪颓然的跪坐下来,神情痛苦,清幽的眸中,流转着朦胧的水色,似坠非坠,轻轻张了张唇,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要死,求你……” 东陵弈桀心脏跳动的力度,越来越弱,由于伤及肺部,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费力的张开染血的唇,他的声音,虚浮飘渺,好像生命快走到尽头,“此生唯一,吾爱足以……” 他的手,微微一颤,可是,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沁雪,然后,露出一抹不像笑的笑,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所有的爱、痛、苦、愁,化成绵绵不尽的不甘与遗憾,渐渐消失在轻合上的眼眸里。 云沁雪的心,狠狠的抽搐起来,她紧咬着红唇,手指凭空抓挠着什么,却抓不住什么东西,此刻,她所能感觉的,除了寒冷的空气,再无其他…… 195 她用力的紧咬着唇,一股腥涩的铁绣味,在口里渐渐扩散开,一阵刺痛与恐惧,从她的心底,蔓延至全身,从脊背处,窜起一冰冷的寒意。 平静的面容,恍若失神,她紧握着他染血的手,轻轻的搭在左边的面颊,然而,东陵弈桀的身体,却渐渐失温,那双永远温热的掌心,也开始变冷。 头像是裂开了一样疼痛,她的眉心,紧紧的蹙起,身体蜷缩在满是鲜血的地上,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喃喃的唤道:“御憬,御憬……” 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胸中的堵塞,那种锥心之痛,无法宣泄的悲伤,渐渐的压抑成,无声的悲鸣,血气在胸腔内翻涌…… 终于,她猛咳一声,一股郁结的血水,从她口中喷出,洒落在地上,苍白的唇,印得腥红,刻着骇人的惊悚,眼睛怔怔的望着,东陵弈桀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宛如失了魂……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任心痛而涌出眼眶的泪水,冻结成冰,灼痛自己的神经,最后,她仿佛听到心中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 浑浑噩噩中,东陵弈桀听到了云沁雪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他无法动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说着,雪儿,不要哭…… 如果有一天,他必须面临死亡,最后的时刻,能和心爱的女子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只要最后一眼,能看着对方,将对方的样子刻进心里,等到来世,他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出她,再也不让此生的遗憾,留到下一个轮回。 云沁雪面目怔忡,他没有任何回应,感受到的那股冰凉,迅速透过指尖直达心间,他的身体,冷而僵硬,像是一俱冻僵的尸体…… 看着这一切,萧轻寒面色沉凝,心在隐隐震颤,随即,他搀扶起云沁雪,柔声劝慰道:“沁雪,你不要这样,他没有死,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听到他的话,云沁雪浑身震颤,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绞痛,从小腹传来,眼前渐渐迷离起来,最终,不支的昏迷过去,而东陵弈桀的手,也顺着她的脸颊,无力的滑下…… 云沁雪躺在床榻上,小手紧紧揪着被褥,脑中响起一阵嗡鸣,她感觉小腹,像是被利器绞得血肉模糊,强烈的痛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全身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后,她蓦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半睁开迷蒙的双眼,面容因为惊吓过度,而变得惨白如雪,苍白的唇瓣紧抿着,心中一片紊乱,好似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的想从脑中蹦出来。 浑身战栗不止,内心极度的恐慌不安,肌肤上泛起一层疙瘩,额际上的冷汗,汇集成串,从她的颊边,缓缓地流了下来。 右边受伤的面颊,贴了一层纱布,汗液沁入,只觉有些涩痛。 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裳,带着粘腻的感觉,血管涨痛,像是要爆裂一样,如同热水开了锅的沸腾,身体却忽冷忽热,五脏六腑内,仿佛有两股气流乱窜,两者交替,十分难受。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感受到一丝余痛。 萧轻寒见云沁雪终于醒了过来,骤然闭上了眼睛,长吁一口气,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原本清润朗澈的声音,竟变得沙哑不堪,“沁雪,你终于醒了……” 云沁雪倏地弹立起来,目光在四处搜寻,周围的事物,皆是陌生的,随即,猛地捉住萧轻寒的手,大声地问道:“轻寒,御憬怎么样了?” 目光直对上,见萧轻寒的脸色,似乎苍白了许多,神情憔悴,清澈的眼眸,出现血丝,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黛色,显然是几天几夜,都没有入睡。 萧轻寒面色一顿,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黯然,淡淡道:“你放心,他没有性命之忧,这几天,我一直在给他输真气护体,只是现在,还没醒过来……” 云沁雪闻言浑身一怔,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坠落在被褥上,沁出一个湿圈。 萧轻寒见状,眸中闪过深深的心疼,不舍的松开她的手,转身,取来温热的水,双手越过她的肩头,扶起她孱弱的身体,动作十分轻柔,轻声道:“喝点水吧!” 云沁雪心中唯一想的事,就是要去见他,喝得又急又猛,一时呛住,轻咳了起来,萧轻寒拂手帮她顺气,她缓过气后,低声求道:“轻寒,我要去看看他……” 萧轻寒闻言点点头,唇角浮现一抹忧伤的弧度,从来,她的要求,他都无法拒绝,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两人来到隔壁的房内,东陵弈桀毫无生气的躺在床 上,墨染的黑发披散在忱上,衬得他的面容瘦得吓人,怔忡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害怕起来,迟迟迈不开步子。 半晌,云沁雪走了过去,看着他紧闭的眼眸,颤抖的手指,探到他的鼻息下,那里,还残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突然间,悲喜交加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抚上,那张苍白而无生气的面容。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以前的他,不管何时何地,没人能将他打垮,都是精神熠熠,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他,她竟然不知,如何面对,手抚过他的额际,将那凌乱的发丝,轻轻地理顺,一连喊了他几声,依旧是毫无反应,冰冷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云沁雪突然转过头,沉声的问道:“轻寒,悦儿姑娘她怎么样了?” 萧轻寒的眉心微微蹙起,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轻声道:“她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及时封住她的心脉,控制了毒气攻心,可是,体内的寒毒仍在,无法根除,最重要的,是本人的意识,似乎不愿意醒过来……” 196 云沁雪心中不由一痛,分不清是感叹她的痴情,还是同情她的遭遇。 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柳悦儿,就这么死了,那么,东陵弈桀对她的愧疚,会如影随形的跟随一生,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 纵使与爱情无关,但是,对柳悦儿来说,这就足够了。 在用情这一方面,她的确比不过她,世人只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明知那是穿肠的毒药,却义无反顾的去品尝,情是这世上,最让人肝肠寸断,醉生梦死,魂牵梦绕的东西。 她微微抬眸,望着萧轻寒的眸中,渐渐生出几许伤感,低声求道:“轻寒,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萧轻寒点头颔首,明眸温润如一汪秋水,用低沉醇厚的嗓音,淡淡道:“虽说凝雪无冰,无药可解,可是,却是有一个方法,可解其毒。” 云沁雪面色一喜,眸中闪过一丝光彩,“真的?” 萧轻寒微微凝眸,冲她温润一笑,低声解释道:“天山寒潭,南海炎泉,它们本相生相克,自有化解之奇效,若是让悦儿姑娘置身泉中,再配合我研制的药丸服用,假以时日,便可祛尽寒毒,只不过,炎泉在南海之巅,去之路途,十分遥远,难保悦儿姑娘在途中,不会寒毒发作,但我若是陪同前去,那你……”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云沁雪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沉默了下来。 萧轻寒微倦面色微垂,眸光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开口问道:“沁雪,事已至此,你还打算离开吗?” 云沁雪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刺痛了她的伤口,往日幕幕浮现,她还是,找不到理由留下,可是,就此离开,她却是这样的心痛,犹豫不决的开口:“我……”` 萧轻寒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潮,手轻轻的揽过她的肩,清淡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轻轻的,暖暖的,渗透她的心房,带给她宁静的感觉,“沁雪,迷惘的时候,问问心底的声音,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其实,考虑到她的心情,他也迟疑了,他看得出来,东陵弈桀非常爱她,像那样骄傲的男人,肯为她牺牲性命,其真心可见,而最重要的,沁雪也对她有情,如果不顾她的意愿,带她离开,最后,痛苦的还是她。 可是,东陵弈桀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不稳定,他的性格使然,绝烈而血腥,不管对方的意愿,总是以霸道的方式占有,和曾经爱过的女人,过多纠缠。 纵使无意,也在无形间,伤到了沁雪。 云沁雪用力深呼吸,盈满泪水的眼眶,荡开一丝惨淡的笑,她还不够坚强,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低低道:“可是,我的心,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轻寒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柔和之色,淡淡开口,浅声低语:“那么,你回想一下,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最初的愿望,是什么?” 提到幸福那两个字,萧轻寒的眉心,忍不住微微蹙起,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他该如何开口? 云沁雪微微垂下眸,心里的恨意,固然可以淡化,可是,记忆是永远抹不掉,只要想到母亲,和痛失的那个孩子,他带给她的感动,就马上被冰冷浇熄,加之与柳悦儿的情感纠葛,她实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留下来,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是下定的决心般,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动着熠熠的光辉,沉声开口道:“我要离开,纵使他爱我,可是,存在我们之间的仿佛问题,太多太多。何况,我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人之一生,并不是只有情爱。” 萧轻寒赞同的点点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平静温和的视线里,藏着刻骨铭心的深情。 云沁雪微微侧目,见他深幽如寒潭的双瞳,正深深的凝视着自己,顿时,心好似停滞了半拍,不在意的别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萧轻寒微微一怔,幽幽的眸光闪烁,堪堪逼开她的视线,微垂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轻声道:“你体内也受了寒,近日不宜吹风,这阵子,你就安心休养吧。” 她的情况,与柳悦儿的不同,虽然,沁泡寒潭的时间不长,但是,由于她才小产不久,一部分寒气,入了她的腹部,郁结其内,根本没有办法化解。 她从小就很重视亲情,失去孩子,就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何况现在,她还被剥夺了,当母亲的权力,这件事,他真的没办法开口向她道明,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云沁雪微仰起头,凝望着眼前的男子,温如暖玉,润色无声,随时随地都保持着温和淡然,有着让人无法漠视的优雅和尊贵,绝然的气质,组成世上独一无二的萧轻寒。 一时间,心中漾满感动之情,低声说道:“谢谢你,轻寒。” 萧轻寒摇了摇头,笑得云淡风轻,目光柔和的望着她,“我说过了,对我,不用道谢。” 话落间,他好看的手指抬起,慢慢的伸了过去,在指尖快要触到纱布之时,却停顿了下来,喃喃道:“这里……不要留疤才好。” 他缓缓收回手,知道了她的心意,连这样的碰触,都成为不能逾越的奢望,这就是他的方式,默默的守护着她,只要她能幸福,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亦是满足。 云沁雪面色一顿,小手轻轻抚上右脸,其实,她对容貌美丑,并不在意,可是,对于是仇刹那样卑鄙之人,留下的伤疤,难免不喜。 萧轻寒眉心微皱,淡淡地道:“调制千年雪肤露,需要一点时间,到时,我再给你送过来。” 云沁雪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什么翻绞,她不禁蹲了下来,听到她压抑而痛苦的低吟声,萧轻寒的整颗心,都好像被揪起来了。 虽不是极痛,可是,那一点点的缠绕,渐渐勒紧,让他几乎快要窒息一般,难以忍受,硬生生的憋着那口气,不自觉地搂住了她。 等到那一波痛楚过去,云沁雪紧皱着眉,难受的抬起头,看到他担忧的神情,心里滑过一丝暖流,唇边挤出一丝淡淡的笑,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洌中夹杂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197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云沁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去,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醒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然后,用力的咬咬嘴唇,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疼痛,霎时传来,是真的,他真的醒了,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象。 但是,苍白而虚弱的脸庞上,浮现出淡淡的怒意,隐隐透着恍惚的眸子,闪动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却被他稳稳压抑到理智边缘,转瞬,就让那抹沉痛之色,便在眼中消失不见。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向萧轻寒时,那眼神,却是那么的不悦,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那一瞬,好似有刀光剑影闪过,带着不输给暴风雪的寒颤冷凝。 这一刻,得知他醒来的欣喜,一瞬间,也凝成了冰,她下意识挣开,萧轻寒的怀抱。 纵使要离开东陵弈桀,可是,这是她的决定,与萧轻寒无关,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误会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水火不融,再一走了之。 东陵弈桀胸口传来涩涩的裂痛,伤口隐隐渗出了鲜血,喉头像是着了火般,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把人焚烧殆尽,他皱紧浓眉,不悦的眯起眼眸,心底缓缓涌起森冷的寒气,不由回想起梦中的画面,也是像这般,两个人站在他面前,相携并肩离去。 这些天来,他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她跪趴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脸,痛苦的哭泣,然后,他看到,她被一个男子,温柔的扶起,渐渐的,她不在哭泣,缓缓抬起手,将手交予那个男子时,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幅画面,是模糊的,可是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她说,她要离开他,那个声音,像针扎,一点一点,消弥他的意志,将他的理智,搅得一片狼藉。 最后,两人相携离去,毫不眷恋,那一瞬间,他心痛得无法吸呼,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逐,怎么叫喊,她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他,也永远够不到她,痛苦像无边无际的海水蔓延。 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能快点醒过来,遂然从心痛中惊醒,当他睁开眼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牢牢的抱紧她,让他真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一定不知道,当睁开模糊的眼 ,看到的却是她和萧轻寒搂抱的身影,他的心,有多痛,她一定不知道,见她毫不保留的,表现出对萧轻寒的赞赏,他的心,有多妒嫉,她一定不知道,他多渴望能呵护她到永远,只希望时间,凝固在两人最美好的那一刻…… 云沁雪本想平静的等他醒来,可是,此刻的情形,好像不容她做这般奢望。 偏偏就如此恰巧,如果是第一次,可以说误会,第二次,可以说是巧合,若是第三次,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合理的解释,让他相信? 东陵弈桀眸中的光芒,好似凝结成了寒冰,他没有看云沁雪,而是将寒鸷的目光,对上了萧轻寒,冷声喝道:“萧轻寒,她是我的王妃,你这样随意搂抱,试想置本王于何地?” 萧轻寒的举止愈发温文尔雅,眸中闪动着幽深的光芒,似启明星一样明亮夺目,似笑非笑的说道:“萧某的确有失礼不处,不过,刚才一举,却也是情非得已……” 东陵弈桀不禁大怒,他居然说得如此挑衅,当真是不把他当在眼里,语气也变得冷凝起来,厉声道:“萧轻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取你性命?” 云沁雪眉心一皱,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道:“刚才我不舒服,是轻寒好意扶了我一下,并非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况且,是他救了你的性命,你怎可如此说话?” 东陵弈桀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的确,这份恩情,他不想欠下,也已经欠下了,可是,一事归一事,他对他的妻子,存有非份之想,难道,他连愤怒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云沁雪微微皱眉,深深的吸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不悦压下,抱歉的看了萧轻寒一眼,淡淡道:“轻寒,这里交给我,你先走吧。” 萧轻寒微微侧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浮起一丝忧色,但是,领会她的眼中,传达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拂手一笑,道:“那好吧,轻寒先行告退,若是有什么事,只需派门外的婢女,通传一声便可。” 云沁雪微微点头,回以一笑,神情中露出一丝感激,他总是如此的体贴,如此的温柔,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她最合适的回应。 她如此维护萧轻寒的举动,被东陵弈桀尽收眼底,心头仿佛有把无名火,越烧越旺,伴着一股名为妒嫉的情绪,在胸腔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只觉被贯穿时的剧痛,这一刻,又突然袭了过来,隐约比当时的痛苦更甚,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沉冷的脸庞,微微抽搐起来,半晌,面容才恢复镇定,他深吸一口气,朝她伸出手,挑衅的眼神,瞟向萧轻寒,薄唇轻启,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雪儿,过来。” 云沁雪为难的蹙起眉,可是,她却发现,在面对萧轻寒时,他总是变得这样不自信,仿佛,萧轻寒要将自己抢走一样,想到了这,她不由一怔,自己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萧轻寒将眼前幕幕皆收入眼底,唇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摆手示意道:“萧某告辞!”随即转身,身姿优雅的走了出去。 云沁雪见萧轻寒离开,似松了口气般,举步缓缓来到床头,就在这时,她的手臂,猛地受到一股拉力,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拥住她,对方的气息紊乱,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激动,或者是害怕,她消失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微微一叹,垂落在床边的手,缓缓的抬起,安抚上了他的背部。 东陵弈桀感受到她细微的动作,深幽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潮。 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悬在半空中,根本落不到实处,就连将她紧紧的抱住,都没有一丝安心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良久,云沁雪叹了口气,低低的开口:“王爷,可以放开我了么?” 东陵弈桀微微一怔,手指缓缓松开,又渐渐收拢,极为不舍的放开,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而云沁雪心中怀着不安,也不知道,她的解释,他听不听得进去,“我和轻寒真的没什么,他是个正人君子,请你不要误会他……” 听到她解释的话语,东陵弈桀地扬眸,心里虽然无比的妒嫉,可是,却不得不强忍着那股酸楚,低低地道:“好,我信你……” 云沁雪微微一愣,蓦地抬起头来,听到他如此肯定的语气,以及出乎意料的平常反应,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是垂着头,默默的拿过软忱,垫到他的背后。 东陵弈桀靠坐在床头,俊美的脸庞,苍白而冷凝,深黑的双眸中,带着几丝没有掩饰的痛楚,看着云沁雪垂眸的侧脸,目光闪过几丝复杂。 半晌,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却依然磁性好听,“我饿了……” 云沁雪蓦地抬起头来,唇角隐隐浮现一抹极淡的笑,转瞬即逝,这明明是人家的府邸,他却像在王爷一样,一点也不客气,抿了抿唇,轻声应道:“知道了,一会就好。” 说话音,人已经到了门外,丫鬟们听到吩咐,便迅速张罗起来。 没多久,云沁雪就端着一个食盒,缓缓走了进来,她将盒盖打开,端出里面的清粥,放到桌上,回眸看着他,唇角浮现一丝浅笑,淡淡道:“御憬,我……” 话语一顿,她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唤了他的名字,面上微微一赧,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东陵弈桀不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难以言喻的狂喜。 暖阳之下,云沁雪清澈的眼底,闪动着淡淡的忧愁,她清楚的明白,两人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就让她再平和一点,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度过这几天吧,最后的一点心愿,是不想让两人最后的记忆,变成剑拔弩张的对峙。 东陵弈桀微微一怔,被她的笑容炫了目,扫了一眼桌上的清粥,霸道的开口:“喂我。” 云沁雪摇了摇头,真是拿他没办法,随即,将碗端到他跟前,伸手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这才将粥放到他唇边,香气袅袅,她的嘴唇,带着淡淡的惨白。 看着他这个模样,东陵弈桀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刺痛,微微启唇,张口将粥吞下,醇香入口,香甜得就像刚才,她嘴角的浅笑。 她一勺一勺的喂着,他一口一口的吃下,直到整个粥盅都空了,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吃完了,云沁雪不禁愣了一下,正准备起身收拾,就在转身之时,手却被握住了,他掌中的温热,一丝丝的传了过来,刹那间,心被雷击了似的,猛然一颤。 云沁雪蓦地回头,他的眼眸,黑亮如空中的繁星闪烁,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似命令,似请求的说道:“陪陪我。” 198 他说的有些生硬,似乎还带着不自然,像一个想要撒娇,却不肯放软姿态的孩子,陪陪他!僵硬的语调,期盼的眼神,却让她无法拒绝。 两个人似乎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平静的相处了。 云沁雪将碗碟默默收进食盒,放到了桌上,倘若静静的陪着他,只是两人目光互对,难免有些尴尬,视线无意转向不远处,见一个提篮之中,满了一条条的红线,想起儿时的回忆,脑中太由灵光一闪,回眸一笑间,刹时如百花齐放:“你等一下。”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见她柔美的脸庞,白皙中隐有透明之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温柔似水,她的眼眸,清澈如泉,不由自主地,他点了点头。 抬眸间,见他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云沁雪面色不由一顿,忙收敛了笑意,举步轻移,取来一根红线,随后,缓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将手中的红线,利索的打了个结,系成圈状,两手优雅的在红线之间穿插,最后,形成一个图案,出现在他面前。 白皙无瑕的小手,玉指轻拈,映着艳红的线绳,莹润剔透,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他微微失神,扫到眼前的图案,不由皱起了眉头,思绪了许久,却不懂她出于何意。 终于,他妥协了,不解的扫视她一眼,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云沁雪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带着若有似无的取笑意味, 他故意绷着脸,目光炙烈的逼视着她,见她不满的撅了撅嘴,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她将红线原封不动的,套在他的手上,轻抿着唇,似带着淡淡的得意,低声解释道:“这叫翻线绳,是民间的小孩们,很喜欢玩的小游戏。” 像他这个自小锦衣玉食的皇子,应该从未体验过这种东西吧, 明明是取笑来着,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感概,他现在性格的形成,大致和他的童年,有很大的关系吧,不过,不管是好是坏,她却没有机会,参与其中。 东陵弈桀眉心微微一皱,怎的把他当成孩子哄,可是,自己也奇怪的紧,不是该生气么? 为什么心中的快乐,一点点上扬,双手也任由她摆布,眼眸处的不悦,一点点地散去,浮上浓浓的暖意,仿佛春回大地,阳光般的温暖。 云沁雪淡淡一笑,忽然抬眸看他,然后,在他撑起的红线上,指尖轻勾,灵巧的穿插,刹那间,红线变成另一个图案,出现在她的手上。 东陵弈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她得意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浮现一抹淡笑,仿佛冰雪初融的瞬间,云沁雪微微一愣,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笑了。 看到她呆呆的表情,东陵弈桀挑了挑眉,微微抬手,食指弯曲,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沙哑地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他下手不重,却还是留下一个淡淡的粉痕,涩涩的微痛传了过来,云沁雪禁不住颦眉,无奈手上还有红线缠绕,只得欲怒还羞的瞪了他一眼。 东陵弈桀看她女儿家的小动作,心忍不住一动,指腹浅浅勾勒了那抹红痕,情不自禁的,在她眉心,落下轻柔的一吻,吻在额头那道痕迹上。 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柩,投射出一道晕黄的光晕,这一刻,出奇的温馨。 然而,他的心,却突然疼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眸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还来得及,补偿她吗?他把她的爱弄丢了,还来得及找回吗? 或许,至此以后,一厢情愿的讨好她,她是极为不屑的,爱,不该是卑微,而是担当,用自己的生命去宣誓,用自己的行动,来担负起心爱女子的一生幸福。 轻柔怜惜的吻,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心仿佛漏跳了半拍,一时间,她没有拒绝,只是任由他亲吻,然后,呆呆的看着他,放开了自己。 而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红晕,略显不自然抬了抬双手,眼波游离,绷起小脸,佯装不悦的说道:“玩不玩?不玩,那我走了……” 东陵弈桀只觉她那表情,有趣得紧,强忍着笑意,点头道:“玩,你教我。” 出乎意料的是,他学得很快,才玩一会儿,就很快记住了。 到后来,他甚至可以,翻出新的图案,反倒是云沁雪,越来越力不从心,黛眉紧皱到一起,看着他手上,从未见过的图案,绞尽脑汁的苦想。 她素手轻拈,小指勾起翻转,最后,那红线,被她翻成解不开的死结,眸间不由生出一丝伤感,她默默收回绳线,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不玩了。” 东陵弈桀忽地抬眸,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怎么刚才不让着她点,到底是好胜心做怪。 云沁雪抬起头来,见他眸中闪过一丝歉然,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只是低声解释道:“你的伤势还没痊愈,不宜过于劳累……” 东陵弈桀轻嗯了一声,面色渐生沉凝,目光中似有犹豫,沉默的片刻,只是状若无意的问道:“那悦儿她……” 就算她不回答,他还是猜得到的,悦儿应该没死,不过,他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毕竟,当时的情况,他一定,狠狠地伤了她。 云沁雪微微一怔,随即,轻声回道:“悦儿姑娘还在昏迷不醒,不过,你放心,她还有救,轻寒说,如果要根除寒毒,就必须去南海,找到炎泉,才能解掉她身上的毒性。” 东陵弈桀松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云沁雪眸子微微闪动,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他,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不等他说话,就快步出了门,行至走廊拐角处时,头上好像被人,放下个东西,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拿下来一看,竟是个红通通的果子,她从未见过。 抬眸间,就见到月无殇倒立的俊脸,而两人的鼻尖,都差点碰到了一起。 199 只觉他口中如兰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到她脸上,那瞬间,嘴唇好似触到一个温软的物体,云沁雪的呼吸,不由一窒,双目瞠大,惊骇的后退几步,正欲开口指责。 却见他翻身跳了下来,依旧是一身红衣,绽放着惑人的光彩,整个人看 ,愈发妖娆,深不可测,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冲她邪魅一笑,“喂, 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尊好心好意,拿来给你补身子,你还敢嫌弃。” 听到他怨念的说辞,云沁雪不禁失笑,刚才那只是凑巧吧,自己就不要和他过多计较好了,毕竟,他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红果,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我没有嫌弃,只是这果子,我从未见过,虽说长得好看,可谁知道味道如何,有没有毒呢?就像越美的花儿,越多刺一样,你说是不是呢,月宫主?” 月无殇闻言微微一愣,眸中渐生一抹戏谑之色,带着面具的俊脸,缓缓凑近,修长的手指,拈着她的下巴,墨玉般的眼瞳,潋滟而魅惑,动作优雅迷人,薄薄的红唇轻勾,带着三分邪魅,三分优雅,四分戏谑,浅笑道:“小小年纪,这么重的疑心。” 云沁雪微微皱眉,眸光一闪,抬手拂掉下巴上的大手,不以为然的看他一眼,淡淡地道:“说得好像自己多老一样。” 月无殇那双潋滟魅骨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倏然,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低低道:“本尊当然比你大多了。” 云沁雪心中有些疑惑,看他的模样,顶多二十岁左右,怎么可能,比她大很多,忍不住好奇道:“我不信,你究竟多少岁了?” 月无殇似笑非笑的勾唇,墨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宠溺,纤长的手指,点住了她的唇,声音沙哑磁性,故意饶了个弯子,笑言道:“想知道么?不过,本尊的年龄……是秘密。” 云沁雪心知被他戏耍,心中略略不悦,遂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冷淡道:“不说算了,我有事要去找轻寒,告辞!” 月无殇眸光一闪,渐渐流泄出一抹魅惑之色,清寂的嗓音里,藏着淡淡的揶揄,魅声道:“去找那个无趣的小子干嘛?” 云沁雪却是不回话,转身就走,背对着他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月无殇挑了挑眉,手轻轻摩擦唇瓣,似在回味,刚才那一瞬的触感,而后,见她转过身来,扬了扬手中的果子,清然一笑,百媚众生:“这个……谢谢。” 愣在原地半晌,突然,他神色一冷,蓦地伸出手,捉住了飞攻过来的金链。 而金链的那头的,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眉如弯月,凤眼含波,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如绸,红唇轻嘟,媚惑一笑夺人心魂,只见她莲步款款,向月无殇施施然走来,妖媚的眨眨眼,咯咯直笑道:“宫主,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勾引,太无良了吧。” 凤舞见他毫无反应,不禁妖媚一笑,状若无意的问道:“那个是……赤果吧,宫主怎会将这么珍贵的疗伤圣品,送给那个小姑娘……” 月无殇眼波含烟,深幽的眸瞳,闪动着绝魅的粼光,转瞬即逝,回眸一凝,望之凤舞时,眼中的情绪波动已收敛起,冷声喝斥道:“多话。” 凤舞讨了个没趣,无奈的撇撇唇,扭着纤细腰肢,缓步离开。 赤果能治百病,可解百毒,养气补血,百年成树,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一颗树,也不过数枚果子,所以,十分珍贵,不过,亲眼见向来眼高于顶的宫主,将百年难得寻见的珍品,交给一个小丫头,她实在是太惊讶了。 静谧的房内,弥漫着宁神静神的檀香。 萧轻寒坐在紫檀木椅上,俊目低垂,纤长的手指,翻阅着手里的医书,看到某一处时,眉心微微的蹙起,神情专注认真,动作优雅迷人,无时无刻,都显露出高贵之气。 案几上,摆放着几本厚重的书籍,都是关于治疗寒症,引起不孕的古载,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子,属下有急事禀报!” 萧轻寒幽深的眸子微眯,随即放下书册,淡淡道:“进来!” 闻声,墨寻迅速走了进来,面容谨慎,拱手禀报道:“公子,附近发现一班人马,由宁王东陵云轩率领,应该是前来接寒王回府。” 萧轻寒面容微沉,眉梢透出一丝凝重,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部署下去,尽量不要让他们汇合。” 闻言,墨寻点头颔首,随即躬身退了下去,萧轻寒眉色凝滞,正准备动身去找云沁雪,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轻寒,你在吗?” 听到萧轻寒的回答,云沁雪推门走进书房,只见一袭白衣的萧轻寒,长身玉立站在那,好看的浓眉下,璀璨如星的黑眸,幽深如海,高挺的鼻梁,浅润的薄唇,漾起淡淡的笑意,在摇晃的烛光中,显得愈发飘逸出尘。 见她走了进来,萧轻寒迅速收好案几上的医书,淡淡道:“沁雪,我正好要去找你。” 云沁雪察觉到他的迟疑,忽地抬眸,低声疑问道:“轻寒,出了什么事了?” 萧轻寒淡淡颔首,眸中闪过一丝沉重,低声解释道:“现在情况有变,东陵云轩率大军前来,是带接你和寒王回府,因为这次掳劫一事,东陵弈桀一定会变得更为谨慎,王府中的守卫,必然比往日森严数倍,要想无声无息,再将你从府中带出,只怕困难重重,而且,南昭国的使节,明天一早就会启程,若是错过这个时机,再想离开就难了……” 云沁雪眉心微颦,眼中掠过一丝忧色,低低的问道:“那你怎么办?” 萧轻寒面容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低低道:“我答应过你,要救柳悦儿的性命,她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我怎可不管,我打算,先让月无殇今晚,带你去见兰馨公主,而我,送柳悦儿去我师弟所在,让他陪她同去南海,事后,再与你汇合。” 云沁雪赞同的点点头,而后,有些迟疑的开口,“这样也好,不过……” 萧轻寒淡淡一笑,明白她心中担忧何事,随即,轻声道:“月无殇为人虽然不羁,但是,他答应过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点大可放心。” 200 当夜,云沁雪和月无殇两人同骑骏马,沿路向京城策马直下,由于云沁雪小产后,未做适当的休息,加上一路颠簸,体力不支,月无殇只好稍做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声,在万籁寂静的道上,显得极为急促响亮。 云沁雪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惊慌,她抬眼望去,只见暗夜之中,一队黑影策马而来,当其冲的男子身材挺拔,英姿飒爽,马蹄声近,那人的面容,也渐渐清晰。 一袭淡黄色的锦袍在身,面如冠玉,剑眉似墨,斜挑入鬓,目似曜玉,鼻梁高挑,唇瓣润薄,俊美非凡,却不是她,预想中的容颜。 云沁雪心头一怔,难道,自己还抱着何种期待,他重伤未愈,怎么可能骑马追来呢? 东陵云轩将缰绳一拉,骏马嘶蹄,在他们不远的位置,停了下 。 云沁雪面色发白,清幽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嗓音不禁有些发颤,“宁王殿下……” 东陵云轩清澈的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面上阴晦难辨,口吻却没有了平时的轻松,轻笑道:“四嫂,怎么叫得这般生份。”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随即改了称谓唤道:“六弟。” 东陵云轩微微眯眸,淡然轻笑的眼波中,流露出一丝寒洌,沉声道:“四哥与莫离分隔数里,后得知四哥重伤,前去山顶寻找之时,人却没了踪迹,原来到了这里……” 东陵云轩冷冷的看着月无殇,眸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握着缰绳的手,愈发攥紧,沉声道:“想必这位就是寒月宫的月宫主了,久仰大名。” 月无殇邪魅一笑,眼波流转间,只余下夺目的清辉,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人瑟瑟发寒:“既然知道本尊的身份,那就赶紧让路,不然,休怪本尊大开杀界。” 东陵云轩微微蹙眉,深知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遂将锐利的视线,转向云沁雪,平淡的口吻突变,铮铮的逼问道:“四嫂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吗?” 云沁雪心中一怔,却沉默不语,在这里遇上,实属巧合,可是,若是不即刻离开,被东陵弈桀发现,到时免不了,生出更多事端。 东陵云轩面色沉凝,深深的看了云沁雪一眼,低低地劝说道:“四嫂,你若是就此随我回去,我保证,不会跟四哥提及此事。” 云沁雪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道:“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要走,况且,只要我在他身边,像这样的事,就会不断发生,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东陵云轩微微怔住,心中不禁有些动摇,她所说的事,正是他在考虑的,思虑的半晌,他才开口道:“放你们走可以,不过,也请四嫂答应我一个条件。” 月无殇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邪魅一笑,冷哼道:“本尊要走,你们留得住吗?” 东陵云轩忽地勾唇一笑,淡如春风,却隐约透出丝丝凉气,让人发寒,而后,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沉声道“若是本王带兵阻挡,你们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云沁雪为难的看着月无殇,她本想走得毫无声息,可是,现在被他发现,那就只能想办法谈妥,眸波一转,对着东陵云轩淡淡道:“什么条件,你说。” 东陵云轩望着云沁雪的眼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沉声说道:“既然要走,那就不要回头,我希望你……永远不在四哥面前出现。” 云沁雪心中不由一窒,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那就是说,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不过,这样也好,对他们来说,相见不如不见。 夜寒的微风,吹乱了她的发,凌乱的青丝翻卷,拂在冰冷的脸上,带来丝丝的疼痒,然后,她听到自己,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月无殇微微皱眉,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紧抿的唇角,浮现一丝淡淡的不悦,唇伏在她耳畔,启音低语:“丫头,不要逞强。” 然而,听到她的答复,东陵云轩的表情,愈发慎重,深沉的看着她,低声道:“你应该了解四哥的个性,你无声无息离开,他会一直追查你的下落,如果哪天,不巧被他追上,你就断了他的念想吧,四哥有许多事没做,所以,他还不能倒下,希望你能明白。” 月无殇不禁皱了皱眉,眼中流泄出一道冷洌的寒芒,冷声笑道:“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丫头想走想留,都是她的自由,东陵弈桀活不活得下去,与她何干?” 东陵云轩稍稍侧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道:“本王无意为难,只有这样,对大家都好,即是单方面的断念,又怎能保证,四哥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随即,他深凝了云沁雪一眼,沉声道:“况且,四哥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 他是想告诉他,东陵弈桀会为了她,而一蹶不振,唯有自己,亲手掐断这段情缘,让他决心忘却自己,才能重新振作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云沁雪感觉胸口,像是被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压着,呼吸变得好困难,沉默半晌,方才缓合一些,嗓音有些哽咽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东陵云轩抱歉的看着她,他一直以为,若是让四哥,全心全意爱上某个女子,不再一味的凶残冷血,变得温和一些,真正的像一个人,也许这样,对他才是好的,可是,他却忘了,那个女子,至此以后,便是四哥致命的弱点,非旦可以轻易伤了四哥的心,更能要了他的性命。 云府抄家,父母惨死,是她心中的一道伤口,他不相信,世上有人,可以忘掉一切,安心与杀母仇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不能让事态,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虽然,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可是,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必须先保护自己,身为皇子,从出生那刻开始,就注定为那个位置争斗。 有时候,做不到狠绝,那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此番擅作主张,四哥倘若知道了实情,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不过,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他就不会后悔。 就在这时,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嘶厉的叫喊声:“云沁雪!” 201 众人齐齐的转过头,只见东陵弈桀被莫离搀扶着,从不远处飞驰过来,他重伤未愈,气血双失,根本不可能有力气下床,可为何,还要亲自追来? 云沁雪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东陵云轩的深幽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而月无殇则是一派自在轻松,面上浮现一抹淡笑,仿佛等着一场,期待以久的好戏上演。 远远的,东陵弈桀就看到,云沁雪和月无殇两人,亲昵的坐在马背上,面色陡然一沉,落地的瞬间,他迅速甩开莫离的扶持,一步一晃,跌跌撞撞的来到云沁雪面前。 云沁雪眼神示意,月无殇扬唇一笑,伸手揽着她的腰,从马背上,轻盈的跳了下来。 东陵弈桀深幽的眼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如冰锥一般锐利,直直的逼视着她,眼中布满沉痛悲伤色,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半晌,他才稳定住心中的怒潮,哑声问道:“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沁雪幽幽抬眸,漠然的看着他,淡淡地道:“我……无话可说。” 闻言,东陵弈桀心中一窒,骤然痛失得无法呼吸,一股强烈的昏眩感袭来,他的眼神,渐渐溃散低弥,痛苦地低问:“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 云沁雪双手紧攥,指尖掐进了肉里,渗出血丝,却不自知,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实则里面翻起了惊涛骇浪,目光淡漠的望着他,冷冷的回道:“是,我恨你!” 她恨他的霸道,恨他的残忍,恨他的苦苦相逼,最恨的,却是他的深情不悔。 东陵弈桀的胸口猛然一震,蓦然转身,从莫离腰侧抽出一把匕首,骤然伸了过去,放进她的手心,目光绝然的说道:“既然这么恨我,为何不亲手杀了我,替你的父母报仇?” 云沁雪看着手里的匕首,心口猛地一震,大声道:“你干什么?”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强自握住她的双手,将匕首的尖端,顶着自己的胸口,疯狂大笑道:“这里,是心脏的位置,对,用力的刺进去,不要犹豫,替你的父母报仇。” 云沁雪震惊的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呆滞地看着他胸口,伤口已经裂开,鲜血从衣服中渗了出来,不禁失声喊道:“你疯了,放手!” 东陵云轩见状,大惊失声的叫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东陵弈桀面容苍白,目光如寒冰刺骨,大声喝道:“都不要过来。” 话音一落,只见他眼赤欲裂,目光决绝,握紧云沁雪的手,在心脏的位置,用力的刺入,蓦地一阵剧痛袭来。 云沁雪不禁惊骇的大叫,用力去抽回那匕首,可是,无奈力气,始终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尖端,刺进了几分,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不成样子,说出的话语,破碎得不成语调,而脸上的泪水,也是潸然落下:“东陵弈桀,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东陵弈桀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忍着锥心的痛楚,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不是……恨我吗?现在……给你机会,你该好好把握……才是!” 没多久,两人的手,就被鲜血染红,他的唇色,渐渐发白,已是失血过多,他笑着惨淡,气若游丝的说道:“雪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你走,但更无法伤害你,所以,唯有杀了我,才能真正的离开,不然,我会追逐你到天涯海角……” 云沁雪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再让自己心软,紧咬着唇,低低的说道:“东陵弈桀,我会努力,让自己不恨你,但是,伤害已成,不是忏悔,就能弥补的,伤痛就算可以抹去,记忆却深刻犹新,只要我想起一次,就会给自己的心,添一道伤痕,所以,不要互相伤害了,放对方一条生路吧! ” 听到她的话,一股汹涌的悲痛,猛地撞击着东陵弈桀,他只觉心痛到了极点,像是四分五裂了,胸口像是被锥子,凿出一个大洞,却流不出血,里面空荡荡的,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块,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填补,整个人都破裂了一般。 他的心,沉沉的跌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支离破碎,仿佛心碎的声音。 他真的很爱她,只要可以拥有她,他愿意失去任何东西,甚至…… 可以不在乎,她不爱自己,只要,只要她肯留下来,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会全心全意对她好,除了离开这个要求,她要什么,他会尽全力替她办到。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她的爱,会的…… 他如此坚信 ! 可是事情,却完全脱离原本的轨迹,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她半步,无法碰触她的人,无法接近她的心,像是隔着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他松开一只染满鲜血的手,僵在半空中停驻,透着朦胧的视线,仿佛在轻抚她的脸颊,温柔勾勒着她的轮廓,然而,实际接触到的,只有寒冷的空气。 云沁雪惨白的脸庞,仿佛要化成轻烟,渐渐消散,嘴角浮着悲凉的笑,近乎乞求的轻喃:“走吧……” 东陵弈桀的面容,渐渐扭曲,深夜无情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不断地扎刺着他,内心的痛苦煎熬,不断滚烫燃烧着,刻骨铭心的痛楚到处蔓延,空洞无神的眼眸,一直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死死的咬着牙,不让巨大的悲伤决堤。 突然,他发出一阵剧烈地呛咳,喷出一口鲜血,意识渐渐溃散迷离,却靠惊人的意志力支撑着,满是鲜血的大手,死死的抓住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云沁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一指一指的掰开,低喃道:“我们已覆水难收,我不再怨你,你也不要来找我,就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云沁雪这个人……” 202 突然,东陵弈桀笑了,笑得那般的惨淡,那般痛苦,疼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仿佛,那水中窜出千万条毒蛇,在心内乱窜,她的绝然如刃,闪着寒光,剜着心肺,灼痛人肠…… 她漠然绝决的态度,好似一把尖锐的铁锥,凿开了他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脏,然后,将之千刀万剐后,扔进了万丈深渊…… 云沁雪目光空洞,嘴唇轻轻的颤抖着,一种被冰灼痛的感觉,立即传到灵魂最深处,痛苦的记忆,像巨大的空洞,慢慢的吞噬着她…… 良久,她听到自己泣不成声的低喃,“此生……不再……相见……”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的手,蓦地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腥红的鲜血,瞬间喷洒, 一道血柱,飞溅到了云沁雪的脸上、身上,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 云沁雪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眼前的景物,迷离消散,唯有他慢慢坠落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手心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冷。 就在这时,只觉寒光闪动,无数根银线,牢牢捆住了她的纤腰,一道极强的拉力袭来,她的身体,迅速的向后飞去。 东陵弈桀心神一震,下意识的伸长手臂,想去抓住她,然而,指尖才碰触到她的衣摆,布料陡然撕裂,沙哑的叫喊道:“雪儿……” 他深幽的眼眸,渐渐空洞溃散,死亡的气息,一点点在眼底,慢慢扩散蔓延…… 最后,脑袋无力的垂下,身体微微向后仰,手指随之抽离,在空气中冰冷僵硬,无能为力的闭上眼,意识开始陷入深度昏迷,可是,身体的痛感,却没有消失,一波一波钻心的痛楚,绵绵不断的向他涌来。 云沁雪在半空中,飞快的后退,四周飞驰而过的景物叠影,终于停顿了下来,她微微低首,看着东陵弈桀面容惨白,双眸紧闭的倒在地上,不禁失声喊道:“御憬……” 同一时间,伴随着几声惊骇的叫喊,“四哥,王爷……” 云沁雪心痛的无法呼吸,暮然回首,只见月无殇已经坐到了马背上,银质的面具,反射出一道森冷的寒芒,他幽然邪魅的眼眸中,浮现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东陵云轩飞快的冲了上去,探了探鼻息,随即,赶紧点中东陵弈桀身上几处穴道,护住他的心脉,低头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对比此刻的狼狈,是多么的讽刺。 他的脸上,露出既心痛又无奈的神情,沉痛的喃喃低语,“四哥,对不起……” 莫离伫立在侧,面色冷凝,沉声问道:“宁王爷,怎么办?王妃被月无殇带走了……” 东陵云轩目光一怔,眸中闪烁着不安的神色,当机立断的吩咐道:“莫离,你赶紧带四哥回去疗伤,至于四……云沁雪,由本王亲自去追……” 莫离闻言赶紧点头,赶紧扶起东陵弈桀,回到来时的马车上,飞速离开。 东陵云轩望着东陵弈桀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沉思,让她这么做,他真的错了吗? 与此同时,骏马在小道一路驰骋,坐在上面的云沁雪,却猛烈的挣扎着,泣不成声的哭喊道:“月无殇,放我下去,好不好?我只是要断了他的念想,并不是想他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的极端,为什么啊?” 月无殇泛着红光的眼眸微眯,肯定的说道:“有轻寒在,他不会死的。” 云沁雪浑身一怔,渐渐止住了泪水,轻寒,她又欠了他一份情,这么多的恩情,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月无殇幽沉的视线,漠然的平视前方,高深莫测的脸上,露出锐利的神情,沉声道:“丫头,你知不知道,优柔寡断,才是最伤人的利器,正如东陵云轩所说,既然要走,就不要回头,况且,你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云沁雪颤抖的身躯一震,整个人突然没了生息,任由月无殇紧紧环抱,颓然的坐在马背上,空洞死灰的眼眸,望着与东陵弈桀越来越远的位置,浮现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一路飞驰,四周的景物,飞快的划过,夜风迎面刮来,仿佛像刀子一般,直直的扎向面门,眼角沁出的泪珠,也随风飞逝。 月无殇微微侧眸,看到她恍惚的眼神,仿佛最深刻的痛苦,已经渐渐远离,留守在心中的,只有麻木与冰冷,看着她脸上的血点,他不禁皱了皱眉,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锦帕,帮她轻拭掉脸上的血渍,淡淡的问道:“好些了么?” 云沁雪的面色依旧苍白,嘴上留有一排齿痕,干涸的血凝在上面,把唇染得殷红。 她恍惚的抬眸,看着他平淡的态度中,流泻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僵硬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没事了……” 月无殇深幽的黑眸中,隐隐有微光闪烁,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沁雪,眉心稍稍拢起,看她表情就明白,情况并不像她口中所说,那般轻松。 他将锦帕放回怀中,单手轻柔的勾住她的细腰,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际传了过来,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痛苦的记忆,固然只会带给人伤痛与悲哀,但是,在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一些,无论怎样,都忘却不掉的事情,如果不去逃避它,总有一天,你会战胜那些往事,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云沁雪心中一痛,鼻尖发酸,哑然的说道:“月无殇,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月无殇微微恍神,唇边浮现一抹悲伤的弧度,嗓音轻微沙哑, 若自言自语:“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小女孩,告诉我的……” 云沁雪垂下头,闷闷的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203 月无殇的脸颊,出奇的有些发烫,他蓦地转开视线,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气息平稳下来,手探上她的头顶,轻轻的来回摩擦,随后,将之揽入怀中,低声道:“傻丫头,睡一会吧。” 云沁雪先是一愣,随即释然,缓缓闭上眼睛,头轻靠他的胸口,头际细碎裂的发丝,在他的颊边轻刮,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在鼻息下萦绕,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这一路,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只听到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千里宝马,在慢慢减速,到达了目的地,最后,停了下来。 云沁雪从恍惚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还未看清是什么地方,就听到耳旁,响起婉转悦耳的声音:“参见尊主!” 月无殇率先下了马,眼波微流,嘴角带着魅人的笑,淡淡道:“起来吧。” 云沁雪眨了眨眼,这才看清,身旁各并行两名女子,分别着淡蓝和淡绿的裙衫,头上发饰也不多,细看面容之下,发现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 转头看看月无殇,见他面色无异,好似无论何种绝色美女,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 传闻他的真实容颜,就生得极美,可是,见过他真实面容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只是近距离看他的半张脸,就知道,他的容姿,一定不会逊色于萧轻寒。 相比萧轻寒的清俊,他显得很是邪魅,而东陵弈桀却不同,墨黑清澈的眼眸,深邃得宛如幽潭,气质时而冷 ,时而暴厉,时而邪佞,时而温和,让人捉摸不透…… 月无殇利落的跳下马,微微抬眸,看到陷入思绪的云沁雪,邪魅的眸子微微眯起,低声唤道:“丫头,怎么了?” 听到声音,云沁雪回过神来,心中不由一痛,她又在不经易间,想起了他,这份心痛,不知要伴随她到何时,也许,当想起他,心不再发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月无殇意味深长的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此时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云沁雪胸口一震,不置信的睁大双眼,怔怔的望向月无殇,眉头紧蹙道:“刚才,不是你劝我,不能优柔寡断,为何此刻,又要动摇我的心呢?” 月无殇扬唇邪肆一笑,深邃惑人的黑眸中,闪耀着让人难懂的光芒,沉默了片刻,他才缓声道:“由始至终,动摇的人,只有你,本尊只是给你适当的提醒,因为你心中还有牵挂,就算一走了之,也不能把真正的问题解决。不过,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你自己,不是么?” 云沁雪目光怔忡,微微红肿的眼中,却是一片决绝和坚定,低声道:“也许逃避,是最糟糕的办法,但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份心情是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不后悔。” 月无殇漫不经心的一瞥,朝她伸出双手,勾唇魅笑道:“很好,下来吧。” 云沁雪微微一愣,缓缓伸出手,让月无殇抱着她下了马,只听到耳畔,他戏谑的嗓音,低低传来,“丫头,不要因为太感动,而迷恋上本尊,我可是很挑剔的……” 云沁雪闻言不禁失笑,这人,真是自恋得一塌糊涂,不过,也正是如此,仿佛心中的痛楚,淡去了不少,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为了行走方便,月无殇让云沁雪做男装打扮,合身的梨白色锦袍,配上她娇小的身形,相得益彰,精致柔美的脸庞,被乌黑的发丝,衬得越发莹白如雪。 清澈如同一汪秋水的双眸,带着让人心悸的干净灵气,转身回首间,只觉刹那芳华,似流星般划过,落下满地碎影,流光溢彩…… 月无殇眸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好看的手指,轻抵着下 ,没想到,做男子打扮的她,竟是这样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云沁雪踌躇的上前,不安的望向月无殇,低声问道:“会不会太女气了?” 月无殇微微皱眉,她说的事,倒不是重点,只不过,这张糅合着女子柔美,以及少年英气的脸庞,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况且,她脸上长长的红痂,不旦影响了整体的美感,还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幽深的眸子微眯,眼中流光一闪,心中便有了主意。 云沁雪望着铜镜,不禁睁大双眼,里面的人,是与她完成不同的模样。 她惊讶的望着月无殇,只是薄薄的一层,服贴在脸上,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伸手摸了摸,像是真的皮肤一样,这就是人皮面具,真是让人惊叹的易容术。 马车快速向前行驶,云沁雪头枕着软垫,微微闭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整夜都在频繁的赶路,体力有些透支了。 月无殇见状,伸手拿过一张小毯,缓缓靠了过去,将毯子盖在她身上,看着她毫不防备的睡脸,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丫头,是不是把他,想得太正人君子了。 她的胸口,在浅浅的呼吸中微微起伏,淡淡的清香萦绕,若有若无……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月无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嘴角勾起一抹邪 的笑,指尖在粉嫩柔滑的颊上,轻轻一按,霎时,出现一个深陷的小涡。 指尖的触感,像是碰到剥了壳的荔枝,仿佛一掐便能渗出水来。 云沁雪黛眉微皱,却挡不住浓浓的睡意,呢喃一声,嘴唇抿了抿,继续安眠,月无殇挑眉一笑,终于放下心中的恶念,“傻丫头……” 由于前往海域,必须从京城的南门出去,才能抵达前往海域的码头。 一行人在天亮之前,成功的与兰馨公主汇合。 京城的南门处,城楼上,有大量的兵士在守卫,灰白的城墙,两边城楼,十分坚固,士兵的铁甲,在晨曦下,闪耀着幽冷的光芒。 不远处的官道上,十几匹高头大马,尾随着两辆豪华的马车,向着南门缓缓驰来。 城楼上的士兵,遥遥看着这一路车马,有条不紊的行驶过来,只看到那特有的绸布装饰,就知道,这车里坐着的,正是南昭国的兰馨公主。 204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不一会儿,就到了京城的南门。 今夜守城的守将,是禁卫军统领吴恪,他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切,眉心深深的蹙紧,就在刚才,他收到寒王的飞鸽传书,信中命令,今天任何人,都不得放出城去。 而此刻,南昭国的公主车马到此,倘若对她无礼,拒绝让她出城,只怕会引起两国纷争,心中不禁十分为难。 这就这时,他见守城的兵卫,齐齐已经举起兵器,拦住他们的马车,心中不由一紧。 吴恪自知唯有他出面,才能办妥此事,蓦地,纵身一跃,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守门的两个士兵,见到吴恪亲自驾临,目光不由一怔,诚惶诚恐的跪下,大声叫道:“城卫王行知、张书钟叩见统领。” 吴恪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们退下,这里由本将亲自处理。” 王行知抬头,倏地起身,拱手精神道:“莫将遵命。” 车马缓缓停了下来,吴恪赶紧迎了上去,朗声道:“兰馨公主请慢行,刚才宫中传令,今天任何人都不得出城,无礼之处,请公主见谅。” 赶车的健壮大汉跃下马,目光如炬,虎虎生风的走上前,态度强硬的冷喝道:“我们公主即刻就要回国,还请开城门放行!” 吴恪目光一冷,沉声说道:“对不住,军令如山,我们不得不从!” 闻言,大汉不由目露不悦之色,厉声喝斥道:“大胆!我们公主要回国,还需向你们请示吗?你们再胆敢阻拦,就是意欲软禁我们公主!” 吴恪心中猛地一震,软禁南昭国的公主,这个罪名,可是安得大了,他可承受不起。 若是惹恼了南昭国的公主,坏了两国的邦交之谊,那可不是小事。 思及此,吴恪权衡轻重,只得沉声道:“既是公主要回国,我们断不敢阻拦,但需要公主配合,让我等历行检查,若是无异,本将即刻放公主出行。” 闻言,那汉子心生不满,正要开口喝斥,车内传来安妩音的声音:“赵鹏,让他们搜吧,本公主要赶着回国,请他们动作快点。” 大汉闻言,无奈的侧开身子,吴恪带着士兵,对马车进行严密搜索,走到兰馨公主的马车外,道了声得罪,便掀开车帘向里面望去。 车厢内,坐着一名俏丽女子,容貌端庄秀丽,长发乌黑发亮,淡施脂粉,肌肤水盈娇嫩,像是新熟的荔枝,确是兰馨公主无疑,当时,他在宴会上,亲眼目睹过她的芳容,而此刻,又有晨曦相伴,他自然不会认错,放下帘子,举步走向第二辆马车。 车内坐着一个少年,与一名十分美貌的绝色美男,吴恪恍了恍神,男子乌黑长发似墨染般华丽,随意倾泻散落在背后,颀长的身子,微微卧躺,手肘依靠在车窗上,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垂落,似眨未眨,修长的手指,轻抵在颊侧,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潇洒迷人。 似注意到吴恪炙热的视线,月无殇微微侧过头,那双泛着潋滟红光的迷人双瞳,拥有让人窒息的魅力,眼波微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风情,和那漫不经心的随意,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心醉不已。 他的皮肤,白皙得好似初春的一场薄雪,白的透明,白的润莹,薄唇宛如那旷野上盛开的罂粟花,绝伦冠世的美丽容颜,却没有一丝娇柔女态,反而是英气逼人。 只见美人的薄唇轻启,传来的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让人透骨的冷,“看够了?” 头一次看男人,看到发呆发痴,吴恪只觉脸上滚烫,一瞬间,涨得通红,不由重重的呛咳起来,赶紧将目光移转到那名少年身上,这名清秀少年,与旁边的绝世美男相比,简直是不堪入目。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黑眸蓦然变得幽暗深沉,那少年的手,光滑洁白,纤细小巧无比,看似柔弱无骨,一点也不像是男人的手。 月无殇皱了皱眉,见吴恪看出异样,冷冷勾了勾唇, 声道:“可以了么?” 吴恪闻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拱手道了声得罪,放下帘子,便吩咐兵卫放行,城门缓缓打开,一行车马,疾行而去…… 吴恪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吩咐手下兵卫将此事,即刻飞鸽传书禀报寒王。 此事,他擅作主张,实属无奈之举,将士保家为国,是为黎明百姓安居着想,为免生灵涂炭,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他来说,两国间不起干戈的友好,相较于军令更为重要。 随着南昭国的车队,云沁雪安全出了城,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下,她微微侧目,看着已经带上面具的月无殇,嘴角不经易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月无殇微微皱眉,眸光流转,眼波似带着骇人的肃杀气息,“怪笑什么?” 云沁雪不好意思的抬眸,忙收敛住笑意,认真的问道:“月无殇,你不喜欢自己的容貌吗,为何总是带着面具示人?” 月无殇漫不经心的魅笑起来,状似轻佻的勾起云沁雪的下巴,邪魅启音:“笑话!本尊的容姿绝世无双,要知道,仰慕本尊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只不过,本尊怕麻烦罢了……” 云沁雪嘴角轻勾,强忍着笑意,这人自恋的毛病还在,想来是自己多心了,随即,伸手把下巴上的手指挪开,转移话题道:“对了,轻寒什么时候会与我们汇合。” 月无殇目光一顿,收敛了神色,淡淡道:“不出意外,应该是十天之后吧。” 云沁雪点头颔首,不再说话,心中暗暗思量,只怕汇合的时间,要比原定的时间,晚一些,心中隐隐的期盼,希望轻寒能治好东陵弈桀的伤势。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被接回了王府,虽被萧轻寒救回了性命,可依旧还在昏迷,仅是几天内,前后重伤两次,皆是失血过多,重伤昏迷,此后,除了静养,别无他法。 当日,他在迷离之际,断断续续的对莫离交代,叫他立刻飞鸽传书,给禁卫军统领吴恪,阻止云沁雪等人出城,话一说完,就再也没醒来。 依萧轻寒的说法,能不能醒,全凭本人的意志力,也许,会就此一睡不醒。 205 车马一路的向南而去,马不停蹄的行了五日左右,车马辗转,终于,出了天玥国的边境,进入了南昭国的境内。 一路上,云沁雪遇到了,许多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愈向南走,就会发现,江南的景致,与京城的大气相比,更为明丽迷人。 途经山川其秀美之最的枫华谷,正是雨过初霁,幽幽山谷中,生出了微烟,云雾飘渺,在层峦叠嶂间,云海时浓时淡,石峰时隐时现,景象变幻万千。 远望山峦奇特,奇石嵯峨,山间有流泉飞瀑,林中茂翠修竹,古木参天,幽峡蜿蜒伸展,两旁树木葱茏,让整个山谷,显得既飘逸、又神秘,极是幽深奇秀、隐天蔽日之地。 回首天玥国,她心中不禁涌上淡淡的惆怅,选择背井离乡,让她既兴奋愉悦,又隐约有些害怕,她只知道,那颗燥动不安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因为,她即将面临的世界,是她完全未知的领域。 要想远行广阔的大陆,游历天下,看遍各国美景,尝遍各国美食,如果没有充足的钱财,没有分辩善恶的能力,没有一技防身,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自己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这样贸然的离开,事先一点准备也没有,也许,真的只是在逃避东陵弈桀罢了!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南昭国的国都洛城,一行人平安的入了城,而安妩音的任务就此达成,即刻要回宫复命,云沁雪势必要与她在此分道扬镳。 值得一提的是,萧轻寒的故乡阳城,位于天玥国与南昭国之间,而且,不由两国国规约束,可以说,是属于他个人的领地。 算算日子,他应该能在今明两天内,与她汇合吧! 马车停驻,月无殇走到车前,将云沁雪从车上抱扶下来,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如此的小心翼翼,让安妩音极是不屑的撇了撇唇,冷冷嗤笑一声,便挑开精美的串珠车帘,低首,进了车厢。 月无殇的眸波潋滟,隐约闪过一丝异色,唇角勾起魅惑的轻笑,手指只是微微动作,轰的一声,只见马车上的车轮四散,纷纷滚到了一旁,马车在瞬间坍塌,激起一片青灰。 没多久,安妩音从车厢内,十分狼狈的爬了起来,刚才那一吓,让她惊魂未定,手只捂着心口,面色发白,而守在车外的侍女见状,赶紧迎上去小心搀扶。 稍稍稳定下来,她微微抬首,眸中的怒气翻腾,直直的瞪着始作俑者,好似一道道利箭射去,红唇微启,玉指轻扬,怒指着月无殇,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心中的怒火与不甘交织纠缠,理智已经临近失控的边缘。 她可是南昭国的闪亮明珠,居然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了这等大丑,她发誓,不出这口恶气,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月无殇无辜的眨眨眼,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淡淡道:“兰馨公主,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压垮一辆马车,其身之份量,让人不得不服……” 他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安妩音几度咬牙切齿,娇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断深吸了几口气,缓合愤怒的情绪,才冷声叫道:“月无殇,不要在本公主面前装糊涂……” 月无殇修长的手指微抬,转瞬间,那双看似魅惑的眸波,渐渐变得幽然如冰,带着蛊惑的磁性嗓音,好似冬雪将至,寒不可言,而微扬的唇角,笑得愈发迷人,足以让人失魂,漫不经心的问道:“本尊何时准你直呼其名?” 安妩音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发毛,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随即,恍然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她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真是可笑之极,她堂堂南昭国的兰馨公主,身份何等的尊贵,这个魔教头子,居然敢瞧不起她。 思及此,她目光一冷,厉声喝斥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到了南昭的地界,居然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波澜不惊的面上,依旧魅笑如初…… 连周围保护她的侍卫,齐齐握紧腰间兵器,可是,却都不敢,上前半步,应该隐约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子,十分危险。 她曾听轻寒说过,这个男人,如同罂粟的存在,笑得越美的时候,就越危险,连轻寒都拿他没办法,而且,他的武功登峰造极,就算调令大量的卫兵震压,只怕都对付不了他。 云沁雪敏感的察觉,两人此刻的剑拔弩张,恐怕是因她而起,想到这,她不禁伸手,扯了扯月无殇的衣袖,低声劝说道:“月无殇,算了吧……” 随后,赶紧走到安妩音的身边,拿出袖中的手娟,替她拭擦脸上的青灰,柔声说道:“公主大人大量,请不要怪罪,他并不是有意为难公主……” 话未说完,安妩音用力拍掉她的小手,那一掌,清脆响亮,直刺众人耳膜,一瞬间,云沁雪的手,便红了一片,她微微垂下头,只到见对方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用你假好心……” 说罢,就拂袖转身,吩咐宫人,将自己带至另一辆马车,绝尘离开…… 云沁雪望着远去的一行车马,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过头,云淡风轻的笑道:“她对我,似乎怀有很大的敌意。” 月无殇挑了挑眉,眸中闪动着让人炫目的光闪,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道:“妒嫉,会让女人变得很可怕……” 轻寒这小子,身边怎么也有这样的烂桃花,是时候,要好好提醒他了,若是再这样,固守不前,丫头可是会被人抢走的哦。 纵使默默付出再多,丫头只会对他产生感激之情,而不会对他产生,除此以外的情意。 206 云沁雪环顾四周一圈,回过头来,看到月无殇一直盯着她看,眼睛眨也不眨,心中微有些不自在,尴尬的别开眼,淡淡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月无殇摇了摇头,刚才,见她对着大街人来人往,露出了向往之色,也不再提及赶路的事,只是魅惑的扬起唇角,轻笑道:“没什么,饿了吧。” 云沁雪微笑点头,不提不觉得,一提倒真觉得饿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赶路,都没能好好吃顿饭,虽然,他看起来,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心思,却很是细微。 月无殇魅惑幽深的眼眸流转,含笑颔首,随即提议,步行去洛城的云来酒楼用膳。 云沁雪连连点头称许,一直坐着马车,腿脚都快生绣了。 走在洛城繁华的大街上,只见商旅来往不绝,小贩的吆喝声,赶车的驮铃声,嘈杂的人群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这一切,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记忆里,她从未没来这里,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心内不禁有些诧异。 她摇了摇头,劝自己不要想这么多,既然到了洛城,距离天玥国已经很远了,也没见东陵弈桀的人追来,看来,她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体会旅程的快乐。 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身后还跟着贴身侍婢,绿依和蓝影。 月无殇身着特有的红衣锦袍,华丽而引人注目的颜色,却丝毫遮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并完美的搭衬出,他邪魅妖娆的气质,绯色的瞳孔泛着妖邪的粼光,深邃中带着丝丝蛊惑,以及不可忽视的霸气,若隐若显的流泻而出…… 就算脸上带着面具,也可猜想得到他的容姿,足以倾国倾城,不禁惹得街上的女子,频频投以爱慕的视线。 然而,当她们注意到,他望着身侧的少年时,深幽的眼瞳中,多了一份,让天下女子皆心醉的神情,不由大呼意外,惊骇、婉惜的眼神流露…… 云沁雪看四周的人们,皆露出惊诧的表情,思绪不禁有些疑惑,微微侧目,对着月无殇问道:“月无殇,她们表情怎么这么怪……”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话音刚落,身后绿依和蓝影,纷纷抿嘴偷笑。 云沁雪看的莫名其妙,也懒得深究,只听见月无殇,淡然无波的嗓音,低低的响起:“这么好听的声音,没了,挺可惜的……” 还未说完,身后的绿依和蓝影,皆收敛了笑,冷了神情,宛如变成另一个人。 终于到了云来酒楼,一行人,被小二引上二楼包厢,用了膳食,月无殇吩咐身旁的绿依,去楼下买辆马车,稍做休息,月无殇帮她卸下人皮面具,而后,三人一同下了楼。 蓝影和绿依二人驾着马车,选择了偏僻的街道行驶,穿过大街小巷,马车停在一处风景极美的地方,眼前只有一条用青石铺成的小道,很窄,马车难以通行。 几个便下了马车,向前走了没多久,就在依山傍水之间,见到一座古朴典雅的别院, 月无殇带着云沁雪走了进去,没想到,府内的建筑很是别致,都透着清雅古典的风韵,曲院回廊、亭台楼阁、峭壁假山、小桥流水,花园池塘,更显清幽雅致。 月无殇见她很是疑惑,随即,低声解释道:“这是轻寒在洛城,买的别院,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他应该就能到了。” 这时,有一对中年夫妇迎了上来,见了云沁雪和月无殇,目光不由怔了怔,细细打量了云沁雪一番,随即恍然,笑着喊道:“原来是隐小姐来了,快进来……” 云沁雪微微一愣,不知这两人是何人,为何叫自己隐小姐,一时之间,有点错愕,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看他们身上的服饰,古朴素雅,可能是这座宅院的下人,可是,那股沉稳的气度, 不是一般下人会有,行为举止,倒像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中年美妇淡淡的笑了笑,低声解释道:“隐小姐可能忘了,您很小的时候,来这住过,虽然模样变了一些,但是,这双眼睛和从前一样,我不会认错……” 云沁雪淡淡一笑,道:“是吗?也许是真的太小,不记得了,两位怎么称呼。”她从小就在相府长大,从来没有出过天玥国,想来,他们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中年男子稍稍俯了俯身,笑着回道:“别人都叫李叔,是这里的管家,这是内子,听公子说,小姐可能要过来小住一晚,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李婶点点头,快步上前,拉过云沁雪的小手,贴心的说道:“小姐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不说这么多了,得好好休息才行……” 云沁雪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这对夫妇,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亲人之乐,如此质朴又热情的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月无殇勾唇一笑,赞同道:“也好,丫头,你好好休息,再见……” 说罢,李叔便带着他去了他的房间,而绿依和蓝影,则是跟着云沁雪一同前去。 天色渐晚,李婶和府中几个仆婢,备了一桌可口的晚膳,但是,月无殇却没出来用膳,云沁雪只以为,他累了,还在休息,也就没有去过问李叔。 回了房间,沐浴过后,赶紧上了睡榻,连日赶路,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可是,不知不觉间,竟做起了梦,恍恍惚惚间,她梦到一座繁华的宫殿。 一个五六岁大小女孩,坐在花丛中哭泣,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滑落,分外惹人怜惜,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淡笑着走了过来,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小女孩止不住了泪水,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想家,想念家人,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也没有我的亲人,我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少年淡淡一笑,眼中的温柔带着丝丝宠溺,低声道:“不要哭,我答应你,我来做你的家人,我会保护你,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再哭了……” 小女孩破泣为笑,眸子微微眯起,像月牙儿一样漂亮,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小声道:“那约定了,打勾勾……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扬起唇角,眸光温润如玉,淡淡道:“我叫……” 只听见少年的嘴一开一合,可是,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紧接着,便响起萧轻寒温雅清朗的声音:“沁雪,沁雪……” 207 云沁雪缓缓睁开眼,只见一双清冽的眸子,透过朦胧的雾色,锁住了她的面容,黑眸深邃如大海,眸中纠缠着思念纠缠,恍如隔世重逢的悲喜交加。 萧轻寒缓缓伸出手来,指尖轻拔到她眼中的泪,担忧地问道:“做噩梦了?” 云沁雪摇了摇头,见萧轻寒担心的看着自己,淡淡一笑,道:“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感觉有些熟悉,仿佛很久以前发生过,可是,却回想不起来,也许,是和小时候的失忆有关吧……” 萧轻寒云淡风轻的一笑,低声道:“如果想不来,就不要再想了……” 云沁雪点点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低头,看着自己的轻薄的睡袍,赶紧拉上被褥遮挡,白皙柔嫩的脸蛋儿,渐渐生出好看的绯色,低低道:“你怎么……” 萧轻寒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眸子不由一僵,忽然,转过身去,俊美无铸的脸上,隐约有一抹红晕浮现,低声解释道:“对不起,我在窗外,听见你好像在哭,才失礼闯了进来……” 他颀长的身体,朝着窗棂而立,月光在他身上,似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地上落下一片幽然的光影,身姿愈发显得挺拔而俊逸。 听到他的解释,云沁雪心中释然,不过,自己毕竟是女子,深夜有男子在房中,总归不太合宜,赶紧穿上一件外衫,而后,淡淡说道:“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萧轻寒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去,云沁雪淡淡一笑,十多天不见,怎么觉得,今天的萧轻寒,要比平时的他,更显得飘逸脱俗…… 一袭蓝白相间的浮云锦袍,与天际的幽蓝澄澈交相辉映,给人一种宁静而深邃的韵味,俊美精致的五官,如刀削玉琢一般,好似晶莹冰雪,碾就的旷世奇葩,美到令人自惭。 上天恩赐给少数人的绝世容颜,细数过来,似乎都与她结着不解之缘,萧轻寒、月无殇,以及……东陵弈桀,他们都有着不输给对方的特点。 如果说,萧轻寒是不染纤尘的清雅白莲,遗世独立,那月无殇,就是妖魅绝艳的血色罂粟,让人上瘾,而东陵弈桀,则是含有剧毒的黑色曼陀罗,绝望热烈…… 它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疮痍的心灵,以及,生的不归之路…… 对她而言,后两者,都是危险,不可靠近的存在,尤其是东陵弈桀,和他在一起,总是伴随着不安与伤痛,而萧轻寒,则是一束光芒,一抹驱散她心底恐惧的光芒。 萧轻寒盯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微笑着问道:“沁雪,在想什么?” 云沁雪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垂下眼眸,紧抿的唇微微颤抖,显得有些无措,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问道:“轻寒,他……怎么样了……” 萧轻寒目光一滞,眸中闪过一抹忧光,手轻轻拍在她的头,低低道:“我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才赶来与你汇合,只是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苏醒过来……” 云沁雪惊骇的抬起眸,这样的结果,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反应,贝齿紧咬着唇瓣,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萧轻寒面色一白,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潮,微微笑了笑,安慰道:“傻丫头,不要这么悲观,他的身边,有位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夫,他会好起来……” 云沁雪心中的忧愁,没有被他的话语驱散,喃喃自语道:“但愿如此。” 见她这幅模样,萧轻寒心知,她还没有,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为了不让她,继续沉浸在忧伤之中,他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轻松的说道:“把手伸出来” 云沁雪闻言愣了愣,见他清澈的眸子,漾着脉脉温情,声音亦是十分的温柔,不疑有他,缓缓伸出手,只见对方在她的掌心,放下一对耳饰,淡淡道:“送给你。” 云沁雪微微一愣,望着那对耳环,眼中渐渐浮现不解之色,随后,她缓缓的抬头,凝望着对方,诧然的问道:“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萧轻寒被她盯得不自在,俊美的脸上,略微浮现一抹窘色,低声道:“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你戴上一定好看,所以,不自觉的买了下来,喜欢吗?” 云沁雪点了点头,随即,将耳环收好,清幽的眸波潋滟,嘴角绽放出一抹极美的微笑,淡淡道:“谢谢,我很喜欢。” 那笑,只觉耀眼夺目,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明丽起来,萧轻寒胸口不由一震,情不自禁地说道:“沁雪,我陪你一起去海域吧?!” 云沁雪笑意渐融,惊诧的望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低道:“不行的,你还有家人要照顾,江湖上,有很多事要你处理,还有很多的人,需要你的救治,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萧轻寒目光愈显柔和,深幽的眼眸中满是认真,清朗温和的嗓音,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的父母,早就已经离世,没人需要我照顾,管理寒月宫,只是受月无殇所托,现在,他回来了,我可以卸下重任,你不是想游历天下吗?我带你去,无论是山川大海,还是戈壁草原,我都会陪你,还会在四处的旅途中,为遇到期病人医治,这并不冲突,为什么不行呢?” 听到他的话,云沁雪淡淡的笑了出来,如果孤独的旅程中,有可以信任的朋友相伴,无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终于,她点了点头。 萧轻寒轻松的笑了,替她盖上薄被,淡淡道:“夜深了,睡吧!明天一早就启程。” 云沁雪缓缓闭上眼睛,渐渐沉入了梦乡,这一次,没有做梦,睡得十分香甜,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人一直守护着她,至到永远…… 翌日清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云沁雪抵达门口时,见轻寒伫立在车前,绿依和蓝影相伴在侧,却独独不见月无殇的身影。 她转过头,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忧色,诧然的问道:“轻寒,月无殇呢?” 萧轻寒眉心微皱,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淡淡道:“他回寒月宫了,来不及和你道别……” 云沁雪忽然想到,那句漫不经心的再见,也许,看似无情随性的人,才是最多情的人,他害怕分别的场面,宁可选择默默离去,释然的一笑,抬头,对着轻寒道:“走吧。” 208 月色如绸,清雅幽静的厢房中,白玉镂空的香炉里,弥漫出龙诞香的氤氲,丝丝袅袅,升腾于空中,慢慢消失不见……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似乎沉睡了许多,也许是没能好好进食的原因,面容变得极为消瘦,颊骨分明,很是憔悴,突然间,他一动不动的手指头,轻轻的痉挛了一下。 没多久,他从深层的昏迷中醒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与死神斗争,一次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挣扎过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云沁雪,这是,他对这个世间,唯一的留恋不舍。 他发起了高烧,额头上烫得厉害,神智不是很清醒,但是,他有着极强的意志力,那是随军打仗,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十五岁北上,收复了大片,被祁云国侵吞的河山,并非作假,他治军严肃,对自己世非常严苛。 所以,就算难受得宁愿死去,他还是,强迫自己醒来,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被这股沉重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张开干裂的薄唇,大口的呼气…… 东陵弈桀缓缓睁开,赤红的双眼,墨黑深幽的瞳孔,变得迷离和朦胧,带着初醒时的恍惚,他动了动手指,而胸口,传来轻微的疼痛,他缓缓举起手来,轻轻的搭在胸膛上,伤口似乎已经结疤,随后,他积聚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强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想从床榻上下去,却发现身体该死的虚弱,胸膛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又裂开了。 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痛恨着自己的虚弱,可是,她却不在他身边,东陵弈桀眼眸中流露出恐慌,心中不停的深唤道:“雪儿……雪儿……” 内心似乎被一 莫名的疼痛,给纠缠住了,他明白了,原来窒息,可以让人如此的难过。 铭刻在心上的容颜,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带着一丝绝情与无措,苍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带着一丝倔强与伪装,眉宇间,有着一抹郁结不散的愁,是那么痛苦,脸上那一道结了痂的伤疤,在苍白脸色遮掩下,愈发触目惊心,令他不忍目睹。 那一道伤疤,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是为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而生出的悔恨,为什么自己陪在她身边,还总是让她,发生不幸之事? 可是,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他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东陵弈桀的心一痛,仿佛被细密的丝线,一点一滴萦绕着,他沉下眼 ,暗暗在心中起誓,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回她的心,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份誓言,就不会褪色。 这时,一名身装粉衣的婢女,端着流质的轻淡食物,缓缓走了进来,见东陵弈桀坐在床榻上,手上的东西顿时坠落,啪的一声,清脆刺耳。 随后,她惊喜的转身,猛冲了出去,在外门大声的叫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没过多久,莫离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东陵弈桀的清醒的样子,眼眶不自觉的发烫,高兴的叫道:“太好了,王爷,你终于醒了……” 东陵弈桀目光微微转动,眸中渐渐生出一丝光亮,随后,他张了张唇,似很艰难的发出声,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人呢?” 莫离快步上前,单膝跪在地上,面色有些迟疑不决,欲言又止的开口,“属下无能,王妃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天玥国……” 东陵弈桀的心,沉重得如同灌了千百斤铜铁,胸膛内,一阵一阵紧缩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咬住了薄唇,狠狠地咬住,仿佛这伤痛、这血腥,能够暂时驱散心中的阴霾。 他的心脏,忽然猛烈地抽痛起来,他可以想像得到,终于摆脱他纠缠时,她的表情,一定极为轻松自在,思及此,他的双拳紧握,声音游若无丝,又哑又涩,“你说什么?” 莫离浓眉紧蹙,心知这一事实,深深打击到王爷,面色不由凝滞,拱手低声道:“不过,我们在不久前,收到来自南昭国的飞鸽传书,发信者是谁无从所知,信上说,王妃和无双公子,正在去往恒海码头的途中,预计在十天左右,即可抵达,只是,属下无法判定,信中所说真伪,所以,才没有立即告之王爷……” 东陵弈桀闻言,脸上的表情悲恨难辨,面色惨白得几乎透明,本来分明的轮廓,因为这些日子的无法好好进食,已经瘦得瞧见分明的骨头。 他的脑海中,盘旋着一个狂啸的念头,她和萧轻寒早就你情我诺,他把自己的心,都给了她,她怎么能如此伤害自己,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想要拥有一个女人,想要跟她厮守终生,而她不屑,她一点也不屑自己。 他感觉身体内,一股刺骨的冰冷,从胸口处,慢慢的渗出,流遍了四肢百骸,身体便在莫离担忧的目光下,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他嘴角微微下垂,唇畔轻轻翕动,嗓音沙哑:“两个人,前往海域……原来如此……” 说罢,他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似乎刚才那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心力,此刻的他,似乎想要将他整个肺,都要咳出来…… 莫离赶紧上前,焦急的叫道:“王爷,保重身体要紧,况且,此事不足为信……” 东陵弈桀发出疯狂的大笑起来,随后,他渐渐沉默下来,阴鸷的表情愈发冷洌,黑眸如严冬幽深的寒潭,望不见底,那双眼底的深沉,让人寒不粟,心惊胆颤。 而后,莫离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响起,“莫离,立刻备马!” 莫离纵使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他也知道,他拦不住他,就连宁王过来,也只怕是无功而返,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他的性格,自己十分了解。 他叹了口气,蓦地起身回道:“属下立刻去办,先行告退!” 接下来,连续十天的疯狂赶路,谁也劝不住,东陵弈桀的疯狂,不眠不休,跑死了数匹千里良驹,本来陪同前行的队伍,有数百人,可是,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十人不到,而落后的侍卫们,也正在陆陆续续,马不停蹄的赶来。 而即将抵达恒海码头的东陵弈桀,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原本,深邃迷人的眸瞳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而青色的胡渣,似野草般疯涨,他面色煞白,神情空洞,形如枯稿。 莫离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铮铮铁汉,却流下不易轻弹的泪水,恳请道:“王爷,休息一下吧,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会灯枯油尽的……” 东陵弈桀抬起头来,看着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手下,心中生起一丝愧色,他抓紧缰绳,勒马停立,不由转开头,沙哑的说道:“我去洗把脸。” 说罢,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来到一个小河边,看到自己的恐怖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他摸着脸上的胡渣,他这幅鬼样子,会不会吓到雪儿,他的雪儿,永远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清然淡雅,散发着芬芳的气息…… 这一刻,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约见心爱少女的少年,对于形如流浪汉的自己,有种手足无措感,这么难看的模样,不想被她看到。 最后,他决定戴上面具,为了掩饰此刻的狼狈,他已经很久,没有戴过面具,以前,只有杀人的时候,他才会戴上,而讽刺的是,这一次,却是为了去见心爱的女人,问题是,雪儿会跟自己回去吗,想到这,心底深处不禁漫上一层深沉的悲凉。 东陵弈桀风驰电掣向恒海码头奔去,而莫离等人,则是紧随其后。 他深幽的眼中,掠过一道凛然的光芒,雪儿,他是绝不忍心伤害的,可是,萧轻寒不同,他拐走自己的王妃,想到这,心中多了一抹肃杀的意味。 远远的,就见海面水光粼粼流动,闪耀着清幽的寒光,这个港口,交通往来很是发达,即使是晚上,这里也会有许多船只停泊。 可是,今夜,这里只泊着一条大船,一眼望去,便可看出,那是一条制造精良的航海船,船舱内亮着灯,有昏黄的光芒映了出来,将附近的河面,都照亮了。 东陵弈桀勒马停立,望着不远处的船支,深邃如海的黑眸,微微眯了起来,没多久,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出来。 月色下,那名男子的模样显露出来,迎而伫立在甲板上,一身银白色的玉袍在风里舞动,好似和月光融在一起,长长的墨发,在风里飘扬,带着一丝轻狂的意味。 男子犹如天神下凡,犹胜于白莲的脱俗与飘逸,俊美无铸的五官,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的深沉的目光,好似汪洋大海,深不可测,琢磨不透,全身散发出尊贵,且不容忽视的气势,那浑然而成的气度,有着让人无法亵渎的高洁优雅。 当他看到岸边停留的人影时,眼底深处暗涌出一丝肃然之气,“东陵弈桀!” 而坐在内船舱中的云沁雪,很快发现在异样,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抬手挑开了窗帘,向外望去,刹那间,清亮的黑眸,顿时变得极是幽深。 209 他们一个时辰前,才抵达了这里,由于太色已晚,出航较为危险,她才提议,等明天一早,再行出发,可是,却想不到,还是被东陵弈桀的人追到了。 都已经到了这样境地,为何还要追来呢? 明明柳悦儿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他不去关心柳悦儿的生死,却拖着重伤之身追到这里,难道,在他心里,她比柳悦儿更重要吗?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如果自己放任不管,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依东陵弈桀冷戾的性格,一定会与萧轻寒发生激烈的打斗,而他的伤势,一定还没有痊愈,若是他们其中,哪一个发生危险,都不是她愿意见到的,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是逃避,就能躲得掉的,这一次,她没有后路了! 犹豫再三,她深吸一口气,将船舱门打开,缓缓的走了出去。 东陵弈桀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浑身都抑制不住,此刻的激动,如果不是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随时都会因为无力,而摔到地上。 云沁雪漠然的凝立在甲板上,夜风卷起她素白色的纱裙,那飘渺灵动之气,似水波一样蔓延开来,让她宛如一朵,夜间绽放的雪白昙花,美得让人心颤,脆弱得让人心碎。 孤寂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她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眸,好似天幕中的群星一般,绚烂闪亮,璀璨夺目,东陵弈桀的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心脏不可抑制的痉挛。 萧轻寒见状,赶紧转身,快步走到云沁雪的身旁,搀扶着她瘦弱的身体,关心道:“沁雪,外面风大,你的身体,不宜吹风,快些进去,否则很容易感染风寒的!” 云沁雪摇了摇头,低低道:“没事的,你吩咐舵手开船吧,我就和他说两句……” 说罢,她这才抬眸,正视岸上的男子,辜负他的深情,是让她不忍,却不得为之的事,毕竟,两个人的相处,如果靠的,仅仅是爱,那些,狂放的激情,总有一天,会回归于平淡。 然而,两人真正相处一生的法宝,是理解,交流,尊重,宽容,以及爱护! 而这些,正是他们两个人,真正缺乏的东西,相爱,不如相知。 以他的性格,让他意志到这些,无疑是多么困难的事,在这之前,就算勉强在一起,他们绝对也会,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发生不愉快的摩擦,从而,造成挽回不了的伤害。 所以,她才决定,放手离开,让两个人都能好过一点。 东陵弈桀骑着骏马,伫立在岸边,看到萧轻寒温柔地搀着云沁雪,两人之间,那种让人无法界入的亲密感,他心底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妒嫉,那酸涩中伴着苦楚的心情,正击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让他险些坐立不住,只有扶住马背,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冷月西移,那淡淡的月色,似伴着倾斜的弧度,像一道宽宽的月带,慢慢的折射而下,月光让本是一片漆黑阴暗的地方,变得清冷而明亮。 东陵弈桀深幽的眼眸中,透着绝顶的不甘与绝望,压抑痛苦的低唤声,低低的传了过来,让人心碎,“雪儿……” 当云沁雪终于看清岸边,看到东陵弈桀的模样,她的瞳孔,蓦地放大,脸上的情绪,瞬间失控,让她痛苦这么久的根源,竟然是他! 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明明两人的气息,是那么的相似,“原来,原来是你……” 刹那间,她只觉遍体生寒,钻心刺骨的痛楚,让她难以忍受,眉头紧皱,她脸上的表情愈显紧绷,双唇发白,沁着血丝,唇瓣早就被她的牙齿咬破,可她,却一无所知。 比起唇上的痛,心中的疼痛与委屈,一阵又一阵,还是颠覆身心的剧痛,丝丝缕缕蔓延四肢,仿若被针扎一般,胸口的酸涩,迅速的翻涌上来,喉咙里,翻腾着一股浓浓的铁绣味,上下折腾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东陵弈桀懵然不知,为何雪儿见到他之后,面上会生出这幅表情,好似受到,莫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快要崩溃了一样,那眼中透出的怨与恨,是他鲜少见过的情绪。 他的心,微微一颤,她那双清冷的眸光,对自己透露出憎恨的情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眼角无声欲坠的泪珠,让他心痛不已,“雪儿,对不起……” 云沁雪冷冷的别开眼,眸中迸出寒洌的冰,厉声喝道:“不要叫我……”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紧抿的薄唇,微张了张,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苦涩,传到了云沁雪耳畔,近似哀求的说道:“只要你跟我回去,你和他……所有的事,我都不会追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云沁雪气得浑身颤抖,冷笑着咬了咬牙,眼中明显透露出讽刺,“不会追究?” 看来,他已经认定,是她背叛了他,而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为了与萧轻寒私奔,她冷漠的转过头,深幽清澈的眼眸,透着决然与怨怼,隐约伴着一丝脆弱。 见状,萧轻寒轻轻的拥住了她,云沁雪摇了摇头,眼神告之自己没事,随后,她转头面向东陵弈桀,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东陵弈桀,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会和轻寒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 东陵弈桀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几乎将血管胀裂。 他蓦地瞪大双眸,一瞬不瞬盯着甲板上,紧密相拥的两个人,僵硬冰冷的身体,身体不可置信的摇晃,险些跌倒,直到船支启航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尖锐的声响,让他陡然惊醒,他不断的摇着头,瞳孔不断收缩着,似乎不愿相信,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他第一次知道,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就能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东陵弈桀绝望的闭上了双眸,直到冷风吹在脸上,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他的泪水,已经遍布整个脸庞。 喉咙,像是被刀片用力刮着,心脏,像是被利器贯穿。 每呼出一口气,都是那么的艰难痛苦,憋在胸膛中,欲吐不出,每吸入一口气,都是那般钻心的疼,像是湛着水,呛进气管,伴随着辛辣灼痛,让人欲呕…… 云沁雪缓缓侧眸,终于注意到,他悲痛欲绝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再也不愿看他一眼,随即转身,进了船舱,厚厚的帘子落下,掩住了她飘逸的身影。 心中汹涌着复杂的感情,混合着说不尽的愧疚、伤悲、悔恨与绝望,猛地向东陵 袭来,声音绝烈:“我绝不会放你走的!” 萧轻寒叹了一口气,似感叹他的痴情,又似不理解他的纠缠,也转身进了船舱,大船已经起航,一路向海域的边界而去。 一种莫名的心寒,陡然从东陵弈桀的脚底,直冲至胸口,再缓缓扩向四肢,她绝情的面庞,竟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了恐惧与不安,“莫离,立刻去准备一只船支,要快……” 莫离迟疑的开口,拱手道:“恕属下斗胆,王爷真的要追上去吗?” 到了海域的边界,那里的天气,千变万化,而巨大的旋涡,让人防不胜防,还有让人束手无策的无风带,如果没有航海士指引,他们真的很难,从海上平安回来…… 东陵弈桀咬紧牙关,神情僵硬阴沉,厉声的喝斥道:“照本王说的去做,马上!” 莫离叹了口气,王爷竟然为了王妃,连规划和宏图霸业,都不管了,为何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还牵连着很多人的性命? 大船以比较缓慢的速度前进,在天亮之前,行驶的速度,都必须维持这样,毕竟,晚上出航,是极其危险的,况且,到达下一个码头,还需两天的时间,他们不能急进。 细碎的海浪,拍着船舷,耳边皆是哗啦啦的水声。 云沁雪面色苍白,坐在舱内的卧榻上,如同一尊木偶般,一动不动。 舱内的五彩琉璃灯,那橘黄温暖的光芒,明明让人感到柔和,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刺眼,眼眸分外的发疼,有一种压抑的气流,让她的眼 ,酸痛不已。 终于忍不住,滚滚的泪水,开始泛滥,从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潸然坠落下来,掉在上柔软的被褥上,一直没有中断。 她的脑袋,始终低垂着,墨染的长发,一缕一缕,从肩头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庞。 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隐约从发丝间,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抖动,突然,她身前的月光,被遮掩住,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她的面前。 云沁雪抬了抬眼眸,茫然不知所措的双眸,倒映着身前挺拔的身材,和透着暖意的俊美脸庞,她移开视线,缓缓的垂了下去,“我没事……” 就在这时,墨寻打开舱门, 地冲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公子,那个寒王不死心,竟然驾着船,追上来了……” 210 云沁雪低垂着,听到墨寻的话,不安的心忍不住一悸,蓦地抬首,茫然不知所措的望向萧轻寒,依稀他能给自己最合适的答案。 萧轻寒幽深的眸光微微闪烁,给了云沁雪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开了舱门,走到舱外,负手而立,他神色清冷,银白色的锦袍,被寒冷的夜风,吹得飒飒作响。 舱头的五彩琉璃灯,高高挂起,将四周照得分外明亮。 他微微眯眸,凝神看到后方,隐约有支小船的阴影,以它最快的速度追赶而来,刹那间,他深邃迷人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深沉。 而舱内,墨寻竟峙立在侧,眉头深深的紧锁,沉漠的许久,才开口问道:“云姑娘,你对我家公子怎么看,适不适合当个好夫君?” 脑子里,只觉轰隆一声,他、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云沁雪想不到,墨寻这般直白地问她,虽然知道,他一向口无遮拦,可是,这一次,自己却被他问倒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敏感的话题。 墨寻见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肯与我家公子一同出航,想必是非常信任我家公子的,对吗?” 云沁雪思绪着他的话,随后,淡淡的点点头,茫然的望着他,究竟是何意。 墨寻见状,唇角绽放一抹淡笑,很是愉悦的说道:“我家公子是根木头,而云姑娘对感情的事,好像也是十分的迟钝,我在一旁,看得快急死了。” 舱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起来,云沁雪因为墨寻的话,很是震惊,难道……难道轻寒对她……她一直以为,他把她当妹妹看待, 自己的帮助,她是因为同情,而非爱情。 可是,如果细细追究起来,那岂是同情一个人,才会有的举动…… 墨寻见她神色抗拒得厉害,心知她一时接受不了,“云姑娘不要介意,墨寻在此说这番话,并非要姑娘为难,只是,经历漫长的海上之旅,倘若哪天,你能真正,忘却寒王之时,还请姑娘给公子机会,一个优先考虑他的机会。” 云沁雪突然明白,墨寻这番话的用意,他点破了两人之间,那张薄薄的纸,自己的心,无法像以前一样平静了,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此刻,我无法回答你,如果轻寒有意,他会直接和我道明,而非由你来传达。” 顿时,舱门陷入到一片沉寂,只听见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墨寻勾唇一笑,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激赏,虽然,他向来,不看好公子的感情之路,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也许,这个女子,真的可以,让公子冰冷的心,温暖起来。 云沁雪微微抬首,见墨寻一言不发的转身,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没多久,萧轻寒优雅的走了进来,见她神色有异,眉头微微一拧,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墨寻告诉我,你有话要和我说?” 云沁雪神情微怔,顿感哭笑不得,看了萧轻寒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萧轻寒深看了她一眼,知道是墨寻那小子,一定是趁他不在,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他微微蹙眉,沉凝片刻后,低声说道:“沁雪,我们的船,快到海域的入口,那里水流湍急,到时,没有大船,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下去的……” 云沁雪心中明白,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咬了咬唇,淡淡道:“那加快行船的速度吧!” 萧轻寒面色微怔,眸中有碎光闪烁,心中很是迟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沁雪,不会后悔吗?我所做的事,只是想,看到你开心而已……” 云沁雪摇摇头,昏黄的灯光下,她清澈的眸中,是一片决绝和坚定,淡淡道:“不会。” 柔和温暖的灯光,笼罩在萧轻寒的身上,透着淡淡的朦胧和悠远,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低低的叹道:“又在逞强……” 爱,或许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你一旦陷入到爱的旋涡,纵使你多么理智,多么潇洒,终究还是忍不住沉沦,直到不可自拔的境地,正如现在的他! 柔和的灯光,摇晃闪烁,映出她微蹙的眉,清澈的眸,小巧的鼻,苍白的唇,他目光炙热地凝视,年少的记忆,遇上她,遇上了,生命中的第一束阳光。 八年后的相见,看着她的善良,看着她的坚韧,看着她的微笑,看着她的忧愁,然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这不只是妹妹的怜爱,而是,真正的情愫时…… 他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那一瞬,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他从未想过,会真正爱上某个女子,他的父亲,为了母亲,做出了那样惊天动地,让天下震怒的事情。 他不希望自己,也有一天,会为了某个女子,而变得疯狂,他试图逃避,但是,他发现,越是逃避,那纠缠着心房的巨网,就将他捆得越紧,越难以挣脱…… 得知她过得不好,他的心,无法平静了! 那个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少女,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微笑,那恍若山水的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忧伤,看到这一切,他很愧疚。 他没能好好守护住,她的笑容,可是,这一次,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展笑靥,他深深的迷茫了,因为,那个能带给她笑容和泪水的男人,不是他! 云沁雪面色苍白,略略抬首,看向夜空中的明月,似在自问,又似在问他,“轻寒,你相信这世间,有那种生死相许的情爱么?” 弯月隐入云层,舱内瞬间变得昏暗,她的脸庞,埋在一片阴影之中,眼帘轻轻低着,红唇抿得倔强,放在膝上的手,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手掌包裹。 萧轻寒的声音,多了几丝柔和,凝神看她几眼,淡淡道:“如果你相信,它就存在。” 云沁雪心口一窒,微皱眉心,蓦地抬首看他,俊美的脸部轮廓,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发深邃幽沉,飘渺幽远的眼底,悄然闪过一道心痛,然而,那里面的冰雪,却在悄悄融化,为她涌 出一道温暖的源泉,凝望着她时,眼睛恍若苍穹中璀璨的繁星。 云沁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流水般涌动,恍若海中的阵阵波浪,他身形一震,无所措的松开她的手,神情略显慌乱。 月亮缓缓冲破云层,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背影上,雪白贴身的锦袍,不染一丝纤尘,像是冬日里频临春天的雪,纯净而冰凉。 云沁雪叹了口气,抬起眼帘,正欲开口:“我……” 突然,舱外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夜幕中,烟花绚烂的绽放、陨落,好似一场璀璨的流星雨,扰乱了夜的寂静,照亮了湛蓝的夜空,又纷纷洒落在水里,直至灰飞烟灭。 透过敞开窗帘,她清楚的看到,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孤寂的夜空,五颜六色的光点,向四周绽开,好似一朵朵闪光的菊花,光彩夺目。 忽地耳畔,他低低的呢喃传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犹记起,生辰当日,也是这样的光景,他和她,站在塔项上,深深的互相凝视,他眼中深情若斯,沙哑低喃:“叫我御憬,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云沁雪觉得一股莫名的痛,从心底缓缓的升到心脏,那痛,毫不留情的,将心脏涨得肿胀,撕裂一般的痛,冰一般的声音,充斥满腔。 萧轻寒微微侧目,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再抬首,看向不远处的船支,他的唇角,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眼如薄雾,虚无缥缈……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沁雪……” 然而,云沁雪的面色怔忡,似陷入了回忆之中,萧轻寒心中微感酸涩,随后,举步正准备走出去,谁知,背后一只小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 身体陡然一僵,转过身来,见云沁雪仰着头,眼中的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 他的呼吸,不由一窒,蓦地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希望能帮分担她的痛苦,他感觉胸前,有滚烫的液体沁润,几乎烫伤了他的胸膛。 东陵弈桀站在甲板上,一边吩咐舵手,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一边叫人将烟花点燃,他心中暗暗低语:雪儿,还记得吗?当初的誓言,绝对是认真的,发自肺腑的真心。 近了,近了,临窗的一幕,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似经历数世分离的爱侣重逢,永不再放开对方的绝烈,这一幕,分明是极美的…… 可是,却狠狠地,刺痛他的心,明明不该看,不愿看的,眼睛却不受控制一般。 将这一幕,深深的印进脑海里,他闭上了双眸,一抹腥红的血痕,顺着他的嘴角,缓缓的流淌下来,鲜艳的红,更显得他此刻的空洞,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 他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对着空寂的夜空,发出凄厉的嘶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有他们的地方,最后,那无坚不摧的身体,轰然的,倒了下去…… 211 莫离伫立在一旁,看着东陵弈桀倒下,目光中露出惊惧之色,正准备开口之时,却发现他的眼眸,睁开着,惘然空洞,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愿再走出来。 他出奇的沉默下来,只是,双手紧紧的攥着,握着骨间发白,颤抖得不可抑止,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他,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曾经狂妄不 ,霸道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男人,为情所困,为情所恼,为情所伤,最终,步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此刻,东陵弈桀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毫无自尊,卑微的去渴求,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像当初的自己,面对背叛与伤害,即使绝顶的痛恨与怨 ,也能在痛过之后,抛开对悦儿的执着,为何……偏偏她就不行呢? 为什么明知得不到,却还要拼命的去夺、去抢,到最后,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 他疯狂的想着其他的事情,因为,只要停下来…… 脑海里,就会浮现两人亲密的画面,耳膜传来刺耳的嗡鸣,那个声音,到最后,演变成一种让他疯狂的剧痛,像是一根铁针,用力的扎进他脑中。 他越想拔出,越是被那种难以言喻的疼,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紧捂着疼痛欲裂的头,疯狂的撞击船板,不停的,不停的撞击着,额际上的血水,顺着面颊覆盖了满脸。 他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的亲密,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伤害她,绝不能再伤害她了,可是,再继续下去,他受不了,他会被逼疯的! 突然间,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他变得好害怕,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不是,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她爱上了萧轻寒,或许,她爱的人,只有萧轻寒! 他说过,会拼命的对她好,宠爱她,努力挽回她,弥补她,可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她的心,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她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她的人生,只是一个空壳,她是他心底最深的痛,是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疤,深深的、像烙印一般刻在他心上,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余生只是让痛苦侵蚀灵魂,让空虚沁入骨髓,让疯狂思念成…… 东陵弈桀低下头,面上布满斑驳的血痕,俊美的脸庞,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变得扭曲,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再怎么否认,掩饰也没用! 他是如此的妒嫉,又如此深爱着她,甚至,想将她嵌入他体内,想要将她融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血液,骨血交融,永不分离…… 但是,就算爱,又能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忽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明白自己,早就已经没有拥有她的资格,在他错手杀掉她母亲的那一刻,在她因打击,而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是他的残忍,才让她变得如此绝情,是他!亲手将她,推进了萧轻寒的怀里。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可以一直在脑中幻想,雪儿是爱他的! 刚才,他看到的,全是错觉,这只是一个噩梦,只要等到天明,他就会醒过来,可是,如果是梦,自己又怎会感受到痛呢? 他微微闭上双眸,漆黑的世界,在那抹微光之中,似乎浮现了她清丽的笑靥…… 她决然的转身离去,微醺着脸,偎进萧轻寒的怀里,她和他亲吻的柔情,历历再现,喉头忽地涌上一股腥甜,不可抑制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紧紧的揪着胸口,已经无法呼吸,那里好像,发出呜咽的凄厉悲鸣。 如果萧轻寒,能够抚平他带给她的伤痛,如果萧轻寒,能够重新带给她幸福,他是不是,该站在远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为她的幸福,而感到快乐。 可是,为什么当他这样想的同时,心脏反而痛得愈发的厉害,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疼,疼的让他无法忍受,疼得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东陵弈桀的手,重重的按住胸口,那里的剧痛,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血淋淋的割着,意识微微有些迷蒙,不甘的想着,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哪里不够好?! 让她宁可选择离开,却不愿给他,一个机会…… 刚刚触及阳光,便坠入了黑暗。 他将永远的失去她,而他,却无能为力,心中有一处轰然坍塌,茫然到手足无措,一时间,竟是浑身冰冷的没有知觉,像是一具推动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缓缓的从地上爬起,眸子变得黯淡绝望,跌跌撞撞的向船舱走去,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一刻,他仿若变了一个人,目光空洞,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从灵魂深处,开始蔓延出来,仿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他的心,再起波澜了。 缤纷的烟花,陨落了好一阵,四周的静谧,云沁雪纷乱的心,有了片刻的平静,她坐在舱内的卧榻上,面色苍白,神色清冷,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正在凝神认真阅读。 挂在窗边的琉璃灯,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让雪白的衣袍,透着淡淡的朦胧之色,像是镀了一层金粉,分外迷人。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心思,已经无法放到书中,心内涌现出巨大的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祸事一般,有股不祥的气息。 夜渐渐深了,萧轻寒站在外面,小声的嘱咐,她轻应了一声,起身熄了灯,躺回床榻上,翻身向里,闭上双眸,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安心睡觉。 可是,这一夜,她怎么也无法安眠,脑中一直盘旋着,那张再不熟悉不过的脸庞,他厉声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她不旦的摇头,转身……落荒而逃。 迷迷糊糊中,折腾到凌晨,她扛不住巨大的困累,辗转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伸手撩起窗帘,抬头,看了看天色,并未全黑,天边有几丝,红得不寻常的妖艳霞光。 空气中,咸湿的闷热气息,让她莫名的有些不安,似乎有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她赶紧起身,穿了衣袍,走出舱外,这样的天气,委实怪异。 微微抬首,只见萧轻寒一人,静坐在舱顶上,单膝弯曲,微红的夕阳之下,发丝与发带在暖风中轻扬,他完美的侧面,愈发惑人心魂,隐约有种飘然而去的意味。 云沁雪微微一叹,低声唤道:“轻寒,发生什么事了?” 萧轻寒听到声音,微微垂目,看到云沁雪仰首,关切的望着自己,他的唇角,不自觉绽放出一抹淡笑,利落的翻身,从上面轻盈的跳了下来,优雅的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霞光和暖风,有些奇怪。” 云沁雪微微皱眉,点头道:“虽说,大自然的天气,总是千变万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问有经验的船长,看他们有什么看法。” 萧轻寒心中一叹,心中隐约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东陵弈桀的航船,还跟在他们后面,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失去航线,与这艘船分开了。 夜幕渐渐降临,慢慢的下起的细雨,打湿了窗 ,大船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让人分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海上的风浪渐大,甲板倾斜,让人几乎站立不住,脚下不断的打滑。 萧轻寒见状,修眉不由紧锁,低声的劝诫道:“沁雪,风浪好像有些大了,你好好在舱内休息,千万别出来。” 云沁雪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低声道:“可是,我看情况,好像不太妙……” 话没说完,船身突然剧烈的晃了起来,两人都没站稳,急急的后退好几步,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然后,甲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 雨势渐大,从窗外看去,只觉得到处都是水,打湿窗棂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浪花。 萧轻寒紧皱眉心,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蓦地,他拉开舱门,一阵狂风,夹杂着水雾袭来,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云沁雪心中不由一震,急声道:“轻寒,我也要去……” 萧轻寒蓦地回头,不愿她舍身冒险,可是,面对她的固执与坚持,他,无奈的妥协了,两个人,手牵着手,紧抓着船舱旁的扶手,才勉强,在颠簸的船上行走。 两人摸索了一阵,好不容易出了船舱,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地间,一片昏暗,乌云滚滚,闪电划破长空,仿佛一条条银丝,穿梭于云层波涛之间,刺目的闪光,映照出风暴下,深海暴怒的狰狞。 212 雨比想象中的大,和着狂风,砸在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巨浪翻得比船更高,不时扑向甲板,瓢泼的雨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急速的涌来,飞快掠过他们的身体,又迅速向四周涌散…… 萧轻寒和云沁雪才走出舱门,就已经被雨水和浪花,打得浑身湿透,他们沿着扶梯,抓着桅杆上的绳索,艰难的向前行走。 甲板上,船长罗叔和几个年轻的船员,正拿着几捆麻绳向船尾奔去。 见状,萧轻寒牵着云沁雪,踉跄的走了过去,步履很是缓慢,只贝大量的水渍,从他们身上,哗啦啦的,流泻下来,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滩水痕。 四周一片昏暗,萧轻寒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微眯,大声问道:“罗叔,怎么回事?” 即使,他用了最大的音量,可是,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在浙浙沥沥的雨声中,在狂风呼啸的海浪中,他的声音,在传达到他人耳中时,变得微弱的许多。 罗叔正指挥着船员,隐约听到声音,不轻易的回头,看到了萧轻寒的身影,心中不由一惊,赶紧抓着船杆上,直达船面的麻绳,十分谨慎的与他们会合。 他艰难走到萧轻寒的身旁,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对着他的耳畔,大声叫道:“萧公子,是我疏忽了,这场暴风雨,看样子,不会那么快结束,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撑过去……” 话虽如此,想要安全脱身,又岂会那么容易,这是他的疏忽,看到满天异样的红霞,却以为,这是深秋时节,少有的风暴,结果,让他们居然遇上了,如此大的暴风雨。 谈话间,船身晃得愈发厉害,萧轻寒紧紧的抓住船边,才勉强站住脚,深锁的眉头紧拧,当机立断的问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记得,半个时辰前,才经过一个小的码头,如果在那里,停留一个晚上,等这场暴风雨过去,也许是最佳的办法。 罗叔立即摇了摇头,沉重的回道:“不行, 风是向海内吹的,现在,根本回不了码头,只有顺着风向继续走,出了暴风的范围,我们就安全了。” 现在,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只有顺着飓风,硬闯过去了。 云沁雪被萧轻寒护在身后,一只手,紧紧的拉着萧轻寒的手,一只手,抓住船边的麻绳,这才稳住身子,他们交谈的话语,她隐约听到一些,与此同时,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雨越下越大,她慢慢松开,抓着麻绳的手,而后,快速抹了一下脸,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奇怪的发现,整艘船在风浪中,像是陷入了旋涡一般,失控的打着传,她心中一震,大惊失声的叫道:“罗叔,船怎么一直打转?” 罗叔长叹了口一气,指着船尾巨大的船帆,凝重的回道:“主帆的桅杆,断了一边,船帆固定不了,船把不住方向。” 萧轻寒闻言,蓦地回头,呼啸的风雨中,只见船帆,在剧烈的抖动着,传来啪啪的巨响,他抓住罗叔的衣袖,大声叫道:“带我过去看看。” 罗叔用力摇摇头,厉声回拒道:“不行,太危险了,你们还不习惯在风浪中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海里的,你和云姑娘,还是待在船舱里,比较安全!” 一个没有航船经验的富家公子,怎么可能在狂风中,做出那么危险的动作,那么大的风浪,随随便便,就能把几个壮汉重的事物吹跑,何况是他! 他们从中土来,根本不了解,一般的湖、河,与大海有本质区别。 他们还没有深刻明白,大海带给人的恐怖与绝望…… 萧轻寒眉心紧皱,面色一凛,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坚持道:“罗叔,别说这么多了,先带我过去看看。” 这时,船身晃得愈发激烈,他的头,隐约有些眩晕,他明明察觉到危险,得到罗叔的回答,以为,事情没有想象中糟糕,遇上暴风雨,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随即,他回过头,满是雨水的脸上带着抱歉,深深的看了云沁雪一眼,低声说道:“沁雪,这里太危险了,你立刻回船舱里去!” 云沁雪用力摇摇头,眸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大声说道:“不要!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宁可选择,与你们并肩作战,也不愿这么自私,只有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却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拼命,让我和你们一起,好不好……” 萧轻寒浑身一怔,昏暗夜空的映衬下,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难辨,握着云沁雪的手,不自觉的收紧,随即,近似命令的沉声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的抓紧我。” 云沁雪点点头,然后,跟着萧轻寒扶着船边,艰难的向船尾走去。 即使,到了这个生死关头,云沁雪仍选择,与萧轻寒一同作战,即使,抓着麻绳的手,已经麻木了,只凭着那坚韧的毅力前行。 她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涉险,她并不是柔弱无依的女子,并不是天生需要人保护,她也可以变得强大,让人依靠,这段长长的旅程过后,她一定能蜕变成理想中的自己。 见他们根本劝不住,罗叔不禁焦急的大喊道:“萧公子,云姑娘……” 萧轻寒颀长挺拔的背影,依旧坚定的在狂风中,艰难的走着,罗叔无奈的背起一捆麻绳,走在萧轻寒和云沁雪的身后。 来到船尾,萧轻寒看见十几个船员,都集中在这里,抬头看去,三角形的主帆,右下角已经崩坏,在狂风暴雨下,左右翻飞…… 几个船员,已经好不容易,抓住了布脚,用麻绳捆紧,却怎样也不能,在如此大的风力下,将船帆系回去。 这时,一个老船员看见罗叔,手中紧拽着麻绳,眉头拧成一团,朝他大吼道:“老罗,不行,风太大了,船帆根本绑不上!” 罗叔目光一震,将麻绳往脚下一放,迅速的冲了过去,合力拽着,狂动不已的船帆,对着船员,大声说道:“绑不上也得绑,多来几个人,一定要把船帆固定,不然,到最后,我们一定会被风暴卷入漩涡,大家一起用力!” 在罗叔的指挥下,船员分别拉住两根绳索,合着节奏,船帆一点一点的靠近桅杆。 罗叔用脚蹬着桅杆,固定住身体, 黑的脸庞,已经憋得通红,对着身畔的船员,艰难的说道:“快、快绑上去!” 船员不由一惊,手忙脚乱的将麻绳绕过桅杆,却还是差一点点。 罗叔心中更是急不可耐,大声喝道:“加把劲!” 所有人,都憋足一口气,身体变得僵直紧绷,都尽力再向船桅的方向,靠近一分,即使,肩膀手掌,早已经磨破,但,凭着那股韧劲,仍不松懈。 一点点的靠近中,终于,船帆捆回了桅杆上,船身仍在巨浪中颠 ,却不再旋转。 身心一放松,包括罗叔在内,一群人,全都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雨水冲刷,脸上却是爽朗的笑容。 萧轻寒微眯着黑眸,心中深深的敬佩着,这群不惧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的真汉子。 云沁雪默默看着这一切,钦佩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好似百花绽放的瞬间,清丽绚烂…… 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萧轻寒忽然听见,桅杆顶端,发现奇怪的声音,即使在暴雨下,依然清晰,想要查看,却被雨水冲的睁不开。 显然,罗叔也听见了,萧轻寒看不清,但常年在海上往来的罗叔,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刚松了一口气的船员,看罗叔表情惊惧,纷纷抬头望去,一看之下,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桅杆最上方的船帆……松了! 云沁雪和众人惊恐的看着,五丈有余的高杆上,摇摇欲坠的船帆。 老船员深知,如果船帆松脱,后果有多严重,不禁焦急的大喊道:“怎么办?!要是主帆掉下来,风暴这么大,绝不可能再绑上去!” 刚才,只是那些小的一角,他们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桅杆之上,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罗叔牙关紧咬,目光一凛,大声叫道:“拿绳子来,我爬上去,固定它……” 船员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去拿,老船员眉头紧蹙,无奈的摇摇头,苦叹道:“老罗,风浪这么大,不可能爬上去的!” 主桅杆,少说五丈有余,杆体笔直,而上面,只有几个简易的木桩子,仅供攀爬,平时,在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的情况下,也只有,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才能爬上去。 现在,狂风暴雨冲刷,桅杆又湿又滑,柱身晃的厉害,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罗叔面色凝重,最后,他弯了弯腰,捡起地上一捆麻绳,背在肩上,神情决然的说道:“不可能,也要试一试,不然,那就只能等死!” 听了他的话,老船员咬牙心一横,一把抢过他肩上的麻绳,大声叫道:“那我去!” 几个有经验的老船员,纷纷涌上前,争先恐后的叫道:“我去!” 213 见状,罗叔面色一沉,大声喝斥道:“不行!桅杆这么高,一不小心,就会被风暴掀下来,到时,一定会掉到海里,船下现在有很多漩涡,掉下去,只有一个死。” 似乎为了迎合罗叔的话,一声惊雷适时响起,那要将天地劈开的气势,让人胆战心惊。 罗叔面色愈发沉重,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迅速夺回麻绳,蹬掉脚上的鞋子,独自攀爬在光滑笔直,摇摆不定的桅杆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也顾不得雨水,砸进眼睛里,是什么滋味,微仰着头,目光一刻都不肯离开,那个艰难向上的身影。 大量的雨水,像一条小溪,顺着桅杆流下来,即使,罗叔脱了鞋,赤脚勾在湿滑的桅杆上,还是寸步难行,往上爬上一点,又滑下来一截。 如此反复数次,才爬到不过三分之一处,却已是精疲力竭。 风暴似乎在和他们作对,越发的猖狂起来,一个巨浪打来,船上的人,皆是踉跄跌倒,而罗叔,在同一时间,从桅杆上摔了下来。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所有人都飞快围了上去,纷纷的惊叫道:“罗叔!” 萧轻寒心中一震,紧蹙修眉,立刻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见他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叔摇摇头,手扶着腰,缓缓地坐了起来,好在爬的不高,摔在船上,要是再高一些,跌到海里,就难免不测了。 主杆上的绳索与桅杆,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飓风狂吹,仿佛,随时就要掉下来。 罗叔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惊惧道:“糟了,主帆快支持不住了!”话音未落,便挣扎着要站起来,这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按了下来。 萧轻寒的面色平静,深邃幽暗的眼眸中,迸发出一抹坚定的光芒,他迅速拿下罗叔肩上的麻绳,沉声说道:“我来吧!” 云沁雪瞪大双眸,眼中流露出错愕的神情,怔怔的看着他,轻喃道:“轻寒,你……” 他亲眼看见,罗叔这样壮实的男人,都被风浪掀了下来,何况是他! 纵使他武功再高,可是,这大自然的气象,并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与这样强力的飓风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船员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盯向萧轻寒,连罗叔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到,要是被吹进海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罗叔听闻,也惊叫道:“萧公子,使不得!还是让我去吧,你没有经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那……”他的目光,望向他身旁的云沁雪,欲言又止。 萧轻寒眉心微拧,他自然知道,倘若他出了事,沁雪孤身在海上旅行,会有多困难,可是,正如罗叔所说,如果,没有把这件事解释,大家都会丧命! 他的目光一凛,走到桅杆下,指着杆头,低声问道:“你们谁能跃上杆顶?” 跃上?爬上去,都十分困难,这一跳,不就被风刮跑了么? 萧轻寒深吸一口气,看着杆顶,朗声说道:“我能!” 这条船上,只有他可以,也许,墨寻和墨枫也可以做到,但是,他们现在,不在这条船上,今天傍晚,他派他们二人,乘着小船,去跟东陵弈桀传达他的意思。 云沁雪见识过萧轻寒的武功,这桅杆,他确实能一跃而上,但是,这毕竟不是在平地上,何况,他的脸色不太好,手心的温度,也异于常人的发热。 萧轻寒面色淡定,眸中露出决然的光芒,沉声道:“我一定要去!” 随后,他一瞬不瞬的,望着云沁雪的眼眸,欲言又止,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大家的生命,这是我能做到的事,也只有我能做到,所以,沁雪,让我去吧! 感受到他传达来的心意,云沁雪浑身一怔,默默垂下 ,紧抓着他的手,缓缓松开,最后,抬头,露出了一抹坚定的笑,低声道:“一定要平安!” 萧轻寒点点头,船帆眼看着,就要垮下来了,事情的紧迫,已容不得他多想。 他立刻拿好绳索,提气于胸,一跃而上,或许,是飓风太强,或许,是身体有些不适,没能一跃到杆顶,上到一半,他脚踏桅杆,再次借力而上,最终,还是上了杆头。 下面的船员,都看傻了眼,纷纷叫好,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俊美飘逸的翩翩贵公子,居然有这等高超的武艺。 杆头上没有立足点,萧轻寒只有用脚勾住桅杆,手上麻利的绑上船帆加固,就在他绕了一圈之后,原来的麻绳,应声而断,再晚一点,船帆就要掉下去了。 这时,萧轻寒感觉手中一紧,没有原来的绳子固定,船帆上承载的风力,一下子,转移到了他手中的麻绳上,那力量太大,让他几乎抓不住。 他紧咬牙关,将麻绳用力扯紧,不一会儿,麻绳上尽是血痕,随着雨水的冲刷,一点一点的殷红血迹,顺着手腕滴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萧轻寒用脚勾住船帆的一条侧边,让船帆靠过来一些,手上已经完全麻木。 他只知道,要尽快将绳子,缠绕在桅杆之上,无数的重复动作,他不知道,缠了多少圈,只到麻绳到了末端,最后,打了一个死结,总算是固定好了。 甲板上的船员,他们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萧轻寒,看到完成了,大声欢呼起来! 而云沁雪,却紧张的直冒冷汗,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也迈动不了,她的心,一直都高高的悬着空中,没见他安全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的! 思及此,她微仰着头,大声的叫道:“轻寒,快下来……” 萧轻寒被淋得浑身湿透,头被雨水砸得发痛,渐渐昏沉起来,眼睛睁不开,耳朵只听见嘈杂的声音,这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船帆 地膨胀起来,脚下突然没了支撑,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抛了出去。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萧轻寒,像一只断线的风 一般,从杆顶飞了出去,雪白的身影,在风雨中,还来不及看清,已然没入汹涌的怒涛之中。 看到这一慕,云沁雪心胆俱震,不禁大声嘶喊道:“轻寒……” 她瘫软的趴伏在船沿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翼希那抹白色的身影,会从浪花中冲破而出,然而,她只看到,浪花狂乱的拍打、追逐,形成一个个 涡,仿佛想要将一切,都吸入冰冷,而寂寞的海底。 萧轻寒的身体,落入大海之后,就失去了踪影,看着他坠落的那一刻,心脏,似乎快蹦了出来,而此时,却没有了跳动的力气,一片死寂。 她就在这样看着,轻寒在眼前掉了下去,然后,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那样美好的男子,却被无情的大海吞噬,不!轻寒一定没有死,对,他还在海里,等着我们去救他! 云沁雪眼里心里,全是萧轻寒,在海底挣扎的情景,她赶紧抓住身边的船员,哭泣的哀求道:“快去救他,想办法,救救他啊,求求你们……” 但是,船员看着她的哀求,纷纷涌出了泪水,却没有人动弹。 罗叔走了过来,按住她挣扎的身体,沉重的说道:“云姑娘,冷静点,水下到处是漩涡,跳下去,不旦救不了萧公子,连自己都……” 云沁雪浑身一颤,全身忽然失了力气,仅仅是一瞬的绝望,她目光一沉,紧咬着牙,强自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她沿在船边,一步一步,各个方向,一遍又一遍,对着大海,呼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天地之间,只有越来越大的暴雨,和撼人的惊雷回应她。 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但是,那几近哀求的呼喊,让罗叔的心,也心酸不已,他何尝不想救萧公子,可是,如果跳下去能救,他早就跳了! 罗叔痛苦的别过头,随后,对着其他船员,大声说道:“稳住船舵,各个方向,都找一找,看见萧公子,立刻回报,快!” 所有人,都努力的在翻飞的浪花间,寻找那抹雪白的身影,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罗叔自责的握紧拳头,狠狠的捶到船沿上,刚才,他就应该拦着萧公子,不让他上桅杆,不然,也不会出事了! 老船员看着他的愧疚,心里也很是难受,别过头,忽然眼尖的发现,桅杆上的绳索,一直延伸到船外,心中一个惊喜的念头,忽闪而过。 随即,他对着罗叔说道:“老罗,你看!这连着杆顶的绳索,也落到水下了,如果,萧公子抓着另一端,我们是不是有可能,找到他!” 罗叔抬头看去,确实是从杆顶上,垂落下去,心中一喜,大叫道:“快,把绳索拉上来。” 船员们一拉绳索,立刻有了希望,因为绳索的另一端有重量,大家来了精神,合力往上拉,终于,那抹白色的身影,终于,冲破浪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214 看见他的身影,船上立刻一片沸腾,罗叔最为激动,拉着麻绳,大声吆喝道:“快、快拉!” 云沁雪听到众人的欢呼,原来悲鸣的心,似乎注入了希望,她蹒跚的向他们的方向跑来,一路跌跌撞撞,她焦急的看向海面,见萧轻寒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在手还紧紧的绕在麻绳上,她立刻冲上前,和船员一起拉着绳索,对着萧轻寒大叫道:“轻寒,你抓紧绳子,别放手!坚持住……” 萧轻寒觉得自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身边有无数股力量,或轻或重的推搡他,他胸口很痛,痛到不能呼吸,他很想动! 但是,不管他多么努力,身体就是不由他控制,渐渐的,他累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沉浸在黑暗中飘荡着、沉浮着,身体上的疼 ,仿佛在慢慢消退…… 他几乎沉溺于这样的感觉中,忽然,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了起来。 那股力量,将他带离了那片宁静的地方,他的胸口,又开始发疼,手也被扯得厉害,好像快要断掉,耳边响起了纷乱的嘈杂声,是谁?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叫他不要放手,叫得那样声嘶力竭,让人痛心,是谁?! 他用尽全力的睁开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朦胧间,他看见云沁雪焦急的脸,脸上大量的水渍,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他真的有些累了,从傍晚开始,身体开始发热,他一定是感染风寒了,眼皮抵不过疲倦来席,慢慢的垂了下来。 被拽上来的萧轻寒,脸色一片死灰,就连唇也泛着吓人的紫色。 云沁雪轻扶着萧轻寒冰冷的身体,却不敢摇他,她将他平放在甲板上,使力按压他的胸口,可是,由于力气过小,几次过后,成效不大。 罗叔当机立断,让云沁雪放开萧轻寒,学着云沁雪的动作,用力按压他的胸口,没多久,萧轻寒一阵轻咳,呕出不少水,见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罗叔拍拍云沁雪的肩膀,安慰道:“云姑娘,先把萧公子扶进舱里去休息吧!” 云沁雪回过神来,点点头,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出心底的惊慌,低声道:“谢谢!” 说罢,她跟着船员,一同带着萧轻寒,往船舱里走去。 进了船舱,罗叔拿出几床棉被,吩咐道:“你们快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我去生火炉,千万别让他着凉,在海上发热就糟了!” 听到这话,船员们纷纷拥了上去,七手八脚要去解萧轻寒的衣衫,云沁雪忽然想到什么,尴尬的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船员们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见云沁雪的脸,红得厉害,不禁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大老粗,竟在一个姑娘家前面,放肆解男人衣服,尴尬的搔搔头,而后,笑了起来…… 罗叔生起火炉,看着他们轻松的神情,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提醒道:“现在放松警惕,还太早,船还在风暴当中,一切都要小心!你们给萧公子换好衣服,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这里,就交给云姑娘吧。” 趁着他们换衣的时间,云沁雪去自己的寝室,换上干的衣裳,随后,赶到萧轻寒所在的舱内,照顾他。 多亏罗叔掌握了丰富的航海经验,及时稳住船舵船尾,船员们一股作气,趁着风向的断层,硬闯过了暴风的范围,外面的风势,渐渐变得小了些,船开始走得平稳,可是,一整夜的折腾,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四周很是静谧,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微微起伏的胸膛,云沁雪的心,才稍稍缓合下来。 不知是不是火炉太旺的原故,渐渐的,他的额际上,细细密密渗出一层薄汗,脸上也生出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 云沁雪的手缓缓伸了过去,轻轻的一探,不由惊蛰的抽回手,好烫!果然,他感染风寒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现在才发现。 随即,她赶紧起身,快步向外走去,罗叔请来船上随行的大夫,细细把脉之后,面色很是凝重,让云沁雪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不是一般的风寒。 十天之后,没有找到治疗的药物,他就会因为这个病,衰竭而死! 想要找到治疗这个病的方法,他们必须要在下一个岛屿停留,因为,海上的病源,在各大岛屿之间,都有找到治疗病症的药草。 这时,面色潮红的萧轻寒,醒了过来,听到云沁雪和船医的对话,轻轻的咳嗽一声,艰难的坐了起来,沙哑地道:“沁雪,我没事……” 云沁雪听到声音,迅速转身,看到他坐了起来,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心中稍有些气恼,低声道:“你身体这般虚弱,怎么这样逞能呢!” 萧轻寒淡淡一笑,“别担心,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 云沁雪眉心紧颦,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心,低声道:“不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你不仅是我的恩人,其实,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他于她,早就不仅仅是一个恩人了,更是一个她值得信赖的人。 听到这句话,萧轻寒微微一愣,分辨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只是,这感觉,很不好受,心微微的发着痛,似乎因为生病,连人都变得软弱起来。 他不指望,她会一时半刻,接受他的情意,可是如果,她仅仅只将他当成亲人看待,那么,他们之间,就更难再近一步了。 云沁雪担忧的看着他,也不明白,他如此出类拔萃之人,却为何对她,如此无怨无悔地付出呢?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得上天如此眷顾。 萧轻寒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弧,略有点玩味的说道:“亲人,那就是家人,是不是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云沁雪目光不由一怔,惊讶于他的话,为何说得如此直白,偏偏脸上不自觉的发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紧急之下,她慌张的别开眼,低低道:“折腾了一整夜,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给你做……” 看了她的表情,萧轻寒知道,自己太过急进了,造成了反效果。 不过,此时,他的身体,真的很疲倦,虽然,胃部空空的,可能是病的副作用,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是觉得身体发烫,头昏目炫之感,不断的冲击着他。 折腾了一整晚,他什么东西也没吃,想必现在,一定是饿了,这般想着,云沁雪立刻站了起来,柔声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煮些清粥。” 说完,也不管萧轻寒说话,就迅速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她盛了一盅粥,淡笑着走了进来。 浓浓的肉气扑鼻,淡淡青葱,拌着姜丝,白米莹润,看上去,十分的香滑,他看着那一碗热腾腾的香粥,本来没有食欲的身体,却奇怪得变得饥肠辘辘。 云沁雪抿了抿唇,带着几分说笑的语气道:“匆匆忙忙,也不知,味道好不好。” 萧轻寒心中微微一暖,这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他与她重逢之后,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当然没有机会,亲自品尝她的手艺,以前,他在谷中,跟随师父学习医术,都是他自己下厨做菜,本想着,有机会,让她尝尝自己的手艺,却想不到,自己倒是先品尝了她的。 云沁雪端着瓷碗,快速走到床边坐下,帮他垫上软枕依靠,而后,轻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缓缓送到了他的嘴边。 萧轻寒不由一愣,没想到,她亲手喂粥给他吃,本是滚烫的身体,愈发觉得热不可耐,心口更如烈火焚烧,虽然,倍受煎熬,可是,这感觉,他奇怪的不反感,隐约有丝清甜,急急的涌上心头,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久久的,见他凝望着自己,却不肯吃那口粥,云沁雪的脸上,微微浮出一丝红晕,所幸,天色有些灰暗,让他看不清楚,蓦地,她抬起头,轻咳一声,低声唤道:“轻寒……”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双手,被麻绳磨出了不少的伤口,不然,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萧轻寒听到她的叫唤,蓦地回过头,张开嘴,将那粥含入口中,微凉的触感,让他很是喜欢,目光游离间,注意到云沁雪的颊边,有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见她的动作既温柔又细心,神情既专注又认真,偶尔还用手帕,拭擦他的嘴角。 这样的关心,虽然平淡,却最是能够透入人心的,胸口隐约一股热潮,不自觉的膨胀起 ,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管将来怎样,与她的相处的时光,一定会成为此生,最美好的记忆。 215 东陵弈桀震惊的伫立在甲板上,眼睁睁看着前方那条大船,卷入了飓风的中央,天地间,一片灰暗,在狂风暴雨中,他们拼尽全力,想冲进其中。 可是,一旦靠近暴风圈的范围,就会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甩了出来。 而那条大船,就在他们眼前,就在飓风的席卷之下,渐渐失去了踪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刹那间,东陵弈桀的天空,猛地变得一片漆黑,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在他的眼里,像是浓厚的墨汁一般,都泼洒上浓郁的黑暗。 他的世界,一瞬间,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他忽然觉得身体好冷,同时,有一股剧疼来袭,那种冷,那种疼,仿佛是骨头里的血液,凝结成冰,那冰,慢慢化成利器,然后,从里向外,一点一点的将他剖开,撕裂成碎片…… 他失去她的踪迹,不禁颓然的垂下手,凝视着无边的波涛,空洞的眸瞳一片灰暗。 可是,他不会放弃的!只是消失不见,他没有亲见确定她的生死! 这一刻,他的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透彻,他再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雪儿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 这世上,倘若没有了她,那么他的存在,将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他颀长消瘦的身影,在灰蒙蒙的雾色之下,竟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与孤寂。 这时,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奋力的挣扎着,嘴唇咬出一片腥红,面色惨白得如同冬日的残雪,失控的嘶声吼叫道:“墨枫,放开我,放开我……” 墨枫紧紧抱着墨寻的身体,冷声喝斥道:“墨寻,你冷静点!” 墨寻蓦回头来,眼赤欲裂的望着墨枫,希冀的叫道:“你叫我怎么冷静,公子他们还在哪条船上,他们……不会的!公子那么神通广大,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墨枫?” 墨枫被问得哑口无言,微垂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紧抿着唇,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也经历了那场暴风雨,只是处在风暴的边缘,就差点被狂怒的大海吞灭,而身处在飓风中央的他们,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纵使公子惊才绝世、神通广大,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面对不可抗拒的灾难,谁又能保证,他能安全的逃脱呢? 这时,东陵弈桀深邃的眼眸微眯,眸中迸发出精锐的光芒,冷声坚定道:“他们不会有事!萧轻寒是个行事谨慎的人,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与他取得联系的方法?” 他相信,以萧轻寒的睿智与机警,一定能在危难之中,保护好雪儿的安全,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再所不惜! 他对雪儿的情意,并非他想象中的浅薄,不!应该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他爱雪儿的方式,看似平淡,实则暗藏着深不可测的情深意重。 此次,他派身边的两名侍从前来,并向他传达‘君子之争’的约定,并告诉了他,雪儿目的地所在,这让他已经绝望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的光。 墨枫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沉声说道:“墨寻,公子交代咱们来之前,交给你的东西呢?” 墨寻恍惚的面容,微微怔忡,赶紧挣脱墨枫的钳制,迅速跳到他们乘坐的小船上,拿出一个锦盒,赶紧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罗盘,而中央的指针,一直指向南方。 他苍白的脸上,小由露出一丝希望,随即,跳上船的甲板,举起手中的罗盘,大声说道:“就是这个,公子说,倘若哪天,我们与他失去了联系,可以靠这个罗盘,跟着针头所指的方向前行,就一定能和他们汇合……” 东陵弈桀微微一震,他曾听人说过,想要在大海中航行安全,一定要学会辨别方向,而这样的技术,只有航行经验,累积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以上的航海士才能掌握。 他微微的启唇,喃喃自语道:“雪儿,等着我……” 天际的晨曦初露,缓缓倾洒而下,东陵弈桀的黑色长袍,在晨风里,微微飘拂…… 这日,天气清朗,阳光明媚,空气中,带着几分燥热之气,在海上航行了几日,萧轻寒的病情,被他自己很好的克制住,只是明显的症状,就是体温比平常人高出许多。 原本如白玉的俊美脸庞,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红润的薄唇轻启,口中微喘出热气,配上脸色晕红模样,不禁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云沁雪微微一怔,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吧! 忽然,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外头急奔而来,一个年轻的船员站在门外,喘着粗气,满脸惊喜地说道:“萧公子,我们……终于见到陆地了!最迟今晚,我们就可登上那座岛屿。” 云沁雪微微一愣,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太好了! 上了岛,那轻寒的病,就能早日得到缓解,她真很怕,再这样持续烧下去,他的身体,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傍晚,夕阳西下,船终于在岛的南部靠岸,脚踏实地的时候,船上的众人,纷纷欢呼起来,那兴奋中透着几分感动的表情,让云沁雪和萧轻寒都为之动容。 不过,一行人去岛上采集治病的药,船还是得有人看着,无奈之下,船上的三十几个人一起抽签,必须留下来十人看守大船。 云沁雪抽到没有红漆的签,轻舒了一口气,她本就打算,跟着大家一起去岛上寻药。 刚把签放下,云沁雪不轻易的回眸,却看到身着萧轻寒,正温柔含笑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宠溺与柔和,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匆匆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最近,轻寒看她的眼神,变得这么奇怪? 抽签的结果出来,罗叔一个自愿守船,由于船医识得治病的药草,必须陪他们一同前往。 于是,连萧轻寒和云沁雪在内,船上二十几个人,一同登上了这座未知的小岛。 上了岛才发现,这里的建筑物,样式很奇怪,女子脸上都蒙着沙巾,但依稀能看出,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也许是跟这里的气候炎热有关,服饰的用料十分轻薄。 而男子的发色和瞳孔的颜色,倒是和西域人很相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而岛屿人们的风土人情,倒是和中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216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耳边充斥着小贩热情的吆喝声,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国家,安居乐业才是民心所向,永保和平,才不会被历史的洪流淹没。 罗叔在下船时交代,老船员张叔带着数名船员,去街上采购所需的食材和用具,船医则是陪萧轻寒和云沁雪去当地的药店,寻找治疗‘十日病’的草药。 一路上,他们东摸西看,显得兴奋异常,这让云沁雪很是诧异,他们在海上往来这么多年,怎么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 后听张叔解释,由于暴风的影响,他们的船,稍微偏离前往海域的航线,这座小岛,他们从未登陆过,想要重新回到航线上去,必然要绕过这个岛屿。 他们走遍城镇里的几家医馆,但是,当掌柜听到草药的名字,纷纷摇头说没有,云沁雪眉心微皱,看着萧轻寒脸色潮红,呼吸很是不顺,蓦地抬首,见外面夕阳余晖褪尽,再回到船上,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方才提议,今晚不回船上了,在这个小镇,找间客栈住下。 谁知问了几家,居然统统客满,一番打听才知,这座岛国,即将有新的君主登基,而大名鼎鼎的神官希尔,将会在城堡为新帝发表宣言,信奉神明的国民,自然是蜂拥而至。 一行人,寻觅了许久,才找到一间有一个空房的客栈。 船医见状,便找了个借口,回到马车上休息,只留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然而,让云沁雪郁闷的是,船上的人,显然误会了她和萧轻寒之间的关系。 这也难怪,一名女子孤身和男子出行,是要惹人非议的,明日,她和轻寒商量商量,以后,在外就以兄妹相称好了! 可是,萧轻寒却也奇怪,明智他们误会了,却不主动解释,难道,是怕越描越黑吗? 况且,他对自己如此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就算对外人说是兄妹,怕是少有人会信的,想到这,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换回男装,比较方便。 没多久,小二送了被褥过来,云沁雪抬头注意了一下,这里的岛民,他们的瞳孔各异,肤色略显黝黑,但是,被他们盯着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低头,看着薄薄的被褥,突然间,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萧轻寒看出她的顾虑,淡淡一笑,道:“晚上,你睡在榻上,我在地上打坐便可。” 闻言,云沁雪仰起头来,大声反驳道:“那怎么行,你还病着呢,怎么能一整晚,都坐在地上?!还是你睡床吧!我趴在桌上就行了。” 萧轻寒摇了摇头,言语中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固执,“你去榻上睡会吧,养好精神!” 此时,已经是入夜了,她的身体,如此瘦弱,应该要好好休息,这几日,多亏了她的细心照料,明明如此柔弱,却在不轻易间,变得比谁都坚强。 云沁雪心知,再这样你推我攘下去,天就要亮了,复而看了看他,终于,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到了榻上,将被褥利落的整理好,直直地披了开来,而后,脱下绣鞋,朝里面睡了过去。 转身背对着他,小声道:“你也上来吧,这上面很宽,足够睡两个人。” 话一说完,她的身子,变得很是僵硬,显然正为萧轻寒的接近而感觉不安。 虽然,明知自己别无他意,可是,如此直接邀他共睡,纵使,两人不会姓什么,心中还是觉得十分不妥,若非无奈,自己何需这样为难! 萧轻寒缓缓抬头,看着她僵直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心中却是满满的暖意,他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如此单纯的幸福与甜蜜,微仰起头,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弧。 夜渐渐深了,他感觉到身体的疲惫,随即,脱去靴子,上了榻,两人和衣而睡,中央隔着一段距离,他微侧着身躯,眼眸无意间,看到她雪白的后颈。 那里的肌肤,白如凝脂,柔滑细嫩,长长的乌黑秀发,垂散下来,散着淡雅的花香。 嗅着这芬芳的香气,情不自禁的,他慢慢的靠了过去…… 虽然,云沁雪背对着他而睡,可是,仍然能感觉到,他鼻息呼出的暖暖气息,喷在了她的脖项处,带来一阵阵酥麻。 感觉到他的靠近,云沁雪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如同化石般僵硬,就怕一个乱动,碰到了他,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越是紧张,越是敏感,连他的呼吸声,一进一出,也听得清清楚楚,那一丝一缕,似在若无的暖气,喷洒在脖颈上,让气氛变得愈发暧昧起来…… 萧轻寒略略抬眸,看到她原本白皙的玉颈,渐渐的,透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再看看她的睡姿,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她和墙面,都要贴到一起了! 无意再为难她,这样下去,不光是她无法安睡,连他也怕是…… 这种似喜似忧,难以掌控的感觉,二十年来,他从未有过,可是,他无法否认,喜欢便是喜欢了,爱了便是爱了! 想把她留在身边,无论何时,都能紧紧紧的揽她入怀,希望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任谁也不能觊觎,想让她只对自己微笑,只为他,绽放出独有的美丽…… 他想让她,成为自己唯一的妻! 随着一天天的相处,这样的心动与渴望,变得更加强烈,更加的让他无法控制! 然而,沁雪的离开,并不意味着,她与东陵弈桀没了任何关系,她曾是他的王妃,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所以,他决定,要和东陵弈桀做一个君子协议,来一场公平竞争。 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沁雪在身份和感情的立场上,对东陵弈桀存有亏欠。 他也很清楚,当她知道这件事后,也许,会讨厌自己,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察觉到他的情意,可是,却总是刻意的回避。 这只能说明,在她的心里,东陵弈桀还占据着很重的位置,而这个赌注,给自己机会的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当然,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至少他争取过,就不会有遗憾。 若是有一天,他赢了这场比赛,他发誓,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关心她,永远不离不弃,今生今世,只会爱她一人,此情不变,此志不渝! 217 萧轻寒缓缓抬眸,看着身侧的云沁雪,眸中似有璀璨的光点闪烁,蓦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终究,还是成了她口中的正人君子。 悄悄的,下了榻,一夜打坐到天亮。 翌日清晨,萧轻寒缓缓睁开眼,用内力调息了一整夜,发热虚寒的身体,稍微好转了一些太过,再不快点找到草药,只怕身体会撑不住了 他微微侧眸,看着床榻上安睡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淡淡一笑。 随即起身,缓步走了过去,萧轻寒嘴角轻勾,望向那个在睡梦中,露出浅浅微笑的女子,眼底的宠溺和柔情,似狂乱的波涛汹涌而至,只是看着她的笑,仅是这样看着,仿佛,就能忘了所有的伤痛,只余幸福,浓浓的幸福。 清秀如荷,肤如凝脂,细滑如丝的黑发,丝丝缕缕,在绣枕上散开,他轻轻掬起珍宝般,置于鼻尖轻轻一嗅, 胸口盈满了幽兰的香气。 云沁雪本是浅睡之人,只是细微动静,她就会惊醒,忽然,觉得耳际有些微痒,纤长浓密的睫羽轻颤,清澈的眼 缓缓张开,便望见那张放大的俊颜。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住,倒是他先开了口,以嘴形对着她,柔声道:“醒了?” 云沁雪微微一怔,轻轻颔首点头,昨夜,知道他睡在身侧,明明僵硬得如同一块化石,为何不知不觉间,竟睡得这般深沉,连他醒了,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赶紧起身,下了榻,梳洗过后,到了楼下,见船医刘叔早已等候,看到他们二人相携并肩走了出来,注意了一下四周,才开口说道:“萧公子,云姑娘,情况有些奇怪!” 萧轻寒面色一沉,深幽的眸子微眯,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刘叔叹了口气,面色愈发凝重,小声说道:“昨日,我们寻药未果,我便向小二打听,起初,他吱吱唔唔的不肯说,后来,他才小声的告之,我们要找的草药,全部都上缴了国库,连整个山头上,都被洗劫一空。而且,前段日子,新君主颁令,所有药店,都不能卖药给异乡人,我们想要求药,恐怕是不可能了!” 云沁雪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眉心也紧蹙起来,怎么会这样?! 萧轻寒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其实,昨天他也听到一点,关于新君主的话题,传闻,对方是个很凶残的皇帝,而现在看来,他们势必要与这位君主接触。 云沁雪忧心忡忡起来,眉心紧蹙,担心的问道:“轻寒,身体撑得住吗?” 萧轻寒淡淡一笑,向她投递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声道:“我没事的,这几天,我都在吃自己配制的药丸,控制住了病情的加剧,你看,我不是一直很好吗?” 云沁雪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依萧轻寒的性格,就算是事关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去给别人添麻烦,总是喜欢独自一人解决。 其实,她一直在猜想,他是不是一直都在逞强,虽然这种病症,是风寒的一种,但,正是因为被太多人忽视,而拖到了最后,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五脏六腑衰竭而死。 想到这,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皱声问道:“怎么才能见到这儿的君主呢?” 萧轻寒眸光微闪了闪,忽地低声道:“你们忘了,今天晚上,新君主和神官,都会亲临城内的神坛,到时,我们也去!” 云沁雪点点头,没想到,事情会牵涉这么广,可到了这一步,别无他法,只是很奇怪,为何这位君主要垄断这味药草。 夜幕渐渐降临,繁华的街道一片嘈杂,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里的夜晚,与家乡的不同,远远的,可以看见神坛那边,还燃着篝火,这里的人们,似乎很习惯夜晚的狂欢。 云沁雪和萧轻寒,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的前行,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忽然,她感觉肩上一痛,不知被谁,狠狠的撞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正要向下倾去…… 萧轻寒见状,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带入了怀中。 刹那间,他感觉到柔软温腻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他的手心上,身体不由微微一僵,有种异样的情潮,如同一道电流般,嗤啦一响,窜遍全身。 而内心充斥着的感觉,却是无比欣喜的,他不自觉间,环住了那纤细的腰。 云沁雪微微一怔,僵直着身子,微垂下眸,小声道:“谢谢,我、我没事了……” 萧轻寒回过来,抽回放到她腰侧的手,蓦地向上,扶稳了她的肩头,低声道:“抓着我的手,人多,别走散了……” 云沁雪点点头,垂下眼眸,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而后,两人光顾着躲避人群,渐渐的,也忘了尴尬,终于,两人挤到了神坛前。 突然,街道上,变得鸦雀无声,刚才拥挤的人群,此刻,都自动让出一条宽大的通道,不管是途经的商人,还是这里的民众,都俯首跪在地上。 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影,顷刻间,刚才热闹的情景,变得压抑而沉重。 忽然,马蹄声打破的街道的肃静,首先前来的,是身着戎装的侍卫,他们手持利刀,分开两列,站在街道两边,把持着秩序,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车 ,出现在街道上。 轻薄的白纱围绕,黄金打造的车顶,在火焰的照射下,发出略略刺眼的光芒。 车辇缓慢前行,由于隔着纱幔的关系,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对方慵懒的躺在里面,但是,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种骇人的压迫气势。 隔着这么远,她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萧轻寒见状,赶紧拉着云沁雪,低头垂首,单膝跪下。 虽然,他不屑于此,但是,在这座岛国内,这个男人就是最尊贵的人,这里对商人的礼遇,似乎是不平等的,仅仅只比奴隶好一点,而这里,未开化的程度,比中土更甚。 218 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不能沁雪受到伤害,从诸多迹象可以看出,这位新即位的君主,不太欢迎异乡的来客,若是贸然行事,只会让他们身处险境之中。 云沁雪看了萧轻寒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当王妃久了,都让她忘了跪拜之礼,毕竟,到了别国的地界,入乡随俗是不可免的,而且,这里的民众,看起来很信奉天神。 眼光向四扫视一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那些跪在地上的民众,身体都在发抖,就连呼吸,也变得轻微起来,车辇所到的地方,周边的人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害怕什么,伏在地上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他们的神情,不是敬畏的膜拜,而是感到恐惧。 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云沁雪慢慢向萧轻寒凑近,在他耳畔,小声说道:“轻寒,这里的民众,好像很惧怕这位君主,看来,他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萧轻寒感觉到她微暖的气息,吹拂到他的耳窝上,眸中暗涌的情潮波动,他下意识的垂下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未放,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云沁雪见他不说话,白玉般的脸颊发红,连耳根都泛红起来,只以为,他身体不适,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轻寒摇了摇头,随即抬首,望着那车辇里的男子,眸中迸发出一道厉光,语气十分笃定地道:“我没事,至于药,我自有办法取到手,你放心!” 云沁雪点了点头,嘴角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抬眸间,见那辆华丽的车辇,朝这边缓缓驶来,她赶紧垂下头,不再四处张望。 坐在车辇上的皇帝千夜煦,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他下意识的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很真切的感受到了! 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微微眯起双眸,随即,挥手示意,车辇立即停下,然后,撩开轻纱,一张俊美如神诋的容颜,就这么,突然的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张美艳十足,同时具有野性的脸庞,无法用贴切的语言去形容。 那双金色的琥珀眼眸,狭长而魔魅,闪动着璀璨的光芒,光是轻轻一瞥,就能让人感到窒息,而此刻,他半眯着眼 ,晶莹的眼珠转动,像是精明的猎人,在四处搜寻猎物一般,不由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侍卫长见状,立刻上前,却不敢把头抬起来,低声问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千夜煦眉心微拧,迅速步下了车 ,他身上穿着一袭金色的甲衫,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性感的薄唇轻抿,黑色柔顺的头发,随风轻舞,颀长健壮的身材,散发出一种狂野之气。 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众人陷入了一片惊恐之中,见他走了出来,维持秩序的侍卫们,也赶紧跪了下来,谁也不敢抬头视之。 一时间,唯独他一人伫立在人群中,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魔魅野性的瞳孔,掠过一丝森洌的寒光,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更甚。 他转身看向后方,锐利的视线搜索着,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神色,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向四周扫视,入目的,都是俯首跪地的平民,以及各岛国往来的商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抬眼看他,难道,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这时,侍卫长跪爬了过来,低垂着头,拱手道:“陛下,仪式的时间快到了!” 千夜煦没有说话,视线依然停留在街道上,沉默了半晌,而后,薄唇轻启,森冷的音质,仿佛能把空气凝结,“让希尔等着。” 侍卫长爬跪着退了下去,低垂的头,始终没有抬起。 这时,从神坛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有什么飞上天空,云沁雪心中一惊,抬头,朝声源之地望去,而这时,千夜煦倏地转首。 霎那间,四目相接…… 千夜煦的目光微微一怔,一张清灵婉约的面孔,倒映在他金色的瞳孔里,他看到一双极其美丽的黑色眼睛,闪亮得如同天幕中的星辰。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微仰着苍白的小脸,十分大胆的望着他,眼中没有他司空见惯的惧怕,却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 月光下,一头柔顺乌黑的发丝,随风飘动,与身后的夜幕,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精致小巧的脸庞,宛如最名贵的白瓷,细腻柔滑的肌肤,如同凝脂一般,散发淡淡的光晕,清冷晶莹的琉璃黑眸,绽放着灵动的神韵,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刻,她虽然跪在地下,却丝毫不觉得卑屈狼狈,反倒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他金色的眸瞳中,迸射出一道妖冶的光芒。 他没有看错,是她!那个画卷中的女人…… 而云沁雪不由懵住,男人金色的瞳孔,直直的望着她,宛如夹杂着冰雹般的寒冷,她被这迫人的视线,盯着冷汗直冒,脊背瞬间变得僵直。 萧轻寒眉心微蹙,侧身挡住了千夜煦的视线,让她装着没看见一般,赶紧垂下头。 千夜煦微微挑眉,金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欣喜之色,他长臂蓦地一伸,手直指向云沁雪,大声的命令道:“卫兵,把那个女人给本君抓起来!” 闻言,萧轻寒神情一震,迅速拉着云沁雪站了起来,飞身从空中纵跃起来,与此同时,从袖中抽出金线,让人寒粟的光芒,映入他清冷的眸中。 站在车辇前的千夜煦挑了挑眉,喉间逸出一丝愉悦的轻笑,她的身边,居然还有位护花使者,不过,这不正是一个有趣的挑战么? 萧轻寒清冷的脸上,露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薄唇紧抿成一线,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手中奇怪的武器,忽收忽放,森寒的寒芒,不时晃过众人的眼睛,让人感到晕眩。 眨眼之间,二十个上前抓人的卫兵,像是被击中软肋,瘫软地倒在地上。 219 看着萧轻寒极美的打斗之姿,千夜煦犀利的眼眸,微微眯起,对付二十个精锐侍卫,他居然只用了一流沙的时间,看来,这个中原来的男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无能。 可是,他却没下杀手,只是将他们击昏而已,他不禁冷冷一哼,妇人之仁! 不过,他看得出来,刚才的出招,这个男人,没施展出自身实力的十分之一,可见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思及此,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魔魅的笑。 这些年来,他征战各岛国,还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这个白衣男子,究竟是何人? 萧轻寒袖袍一扬,环抱着云沁雪的纤腰,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飘然落地,光华洒在他雪白的衣袍上,仿佛在他身上笼罩出淡淡的荧光。 而这时,天幕上,出现了五颜六色的烟花礼炮,绽放出各种绚烂的图案。 云沁雪诧异的抬眸,只见高高的神坛上,一个银发男子迎风而立,身穿蓝白相间的术袍,眼睛直直望着这里,她心中了然,这个男人,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神官。 看来,他们这些异乡人,被这里的皇族仇视了,她眯了眯眼,琉璃般的眼眸中,出现了烟花的闪影,拍板的脸上,也被映上一层红光。 她微微侧目,看着萧轻寒的额际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只觉那里的热度,灼烫了她的掌心,不禁焦急的问道:“轻寒,你不要紧吧?” 萧轻寒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丝淡笑,低声道:“别担心,我还撑得住!” 云沁雪面色一白,撑得住,这足以说明,他一直在勉强自己,眼看着,层出不穷的侍卫,蜂拥而来,她的眉头,越拧越紧,心中的彷徨与无措愈甚。 她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低声道:“放我下来,不要带着我了,我会拖累你的!” 萧轻寒摇了摇头,固执的抱着她起跃,而手中出招的速度,愈加迅猛快速,只见无数的寒光闪烁,就有一批的侍卫倒地, 云沁雪焦虑的望着他,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不甘的唤道:“轻寒……” 萧轻寒喘了口气,微微侧过头,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听话,不要让我分心。” 也许,是身体不适的原因,他出手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只求速战速决,只是,他没想到,这位素未蒙面的君主,居然对沁雪生了抢夺之心。 千夜煦看着远处,两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魔魅的金瞳,染上一层妖治的红光,霸气的一挥手,冷笑道:“谁能取下他的人头,本君赏赐一千块金砖。” 听到这句话,侍卫们的眼中,纷纷闪动着贪婪的光芒,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他们以命相博,刚才筹措不前的侍卫,立刻冲了上去。 交战愈演愈烈,萧轻寒看着千夜煦的眼光,越来越冷,这个男人,只是在一旁看戏,却一直没有出手,而是采用人海战术,消耗他的战斗力。 他看得出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其武功的实力,可能不在他之下。 萧轻寒利落的收回金线,采取回避措施,这样下去,不光是他的身体吃不消,沁雪极有可能会被他们捉去,权衡轻重,他以沁雪的安全为先,抽身而退。 云沁雪见萧轻寒撤退,悬着心稍微安心了一些,环抱着他的腰,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着远处的千夜煦,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明隔着这么远,她都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被他那双金色瞳孔紧盯着时,浑身就像被冰彻入骨的寒气包围,冷不可言。 就在这时,慌恐的人群中,忽然暴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神、神坛着火了……” 众多信奉神的子民,见神坛起火,纷纷认定,这是天赐的灾祸,即将来临。 人群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急促呼喊,惊恐的人群,疯狂地向下挤过去,他们根本不知此刻该做些什么,只是盲目的暴动逃窜。 千夜煦眉心蹙起,忽地抬首,望到神坛处,目光一怔,见火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魔魅的眸子眯紧,不禁厉声喝道:“侍卫长,速去灭火!” 双手不由紧攥起,可恶的希尔,你竟敢阻止本君的计划! 千夜煦一边挥手下令,一边命人拿来弓箭,利落的弯弓搭箭,箭头上点上火,三箭齐发,一道道火光,如利刃般的寒光从天而降,向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萧轻寒见着追击过来的利箭,心知躲闪不过,迅速从怀中取出金线,蓦地,缠绕上云沁雪的腰侧,将她送到安全的平台上,而自己徒手转身,接住了所有的攻击。 那力道太过强劲,手都被震得微微发麻,他随即转过头,更是心惊的发现,只是一步的判断失误,而让云沁雪,被一群埋伏在周围的侍卫掳走。 萧轻寒企图追上去,谁知几名侍卫挟持着她,挤入暴乱的人群之中,等他摆脱其他侍卫的纠缠后,却发现沁雪早已不知所踪。 抬头,看向千夜煦的位置,见他也已消失不见,一阵无力感猛地袭来,他颓然的蹲在地上,手心生出一丝湿濡,身体有种快要分崩离析的感觉,他紧握双拳,恼怒的捶地,可恶! 沁雪,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夜凉如水,冷风阵阵袭来,带着几分寒意,更平添了一股凄冷的气息。 东陵弈桀身着一袭黑色劲袍,负手立在海岸之上,冷风鼓荡,将他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却吹散不了,郁积在胸口的沉闷。 他微微仰首,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空,灿烂的星光,恍惚中,他看到夜空中,仿佛出现了她淡笑的容颜,雾气在眼眸中漫漫湮开,他久久的,移不开眼…… 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她,又有多久,没听过她的声音,看过她安然的睡颜了? 他不禁闭了闭眼,忽然之间,心底的思念和渴望,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住,如此星辰美景,如此寂寞的夜,忽然,很想,很想她…… 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仔细专注地看着她,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220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的音容笑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她的思念,已经化成绵绵无尽的痛苦煎熬。 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寝食难安,临走前,她眼中流下的伤心泪水,以及嘴角凄楚的冷笑,时常在他脑中响起,时刻昭示着,她对他刻骨铭心的恨意。 仿佛,一切的喜悦、悲伤,全被她牵动,一切的美梦、噩梦,全因她而起,他无可救药的陷了进去,直至没顶,却甘之如饴。 想着她温情脉脉,依恋不舍的眼神,再也不会出 ,心中莫明的感觉悲哀,原来,心碎本就无声,曲终人散之后,空余斯人独憔悴。 这一刻,他的嘴角,浮现一抹凄楚的弧度,专注的神情中,带着一种孤寂与痛楚,犹如夜空那轮明月清辉,散发出清幽的光芒,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莫名的,他的心口,涌现出刺痛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心脏。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摆脱这股紧窒感,努力去平息那股难以言喻的痛,他的心,像是一种在渴望与绝望间挣扎,痛得都开始痉挛。 从林中走出来的莫离,惊见他惨白的脸色,赶忙紧张的询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东陵弈桀揪紧胸口,漠然的抬手,推开他的搀扶,冷声说道:“我没事,你明日混入城内,打探王妃的消息,一有情况,立刻禀报!” 莫离望着他深邃幽远的神情,点头应道,东陵弈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冷冷的启唇,沉声道:“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退下吧。” 莫离躬身退下,步入林中的身影停驻,回首间,只见夜空中的繁星,闪烁出璀璨的光芒,与海面上的波光粼粼,互相辉映,交织成一幅让人震撼的美景。 只是,那淡淡的月光,却将他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长,莫名的,他为此感到心酸。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无边无际的大海,风光旖旎无限。 东陵弈桀临窗而立,冰冷的黑色眼眸,闪出阴冷的神色,寒厉得怵人心惊,让站在他身后的流云和随风,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时,莫离步入房内,便急冲冲的走到东陵弈桀身旁,低声道:“王爷,打探到了!” 东陵弈桀目光一沉,转身,走回椅榻边坐下,缓缓抬眸,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粟的压追感,沉声道:“说。” 莫离面色渐生凝重,拱手回道:“无双公子和王妃,的确登陆了这座岛,可是……” 东陵弈桀深幽的黑眸,飞快的闪过一丝欣喜,转瞬消逝,他发现莫离,似乎还没有把话说完,他不动声色,眼中却闪着锐利的寒光,等着他的下文。 他身后的流云和随风,极为疑惑的看着莫离,因为很少看到他如此紧张的神情。 莫离眉心愈蹙愈紧,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东陵弈桀的耐心到达极限,冷漠低沉的嗓音,透出不容拒绝的霸气和威严:“说下去!” 莫离心头一颤,只得将打探到的消息据实以告,“可是,这里的君主夜王,不知是何原因,在举行神祭之时,将王妃强行掳走,囚禁在城堡内,似乎是有意迎娶……” 他敢再说下去,他怕说出来,会要了他的命。 东陵弈桀的眸中瞬间凝起一块冷冽的寒冰,厉声喝斥道:“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立刻跪了下来,头死死的低垂着,冷汗淋漓之际,连呼吸都快停止,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东陵弈桀并没有发怒,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依然维持原先的坐姿。 他们缓缓抬首,当触及那双噬血的黑眸时,刹那间,心脏就象被针麻痹般,一阵剧烈收缩震颤,他们看到,那双眼眸里的杀气,足以让人瞬间毙命,让人恐怖到忘了。 好半晌,东陵弈桀收敛了眸中的杀气,这才冷冽的开口:“莫离!” 莫离面色一沉,低头垂首道:“属下在!” 东陵弈桀眼里闪着浓烈的猩红,沉厉的宣誓道:“你立刻乘船直达天玥,以本王帅印传令海军都统,叫他立刻率大军前来,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夜幕开始降临,明月高挂,星辰闪烁,雕梁画栋的殿廊上,有大批巡逻的士兵,一盏盏微蓝的明珠灯,悬于灯柱上,将宫殿照得分外的透亮。 侍女们卑微的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梳理头发时,不能梳落一根发丝,按摩肌肤时,不能出现一丝红痕,她们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出现差错。 云沁雪眉头紧皱,困坐在软榻上,环视着寝殿内,如小山般堆积的赏赐,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珠宝首饰、华丽服饰,黄金香油,还有岛内,极为罕见的珍馐美食。 这些,全都是千夜煦命人送来的! 服侍她的侍女,望着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赏赐,眼中皆是一片羡慕,一个劲的向她恭喜。 大概在她们眼中,但凡是女人,都会喜欢这些吧! 可是,她根本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她只希望离开这里,她不明白,自己只是不小心,看了他一眼,为何就被他囚禁到此,她一直在想,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突然发现一件寻找了很久的宝物,那种迫切拥有的欲望,让她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眼睛和发色,她想不出,她和这里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走,可是,脚下被套上了锁链,而且,这座宫殿内,守卫森严,现下,萧轻寒不在身边,她想要逃出去,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可是,等着别人冒险来救她,不如想办法,如何自救! 她必须弄掉脚上的锁链,恢复行走的自由,还得弄清楚,这里的地形,以及兵卫巡逻的往来时间,以便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可是,看到眼下的情况,原本很随意的发髻,被弄得繁琐又复杂,身上擦得香喷喷的,云沁雪感觉,像是要被安排侍寝一般,如同吞了一只苍蝇,恶心得想吐。 眉心拧成一团,蓦地伸手,打断了她们的动作,冷声道:“不要弄了!” 侍女们纷纷慌张的看着她,眼角的泪花直颤,头埋到了地上,大声求饶道:“奴婢该死,请小姐宽恕,请小姐宽恕……” 云沁雪微微一愣,不由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继续吧……” 侍女看到她的表情,有些迟疑的爬上前,关切的问道:“小姐累了吗?请您再坚持一会儿,陛下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221 云沁雪听到侍女的话,猛地睁开眼,扬声问道:“你说什么,他要过来?!” 侍女点了点头,不解的望着她的反应,陛下过来看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时,一名侍女摆弄着她的头发,感叹的说道:“小姐跟夕琳皇妃一样,高贵又美丽,拥有这么漂亮的黑发、黑眼珠,难怪,陛下对您……” 另一名侍女笑了起来,手上捧着香油,在她身上涂涂抹抹,轻声赞叹道:“是啊,像这么白皙柔滑的肌肤,我们就算做梦,也无法拥有呢……” 原来,自己只是恰巧,符合这里的审美观,可是,她们却不知道,像她这样外貌的女子,在她的故乡,随处可见! 云沁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问道:“夕琳皇妃是你们陛下的妃子吗?” 小侍女摇了摇头,低声道:“夕琳皇妃是陛下的……” 就在这时,一道寒洌如冰的声音响起,“卫兵,将她拖出去,施以拔舌之刑……” 话音一落,魔魅金瞳的主人,如飓风一般,出现在云沁雪面前。 一头柔顺的黑发,无风自扬,金眸涌动着魔魅的波光,线条完美的唇型,组合出一张邪魅野性的脸孔,身躯挺拔修长,散发着一种帝王式的优雅,这种君临天下的风姿,危险又迷人。 云沁雪立刻站了起来,阻止了侍卫的行动,“等等!” 千夜煦眸子微眯,饶有兴趣的望着他,残酷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平淡的问话,更彰显他的无情,“你要为她求情?” 云沁雪面目冷凝,沉声道:“我不是要为她求情!他是陛下的子民,我有什么立场为她求情,如果您是要向我召示你的残忍,那注定要失望了,我在中原,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刑罚……” 千夜煦突然大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仿若呢喃的响起,“有意思,你果然有趣!” 随即,他挑了挑眉,低声宣布道:“本君会赦免她的刑罚。” 他感到不可思议,这颗冷酷而残暴的心,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柔软起来。 千夜煦走了过去,牵着她的手,金瞳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低声道:“在这等一下!” 蓦地,他放开她的手,走进了内室。 云沁雪微微一愣,没多久,见他从内室走了出来,拿出一张画卷,纸质洁白纯净,她一眼就看出,是中土的宣纸。 只见千夜煦迅速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绳结,画轴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在两人眼前展开, 独有的光泽,在夜明珠的烘托下,泛出淡淡光晕。 一幅美人画像,倾现其上,莹白玉洁的小手,宛如柔若无骨,婀娜的体态,清丽柔美的容貌,灵婉动人的神韵,清雅不可方物,像是随时,都可能从画卷中走出来。 画中的女子,有一双比星辰还璀璨的黑色眼瞳,她安静的坐在荷花池畔,素指轻拈一株双色并蒂莲,而手腕处,还戴着一个白玉手镯,抬眸一笑间,好似带着惑人心魂的美,顾盼之间,尽显风华,乌黑柔顺的发丝,随风舞动,与荷花池的美景,融为一体,美得让人屏息。 女子的神韵、神态、动作,就连细微之处,都刻画的十分传神,精妙的笔触,细致的描画,将画中之人,勾勒得栩栩如生,画中人宛如跃然纸上,以此足以看出,作画之人,在绘画之时,注入了多么深刻的情感。 云沁雪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惊讶于画中的女子的模样,而千夜煦,不光是惊艳画中人的美,以及那个东方国度的美景,都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千夜煦伸手修长的手指,掐起她的下颔,由衷的赞叹道:“很美,不是吗?” 云沁雪却震惊在原地,怔怔的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222 千夜煦挑眉一笑,低哑的开口道:“大约是三天前,我在回国的途中,遇到一艘中土的船支,他们被困在离这不远的暗礁群,而这辐画,正是从船上一个男人手中抢来的,他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云沁雪浑身一震,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一道巨大的恐慌,那个男人是谁,她猛然想到了他,那个让她无法忘记,又爱又恨的一个人,她几乎冲到千夜煦的跟前,最后的一瞬间,她恢复了理智,颤抖的质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千夜煦挑了挑眉,妖治的瞳孔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低沉的嗓音,却让她发怵,“死了,他们当然活不成,茫茫大海,船受到那么大的损伤,他们绝不可能逃出那里,除非,是天神帮助了他们……” 说到这,他的唇角,勾现一丝饶有兴趣的弧度, “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道,那个男人,你认识?” 云沁雪失魂的闭了闭眼,仿佛胸口有几座大山压着,让她无法喘息,脑中一阵耳鸣,她摇晃着身体,只觉四肢无力,一下跌坐了下去,膝盖重重地撞到地板上,伴随一声暗哑的咯响,肘上也磕出几处淤青,然而,她却痛得没了知觉,她感到眼前一面漆黑,什么也看不真切,心底竟传来清脆的破裂声,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已变得空洞无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最后一句,几乎是撕心裂肺吼出来的叫喊。 千夜煦金瞳蓦地一闪,感应到她的痛苦,那种感觉,他无法形容,仿佛,她的意志,一下全盘崩溃,所有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莫名的,他感到恐慌,双手搭住她的肩头,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沁雪猛地一抬首,只见那张魔魅野性的脸孔,出现在她的正上方,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里,那个失魂落魄的自己,想到刚才,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心中不禁涌起巨大的愤怒,猛地推开他,尖锐的叫道:“滚开!” 她心中的痛苦难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明明她选择了对双方都好的决定为什么却出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御憬,御憬……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唤着他的名字,心在泣血…… 千夜煦眸子紧眯,忽地,蹲下身体,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颔,用力抬高,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头上散乱的发,强迫她与他对视,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很奇妙,每一次与她视线相对,即便是怒火冲天,只要她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他都会感到非常的高兴,这双眼睛好像带着魔力,让他深深的迷醉,可是,他讨厌她现在的模样,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变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是没有灵魂的破娃娃。 云沁雪怔怔的瞪着他,愤怒地道:“你永远也不会懂,你的世界,只会掠夺,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一瞬间,千夜煦的面容狰狞起来,蓦地一把扣住她的腰,厉声道:“你喜欢那个男人?” 他的鼻息,有点紊乱,看着她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怒气。 听到他的质问,云沁雪浑身一颤,喜欢,何止喜欢,明明那么克制自己,不要沉醉在他的温柔之中,明明那么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是,他的身影,他的模样,总是不经易间,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对他的感情,何止是喜欢,是爱啊,让她肝肠寸断,让她痛不欲生,却也让她感受到幸福的……爱…… 心,像被利器绞得破碎不堪,而伤口,又被人洒上一把盐。 她死死咬住颤抖的唇,心中的疼痛,无法用言语诉说,只有无尽的泪水,如急风暴雨般砸下。 看到她悲痛欲绝的神情,千夜煦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着她连串落下的泪水,不自觉地用手抚了上去。 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个人能令他如此无措,忍之不甘,怒之不舍,轻易的,打乱他的自制。 此时此刻,云沁雪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东陵弈桀,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她是不会相信的,她咬着牙,冷冷的叫道:“放我走,我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你没有权力囚禁我!” 千夜煦闻言一愣,不由魔魅一笑,总算恢复正常了,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惊鸿一瞥,他怎么可能找到这么有趣的玩具,“放你走,不可能!我劝你,最好收起利爪,惹我生气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不过,如果她死了,他就再也看不到,这双美丽的璀璨眼眸,所以,他决定,为了万无一失的将她收藏,他只有将一切隐患消除。 他深凝着她,多美丽的一双眼睛,美丽得想让他珍藏。 千夜煦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妖冶得夺人心魄的笑,“我的母妃,她也是从中土来,你和她很像,都有一双让人着迷的黑眼睛,这般美丽……” 沙哑磁性的嗓音,低沉得响起,手轻抚弄上她的面颊,“美丽得让我想挖了它。” 他勾起嘴角,妖冶的绽开笑容,仿佛正在考虑,是先挖她的左眼好呢,还是挖右眼好。 他的笑容,危险得可以瞬间夺取性命,云沁雪只觉得脚底发凉。 千夜煦看到她眼中的害怕,不禁轻笑起来,低哑的问道:“怎么,害怕了?”一边问,一边像是故意一般,拇指抚上她的眼帘。 云沁雪的身体变得僵硬不堪,她下意识的闭上眼,与其被挖掉眼珠,她宁可咬舌自尽,牙齿悄悄的咬住了舌根。 下一瞬,她就听到了他的笑声,张开眼,只见他眼里满是戏谑。 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才是最恐怖的,这一瞬间,她深刻的明白了这点,因为,她不知道下一刻,他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捉弄她,或许,只是一个玩笑,一转眼,他就要它变为现实。 223 云沁雪死死的瞪着他,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 话还说完,她已被拉入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千夜煦毫不留情的在她唇上蹂躏,那吻灼热滚烫,让人措手不及,云沁雪浑身猛地一怔,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体内像是被注入了毒剂一般,她感到了透心骨的寒冷。 待醒过神来,她奋力挣扎着推开他,可他的双手,却箍的如铁钳一般,丝丝入扣,似能让她窒息。 那是一种惩罚性质的吻,可是,到了中途,却变了味,他撬开她的唇齿,深深的吻着,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知节制,炙吻蔓延到她的颈上,他吮吸她白 的肌肤,想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可是,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她讨厌他的吻,一种本能的反感,让他感到恶心,厌恶的似要作呕,恨意似潮水般蔓延,她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躲闪不及,被咬破的唇,顿时,满腔血腥溢到口里,他恼怒的凝视,这才觉她的目光冷凝,甚至,掺杂着些许厌恶,一时心中顿凉,手也不自觉松了,她却动也不动,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 千夜煦不由怔住,唇上还渗着被她咬出的血迹,在那薄唇上殷红耀目,他死死扣住她的肩,骨节隐隐的泛起青白,低哑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 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就象一条正在觅食的巨蟒,张开了尖锐的獠牙,想一举将她吞吃入腹,面对这么可怕的男人,还有机会逃走吗? 云沁雪的声音发颤,怔怔看着他,指尖微微发着抖,厉声道:“你休想!” 泪,悄悄的滑落,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这种破碎的东西,让她感到害怕和恐慌。 什么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什么对双方都好的决定,全是骗人的,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连真正的心意,都没来得及传达给他,好不甘心…… 千夜煦抚上她的脸,指尖沾了她的泪,声音因为她的眼泪,而变得暗哑,“别在做无谓的反抗,也别翼希谁来救你,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云沁雪甩开他的手,眼里充满了哀伤,以及无法宣泄的痛苦与愤怒。 千夜煦正欲发怒,可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喷薄欲出的怒气,硬生生隐忍住了,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妖治的金瞳闪烁着凛冽的光芒,回过身唤了人来,冷冷的拂袖而去。 一片死寂过后,殿门忽然毫无声息地开了,服侍她的两名侍女走了进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悠然的站起身来,她告诉自己,必须得振作,冷漠的开口,让侍女退了出去,此刻,她必须好好想想,逃跑的办法。 她缓缓的抬起头,透过天窗,望向头顶的一方夜空。 夜色好似一块黑幕,点缀着几颗闪亮的星辰,好似晶莹的宝石,好似温润的墨玉,更像极了他的眼睛,然而,不安却毫无预兆的在心头蔓延开来,脑中飘过许多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觉得全身在发冷,莫名的不安和恐惧贯彻全身,让她坐立难安。 她有一种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双手合拢,云沁雪心中如此祈祷着,“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深深藏在心底的这个名字,让她轻启檀口,呢喃了出来,“御憬,御憬……” 只是不断念着他的名字,她的心,变得出奇的平静。 她绝不会就此认输! 翌日,云沁雪一反常态,主动要求见千夜煦一面,并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她希望可以在城堡内自由的走动。 千夜煦自然明白,她没有放弃逃跑,可是,他并不打算拆穿她的计划,毕竟,他太无聊了,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没有轻举妄动,无疑是聪明的做法,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她不可能做到,反而,会引起他的戒备。 得到她的首肯,云沁雪意外极了,毕竟,这样的动机过于明显,也许,他也在赌,赌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输在这份自大上。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城堡的全貌,云沁雪决定,去堡内最高的位置,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她看到了一条碧幽的河流,一直蜿蜒到城堡的外墙。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唯一让她迟疑的就是,那条河流,中间有一段距离,被地下的通道阻隔,也就是说,那么长的距离,她必须一直闭气,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外面。 她的水性不佳,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办法。 而最终考虑的结果,她决定一试。 做了决定,云沁雪便央侍女带她来到河边,寻了借口,支开身边的侍女,而后,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河面,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奋力的向前游着…… 她不知自己游了多久,直到肺部,像是要炸开之时,才停了下来,手趴在岸边的草地上,急促的喘息着,频频回头看向身后,未等松一口气,就听到一阵嘈杂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快到跟前了,“快找,应该就在这附近。” 云沁雪不敢迟疑,加快身体的动作,眼前突然一亮,看到了,那条通道的入口,她大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将身体沉入了水底,快速的向前游走。 但是,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肺部剧痛。 快了,再坚持一会,她在心中,如此的激励着自己。 忽然间,小腿一阵痉挛,她痛得张开了唇,口中吐出一串气泡。 刺骨的冷意,窒息猛然袭来,一点点地侵入肌肤,然后,透过血肉进入到骨髓,无法呼吸,痛得一直延伸到骨髓。 她想呼救,口中却说不出话来,大量的水,却猛地灌进肠胃,冰凉的水,仿佛变成冰刀肆意的割着她的血肉,那样清晰的痛楚,仿佛感觉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着。 可是,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是不怕死的,可是,她还想再见轻寒一面,告诉他,谢谢他一直以来的关心与爱护,还有一句……对不起…… 她还没有见东陵弈桀最后一面,没有亲自告诉他,那句……我爱你…… 所以,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224 满眼的水,幽深的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没有光明的黑暗,带着她,一直下沉的无底洞。 脑中突然浮现那场大火,燃烧的火光,像这水一般,没有尽头。 许久未曾想起的噩梦,终于,又从她体内,慢慢的苏醒,似野兽般的吞噬着,撕咬着她。 全身都沉浸在一片血海里,她看到三姐在火光中化成灰烬,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父亲死前那双血红的眼眸……还有……东陵弈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就连唯一属于自己的孩子,也离她而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 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起责任,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承担后果,她在感情上,一再地犹豫、逃避,一再地衍 不前,终于,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如今,她就在为自己的软弱,品尝了这份苦果。 那种痛,不是撕心裂肺,不是惊天动地,却是一刀刀,深深刻入她的心脏、骨髓,如附骨之蛆,永世挥之不去。 那种折磨,有懊悔,有悲伤,混合着思念与愧疚的煎熬,将她牢牢锁住一辈子。 绝望与痛楚,来得如此的猛烈,身心在这水深火热的折磨中煎熬…… 谁来救救她…… 突然,有道黑影似飓风席卷而来,像一道指引她的光芒,明亮而刺目,不容她直视。 只觉身子在水花中,被有力的拉起,她感受到一个强有力的怀抱,紧紧的将她拥到怀中,她下意识的靠了上去。 可是,一阵风吹来,冷意直窜入脊背,她又将手生生的缩了回去。 正是这份矛盾的心情,让她明明想要靠近,却又那般迟疑着、害怕着…… 冷风过处,皆是一片水光,只见男子脸上,戴着狰狞可怕的图腾面具,覆盖住整张脸,一袭黑袍束身,似带着暗夜的寂寥,携着一阵寒意来袭。 他抱紧怀中湿透的云沁雪,隐在面具后的黑眸中,浸透着一片狂喜与激动,以及深深的心疼与自责,手上蓦地用了力,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落到她微蹙的眉,滑过脸颊,轻轻落到唇上,薄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因为救她,他的胸前,湿了大片,而她的脸上,挂着细微的水珠,无力的伏在他的胸口,极轻的气息,脆弱得没了半分生气。 他迅速将她平放在地上,手指移到她胸前,用力的按压,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半晌,云沁雪猛地咳出几口水,接着,便弓起身子,剧烈的呛咳起来。 冷风吹拂,她不自觉地籁籁发抖,眼前是一片迷蒙的水雾,四周的景影斑驳,隐隐可见流光闪烁,隐约看到一双幽深的眼瞳。 过于的相似,让她惊愕,恍惚的眨眨眼,只以为,身处在梦境之中。 纤弱的手指,死死抠住对方的衣襟,粉色的指片,被按压成没有血色的白,心中那种无力感,沉沉的在心中回荡,牵连着不舍,涌出浓烈的酸涩来,蔓布了整个胸腔,几近窒息。 她忍不住开口唤他,声音却堵在喉间,到了最后,一口气没缓上来,头,微微一偏,便昏倒在他怀中。 而就在这时,后面的追兵,沿着城墙正门横越,很快到达了城墙之外。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男子眸中的杀意一闪,又沉沉的逝去,空气凝滞的厉害,仿佛四周都结了寒冰,发出刺骨的寒意。 数百名侍卫,沿着河流而下,他们手持着利刃,不断在草丛中搜索着。 见状,男子不禁眸色一沉,此地平坦,如果一直躲在这里,被他们发现踪迹,是迟早的事,眉心不由深深的拧起,手紧了紧,抱起昏迷中的云沁雪,纵身一跃,向前方飞速的驰骋。 这时,一名侍卫看到一抹白影闪烁,大声的喝道:“她在那,快追!” 见对方逃离的速度,已经超过他们追踪的范围,一列侍卫上前,手拿起弓箭,对着前方的黑影进行射击,咻咻咻,无数破空的箭矢,如流星般飞速的射了出去…… 男子紧环着云沁雪的腰际,手中的宝剑蓦地拔出,以极快的速度飞旋,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盾,弹开了飞射而来的众多箭支。 而另一队人马,趁着他应敌的时间,快速的追击,只见几十个人影,在那林间飞窜而去。 男子眼神一凛,闪烁的光亮,变得忽明忽灭,巨大的杀气,在眼中凝结成冰,只觉地上残影浓重,被那淡阳一照,又四下地散开来。 不多时,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充斥空气中,愈演愈烈。 他衣带飘决,眼中闪动的杀气更甚,宽大的袍带,因风而猎猎的撑开来,好似飞驰在空中一般,侍卫们的身形,一个个倒下去,紧接着,另一批又冲了过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鲜红的血,肆意的蔓延开来,草地上,河流中,横尸遍野,到处都是一片血色,仿佛,连成一片血海,所有人,都浸在这血海里,而存活下来的,仅剩下几十人。 男子身上受了伤,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又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他微微喘息起来,鲜红的血色弥漫,配以脸上那狰狞的图腾,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他紧握着手中的剑,修长的指骨节处,泛着死寂的青白,血水流到了手背上,仿佛是一道深刻的烙了印。 气氛正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清澈空寂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带着回声,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却让所有的侍卫都怔忡住。 首先入目的,是一头耀眼的银发,以及雪玉般的肌肤,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袍,连眉色都是淡淡的白,他微微启唇,对着所有的侍卫说道:“放他们走!” 所有的侍卫,都震惊的望着银发男子,其中一名侍卫长,缓缓收起手中的武器,迟疑的开口道:“神官大人,那陛下的命令……” 希尔清冷的俯视着众人,忽地开启薄唇,低声道:“陛下那里,由我亲自解释。” 侍卫长眉心深锁,仍无法做出决断,“可是……” 希尔望着着云沁雪,眸中闪动着深幽的光芒,冷冷的开口:“相信我,这个女人,将会给帝国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放她走,也许是唯一避免的办法。” 225 侍卫们听到希尔的说辞,面面相觑一眼,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低垂着头,来到希尔的身边,匍匐的跪在他脚下,虔诚的说道:“遵从神官大人之命……” 男子冷冷的看了希尔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也仅是一瞬间的迟疑,随即,他抱紧昏迷中的云沁雪,纵身一跃,飞速离开。 希尔目送他们的身影远走,天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金碧辉煌的寝殿内,灯火通明,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千谁的煦浑身喷张着狠戾的气息,她真的逃走了,她竟然在众兵的包围下,成功逃走了!得知这个消息,他从开始的不信,演变成此刻的狂怒。 顿时,殿内响起了悲泣的哀求声,伫立在一侧的希尔,皱了皱眉,上前制止道:“陛下,这件事,与她们无关,请饶恕她们的罪过!” 千夜煦幽暗的眸波一闪,精明如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派出大量的侍卫去追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线索,除非,在中途遇了谁,并命令侍卫们,放跑了她! 而整个帝国,除了他,只有一个人,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思及此,他冰冷而锐利的转视,蓦地线投向希尔,厉声道:“希尔,你有什么话说?” 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刺骨,浑身带着一股狂暴的残戾之气,让周围的人,都害怕得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视之, 希尔自知隐瞒不了,低垂着头,将右手轻捂在左胸上,悠然的上前行礼,平静的说道:“臣无话可说!”他坦然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刹那间,森寒的杀气,从千夜煦的身上飓发出来,野性的金色眼瞳,迸射出噬血的光芒,冷厉的喝斥道:“希尔,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希尔面色平和,清冷的眸中一片淡定,蓦地,单膝跪了下去,低声回道:“陛下,臣从未背叛过陛下,臣这么做,都是为了帝国,为了陛下!” 千夜煦那张怒不可遏的脸庞,在灯影摇曳下,愈显森冷,他 地拿起身边的器皿,狠狠地砸了下去,刺耳的撞击声响,顿时,传遍了整间殿堂。 与此同时,众人听到了他愤怒的嘶吼:“为什么?!她与帝国并不冲突,为什么要阻止我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 希尔闻言,目光微微一怔,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是的,正因为很了解他,所以,才不愿看到悲剧重演,陛下对夕琳皇妃的依恋,让他变得如此的疯狂,那个女子,只是恰巧与夕琳皇妃,有着同样的神韵。 况且,她的身边,存着让帝国无法忽视的可怕力量,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原因。 沉默了半晌,希尔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千夜煦,沉声问道:“陛下,难道,您不相信,卡拉神的预言会应验吗?” 千夜煦被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金色眸子充满了恼怒,扭曲的面孔,有说不出地狂肆,狠狠的揪住希尔的衣襟,厉声喝道:“总是预言,预言,我听够了!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就算预言会成真,那又怎样,我会亲手去改变它!” 希尔面色冷凝,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男人,像烈火一样张狂,总喜欢放任自己的欲望,却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的愤怒。 千夜煦冷厉的目光一冷,长臂一挥,拖曳在地上的袍摆,似飘飞的纱带舞动,一声令下:“传达我的命令!立刻封锁岛内各个港口,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天地间,漆黑一片,万籁俱寂,空气中,弥漫着沉甸甸的压抑感。 云沁雪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心头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与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前方亮起,云沁雪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猛地一阵颤动。 在沉厚的黑暗中,那片白光,显得如此耀眼,温暖却不灼热。 白光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背对着她,伫立在前方,熟悉的身影,让她的整颗心,莫名的抽痛起来,她动了动唇,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向他的方向,飞快的奔跑过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到那个身影的刹那,突变陡生。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黑暗中,诡异的静寂,好似火药从四处爆破开来,刹那间,鲜红的血,充斥了云沁雪的双眼,那抹高大的身影,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心,痛得快要炸开,她发出凄厉的呼喊:“御憬……” 云沁雪猛地弹立起来,冷汗湿透了她的背脊,剧烈而焦躁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沉重。 她赶紧伸出手,擦去额上已经冰凉的汗珠,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忽然,一个火折子的亮点出现,随后,点点的篝火燃起,照亮了周围的山林景物,身后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你醒了?” 云沁雪回过头去,茫然的抬首去看,身形猛然顿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只知睁着眸看着,他也望看她,深邃的眸子里情感汹涌,只沉沉的辨不出究竟。 待看清了一些,她有些后怕的向后一缩,皱了皱眉,开口道:“请问……你是?” 男子看到她眼中的惊惧,复而抬手,遮住了脸上的图腾面具,侧过身体,刻意的哑着嗓子,沉声道:“吓着你了?” 云沁雪微微一愣,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这才想起,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怔忡了少许,她挤出一抹笑意,低声道:“是你!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小女子,也好报答救命之恩。” 男子由始至终,都没再见她一眼,侧着身子,压低了嗓音道:“我姓悔……” 226 云沁雪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试探的问道:“是……后悔的悔吗?” 那人似是有些迟疑,沉默了半晌,这才微微点头。 云沁雪觉得这姓氏很少见,也不知是真是假,也不好再加追问,两人面对面坐着,着实尴尬,她垂下眼帘,沉默不语,他自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听到两人平缓的呼吸声,以及周围细碎的蝉鸣蛙叫声,云沁雪第一次与陌生的男子,在深夜独处在荒郊野外,不禁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尴尬了许久,就在她想找话攀谈之时,只听到那人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传了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早些睡吧,我会在一直守着这,别担心……” 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深深的,拨动了她内心的一根弦,他是谁? 这么熟悉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细想,只是清楚的知道,有他在身边,自己安心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方才做了噩梦惊醒,身体放松过后,困倦感也渐渐浮了上来,她垂下眼眸,看着盖在身上的黑袍,那精致讲究的做工,不像是岛中居民所穿的服饰。 突然的想,这样的身形体格,沙哑低沉的嗓音,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端的想起他,一样的高贵倨傲,一样的霸气凛然。 只是轻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不过,不知是潜意识里,对他有种信任感,迷迷糊糊间,在他的守护下,她,安然的睡去…… 朦胧中,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厚实的大掌,似乎是一种无法触摸的温柔。 只是,夜露寒重,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软软的呢喃了一声冷,忽然,对方紧紧地抱住了她,结实的手臂,绕过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 她浅浅摸索着,将手伸过去,温暖的拥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他怀中汲取着温暖,在寒冷的夜晚,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安心又平静。 男子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十分消瘦的俊美脸庞,原本幽暗的黑色眼瞳,显得愈发深邃忧郁,看着怀中平和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清淡的朦胧光晕,照射在她脸上,让她美得迷离而醉人,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那透着香甜气味的水润双唇,像是带着极致的蛊惑,引诱着他上前摘采。 她唇角的那一抹笑容,似真似幻,仿若染上了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 温热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带着小心翼翼与欣喜,仿若禁忌的碰触,手缓缓的游离,轻触,而后,害怕似的逃开,最后,十指交缠,用力地握紧。 发与发的交缠,唇与唇的碰触,指与指的相扣,心心相印的感动,却是偷来的片刻幸福,他缓缓的闭上眼,眼角似有一抹莹亮的水光闪过。 翌日清晨,云沁雪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细碎的阳光点点,散落在枝叶间,繁若星光,一阵微寒的风吹来,掠去刺鼻的寒香,好似春暖花开一般。 只见昨天的那人,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个竹筒,递了过来,云沁雪伸手接过,里面盛着干净的溪水,她小饮了一口,甘 中透着一丝甜,那股神清气爽之感顿时而生。 云沁雪微仰起头,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谢谢!” 那是一种超出外貌的美,不染世俗的尘埃,真心实意的单纯笑容,清澈、纯净,无法言喻的美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注意到他炙热的视线,云沁雪面容微怔,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东陵弈桀害怕她发觉什么,赶紧转过头,不再与她对视,只是低声道:“他们正在派兵搜索,被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们得赶紧走出这片密林……” 云沁雪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一直侍在这,肯定会被千夜煦发现,她不想被他再抓住,那个人的心态不正常,自己在他眼中,只怕是一件难得的玩具。 而萧轻寒,这一会儿,一定在想办法去救她,他与她只身游历于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这里的君主相对抗,又岂是件容易的事。 她无端端被卷入这场灾难之中,却也害得他人,为了自己,遇上危险,她心里很愧疚,若不是这位侠士仗义救她,她早就已经死了。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低声恳求道:“这位公子,倘若他们追来了,请你,就不要管我了,赶紧逃走,这是小女子唯一的请求,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东陵弈桀闻言眉头皱得死紧,图腾面具卜的脸,已凝上一层冰霜,深幽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海浪般汹涌而来,“要走要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云沁雪惊讶的看着他,见他身体紧紧绷直着,好像想要发怒,又好像是在生气。 正考虑道歉之时,他已经来到身旁,毫不顾及男女之防,长臂蓦地一伸,将她从地上搂了起来,只觉一道轻风拂过,她白色的裙角,在空中划起半圆弧度。 云沁雪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托起她的腰肢,然后,她如同受惊的小兔,猛地撞进那人怀中,不自觉地伸手,去搂住他的脖颈,以此稳定身体的平衡。 只觉那人的身子一僵,好似带着一丝颤抖,胸膛处,传来急速的心跳声,他的衣上,熏了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她很熟悉的味道,非兰非麝,却是清新无比,让人提神。 是木兰花的香昧…… 云沁雪禁不住抬起头来,腰上却突然被他箍住,紧紧地带着些许粗暴,那感觉仿佛要把她挤进他自己的身体里,她张了张唇,低声叫道:“你是……” 东陵弈桀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无法控制情绪,随即,赶紧放开了她,懊恼的向前走去。 她很想问,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如果他真的是东陵弈桀,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难道,是因为害怕自己知道是他后,会对他冷眼以对? 被他一放,只觉着思绪飞出了身体,慢慢的飘了开去,不知不觉间,脚底出现一股湿凉的感觉,从脚踝处往上游移,缓缓的,仿佛一根绳子,在腿上悄悄的缠绕着。 她圆瞪的双眸,毛骨悚然的紧盯着脚下,全身心的注意着腿上游移着的冰凉…… 寒毛一根根竖立而起,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额上细汗涔涔,求救般看着前方远走的人,后怕的惊叫道:“啊,蛇……” 听到身后的尖叫声,东陵弈桀心中很是自责,这密林之中,一路荆棘,一不小心,行走就有可能划伤,而且,他知道,她怕蛇,而这里的蛇,却不少。 他目光一震,飞快的赶到她身边,看到那条小蛇,正要向她腿上游去,目光蓦地冷洌如冰,咻的一下,抽出腰际的宝剑,一道剑风飞去。 那蛇就被剑气一分为二,掉到了地上,扭曲着身子片刻,便没了气息。 东陵弈桀赶紧跑到云沁雪身旁,轻揽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别怕……” 云沁雪好似受惊过度,瞳孔一直收缩着,也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动作,是多么的惊慌,而声音,也恢复了以前的低沉。 好半晌,云沁雪的心情才平复,瞥了那被砍成两半的蛇尸一眼,只觉一阵反胃,摇了摇头,捂着嘴道:“我没事了,公子,我自己可以……” 说罢,挣开了他的手,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衣裳,泥尘沾染,还未起身,脚腕上,却是一痛,身不由主的又跌坐了下去。 东陵弈桀眸色一深,看样子,是崴到脚了,她真的很怕蛇,刚才,只是看到一条小蛇,就吓得全身僵硬如冰,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思及此,他利落的转个身,戴着面具的脸上,却悄无声息的泛起一抹红晕,心中却是怀着一丝期待,微微地蹲下身来。 云沁雪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他这是要背她吗? 不过,她终是没敢问,看他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连耳后根都泛起了红潮,只是迟疑片刻,便听到他压低着嗓音,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上来!” 他已经开始懂得,如何疼惜一个人,可是,这种感觉,竟让他如此的开怀。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背女人,她却还不领情,当真是把他的体贴,当成了随意之物了么,如果不是怕她身体不适,他早就抱着她,以轻功前行了! 云沁雪被他一催,脚似乎更痛了,可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可以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想到这,她连连摇头,摆手道:“这怎么行呢?我还是自己走吧……” 东陵弈桀暗暗咬牙,心里也很是纷乱,低声道:“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追兵赶来,你再这般磨磨蹭蹭,我们会很难脱身的……” 云沁雪心头一慌,粉白的小脸上,渐渐生起了红晕,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也清楚,这不是扭捏的时候,那双莹白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搭到了他的肩上。 227 抿着唇,一咬牙,闭上眼,就这么,直接就朝他背部靠了上去,只觉撞上一堵墙似的,胸口紧密的贴着他的背部,毫无间隙,隐约有种熟悉的安全感。 东陵弈桀暗暗察觉到她的靠近,呼吸已经无法保持平稳,突然,一股柔软不可思议的触感,直直的抵上他的背部,他的身体,不由蓦地僵硬,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云沁雪察觉到他呼吸转为急促,只以为撞痛了他,不禁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东陵弈桀身形一顿,始终没有回话,脊梁挺直的立着,双手僵硬的向后延伸,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臀,只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脖颈僵硬得不能扭转,泄露他的紧张与慌乱。 他的紧张,好似也感染了云沁雪,纤细的手指,绕过他的颈项,交握在他的胸前,目光落到男子黑色的拖沓袍角上,紧张得再也移不开。 眼光不知放向何去,只是紧盯着他的披散的发,寻找着一丝丝安宁,绸缎般丝滑的黑发,白净而好看形状的耳垂,如同记忆中的他,这样的场景,她总想着,如果是他,如果…… 微微侧过头,看到他领口内,系着一条红线拧成的绳,她的目光,不由一怔,那种编织的手法,她认得……眼眶,不禁涩涩的发着痛。 她真的很傻,也许,这样也好,让他们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开始认识,重新创造一段没有伤害,没有泪水的美好记忆…… 随着一步步的前行,东陵弈桀的将心情已经渐渐平缓,再找不到一丝丝男女间的暧昧,只有着满满的幸福感,洋溢了整个胸腔,久久不散…… 忽然觉得,若是此生,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也是种莫大的幸福。 但是,胸口处的伤口,由于躬身背着她,开始变得刺痛起来,可是,一想到,她在他身边,离他这么近,就算是痛,就算,只是这一刻,他也知足了…… 云沁雪轻轻地趴在他的背上,只是心中有些感叹,她本就不是那种会轻易间动情的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不能说忘记就忘记,只是希望一切顺其自然, 若是有一天,她愿意是释怀,只能说,是他的真心打动了他,若然无法释怀,也只能说,是他们的缘分不够,或者,是他的心,还不够真。 情不自禁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闭上双眼,微风软拂,偶尔几缕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木兰花的清香,萦绕在她鼻息下。 盛夏的阳光,透过树荫,点点闪烁,暖阳中的温馨,在她的微笑中,划下永恒。 东陵弈桀感受着她亲昵的动作,心里洋溢出满满的感动,如果,恨是负,那爱,便是正,爱一点一点的增加,恨,就会越来越少…… 当正等于负时,相互抵消,两个人就能重新开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鸟语花香的林间,安静沉默的他们,保持着这一份心的宁静。 可是,现实的状况,不允许他们这样放松,行走的速度太慢了,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这个岛国的君主,并不是等闲之辈,至少,他要尽快走出这片密林。 他不能再让雪儿,陷入千夜煦的魔掌当中,那个卑鄙小人,敢将雪儿…… 胆敢觊觎她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思及此,东陵弈桀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这样走太慢了,我要以轻动代步,跳跃的途中,可能会有些颠 ,你要牢牢抱紧我……” 云沁雪听到他的话,手紧紧环着他的肩,脸贴到他的颈侧,低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东陵弈桀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气聚丹田,纵身一跃,脚踏树干,借力使力,矫健的身姿,在林间穿梭,宛如雄鹰滑过天际,在云朵间高飞盘旋…… 为了救她出来,他早就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这一带的地形,他探测了几日,其间有一条小路,比较隐匿,只是道路蜿蜒曲折,路途也比较远,可是,却十分安全。 突然,东陵弈桀停了下来,目光注视着周围,眸中迸射出骇人的煞气。 云沁雪猛地向前撞去,下巴碰到他宽阔的背,磕得生疼,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还未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变了,沉重而凝滞! 东陵弈桀锐利的眼眸微眯,抱着云沁雪的手,也缓缓收紧,看来,刚才他们步行的距离,让他们有了充足的时间追上来。 咻咻咻!只听到无数的箭矢,从四方八方汹来,东陵弈桀纵身一跃,凌空翻转。 云沁雪惊叫一声,吓得赶紧闭上眼,头朝下,仿佛有种从高空急速的下坠的感觉,浑身都变得瘫软不堪,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袍,脸色涨得通红。 恍惚间,总算是着了地,还没缓过劲来,又被他带着急速前行。 云沁雪紧抿着唇,感觉头好晕,只见听耳边呼啸的声音,四周的景物,像是重影一样闪过,远远的,见前方小路的入口,有一队重兵把守。 东陵弈桀当即停了下来,赶紧放下云沁雪,只身挡在她跟前,蓦地,抽出腰间的宝剑,锐利的眸中迸射出浓浓的杀气。 他知道,他们的身后,有一队兵卫牵着猎犬,正在林间寻找他们的气味,很快就会被发现,看来,他只有突出重围了! 这时,一名侍卫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大声叫道:“他们在这!” 而千夜煦只身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妖治的金瞳中,闪过一丝暗藏的愤怒,厉声喝道:“活捉他们!” 东陵弈桀见状,眸中幽暗的光芒一闪,蓦地回首,压低嗓音,对云沁雪告诫道:“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也不要看我……杀人的样子……” 众多的兵卫蜂拥而来,他手中的宝剑转动,反射出一道寒光,出招时,剑气像有无数的剑影,剑的周身散发着幽蓝的光,只看见无数的血珠飞溅,血腥妖娆…… 千夜煦微眯着眸,看着那些冲上去的兵卫,齐齐被他砍杀,心中巨怒,不由长腿一绕,从马上倏地跳了下来,接过侍从递来的剑,扔出剑鞘,直攻向人群中的东陵弈桀。 228 矫健挺拔的身姿,蓦地腾空而起,千夜煦面色沉凝,狭长的眸光微微闪烁,目光瞬间凛冽如冰,厉喝一声道:“退下!” 所有的侍卫,听到千夜煦的命令,不敢迟疑,立刻收手,纷纷退到一边。 东陵弈桀看着千夜煦猛攻过来,带着杀戮的眼眸不由一怔,刹那间,变得沉重起 ,与此同时,天色似乎有些阴沉了,淡淡的光芒,忽然一黯。 千夜煦手中拿的剑,甚为神奇,剑体泛着绯红的光晕,隐约可见其上面的纹络,与东陵弈桀手中的利剑,意为两种极端,好似相生相克一般。 如果说,他手中的是火,那东陵弈桀手中的就是冰…… 而千夜煦的出招,绝不含糊,绯红的剑影,排山倒海般袭向东陵弈桀,就连空气中,也响起嘶嘶的破风之声,这一出手,似乎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住了! 云沁雪惊呼一声,紧捂住了嘴,明澈的眼睛睁大,里面盛满了担忧之色,这么凌厉的攻势,东陵弈桀能挡住吗?!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利落反击,清冷的寒光闪过,鬼面森洌阴鸷,黑袍猎猎作响,浓重的杀气迸射而出,直直的刺入千夜煦的剑影里,好似划过一片千山寒影。 在真气的激荡之下,衣诀飘逸,身形洒脱,如游龙一般幻化莫测,令人惊叹。 突然,烈日被一大片乌云遮住,连带隐了刺眼灼热的光芒。 一阵猛烈的强风刮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霎时间,空气中多了一份诡异之气,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渗杂着一丝极致的危险。 没多久,黑云在天际间翻滚着,天地为之变色,而天的尽头,骤起的闪电,几平将天空一分为二,蓦地,一道猛雷而下,轰的一声,对峙的两人,立时挥剑互攻。 铛的一声!剑身再此相碰,两人健壮的体格,同时使出全力,全身的肌肉纠结,身形紧绷不分伯仲的力量,瞬间将两人弹开,各退了三步。 东陵弈桀挥剑而立,深邃的双眸一沉,发现对方的剑术极高,根本找不到半点破绽。 千夜煦眼眸紧眯,眉心紧皱,他的剑术是岛中最强的,力求快、狠、准,但是, 伤不了对方半分,想到此,握着剑柄的手愈紧,精锐的眸瞳中迸射出道道厉光。 侍卫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敢轻举妄动,风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让他们迷了双眼,也连带着隔开了两人的身影,灰蒙蒙的一片,只听到剑刃的撞击声,激烈而迅猛。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他们却视若无睹,心中只有打倒对方这个念头,矫健的身姿,你来我往,极力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杀气,一阵阵铿锵的撞击声响起,咝咝咝的火花四溅,在摩擦的剑端消融,只留下一抹令人心惊的余味。 千夜煦发出的攻击,一招比一招速度快,招招狠决,引得云沁雪的心,一阵轻颤。 东陵弈桀面色冷峻,对于千夜煦的猛攻,却是不急不燥,轻松应对,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反攻,剑影从四面八方散去,绵绵官官,有如细雨般紧接在一起。 千夜煦敛下心神,紧握剑柄,一双金瞳被剑气所染,变得赤红骇人,就如地狱修罗,手中的剑散发着魔魅的光芒,如要饮血一般,剑气中透着阴冷。 他出招如闪电般快捷,剑刃反射出刺眼的亮光,赤红的光晕散开,周围因为剑气,所散发出来震慑力,如波纹抖动开来,只听见一声巨响,与剑花四散。 东陵弈桀后退几步,被这股巨大的剑压所伤,剑刃直插在地上,嘴角沁出一丝鲜血,面色苍白如纸,眉心似隐忍着剧痛,紧紧的皱起。 只觉一道闪电,如狂风暴雨般急下,轰隆一声巨响,千夜煦的剑气所到之处,带动一连串气流旋涡,四周的树叶,也被卷得上下飞舞起来。 东陵弈桀在狂风中,屹立不移,任由黑色的袖口,与下摆随风狂拽,而纹丝不动,手中的宝剑,与之相互辉映,泛着幽蓝光晕的剑身,传来一阵如脉搏的跳动…… 他迅速伸出手,拭擦唇边的血渍,鹰隼的眸子闪过一丝狠绝,手中的剑如闪电般,向千夜煦攻去,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锋,彼此间的戾气,也越发浓烈。 千夜煦魔魅的瞳孔中,映照着东陵弈桀的鬼面具,忽地,对他冷冷一笑,道:“我很佩服你的身手与勇气,可惜你今天要命丧于此……” 东陵弈桀身形一顿,眸中浮现出冷戾的杀气,厉声道:“不到最后,何以见分晓!” 千夜煦轻扯唇角,略带嘲讽眼神直视,冷笑道:“你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么多侍卫中,带着她安全逃脱,简直是痴人说梦!” 东陵弈桀微微侧目,看到云沁雪已被人挟持,心中不由一震。 而后,盯着千夜煦嘲讽的嘴角,心中的怒火,被激得更为炙热猛烈,厉喝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你动她分毫!” 一阵阵的杀气席卷,气流随着他们身形的移动,引起周围一阵爆破,地动山摇。 就在两人酣战数百回合,陷入僵局之时……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黑发飘飘,衣诀飞舞,正是萧轻寒。 他手中的金线,穿过无数闪烁的剑光,堪堪架住了千夜煦的剑锋,修眉如墨,唇边荡起一抹俊雅温润的笑意,冷声叫道:“千夜煦!” 刀光剑影中,萧轻寒的面容,是那样俊美文雅,银色发带飘飞,带着些许飘逸的迷离。 看着云沁雪被两名侍卫挟持着,唇边的优雅淡定的笑意收敛,俊美无铸的面容,瞬间冷到了极点,手中的金线,迅速飞出,挑了那两名侍卫的手筋,二人轰然倒下。 而后,缠住云沁雪的腰肢,将她拉拽了过来。 千夜煦金眸一凛,看到萧轻寒的模样,突然记起,他就是那晚,与云沁雪在一起的男子,瞬间明白了一切,不由冷喝道:“原来如此,既然都来了,那就别想活着回去!” 229 他本想亲手会一会这个男人,可是,现在的局面,发生了新的转机,而心中的好战血液被激发,他长臂一挥,一声令下,所有待命的侍卫,齐齐向萧轻寒攻去。 萧轻寒面色沉凝,眸色骤冷,一边护着云沁雪,一边发出凌厉的攻击,此时此刻,他完全没了上一次的手下留情,身姿潇洒,手法利落,宛如浴血修罗。 可是,战局一拉开,又岂会那么容易罢手的! 云沁雪紧跟着萧轻寒,在刀光剑影的穿梭,躲避着来至四面八方的攻击,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东陵弈桀与千夜煦的对战,可是,在快速的移动中,她什么都看不清。 他没事吧?他的武功,那么高强,应该会没事的,只是,他的伤,好了么? 恍惚间,萧轻寒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抬首,见他紧张的表情,眸中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夹杂着一丝涩然,哑声问道:“沁雪,哪里不舒服?” 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担心,云沁雪心中一震,有些愧疚的垂下 ,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很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萧轻寒微微释然,望着四周蜂拥而来的侍卫,含着柔意的眼波,瞬间转冷。 冷月钻进了云里,天际变得越来越暗沉,随着不断的前行,而云沁雪离东陵弈桀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哭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她真的好怕他有事! 这一次,她清楚的发现,即使他曾经那样对她,即使他做了许多的错事,即使此刻,还是有些恨他,但是,她不希望他死! 若是他死了,那他,活下去的意义何在? 想爱不能爱,想恨,却也无法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云沁雪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学会洒脱,该如何学会释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两个人要永无止境地打下去时。 一名侍卫骑着马,向这边急速奔来,看到千夜煦的瞬间,他迅速勒紧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大声喊道:“陛下,急报!都城以及岛内各大港口,遭到不明军队奇袭,神官大人正在处理,他恳请陛下,立即回城,主持大局……” 千夜煦收住攻势,妖治的眸子紧眯,眼中迸出骇人的怒火,“你说什么?” 他冷冷的咬着牙,轻嗤一声,望着东陵弈桀的身影,眼中不见一丝轻敌之色,脑中思绪千回百转,看来此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他会同时遇上,两个如此难缠的角色,他缓缓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竞争越大,对手越强,最后赢取的奖励,就越有价值,不是吗? 千夜煦冷冷一笑,魔魅的眼中带着必胜的自信,沉声宣战道:“我们还会见面的,下一次,那将是在战场上!” 语毕,他飞速的跃到马上,抬手示意,所有的侍卫撤退,跟着他一同急驰而去。 云沁雪看到这一幕,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蓦地回首,抱歉的看了萧轻寒一眼,急声道:“对不起,轻寒,我先去看看他……” 说罢,便挣脱开萧轻寒的手,向东陵弈桀的方向快速奔去。 萧轻寒的胸口猛地一震,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以及那抹翩跹离去的白影,清幽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受伤之色,苦涩与酸楚的滋味,忽然在胸臆间涌起。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看着一瘸一拐,向他跑来的云沁雪,心里既是激动又心疼。 而受伤的胸口,也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也不敢去看,伤口有多深,但是,他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力气在渐渐消失。 手臂缓缓垂落下来,他将宝剑直插到地上,左手捂着伤口,勉强支撑住身体。 由于东陵弈桀的面具,云沁雪看不到他的表情与脸色,只是,当她握住他的手那一刻,冰凉的触感,让她暗抽了一口气,微微低首,凝视他的胸口,纵是黑色的衣袍,纵使用手紧捂着,也掩不住流淌的鲜血,这伤,该是多么的严重! 东陵弈桀垂着头,微微喘着气,拼命叫自己不去看她,他怕会泄露出眼底的担忧。 云沁雪的脸色渐渐苍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带来一阵难以承受的痛,她紧咬着唇,不可抑制地喊了出来,“你不要命了!” 她的性格,一向温婉,很少发脾气,可是,看到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乱来,气恼的情绪,不由腾腾的升起,不过,看到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势,她又忍不住心疼…… 东陵弈桀蓦地回首,近距离的注视云沁雪的脸,幽暗的月色之下,她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好似覆上一层幽蓝的光晕,朦胧、清冽且美好。 笼在月色下的那张小脸,不再是以往的恬静淡然,似带着浓浓的恼意,那双一向沉静清澈的黑眸,隐约有心疼的光点在闪烁。 思及此,东陵弈桀的心情,忽然间变得愉悦起来,就连伤口的疼痛,也似乎削弱了些。 此刻,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永不放开,可是,现在的他不可以,心尖处一阵抽疼,比之伤口还要疼的厉害。 东陵弈桀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他又欠了萧轻寒一个人情,可是,看到她平安无事,他的心情,却又是愉悦的,“你没事就好,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云沁雪虽然很恼火,可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迅速低下头,将裙摆撕下来一大片布条,一圈圈缠在东陵弈桀的胸膛上,暂时止住了不断流出来的血。 萧轻寒看着这一幕,清澈幽然的眼眸,刹那间黯淡了下来。 纤瘦的女子,娉婷玉立,白裙舞动,如同白莲摇曳,极是美丽…… 受伤的男子,微躬着身,深凝着她,黑袍飘荡,如同一朵墨莲,明明是两个极端的存在,站在一起的画面,却是如此的温馨美好。 230 萧轻寒伫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头上的发带随风飘动,一身白衣,荡起细软的波纹,黑眸淡漠如烟水,唇角浮现一丝苦笑,抬眸望天,乌云密布,快下雨了…… 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寂寞和孤独,一颗心,好似开了一个洞,时时都有荒凉的风袭来,透心骨的冷。 云沁雪替东陵弈桀包扎好伤口,看到萧轻寒站在不远处,怔怔的望着他们,望着他白衫飘逸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伤感,因为,他身上透出的那股悲伤,怎么也掩盖不了。 他柔情至极的目光,如千丝万缕的缠绕着她,他的病,好了么?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不是伤了他,脑里复杂的想着这些,突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局面,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对两个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东陵弈桀望着云沁雪发呆的样子,眸色不由一沉,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指节发白,心口忽的剧烈一痛,不由低低的喘息起来。 云沁雪听到声音,蓦地回首,看着东陵弈桀痛苦的模样,急声道:“公子,你还好吗?那边那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的医术很好,让他帮你治疗下伤势可好?” 东陵弈桀微微一怔,眸光闪烁个不停,沉寂了片刻,点头道:“有劳了。” 云沁雪深吸了一口气,搀住了东陵弈桀的胳膊,缓步而行,萧轻寒见状,赶紧迎了上去,低声道:“出了这片密林,就是大海,那边有我停靠的船支,我们先到那休息吧。” 云沁雪点点头,忽地想到之前的事,急声问道:“对了,轻寒,你的病,好了吗?” 萧轻寒闻言微微一笑,温柔的看着她,眸中满是愉悦之色,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淡淡道:“你忘了,我可是大夫。” 云沁雪心中一喜,微笑着点了点头,萧轻寒眸色渐暖,抬首,望着戴着面具的东陵弈桀,幽然的眸子闪烁,蓦地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来扶他吧。” 东陵弈桀眸色一沉,隐约有一抹愠色掠过,冷冷道:“不必了!” 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大男人搀扶,他还没脆弱到这种地步,刚才的示弱,只是为了让雪儿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可是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恶寒的情况。 而且,雪儿的脚崴了,从刚才的走姿可以看出,行走还不是很方便。 结局就是,无论怎么样,都免不了雪儿与他的亲密接触,虽然不情愿,但为了雪儿着想,只有勉为其难的,让萧轻寒占一回先机了。 云沁雪低低一叹,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从不在别人面前示弱,抱歉的看了萧轻寒一眼,下一刻,听到他低低的说道:“她的脚受伤了,你带着她就好,我自己可以!” 萧轻寒看着云沁雪的脚踝,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点了点头,不再与他争执。 就在这时,两个急速飞跃的身影,从林间穿梭而来,云沁雪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他们正是萧轻寒的侍从——墨寻和墨枫,两人的到来,让刚才的僵硬悄然化解。 一行人顺利来到了船上,萧轻寒先将重伤的东陵弈桀安顿好,云沁雪稍安下心来,便去厨房煮了一盅清粥,走进房间,见萧轻寒与东陵弈桀冷冷对望,似有一丝波涛汹涌之感。 萧轻寒蓦地回头,看了一眼云沁雪,低声唤道:“沁雪……” 云沁雪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比刚才与千夜煦对战时,更加凝重沉滞,叹了一口气,悄然的走了桌边,将手中的热盅放下,低声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好像有事要谈,那我就出去了,这粥,就待会儿吃吧。” 正待离去,东陵弈桀眉心一拧,压低声音叫道:“别走!” 云沁雪回过头,见他深深的望着自己,那双眼睛深邃如大海,明澈似星辰,被他这样紧盯着,心中陡然一愣,低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东陵弈桀低沉的声音,竟说不出的沙哑磁性,“身上的伤口,需要人帮忙上药……” 云沁雪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东陵弈桀的意图,却又不好拒绝,这时,又有侍卫将药拿了进来,她伸手接过,拿着药走到床榻边,轻轻的脱下他的衣袍,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床榻上的男子始终没有说话,云沁雪垂下眼眸,没去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密密的网,紧紧的围住了她。 云沁雪微微抬眸,解开他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随着绷带一点条的落地,只见胸前那伤口有着旧伤的红痂,还有着新伤的狰狞,其他的地方,还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看着这些伤口,云沁雪忍不住转身,轻拭着脸上纷坠如雨的泪水,烛火被她转身,带起的风吹得颤了颤,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是颤巍巍的,正如她的心,也在颤抖着。 东陵弈桀望着她的身子,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知道她哭了,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肩膀,但是,才一碰到,就被她冷漠的躲开了。 东陵弈桀眸色微怔,这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当她看到胸口的旧伤,以及从前野狼撕咬留下的伤痕,她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然则,当云沁雪回过身来时,却没了先前的脆弱,黑眸依旧清澈无比,但是,眼底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烟水,好似笼罩了雾气的秋波,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情绪。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灯光暖暖地摇曳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好似害怕一开口,就打破此刻他们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 而萧轻寒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们身后,突然觉得,自己在好像有些多余,他从来没有体味过,这种被人遗忘,被人忽视的感觉。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酸楚涌上心头,他低低一叹,蓦地转身,悄然无声的走了出去…… 231 东陵弈桀略略抬眸,看着急步走出去的白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沉凝之色。 有时候,爱情不光是守护就可以的,还得主动出击,努力去争取,像雪儿这样的性格,如果没有把她逼到死角,她不会做出回应的! 而他,就是这么一个霸道、独占欲强的男人。 不允许她有半点退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让她别无选择的仰仗他,完全的依附于他,就算是把她逼入绝境,也再所不惜! 既然做不到放手,那他就只好将她牢牢的抓在手中,再也不放开,而此 ,他多想轻摸她柔软光滑的发丝,多想将娇柔纤细的她,揽进自己的臂弯里,真正的去感受她的存在。 舱外的月色投射进来,落到他修长有力的掌心,仿佛掬了一抹幽蓝的光,落入他的眸中,清冷、悠然,而那只 ,也隐隐颤抖着,似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云沁雪低垂着头,指腹轻柔的在伤口上涂抹,专注小心的集中注意力,让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当然,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悄然靠近的脸庞。 舱内寂静无声,她细心将伤口处理好,轻柔的帮他包上绷带,蓦地抬首,四目相接,眸中似浮现了盈盈的水雾,所见之处,只觉朦胧一片。 那瞬间,她的眼里只有他,仿佛时空倒转,几世轮回,她的眼里,终究还是只有他,这样的难以割舍,这样的深刻的牵绊,她知道,只有他。 东陵弈桀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清幽的月色,落到她白皙的脸上,只见一双清眸盈盈的凝视着他,水波潋滟,好似拨动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 云沁雪心中顿感慌乱,急急的避开他的视线,抽回被捉住的手,迅速的站起身,低声道:“你穿好衣袍,我舀碗粥来,给你尝尝。” 东陵弈桀看着空空的掌心,只觉怅然若失,紧抿着薄唇,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持续不断蔓延的恐慌,哪怕她在他身边,他也总要担心着,她何时会离他而去? 这个渴望到让他心痛的女子,究竟要怎样,才能确定,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暖暖的阳光,从窗棂的缝隙里照耀进来,云沁雪醒来时,看着一室的碎光,温软的睡榻,可是,她的心中,却无一丝暖意,隐约涌现出一丝不安。 她起身着衣,走出寝舱,见天气很好,微风轻暖,天空中飘荡着几朵流云,淡淡的晨曦,投射在他的丝质银白的衣袍上,泛着冷幽的光芒,透着寒冷与孤寂。 不知怎么的,云沁雪传来涩涩的疼痛,低低的唤他,“轻寒……” 他回过身来,清俊的面容,绽出一缕温和笑意,温暖的似连那积雪也瞬间融化,可是,她却迟钝的没有发觉,在他那样温暖的笑容里,潜藏着多少她所不知道寂寥忧伤。 突然间明白,那份忧伤,源至何处! 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可他这番深情,终究被她辜负。 而明白了他的情愫,他的心情,也纷乱得不能自制,她该怎样做,怎样才能偿还,他所给她的恩情,如何回报这份真情呢? 微微的转过头,望着站在身旁的男子,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笼罩,张了张唇,低声说道:“轻寒,我有话想……”` 萧轻寒忽然急急开口,打断了云沁雪的话,“不要说话,陪陪走走好吗?” 他知道沁雪要说什么,可是,纵使知道,那份失落的心情,无论他做什么,也无法抑制。 云沁雪点点头,萧轻寒侧过身来,淡笑着牵住了云沁雪的手,她感受着他掌心的冰冷,任由他紧握着,没有挣开,两人顺着云梯,来到了船上最高的位置。 萧轻寒深幽的目光,望着南昭国的方向,低低地道:“说个故事给你听,好吗?” 云沁雪闻言,点了点头,萧轻寒微微低首,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丝磁性的沙哑,“一个少年在皇宫中迷路,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他从没见过那样冰雪般的人儿,当时,她坐在花丛中,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的身上,他只以为是误落凡间的精灵。看着她悲伤的脸,他觉得他的心,也好似感染了这股悲伤,为了不再让她哭泣,他许下了保护她一生的诺言。” 他轻轻地诉说着,就好似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她知道,这是属于他的故事。 云沁雪诧异的抬首,心头漫过震惊与复杂,他说的那个小女孩是她吗? 她记得,在南昭国时停留的那晚,他曾做过这样的梦,原来,这么多年,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将她放在心底最深处,而她却不知道。 萧轻寒悄然回首,望向哪个面带忧伤的女子,漆黑的眸中竟是一片涩然。 云沁雪心中一震,低低的说道:“轻寒,如果是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死了,你对我的恩情,对我的好,我真的无以为报。” 萧轻寒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感情不是亏欠,也不是回报,而爱,则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勉强是无法长久的,我不需要你的谢谢,只想看到你的笑容……” 云沁雪心中一震,这样的萧轻寒,让她觉得,好心痛,那双深邃清幽的眸中,闪烁着一丝伤感,低低的问她,“你已经做了决定,是吗?” 云沁雪点点头,她的回答,对他来说,无疑是残忍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总有一天,他会释怀,从而,遇到真正属于他的女子。 萧轻寒淡淡一笑,忽地,微微一垂首,霎时间,云沁雪感觉指缝处,有抹滚烫的液体滑过,还来不及察觉,便已消失无踪。 云沁雪的心一阵波动,不禁呆愣住,过了片刻,萧轻寒缓缓抬起头来,俊美如玉的脸上,回复了以往的清冷与洒脱,好似刚才那幕不存在一般。 若不是指缝的湿润,她真的怀疑,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这样一个清傲的男子,怎么可能在她的面流泪呢? 232 没来由的,她觉得很难受,心象是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痛,但是,那抹刺痛感,却是一点点的蔓延开来,竟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他没有错,只是不该喜欢上她,心底涌上来的情绪,全是愧疚和酸涩,早知他对她深情如此,她就不会答应,让他陪着自己,去游历天下。 她以为,他对她,只是单纯的好感,还没有到爱的地步,可是,事情总是不如人意,她能体会,自己的满腔深情,换来的,却是一句对不起,他心中,该是多么的难受和伤心! 如果,她没有遇到东陵弈桀,而是先遇上他,或许,他和她,又是另一个故事……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 面对东陵弈桀的伤害与欺骗,她曾彻底心灰意冷过,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剩下痛苦,那还不如就此分开,让彼此解脱, 可是,那句誓言,最终她还是无法做到,她以为,对他只有恨,到头来,却发现,爱和恨,只是一念之间,没有那份深刻的爱,又从何而来的恨呢? 从此断情,她曾那么决绝地说过,而如今,却要自毁誓言了! 她终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倘若可以选择一个人爱,或许最适合的人,并不是东陵弈桀而轻寒或者其他的男子,都要比他要合适,可是,她却偏偏爱上了他。 这就是爱情,毫无逻辑可言,也没有道理可循。 而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爱了,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爱上了,不是因为感动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若论付出,轻寒比他付出的要多得多。 但是,她没办法,她的心,已经交给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对于东陵弈桀,她始终无法报有信心,她没有忘记,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柳悦儿。 果然,她心中还是有他的,只是,不如东陵弈桀来深刻,不同于那种情感,仅仅只是喜欢,不过,这足够了…… 只要,她不排斥他的亲近,只要,不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就满足了! 他缓缓的抬首,温暖的晨曦,从天际上投射下来,在柔和光晕的映衬下,眼前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愈发清丽出尘,他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涩然的笑。 罢了!他明白的,由始至终,他都在扮演着这种角色。 如果,他是清寒的潭水,而她,就是天上的明月,水自多情,月自圆缺,他拥抱着的,永远都是月的影子,海市 楼原为幻,镜花水月本是空。 他周身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如同朝雾般笼罩着他,纵然是日光也驱之不散。 看到他寂寥的笑容,云沁雪感到脸上一片湿凉,她轻触着那片冰冷,原来,泪水在不知不觉间,轻轻的淌了下来。 心中传来一阵疼痛,一点一点的裂开,那痛感,渐渐的,由小变大,然后,破碎开来。 她喃喃的开口,声音变得哽咽沙哑,“轻寒,我……” 就在这时,只听到轰隆一声,船体忽地一阵震荡,云沁雪站立不稳,直直的撞进了萧轻寒的怀中,他神色一凛,有力的手臂紧搂着她,一手捉住绳索,固定住摇晃的身体。 巨大的海浪,轰击着船身,船头在起伏不平海浪中穿行,不断的有海浪漫过船 ,涌上甲板,而船的本身,也随着波浪一起一浮,船头一会被海浪抬起,一会又被甩入低谷。 遇到这一突发状况,大部分的船员,吃力的控制着风帆,由于人手不够,现在只好靠一张帆提动力了,其余的船帆都已收起,不过,就一张船帆所提供的动力,也已足够。 船帆鼓胀,船员们吃力的拉着操纵着帆绳,极力的控制住绳索的稳定。 舵手在后边牢牢把持住船舵,风势渐渐小去,船显的平稳的多,可是,海浪还在继续翻滚,帆船仍旧在海浪中折腾。 云沁雪感觉到一股不祥之兆,心内涌现巨大的不安,揪着萧轻寒衣襟的手,也愈抓愈紧,惊慌的叫道:“怎么回事?” 萧轻寒神色凝重,眉心紧拧,薄唇紧抿着,没有开口回话,只抬首望去,见朦胧的海面,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 过了好一会儿,待船身平稳之后,他才侧过身来,缓缓地放开了云沁雪,低低道:“我去船顶看看,你要多加小心,抓好绳索,等我下来。” 云沁雪点点头,面容变得严肃认真,萧轻寒纵身一跃,跳到了舱顶,远眺远处,除了看见茫茫大海以外,还是茫茫大海,别无他物。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浓雾渐渐散去,终于,在海天交际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模糊有个黑点,而且,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他敛下心神,当即判定,那应该是艘制造精良的战船,而船头,还插着某国的旗帜。 他知道,是他们追上来了,他选择了最不可能发现的路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他们,看来,那个千夜煦,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暴君。 咻的一声!萧轻寒从船顶跳了下来,迅速来到云沁雪的身旁,低声道:“沁雪,你先回舱内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下。” 云沁雪心内一片纷乱,她也看到那艘船,那条船上,似乎有着相当厉害的人物,当下明白,除了千夜煦,再没有其他人,让她这样的不安。 就在这时,东陵弈桀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了萧轻寒一眼,低声问道:“是他们来了吗?” 萧轻寒蓦地回首,看到他依旧带着面具,冲他点了点头,镇定的表情中,隐约流露出了一丝忧虑,而且,还夹杂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 而云沁雪在看到他的瞬间,急步走了过去,眉心紧拧了起来,低声喝斥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应该要好好休息才是!” 东陵弈桀摇了摇头,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低声道:“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而且,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没事了!” 233 若是海上做战,那正中他的下怀,由于天玥国的地界,半边临海,所以,从不敢怠慢于这方面的军力,他们拥有精良的战船,坚不可摧,威镇四海的精兵,可谓是东海一方的霸主。 而这次,他飞鸽传书,命统领率大量海兵前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千夜煦一败涂地。 思及此,他蓦然转首,镇定的看向萧轻寒,低声问道:“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萧轻寒微微一愣,看他的笃定的态度,好像早就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而后,凝了凝神,目测了一下距离,低声回道:“很近了,最多离我们有三里远。” 东陵弈桀收敛起眸中的精光,双臂交叉的环起,一手支着下颌,而后,换了个手势,手朝正东的方向一指,沉声道:“避开他们的战船,朝那个方向开吧。” 虽然,云沁雪不清东陵弈桀的表情,但是,从他沉稳的气势中,依稀可以看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回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他,摆脱了感情的束缚,心思缜密,光芒内敛,坚不可摧的狂傲男子。 萧轻寒微微凝眸,思绪了片刻,点了点头,因为,相信他的能力,所以,选择了与他再次协作,几人迅速赶到船舵的位置,见到掌舵的罗叔后,简单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听到萧轻寒的交待,罗叔神色瞬间沉凝,大声的应道:“好嘞!” 咯吱一声!舵盘快速的旋转,很快就偏离原来的航道,避开了正面而来的战船,船头向东陵弈桀所指的方向而去。 待一切操作就绪,萧轻寒微微侧目,看到云沁雪担心的表情,向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继续航行了近一个时辰后,那种如临大敌的的感觉,依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但是,在越来越颠簸的海浪,浓雾弥漫,看不清任何东西。 一行人来到船尾,东陵弈桀观察后面的战船,雾气渐渐消融了一些,隐约能看清,那只船的轮廓,但是,浓浓的水雾,使得对方的战体,看起来并不清晰。 不过,他们知道,船体很大,至少有六十米长,有三个桅杆,十张帆,这样精良的设备,他们的速度快,也是显而易见的。 萧轻寒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船支,低声说道:“罗叔,航行的速度,能不能再快些!” 罗叔为难了看了他一眼,不禁叹了口气,沉声解释道:“要是把前面的帆放下来,速度当然能快很多,只是……现在人手不够啊!” 船员们都有分工到位,加上船体颠簸,大部分的船员,都去稳固船体,突然之间,抽不出更多的人员去掌帆。 东陵弈桀沉吟片刻,眸中闪烁着精锐的光芒,沉声道:“将前面的帆放下来,我来操纵!” 战力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与对方发生正面的冲突,是非常不智的表现,现在,他们只有与天玥国的海军汇合之后,才有成功的希望。 云沁雪闻言浑身一怔,眸中掠过一丝担忧的神色,低声反对道:“不行!你身上有伤,现在风浪这么大,太危险了!” 萧轻寒凝了凝神,突然扬唇,淡淡的说道:“我去吧!” 东陵弈桀眸色一沉,冷声道:“让我去!” 萧轻寒的黑眸变得凝重起来,低声道:“不要和我争了,让你留下来,并不是认为你做不到,而是,有更适合你的事,交给你来办,这也是一艘战船,船上备着最先进的火药,万不得以, 们可以采取主动攻击。” 东陵弈桀思虑了片刻,沉声道:“好,我明白了!” 见他答应,萧轻寒松了口气,而后,赶紧走了出去,随着风帆的升起,船航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不过,海浪撞击海面的频率,也随之加剧烈。 一个大浪打过来,将船身抛高了数米,船帆也随之被拉到顶点。 萧轻寒面色沉凝,一边操纵着船帆,一边将风于船帆的角度,调节到最佳位置固定好,在开出一二十海里后,两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四五百米了,对方的船,已经依稀可见了! 东陵弈桀来到了操作室,测定好风速和距离,计算好大概的位置,咻的一声巨响,一道火舌喷射而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拖着长长的火焰和烟雾,直扑那艘战船而去。 炮弹在即将撞击上帆船时,突然,那船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并有如愿的撞击上船 ,而是划着弧度,落入水中,并引起爆炸。 虽然偏离了轨迹,不过,效果却比直接命中要好的多,炮弹在船体的水下部分爆炸,反而在船侧的位置,刨一个二尺宽的大口子,海水迅速灌进船体内。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的一声,前方有个黑色的小点弹出,飞快的朝向他们的船而来,一声巨响,猛烈的摇晃和波动,把船支震的东倒西歪的。 轰隆巨响之后,伴随着喀嚓咯吱的声响,帆船的速度,显然慢了少许。 萧轻寒被巨在的冲击掀翻,落在船体中部的甲板上,由于巨大的爆炸,引起了海浪冲击,加之海风呼啸,狂风激起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翻涌,搅得人头晕眼花。 而此时,海面上,星星点点,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云沁雪皱了皱眉,凝神一看,原来,因为震荡的关系,有部分船员,掉到了海里,而船上的人,赶紧扔下滑梯,放下绳索,大声的喊道:“抓牢啊,千万不要放手!” 声嘶力竭的嗓音,说明他用了最大的力量喊出,但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显的那么的渺小脆弱,大自然的力量,是可怕又惊险的! 几个船员牢牢的趴在一块木板上,一边在海浪中颠簸,一边浮游着去接近船体,他们想抓牢绳索,赶快回到船上! 经验的海上知识,让他们明白,体力的消耗加剧,会让他们在海中无法生还。 就在这时,罗叔抬头看了看,远在数百米外的战船上,战斗似乎还很厉害,那战船的桅杆,早已被砸断,消失在一行人的视野中。 234 云沁雪惊魂未定,尽管心中满是担忧,但却一直保持着冷静,时刻注意着对战的动向,她十分明白,现在的处境,对他们很不利,尽管,东陵弈桀先发制人,重创对方几艘战船,但是,敌众我寡的局面,接下来的形势,他们一定支撑不了多久。 东陵弈桀当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他们的船,必须赶快脱离他们的追击,思及此,他蓦地步出控制室,从腰侧里的剑鞘里,拿出一个信号弹。 与此同时,驻守在东海的天玥国海军,看到中海上空有信号弹发出,好似璀璨烟花,久久不灭,见状,一名将士大声叫道:“将军,是王爷发射的信号弹……” 闻言,海军统领战风的目光一凛,厉声道:“众将听令,立即赶往信号所在位置,快!” 而就在他们赶往的同时,萧轻寒的船只受到了猛烈的攻击,甲板上不断闪动着爆炸声响,就算在惊天骇浪中,还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罗叔收到萧轻寒的交代,立刻转舵离开战区时,就听见一阵巨响传来,只见他们战船的右舷,突然涌起一大团烟雾,翻滚在空中,木屑与碎片满天飞舞,可见爆炸的厉害。 待烟灰散尽后,船员看到船身,被炸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圆弧的破损,直至水线附近,翻滚起的海浪,时不时的涌入船体内。 怒吼的波涛,狠狠的拍击着船身,巨大海浪冲刷着船体,一些斜斜的垂挂在船舷的碎片,被海浪冲刷下海,木块和海水的撞击声,哗哗做响。 他们遇上了大危险,航行的速度逐渐变缓,而另一方面,千夜煦率领着六千士兵追击,所有的船只都升起了木帆,加速航行。 他们很明白,船体若是再受到一次重击,就有沉没的危险,而海上还有风浪,而他们的船只,正处于逆风的方位,对战船行驶的速度,以及船上武器的射程,都有很大的影响。 东陵弈桀和萧轻寒当机立断,决定将船绕到上风口,以此来牵制他们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位于正东方出现了大量的战舰,船帆上挂着天玥国的旗帜,见到这一幕,东陵弈桀立刻赶赴到船首,看到战风率领的船舰,离他们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大喜。 而在不远处的千夜煦,看到援军来袭,不禁冷冷一笑,有意思,他的海斗士在海上,向来是战无不胜,这次,就来会一会中土的海军,有何厉害之处? 他魔魅的金眸闪了闪,长臂一挥,大声下令:“传令全军,立即追击!” 听到千夜煦的命令后,全军立即转向,向对方追了过去。 不同于天玥军使用的木帆、布帆混合,千夜煦的战船全都是用木帆,这样的船帆不易损坏,虽然调节不便,但是,却胜在坚固耐用。 战船顺利汇合,注水的船只渐渐下沉,事不宜迟,东陵弈桀带着云沁雪,踩着横跨两船的铁链登船,而萧轻寒和墨枫墨寻紧随其后,落海的船员,也陆陆续续的被救起。 东陵弈桀拿到指挥权,立刻厉声命令:“全军转向,准备迎敌!” 等到全军转向以后,舰队已经处于上风口,他锐利的眸子紧眯,大声下令:“升起木帆,弩炮装上火药弹,全军呈锋矢阵形,准备冲锋!” 战舰上有十门弩炮,航首有一门重型弩炮,左右各有三至四门轻型弩炮,战斗力不可小视。 此时,千夜煦发现在对面的海军,占据了上风口,升起风帆,准备冲阵。 他神色一冷,驾轻就熟的传令道:“各航投石机、弩炮准备射击,所有石弹立即加热,轻弩装填火箭,等到敌军进入射程后,立即发射!水兵准备,等敌军冲近后,立即下水,准备凿船!另外,士兵们准备登舷作战!” 在当时的古代,海战主要就是相互射击火箭,投石机弹放被烧得灼热的石弹或铁弹,引燃对方船只,等到船冲近之后,士兵们抛出铁爪,勾住对方的船,进行登舷作战,水兵就是熟习水性的士兵,他们从敌军船底,凿开一个个洞,一般用来攻击小型战航。 千夜煦本是海上一代霸主,很擅长海上作战,他有一计,是可让敌军一举歼灭的奇招,可是如今处于下风口,使用这一招,他决定等稍后的战斗再行使用。 东陵弈桀接过战枫递来的远视镜,调整好距离,以便观察对方的动静,终于等到最佳的时机,立刻下令道:“弩兵上甲板,准备射击对方,救火队员就位,传令全军,冲锋!” 冲锋的命令一下,船只的速度再次提升,底层的水兵开始踩着踏板,用力来回蹬,与踏板连着的船桨,开始摇动,推动着船只加速,冲向敌军。 从千夜煦这边看来,敌军的速度,太过迅猛,也让他心中警铃大响,他拢紧眉心,没有一丝迟疑,立刻下令:“投石机、弩炮准备!” 而另一边,东陵弈桀同时下令:“弩炮准备……” 萧轻寒从小就熟读兵法,天文地理,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与东陵弈桀的合作,可谓是强强联手,而且, 军射程占据优势,又加上还借助风势。 尽管千夜煦熟悉海上作战,可是,成败要聚及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占住了天时地利,这一战,很有可能会出奇制胜。 东陵弈桀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放!” 四十艘大船的船首重型弩炮,率先射出火药弹,紧接着,就是两侧的弩炮,斜着向帝军发射加热的石弹,一瞬间,攻势如火如荼的展开。 火药弹可以烧毁船帆,并能攻击甲板上的士兵,加热的石弹,可以击穿甲板,引发火灾,更可以直接就贯穿底板,让对方战舰灌水沉没。 当天玥军的第一波攻击时,他们还没有达弩机的最大射程,紧接着攻来的石弹,又狠狠地砸入人群,砸穿甲板,不幸中弹的船只上,顿时乱成一片。 千夜煦见状,锋利的眸子眯紧,冷声喝道:“不要自乱阵角,立刻救火,全军预备!” 235 在第二波攻击即将到达之际,千夜煦的船只终于靠近了天玥军,他立即大声命令:“放!” 与此同时,东陵弈桀厉眸闪过一道精光,冷声下令道:“准备冲撞!” 帝军所有将士根本来不及看战果,就看见天玥军战船那高昂的船首,向他们的战航直冲了过来,砰的几声巨响,三艘质量不好的当场解体。 见此情形,千夜煦面色陡沉,大声喊道:“开始接舷战!” 但是,此时东陵弈桀也同时喊道:“弩兵射击!” 手持三连环弩机的士兵,立即向敌舰射出了箭矢,连续三叠射,对方甲板上,顿时就空了一大片,趁此良机,天玥军战船早就上好重弩,立即射出了致命的火箭。 千夜煦习惯于跟敌人打接舷战,若是以前的东陵弈桀,他也会选择这样的作战方式。 可是,也许是心态变了,接舷战很是残酷,他不想让云沁雪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所以,才尽量避免这样的战状,而选择了远距离攻击。 而这个想法,和萧轻寒的考虑一致,远了就用弩炮轰击,稍近一点,就换成重弩,再近一点就换成轻弩,总而言之,尽量用远程武器攻打他们。 千夜煦所属的战船急速向前冲撞,正好有几艘与天玥军战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而撞在一起的战舰,就开始了最残酷的接舷战。 千夜煦手下的兵卫十分擅战,他们抛过来绳索,让铁钩在天玥军战舰的桅杆上,然后,拽着绳子就荡了过去,还有些兵卫爬上这边的桅杆,冲着天玥军的布帆就跳了过去,他们都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跳跃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天玥军的弩兵们,来不及装填箭矢,他们匆忙逃往船舱,迅速地上弦,而此时专门负责对抗的士兵,也挥舞着利刀冲了上来,将弩兵们挡在了身后。 当然,天玥国的士兵们不是胆怯,他们不能够直接左右战局,但是,一定地掌握好船舱,避免让千夜煦手下的士兵,冲进船舱放火。 战斗就在双方的甲板上展开,刀刀见血,剑剑封喉! 这是一场极为残酷的博杀,而最终的结局,只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而已。 而此时,千夜煦和东陵弈桀正在谋划着下一次的冲锋。 现在两军正好换了方向,不过风是侧风,天玥军中装备了众多布帆,可以有效利用侧风,因此半逆风对战舰速度的影响,并不是太大, 不过,这样一来,千夜煦的弩机、投石机接着风势,射程大为提高,而天玥军的弩炮、弩机则是因为逆风的原因,导致射程下降,勉强与千夜煦所属持平,但是,东陵弈桀并没有在意风向的逆转,本来他和萧轻寒决定的作战方式,就是利用这个侧风。 千夜煦目光变得凝重而森冷,大声下令:“全军扯满帆,急速撞击敌军,各投石机做好准备,进入射程后,立即攻击,不要给敌军任何机会!” 东陵弈桀的表情,也变得十分阴沉,立即下令:“全军布雁行阵,以我的坐舰为雁首,分为两侧,侧击进攻!” 他一改刚才的密集阵型,而是充分发挥左右弩炮的作用,准备在千夜煦的左右两翼,狠狠地重创他的外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投石机的准备度太差,对付密集阵型尚可,对付天玥军较为稀疏的雁行阵,就有些困难了。 果然,再次撞击前的急速射击,千夜煦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投石机射出的灼热石弹,大多跌进了海里,仅仅命中的天玥军不到十艘战船,而天玥军弩炮却再次发威,发射的火药弹,将千夜煦所属的四艘战船,直接送进了海底。 不过这次,双方都没有急速分开,而是绕着圈子相互攻击。 千夜煦下令一边射击,一边竭力靠近敌舰,而天玥军以打头的十五艘战船,吸引敌军注意力,其余船只,却在萧轻寒和战风的指挥下,在两翼游离,不停从外围攻击。 千夜煦当然有意识到对方的作战计划,可是,这是头一次,与中土的敌军做战,被逼到这种程度,他冷厉的目光,放到了东陵弈桀所在坐舰上,厉声下令道:“传令全军,斩杀敌军首将者,官升三级,赏赐三千金砖。” 听到千夜煦颁发出来的赏赐,他手下的士兵们,都露出贪婪的厉光,死死的盯着东陵弈桀的座舱,大声催促着舵手加速,不顾天玥军弩炮的攻击,奋力向前冲去。 这个时候,因为相隔太近,已经不能够再发射火药弹,只能以石弹来威胁远处的敌军。 几个护卫连杀数名跳舷过来的敌军,好不容易冲到了东陵弈桀面前,大声建议道:“王爷,吹号救援吧!” 东陵弈桀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沉锐的光芒,他紧攥双拳,骨节泛白,沉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时间到了,我会下令吹号了!” 而此刻,甲板上只剩下不到一百的海兵,而跳船舷过来的敌兵有三四百。 千夜煦伫立在船首,看着东陵弈桀浴血奋战的身影,沉声道:“这已经是第五艘船了吧,还没攻下来,看来,本君这次是陪上真正的对手了!” 而身侧的副将,眸中竟升起一丝佩服之色,低声道:“陛下,敌军首将已杀光了我军冲上去的四船士兵,现在正是我军第五艘船士兵在奋力厮杀!” 千夜煦冷冷的勾唇一笑,魔魅的金瞳闪烁着兴奋的神色,冷声道:“传令,正上去两船人马,今天一定要生擒对方首将,将敌军全灭!” 像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他实在不忍心诛杀,若是不舍,那就只好将之收为已用! 云沁雪本不想那血腥的厮杀场面,可是,她很担心东陵弈桀的安危,看着那些血让海水染红,听到那些凄厉的哀叫声,她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这就是战争,何其残酷,却是因她而起,她心中难受至极,如果,她没有来到这里,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样战争…… 蓦地,耳畔忽然想起一道清澈的声音,“战争是无法避免的,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了欲望,就无法避免冲突,这并不是你的错!” 236 云沁雪蓦然回首,见萧轻寒站在她身侧,缓缓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不由心中一痛,缓合了心中的情绪,低声道:“轻寒,千夜煦好像打算用人海战生擒他,以此打破失利的战局,我们该怎么办?” 她很担心东陵弈桀的伤势,而且,他船上的弩炮,弹药应该用得差不多了,而弩炮兵们和桨手们,也手持利刃加入了对战中,这样一来,被攻陷只是时间的问题。 萧轻寒眉心紧拧,眸中闪过一抹沉重之色,低声安抚道:“你先别急,我打算去他的坐舰上支援他,这么久都没有救援信号传来,他目的是想引千夜煦中计。” 语毕,他蓦然转身,面色沉凝的向墨寻墨枫二人交代:“收到信号后,马上进行总攻,还有,务必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 墨枫墨枫二人听闻,赶紧拱手道:“是,公子!” 萧轻寒转过头来,深看了云沁雪一眼,微微一笑,道:“那我去了!” 这笑容,并没有带给云沁雪多大的安慰,她心中依旧深感不安,纵使他们两人才智武艺过人,但是孤兵深入敌阵,却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她不希望他们之中任何人有事。 见萧轻寒准备已经好,她心中一紧,急急的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要多加小心!” 自己终究是太过自私,并不打算阻止他,只是,感情的事,总是在无意间就伤了人,对于萧轻寒的愧疚,不由又加深了一层。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状,依旧是如火如荼的激烈开展。 东陵弈桀虽然武功高招,但他毕竟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战神,受了伤的身体,打到现在,手臂己是酸疼不堪,全身都是血汗,十分气力只剩下三分。 但是,他还是没有下令吹响救援的号角,因为,他发现千夜煦的战舰正向这边冲了过来,如果能够缠住千夜煦,让敌军失去指挥,那么,这次战斗就赢定了。 眼看着两船人马被如数歼灭,千夜煦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和之前碰到的那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与他决斗时,就已经明白,他绝不是普通人,手下的海兵想生擒他,那只是徒劳,不是他亲自出马,就不可能成功! 千夜煦冷冷一笑,妖治的金眸闪过一道厉光,他的战船成功与敌舰接舷。 他与海兵一同登上,当看到气喘吁吁的东陵弈桀,却毅然固守的坚毅身影,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钦佩,而后,伸手示意,孤身上前,与他直接碰面。 千夜煦勾起好看的唇角,好看的金瞳中满是霸气,朗声一笑道:“我们又见面了!正应验了我上次说的话,我们会在战场再见,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东陵弈桀的凛冽的眸光飞快掠过,乌黑的发丝如墨般飞扬,唇边溢出一抹孤傲的笑意,面具愈发显得森冷阴沉,沉声道:“战场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无论对手是谁,我不会轻视!” 千夜煦冷冷一笑,看了看四周的战状,冷声道:“可是,你已经受困如此,根本无力回天!” 东陵弈桀眉心紧皱,胸口的伤已经裂开,握着剑的手,已是僵硬不堪,正如他所说,自己根本没有气力再与他对决,纵使不甘,也无可奈何。 千夜煦看出他的迟疑,急速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力一挥,大声命道:“上!” 正在这个时候,一抹白影飘然而至,萧轻寒的出现,让保护东陵弈桀的几个副将,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刚才,差点被千夜煦逼得失了阵脚。 千夜煦金瞳一凛,见到萧轻寒,却并不觉得多么意外,冷笑道:“来得正好!” 萧轻寒淡淡一笑,手中的金线,却没有丝毫的懈怠,变幻莫测,绵绵不绝地向千夜煦飞去。 周遭尽是呼呼风声,兵刃的磕碰声,还有凄厉的惨叫声,千夜煦好似听不见看不到一般,沉浸在和萧轻寒的打斗之中。 千夜煦诧异这奇怪的武器招术,但是,心中却是难得的兴奋,今日这一战打的痛快,让他碰见了两个平生难以遇到的对手,真是畅快。 两人酣战几百招,依旧不分胜负,而他们的周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这一战将持续多久,而最终的胜利,又将属于哪一方。 见萧轻寒助阵,东陵弈桀也不敢松懈,见时机成熟,大声下令:“吹号,全军进攻!” 听到号令后,本来在千夜煦军队两翼游走的天玥军,立即开始突击,而后,东陵弈桀虽被困在最中央,周围全是敌军,可是,在敌军的外围,出现了两翼战舰,急速而来。 千夜煦心知大势以去,他败了,这是头一次,体会到战败的滋味,虽然,此次的败局,让他极是挫败,但他千夜煦还输得起。 停战的鼓声响了起来,激战的将士们,顿时停止了酣战,偌大的海洋,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只闻鼓声轰隆隆地响起。 破晓的天空,海面上,都是破碎战船的碎片,到处都是一片荒凉…… 有那么一刻,云沁雪以为黑暗永远不会消失,终于,东方露出鱼白肚,划开了夜色的黑暗,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漂浮着薄白的淡雾。 看着荒凉的一切,她感到了冷,彻骨的冷,纵然是太阳已经出来,依旧驱不散心底那抹幽冷的寒意,纵然是光芒普照,也赶不走这场战争,带来的惨痛和悲哀。 云沁雪凝立在船首,缓缓抬眸,望着萧轻寒和东陵弈桀平安归来,不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刚才的担心与彷徨,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但是,莫名的,她突然很想哭,也许,是为这战斗中逝去的灵魂而哭,也许,是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借此宣泄心中的感动与喜悦。 云沁雪缓步走上前去,扑倒在走在前面的萧轻寒的怀中,哭泣起来…… 萧轻寒微微一愣,而后,揽着云沁雪颤抖的双肩,内心深处,伤感和欣喜一起涌了上来。 而搀扶着东陵弈桀的两名副将,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以及浑身喷张出来的森冷可以想象得到,他面具下的脸,一定是布满了寒霜。 237 清晨的微风,从海面上掠过,有些寒冷,风声中带着呜咽,好似哭泣的声音…… 待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云沁雪这才察觉一抹炙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的身体灼出一个窟窿,那目光太过强烈,都让她忍不住心 。 她缓缓的抬首,这才注意到,那抹视线来至于东陵弈桀,她心头不由一慌,赶紧从萧轻寒的怀里退了出来。 东陵弈桀推开搀扶着他的两名副将,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万的冷漠,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黑眸中迸发出寒洌的冷光,足以能将人冻僵。 萧轻寒感觉云沁雪的身体的僵硬,看着两人眼神的无声交流,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沁雪,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云沁雪微微一愣,有什么打算?她能去哪呢,自己早己经无家可归! 东陵弈桀捂着受伤的胸口,孤傲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阳光淡淡笼在他的黑衣上,似乎刹那间,方才那个冰冷的他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淡漠的他。 云沁雪不知所措的望着萧轻寒,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前往海域,可以忘记所有痛苦的事,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我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萧轻寒听到她悠悠的呢喃,语气是那么的凄凉,那么无依无靠,只能四处飘泊,没有归家之路的感伤,让他十分的心疼,他多想告诉她,她还是有亲人的,可是,以现在南昭国的情形,他不知说出来,对她好还是不好,“沁雪,你想不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云沁雪眸光闪过一丝流光,迷茫的望着他,低声道:“找回记忆?” 东陵弈桀听到萧轻寒的话,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冷声叫道:“不行,你不能跟他走!” 其实,他早在抄云家之前,就已经查到,雪儿并不是云丞相所出,但是,她的真实身份一旦公开,可能会挑起两国之战。 云沁雪缓缓回头过,望着东陵弈桀的面容,显得十分淡然,嗓音平静而无波,听不清喜怒,缓缓的垂眸,淡淡的说道:“东陵弈桀,到了这时候,你还打算继续装下去吗?” 东陵弈桀目光猛地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的收拢,随即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落下来,嗓音压抑着颤抖,哑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云沁雪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再面对他时,已没了当如的绝决与冷漠,只是一脸的平静,她望着他俊美冷酷的脸,只觉得心内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她已经不恨他了,可是,就这么跟他一起回去,现在,她还做不到…… 就在这时,几名副将带着千夜煦众人来到了船上,沉声拱手道:“王爷,人已经到了!” 千夜煦一身霸气逼人,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几人,毕竟是一国之主,就算他答应停战讲和,也自有国君的尊严,而他身后的将士,体格彪猛强壮,一看便知是骁勇善战的武士。 萧轻寒和云沁雪见状,将刚才的事,纷纷放到了一边,关注起东陵弈桀与他的洽谈。 东陵弈桀冷冷地望着千夜煦,目光沉凝如寒冰,冷声道:“海国君主,这一战,是你输了,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便可即刻结束此次战役。” 千夜煦冷冷一笑,妖治的眸瞳在云沁雪的身上扫视,沉声问道:“是何要求?得本君听罢后,才可做出决断!” 东陵弈桀眉心紧皱,深邃的黑眸愈发寒冽起来,低声道:“将那幅画归还于我,不再对我军发动攻击,而且,不许再对她有任何不轨之举!” 语罢,手直指向云沁雪,看着千夜煦的目光凌厉万分。 千夜煦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眸中凛然的光芒闪烁,扬声道:“古往今来,红颜之祸,讲的就这般吧!好,后面二个要求,我答应你,但是,那幅画,我要留下……要知身旁已有真人相伴,何必执着于那幅画像呢?” 东陵弈桀眉心紧皱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愠色,冷厉的喝道:“不行!” 千夜煦魔魅一笑,眸中迸射出让人寒战的厉光,沉声道:“你们不要忘了,这里还是我国地界,要比兵力,你们绝不是本君的对手,没有我的默许,你们想要从这里安全回国,恐怕也不是容易件的事,你们也不想再增加更多的伤亡,不是吗?” 东陵弈桀目光沉凝,他不否认,千夜煦自有一番过人之处,刚才,他说的事,正是自己所担心的情况,就算杀了他,强行突围而出,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 这时,云沁雪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坚定冷静,突然说道:“可以,那幅画像,你可以留着,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绝不可出尔反尔,所以,刚才的要求,你必须做到!” 东陵弈桀心中一怔,手颤抖的伸了过去,捉住了她的手腕,低低的唤道:“雪儿……” 云沁雪蓦地回首,面容沉凝淡定,看着被抓起抬高的手腕,冷静的说道:“避免战争,这是我唯一希望的事!” 见状,萧轻寒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寒王,我和沁雪的想法一样。” 东陵弈桀看着两人默契的对眼,相视的眸波之中,自有一派心有灵犀的感觉,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抓着云沁雪细腕的手,不禁攥得更紧了。 他并不是执着于那幅画,而是,他无法忍受,雪儿的画像,落到别的男人手里。 云沁雪看了东陵弈桀一眼,刹那间,心中一阵波动,嘴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低声道:“你先放手!” 东陵弈桀修眉陡然一跳,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听到云沁雪的话,他心中痛如刀割,缓缓的别开眼,他怕她看穿了他眸中的情绪,随后,松开了手。 千夜煦看着三人的情感纠葛,突地冷冷一笑,嘲讽的说道:“你们中土的男人,都这么婆婆妈妈?要是喜欢,那就直接抢过来,其他的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238 东陵弈桀微微敛眸,愠怒的望了一眼千夜煦,眸中寒意愈发冷冽,沉声道:“我们的事,会自行解决,就不劳陛下费心了,倒是陛下,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千夜煦双手环胸,突地霸气一笑,冷声道:“我千夜煦输得起、放得下,自然会遵守承诺,她是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不过,你确定她会跟你走吗?” 看到云沁雪的表现,似乎很重视那名谪仙一般的俊美男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身边就有他相伴,而眼前的冷傲男子,也好像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到千夜煦的话,东陵弈桀像突然被点中了死穴,僵硬的直立在原地,面色变得苍白如尘,片刻后,他唇边浮现一抹笑意,而这抹笑,彻底掩住了心底的苦涩。 他敛了敛眸,郑重的说道:“她是我的王妃,不跟我走,又可以跟谁走呢?” 云沁雪闻言,怔怔地望着东陵弈桀,欲言又止,随后,眼神又变得忧伤起来,似乎有什么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阻止着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千夜煦眉峰一挑,看到云沁雪的反应,心中瞬间了然,她对他,并非无情的,想不到第一次,想要将某个女人占为已有,却早已注定了输局。 不得不说,这一战,他损失惨重,带来的三万精兵,如今只剩下一万,这损失的兵力,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他不得而知,只是,这是自己任性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随着千夜煦的率兵离去,这场战事,便草草收场,夜凉如水,东陵弈桀命副将清点完兵士,便准备返国,带来的二万海军如今只余一万。 由于临夜,为了安全航行着想,便决定在一座无人岛上着陆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 此刻,夜空黑沉沉的,看不到一颗星辰,呼啸的海风吹过,伫立在船舰上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似乎冬天,快要来了 冷月挂在天边,幽冷的密林,在月色下愈发黑沉。 月色下,一身黑袍的东陵弈桀淡然凝立,好似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夜风冷冽,衣衫飞扬,他站在树林边,高大挺拔的身影,与斑驳的树荫相叠,显得有些不真实,而他的心情,也如同这隐晦的夜色一般,复杂难言。 这时,一抹飘逸的白影,从远处飞跃而至,东陵弈桀蓦地转身,他渐渐看清来人的模样,正是萧轻寒,他眸色不由一沉,缓缓走了过去。 萧轻寒望着缓步而来的东陵弈桀,嘴角轻勾,声音清润淡定:“寒王……” 东陵弈桀微微一顿,低声道:“萧轻寒,你约我出来,所谓何事?” 阴晦的月色之下,一张俊美如神诋的面容,赫然的显现出来,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那张脸,看上去很是苍白,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皆是一片黯然。 不管他们的立场,是如何的敌对,不管心情是如何的复杂,情敌见面,依旧是淡然而对,彼此不输一丝风采。 萧轻寒的面容,十分坦然自若,低声说道:“这一役,多亏有你相助!” 东陵弈桀面色平静,但眸中却浮现出沉痛之色,冷声道:“我的女人,当然由自己来救!” 萧轻寒低低一叹,眸中掠过一丝复杂,淡淡的说道:“寒王向来唯我独尊,当然不明白,爱一个人,是需要妥协的,寒王可知,正是因为这份强势,让沁雪感到窒息,她才迫不及待的想从你身边逃开!” 东陵弈桀眸色陡沉,他当然清楚,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可是,他已经在慢慢改变,不过,想到萧轻寒为了雪儿,做出的牺牲,心内不禁一僵。 他对雪儿的付出,比自己多太多,如此情深若斯,雪儿能拒绝他的好吗? 此时此刻,萧轻寒心中也是同样的感受,他虽说不清楚,当初的具体情景,但是,当得知他孤身一人去救沁雪,那状况定是极为凶险。 为了救雪儿,他冒着随时丧命的危险,当下,两人的目光再次触碰,虽说面色依然平静,但是彼此的黑眸中,却溢着深深的痛,爱而不得的痛。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轻柔的嗓音传来:“轻寒……” 听到声音,东陵弈桀神色陡然一沉,两人随即转身,看到云沁雪停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身影,神情略显紧张,说实话,她很怕他们,又因一言不合,而大大出手。 东陵弈桀深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大步流星的上前,强硬的握着她的手,低低的恳求道:“雪儿,跟我回去,好吗?” 云沁雪浑身一怔,就那样愣在那里,任心中思潮翻涌着,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东陵弈桀,你不要总是擅做主张,我……我不能和你回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愈来愈轻,似乎心里还在挣扎着,到了这一刻,她却迟疑了,因为,若是跟他回去,那她又如何面对萧轻寒呢? 她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他啊,如果伤害能减少到最低,她一定会那样做的! 想到这,她微微的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萧轻寒,一袭白衣胜雪,长身玉立,月光倾洒在他那白净清俊的脸庞上,精美的五官愈显俊逸,凝望着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远远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显得那么的孤寂、萧索。 东陵弈桀暗哑的嗓音里,压抑着巨大的悲伤,沉沉的问道:“你还是无法原谅我吗?” 云沁雪蓦地抬起头,眸中一片盈盈水光,一字一句,尽是苦涩,缓缓地说道:“不是的,我不恨你了,只是……悦儿姑娘,你要将她置于何地呢?” 东陵弈桀不由一愣,原来如此,心中竟生起一丝欣喜,她在介怀悦儿,那是不是说明,她心中是有他的!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考虑过了,悦儿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子。 但,仅此而已。 239 三年前,他们的情缘已经断了,而她的人生,不该由他来背负,对于她,最多的情愫,只有感激,毕竟,她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是以,他会想办法,安排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除此之外,他无法再给她更多了。 因为,他的整颗心和所有的热情,都已付诸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在她编织的情网下,他已经无法逃脱了。 可是,一想到,云沁雪与萧轻寒之间,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他就忍不住醋意大发,他发现他们之间,总有一种心意共通的契合。 这是他这几日感受到的,心中渐渐开始不安起来,他不由抬首,直直的望向了萧轻寒。 两人虽说都是恬静的性格,但是能做到了解对方的心,想必也是件困难的事。 东陵弈桀当然知道,自己的情敌,是何等的优秀,绝不输于自己半分,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又温润如玉的男子,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呢? 而他曾经,却深深地伤害过雪儿! 想到这,深幽的眸中划过一抹感伤,手指紧握成拳,尽管心中是那么失落,可他是东陵弈桀做事,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只是这样的挑战,又岂是轻易就认输! 东陵弈桀深吸一口气,眸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倏地,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深凝着她柔美的脸庞,沙哑的呢喃道:“雪儿,你还不明白吗?悦儿,是我曾经喜欢的女子,却也是伤我极深的人,对于她,我心里存着一份复杂,但由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语气真诚而坦然,那‘爱’字的口吻,尤为加重,召示出他的真挚的情感。 云沁雪心头一颤,眼眸微地抬起,看到东陵弈桀那双深幽迷人的眸中,闪过宣誓般的霸道眼神,而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灼热而透着深情。 她微微敛下了眸,面上突觉一阵燥热,渐渐灼烫,她的脸不禁红了一片,这样的叫人害羞的情话,他就那么轻易的脱口而出呢! 突然,东陵弈桀躬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仰首,望着她绯红的小脸,低哑的恳求道:“你可以不说话,但是,先听我说完好吗?” 云沁雪心中一阵悸动,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却是将手缩了缩,她有些无法承受他这种灼热的情感,而且,萧轻寒就在身边,她不想让他太过尴尬。 是她,唯一能做的,也必须做的! 东陵弈桀感受到她的退缩,却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眸中带着一份独有的霸道与深情,轻轻地说道:“雪儿,我知道,此刻,你还不能够完全地接受我,可是我不急,谁让我曾经伤害过你,不过,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忘却所有的伤痛,然后,一起幸福地过一辈子,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伤害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番话,他已经想说很久了,可是,一直鼓不起最大的勇气,怕说出来遭到她强烈的拒绝,可是这个时候,却忽然,脱口而出了。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害怕的眼神,忽然有些心酸,有些不忍,纷乱的心情,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何味道。 她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也没有说出任何难听的话,但是,也没有说出任何同意的话。 只是沉默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她可以跟他回去,可是,回到天玥国后,会是怎样一个情景,谁又能预料呢? 看到此情此景,萧轻寒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开,脸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清澈的眼眸,依然是深邃如海,只是,眸底深处连入心间的伤,又是谁能够了解呢?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表达内心情感的人,长时间以来,也只有她,能让他吐出心间的话,不管是从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她,还是沉静恬淡的她,都让他的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 可是,这些,都已经慢慢的逝去了! 他看得出来,云沁雪的心,已经倾向了东陵弈桀,所以,他只好放开她的手,而这一次的放开,可能是永远的了! 虽然,不太看好他们未来的路,不过,东陵弈桀这种敢爱敢恨的精神,确实是他无法与之相比的,微微地叹了口气。 只要沁雪能幸福,那么他也就开心了,并非一定要在一起的! 翌日,二十几艘战舰启航,全速返国,一路上,倒是极为顺畅,没遇到什么大风浪,而这段日子的相处,三人的心,也敞开了许多。 虽然会出现诸多的尴尬,可是,最后,都得到了很好的化解,这大概是,源于两个男人的相互理解与退让吧! 一路坐着马车,终于抵达了天玥国,云沁雪遥遥望去,只见城门已然在眼前,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重回故乡的感觉,却是这样的感概良多。 一行人顺利的入了城,可就在这时,两旁冲出一群黑衣人 ,云沁雪眉心紧拧,情绪紧张了起来,心中暗叹,想不到,才进城,就遇上祸事了。 本以为会发生不愉快的冲突,却见一群人齐齐跪了下来,领头的一名男子,沉声唤道:“无双公子,我们尊主有请!” 萧轻寒撩开车帘,看到男子的瞬间,眸光内敛的一闪,优雅的下了马车,淡淡一笑,道:“杨护法,带路吧!” 那名领头的男子低声道:“我们尊主交待,还请公子身边的姑娘一同前去!” 云沁雪听到这话,诧异的望着萧轻寒,这月无殇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他们回国的消息,早就知晓了,低头沉思片刻,轻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和轻寒一起去吧!” 闻言,东陵弈桀的面容一沉,怎么能让雪儿和那个人相见呢,当下沉声道:“我也去!” 云沁雪微微抿唇,他何时变成这般粘人了,不过,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她还是能理解的,而后,望着他,低声道:“那你得答应,不能和他发生冲突!” 240 东陵弈桀的俊颜,变得更加阴沉起来,别扭的别开头,十分不情愿的开口:“知道了!” 云沁雪不知怎的,看到他别扭的表情,竟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一刻的他,让她觉得有些可爱,但是,若是当面笑她,她绝对是不敢的,紧抿了抿唇,硬是将笑意强忍了下来。 萧轻寒看到云沁雪嘴角那忍俊不禁的笑意,心中不禁微微一动,转而望着东陵弈桀的眼眸,愈发深沉幽过起来,为了沁雪,他愿意改变强势的个性,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那么,要不了多久,他也能安心的离开了! 一行人在杨护法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寒月宫的所在,它本是江湖中较为神秘的一派,而真正的具体位置,也是极少的人才知道。 到了忘忧山的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岩壁峰石,连绵万顷,层峦叠嶂,杂花香草,点缀其中,青苔染壁,古藤悬挂,清溪哗哗,这么高的山,常人还真是难以攀爬。 而寒月宫之人,个个都武艺高强,只是纵身一跃,便飞了上去,东陵弈桀见状,则是抢先萧轻寒一步,蓦地抱起云沁雪,施展轻功,飞身而上。 他们跟着寒月宫的人,穿过一道狭窄的山缝,眼前忽出现一块巨大的山石。 杨护法在巨石上摸索一阵,而后,转动了一块盘石,便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那山石自行转动,好似一扇旋转的门。 一行人鱼贯而入,原以为,过了这道门便是山谷了,却不知,眼前竟是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深渊,远远望去,深渊之中云雾飘渺,冷气森森。 深渊之上,一道铺着木板的吊桥,在云雾之中忽隐忽现,犹若浮在浪涛之上,摇摇晃晃,别说走上去,就是看上去,也让人心惊肉跳。 前面的杨护法和萧轻寒,率先施展轻功前行带路,而东陵弈桀则再次抱起云沁雪上走去,身后的宫卫也紧随其后。 东陵弈桀神色淡定,脚步轻缓,就好似走在平地上,一般,途中,云沁雪不轻易间,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下面深幽的见不到底。 当即,吓得浑身僵硬如化石,紧揪着他的衣襟,瑟瑟发怵起来。 而东陵弈桀也感受到她的僵硬,揽了揽她的纤腰,温柔的安抚道:“有我在,别怕!” 终于,二人安全的到了山谷里,这里的气候,较之外面要温暖许多,此时,外面已经是初冬,而山谷之中,依旧是树木青翠,俨然是秋季的光景。 穿过一片美仑美奂的花海,那些跟在身后的宫卫自行隐去,有两名彩衣侍女迎了上来,正是上次见过的绿依和蓝影。 蓝影浅浅一笑,上前一步,对萧轻寒和云沁雪深施一礼,而后轻声道:“尊主在湖边等公子和姑娘多时,还请两位随奴婢前去。” 萧轻寒神色依旧淡定如水,回头看了云沁雪一眼,淡淡道:“跟我来吧。” 而绿依见东陵弈桀有意要跟上去,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尊主不打算见他们以外的闲杂之人,还请你留步!” 东陵弈桀沉着一张脸,眸中迸射出的凌厉冷鸷,宛如寒冰一般慑人…… 绿依的呼吸一窒,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时,萧轻寒敛了敛眸,淡淡的开口道:“他是我请来的贵客,请二位带他一同前去。” 绿依和蓝影面面相觑,点了点头,带着三人绕过一片竹林,穿过美不胜收的小花园,走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边。 正是午后的光景,清冷的阳光下,湖水碧绿如翡翠,倒影着蓝天白云,湖面上轻烟袅袅,水气氤氲,好似如梦如幻的仙境。 在池边喂鱼的月无殇,依旧是妖孽邪魅无双,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以翡翠簪白玉冠固定,妖异的眸瞳带着不可亵渎的高贵,嘴边擒着邪魅惑人的微笑,幽幽动人的光泽,环绕着优雅的身影,仿佛是星月的光华流转,晶莹剔透。 身上穿着绯色的金边丝袍,微微敞开的胸前,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大概感觉到三人的到来,缓缓抬起头,看到云沁雪的瞬间,冲她妩媚一笑,像是一只盅惑人间的妖精。 云沁雪的小脸泛起一丝醺色,不由暗想,如果不是自己心有所属,只怕早被他的笑容蛊惑,不过,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住这样的魅力吧。 萧轻寒见状,无奈的一笑,上前一步,低低的问道:“殇 ,为何突然请我过来?” 月无殇抿唇轻笑,一张俊脸美若白玉,笑得仿佛能开出花儿来,东陵弈桀冷冷看他一眼,却是满含杀意,此刻,他总感觉有股不安的气息在翻涌。 月无殇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轻瞥了东陵弈桀一眼,微眯着眸子,邪肆一笑,凑近萧轻寒的耳畔,意味深长的低语道:“别说我没帮你!” 而后,修长的手指微扬,朝着湖边的方向一指,“那边有人在等你们!” 云沁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月无殇拢了拢衣袍,率先走过一条拱桥,直达湖边的八角亭,她隐隐瞧见,岸边树荫的掩映间,一抹清影乍现。 那是一个女子,身材窈窕纤细,她身着一袭雪白纱衣,发髻高绾,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似感觉到有人行来,她缓缓转过身,只见脸若芙蓉,指似柔夷,站在海棠花树下,竟似下凡的仙子,朦胧遥远的不真实。 这个女子是谁,为何,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越去想,头越是发痛…… 那女子见到萧轻寒,优雅的迎了上来,亲呢的唤道:“轻寒,你来了……” 萧轻寒眸中闪过一丝诧然,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姑姑,你怎么到这来了!” 云沁雪不由一愣,刚才,轻寒叫他什么,姑姑?这么的年轻…… 女子微微颦眉,眸中生出一丝恼色,低低的道:“轻寒,为何突然扔下庄内的事务,去了海域,这么久都没和庄内联系,害姑姑这么担心!” 这般说着,忽然注意到萧轻寒身后的云沁雪,惊愕的愣在原地,的确像极了姐姐年轻时的模样,渐渐的,清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幽深而凄迷,低低的问道:“你是……” 241 不知怎么了,云沁雪觉得头痛得厉害,她双手捂着头,冷汗淋漓,呼吸急促,一些事情,似乎全部要跳出来一般,可是,却怎么也跳不出来,她努力地要去把她记出来,可是,越是努力去记,头疼得更是厉害了。 东陵弈桀她痛苦的呻吟声,看着她痛苦不已的捧着头,他的心,疼得难以呼吸,不禁焦急的叫道:“雪儿,你怎么了?!” 萧轻寒和月无殇见状,飞快的冲了过来,焦急的叫道:“沁雪,哪里不舒服?” 云沁雪缓缓抬眼,她看到了一片绯红的颜色,那红色刺激着她的视觉,脑中忽然轰的一声,似有股血雾漫天涌了过来,笼罩住了她,不! 她忽然惨呼一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只觉得脑中忽然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无数个场景纷纷涌来。 血流成河的宫殿,杀人如麻的兵将,一望无际的花海,在花海中哭泣的小女孩…… 无数个场景,像走马灯一般上演着,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如果不是被东陵弈桀抱着,她几乎跌倒在地上。 东陵弈桀一把紧抱住了她,惊呼道:“雪儿,你到底怎么了?” 东陵弈桀觉得自己的心,如擂鼓般剧跳着,双目赤红一片,而云沁雪的眼神却没了焦距,她忽然惊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浮浮沉沉中,云沁雪觉得自己好似在昏睡之中,又好似是清醒的! 脑中一幕幕的场景掠过,似乎是真实的,又似乎是在做梦,到最后,云沁雪都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是那个锦衣华服的小公主安若清,还是素衣翩然的云沁雪。 她感到寒冷,感到恐慌,感到孤独,感到害怕…… 那种感觉,仿佛从云雾缭绕的颠峰,一下子,坠入漫无边际浩瀚海洋,冰冷迅速地侵蚀身体,痛苦的泪水,随着冰冷肆意地泛滥开来。 她的头昏目眩,天旋地转,她的心和灵魂,都被彻骨的冰冷,给冻结住了。 四周变得更加的黑暗,像一个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地坠了下去,粉身碎骨,也不能掩盖心被撕裂般的剧痛…… 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被她尘封了许久,不愿想起,不愿提起,现在,它又像冲破了封印,带着无边的黑暗,和痛楚席卷而来。 她缓缓睁开眼,痛苦伴随着巨大苦涩,使她的眼睛,空洞迷离起来,如同一具木偶般,呆滞的不言不语…… 八年前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她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本是南临国公主,记起了慈爱的父皇和母后,也记起了那一场惨烈的叛乱。 八年前那一幕一幕,就如同烙铁一般,伴随着灼热和刺痛,刻骨铭心地在脑海中苏醒。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日,是她八岁的生辰,她穿上自己最心爱的雪锦裳,梳着最别致清新的新月发髻,而父皇母后,为她在后花园摆了一个小小的宴席,没有宴请大臣贵宾,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她记得,那些饭菜,都是母后亲自下厨做的,非常的美味。 她在父皇母后面前撒娇了许久,打算在宴会之后,出宫去见她爱慕已久的轻寒哥哥…… 那时的她,是多么幸福,可是,她不知,幸福竟是那样的短暂。 父皇含笑听着母后美妙的琴曲,可是,一曲还没奏完,她就看见惊慌失措冲进来的宫女们,她们哭泣着在喊叫着什么:淮阳王判乱了,淮阳王判乱了…… 那时,母后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惨淡起来,她飞快的向她奔了过来,焦急地在她耳边说道:“清儿,快逃,从母后宫中的密道逃出去……” 母后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听到了厮杀声、哭叫声、刀剑撞击的声响,是那么的让人害怕,她心中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而这时,父皇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扯到了花丛中,“来不及了,在这里躲着,不要出来!”而后,对着身边的侍卫沉声道:“李待卫,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公主!” 说完,便牵着母后的手,一起将那些冲进来的兵士引开。 她在花丛中,看到那些兵卫,拿着刀剑向父皇和母后追去,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一身盔甲的人,率着兵攻入了花园,向着父皇和母后追去。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 那个总是温柔亲切待他的七皇叔,是父皇的亲生弟弟,他还是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可是,他却也是领兵叛乱的主导者。 当时的她,却十分明白,七皇叔要杀了父皇和母后! 想到这,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要从花丛中冲出去,然而,身边的李侍卫,却死死的抓住了她,死死捂着她的嘴。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皇叔击败了父皇,将那把带着寒芒的利剑,刺穿了父皇的胸膛,她看到了父皇的血,急速的涌了出来,好似满天的血雾笼罩住双眼…… 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几乎停止,泪水似决堤一般,疯狂的涌了出来,而那双原本清澈的幸福眼眸,瞬间染上一层仇恨的雾色。 然后,她看到了母后,母后拔出父皇身上的剑,正打算自缢,但是,七皇叔却只手握住了剑刃,温雅高贵的母后,露出了悲哀之极的表情,昏厥的倒在地上,被七皇叔带走了。 她的世界,突然天眩地转,周边的一切,似乎都凝滞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昏迷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 醒来时,她忘了一切的仇恨,变成了云家千金云沁雪。 她终于明白,为何到南昭国时,自己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为何在那一晚,她会记起忘却了那么多年的轻寒哥哥! 原来,不是她摔到头,而失去记忆,是云皓晨让她吃了失忆草,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东陵弈桀看到云沁雪的眼神转为清明,欣喜的唤道:“雪儿,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云沁雪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东陵弈桀,迷蒙的眸子,却是直直的望着萧轻寒,缓缓的伸出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沙哑的唤道:“轻寒哥哥……” 萧轻寒身体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声道:“沁雪,你叫我什么?” 242 云沁雪面色苍白如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泣声道:“轻寒哥哥,我记起来了,八年前的事,你的事,父皇和母后他们……” 萧轻寒瞳孔猛地一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惊愕道:“你是说……你的记忆恢复了?” 云沁雪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楚而苍凉,她的思绪,一直飘在八年前,久久不能回神,闭上眼睛,眼前便是血雾在弥漫,而睁开眼睛,天和地好似在旋转, 萧轻寒看到她这幅悲痛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似乎提及过去,带给她的只有痛苦与悲伤的回忆,所以,她只好沉默下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东陵弈桀站在云沁雪的身旁,瞧着云沁雪悲伤的模样,心内更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当年的往事,是让雪儿痛苦的源头,但是,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折磨,想到这,他的心,难受极了!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肩上,话语极其的温柔,低喃道:“想哭就哭吧!” 云沁雪闻言,恍惚的抬起头,看到东陵弈桀心疼的眼 ,泪水从面颊上缓缓滑落,不自觉的趴在他的肩头,将心中的郁结和痛楚,全都哭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云皓晨和宋秀荷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她怎么不伤心呢? 东陵弈桀任云沁雪趴在他的肩头,感受着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抽噎,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心中也是难受之极。 月无殇见此情景,挑了挑好看的修眉,嘴角的笑隐约有些怪异,妖娆邪魅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轻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好的机会,偏偏让给他人,真是个傻子! 云沁雪恢复记忆并不是偶尔,而是他命人在湖边的八角亭旁,放了一种独特的迷迭香,他如此大费周张,为的就是让云沁雪想起她的轻寒哥哥,结果如他所料,可是,事情却没有顺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沁雪哭过之后,感觉轻松了许久,她睁开红肿的眼眸,看到室内站着的月无殇和萧轻寒,不禁有些尴尬,她赶紧擦了擦泪水,从东陵弈桀的肩头,飞快的退了下来。 而东陵弈桀眸中光芒闪耀,神情显得犹为复杂,深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失落,雪儿何时能放开心怀,大大方方的待在他怀中呢? 就在这时,萧馨然缓缓的走了过来,听到刚才的对话,震惊的望着云沁雪,急急的问道:“你就是清儿?” 随后,她不确定的看着萧轻寒,翼希他能给她想要的回答,低声追问道:“轻寒,告诉我,她是不是……” 萧轻寒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眼时,已恢复到一派清明,微微侧过身,对萧馨然解释道:“姑姑,她确实是小公主,八年前,她并没死,她和李侍卫流落到天玥国,只不过,当时她一直昏迷不醒,而李侍卫在途中已经深受重伤,命不久已,无奈之下,才去找了云丞相,当年晚秋皇后有恩于他,想必,他才会收留小公主的!” 说到这,他的目光,转移到云沁雪的身上,继续说道:“这也是我在见到她之后,心中起了疑惑,才派人查到的消息。” 萧馨然闻言,笑中带着泪水,忙不迭的点头,低喃的说道:“那就好,当年,我听闻南临国兵变,也来不及赶往宫中去救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清儿的下落,我以为……” 云沁雪微微一愣,望着萧馨然的模样,脑中陷入了思绪之中,浮起一抹明丽娇俏的身影,她是……馨姨! 她记得,当年,馨姨与母后情同姐妹,她本是江湖儿女,后来,宫外巧遇被人追杀的母后,并救了她一命,之后,两人就结拜成姐妹,感情一直很好。 就算母后成了一国之母,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而馨姨不仅生的花容月貌,爽朗的性情中,又带着温雅,当年,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和她现在的年纪一般大。 那时,她最崇拜的人,就是馨姨了,她不仅容貌美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令她敬服的是,她那样美丽纤细的女子,竟然还有一身武艺,而且,还是江湖中顶顶有名的侠女。 而在宫外,追求她的公子多得数不清,可是,她却不屑一顾,这是自然,若是见了馨姨的哥哥沐风叔叔,那些公子,就显得不值得一提了! 云沁雪抬起头,望着萧馨然,低声的唤道:“馨姨,我是清儿……” 萧馨然点了点头,随后,紧紧的抱住云沁雪,而后,放开她,端详她的脸庞,哽咽道:“都这么大了,当年,才是这么小小的个,抱起来软软的……” 正说着,双手还在一旁比划,那个样子,确实是十分开怀的表情。 云沁雪抿唇一笑,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开口问道:“馨姨,可不可以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我母后她……” 萧馨然闻言,嘴角的笑意一僵,沉默的片刻,才盯着她清澈的眼,沉声道:“你母后还活着,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形,你见到她,也只是让她更痛苦罢了……” 云沁雪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紧紧的揪住她的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萧馨然叹了口气,却是缓缓道出了原由,“你母后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她现在是南昭国的雅妃娘娘,并被囚禁在深宫之中,你若是去见她,她会因为羞愧,而……” 云沁雪心中一震,心里却是隐约明白,母后的苦衷,她一定是想见她的,可是,如今她却成了杀夫仇人的妃子,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她背叛了父皇,却是事实。 萧馨然神情变得十分的复杂,沙哑的道:“当年,淮阳王叛乱,就是为了得到你母后,就算是让天下人唾弃,他依然这样做了,你母后这些年,过得也很苦,内心的谴责、煎熬,让她打算一死了之,可是,她舍不下知衍,他是,你的弟弟……” 243 闻言,云沁雪的心情复杂万分,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亲人了,突然之间,竟多出来两个,这欣喜的情绪是无法掩盖的,可是,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份浓浓的伤感。 萧馨然眸中含泪,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次相见,恍如隔世,紧紧拥抱,泪沾湿了彼此的衣,可是她们的心中却是欢喜的。 八年不见,再次相见,两人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三个男人虽心有不甘,可是,也不敢公然对萧馨然不敬,只能含泪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直霸占着云沁雪。 两人一直在雅心居的小院相伴,那是件古朴典雅的院子,屋内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皆是名贵的紫檀木所造,摆设得极是简约,透着一股浓浓古典风。 萧馨然张罗好膳食,淡淡而笑道:“先用饭吧,一会儿,馨姨带你到处走走!” 云沁雪微微一叹,顺手拿起银筷,低声问道:“轻寒哥哥他们呢?不和我们一起用膳吗?” 萧馨然淡淡而笑,爽朗的说道:“管他们做什么,他们自有丫鬟帮他们张罗着,倒是你,身子骨太瘦可不好,以后生……多吃点!” 说到这,她急时收住了话头,转而将目光投放到菜肴上。 云沁雪点点头,再看玉桌上的菜色,倒是不失丰盛,都是山间自产的蔬果,配上鲜鱼蘑菇,却是美味之极,让她想起了母亲做的饭菜。 萧馨然左手执袖,右手为云沁雪夹菜,神情宠溺的望着她,淡淡道:“清儿,这些是馨姨特地为你做的,记得你最爱吃鱼了,这是江南的名菜银丝鱼,极是美味,你尝尝!” 云沁雪点了点头,端碗接过萧馨然夹来的菜,微微一笑,“谢谢馨姨……” 萧馨然看着她笑着温雅,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轻易的问道:“对了!清儿,告诉馨姨,你现在还喜欢轻寒吗?” 云沁雪听了萧馨然的问话,神情怔忡了片刻,喃喃道:“馨姨,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变了,我和轻寒哥哥不……” 萧馨然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这有什么,你们自小便定了亲,你还说过,非他不嫁,这样吧,挑个好日子,馨姨把你们两个的喜事办了如何?” 云沁雪闻言,面色一白,惊慌地喊了出来,“不行!” 这么一喊,她才发现自己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了些,随即,平下心来,解释道:“馨姨,我不能嫁给轻寒哥哥,因为我已经嫁过人,所以,不能再和他成亲。” 萧馨然眉头微颦,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愁色,喃喃问道:“那你成过亲的事,轻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云沁雪缓缓的点了点头,伤感道:“我和他,这辈子是有缘不份了!” 萧馨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一抹失落之情,低声感概道:“那个傻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等着你,无论条件多么好的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 说罢,目光复杂难辨的看着云沁雪,淡然一笑,轻声道:“不过,你也是个傻孩子,这么好的夫婿都不要,到时后悔,可别怪馨姨啊!” 云沁雪心中猛地一震,那个如沐春风的轻寒哥哥,一直在等着她吗? 萧馨然见她面带愧色,轻轻执起她的手,缓缓地说道:“清儿,你的夫婿,是那个一直紧张兮兮,盯着你的那个男人吗?” 云沁雪面颊微微一红,羞涩的点点头,馨姨的眼睛也太厉害了,明明自己,对东陵弈桀表现得很冷淡,为什么,她却看出来了? 萧馨然微微扬唇,淡淡一笑,道:“模样倒是少有的俊俏,站在轻寒和殇儿身边,也毫不逊色,清儿还是很有眼光的,不过,相貌倒是其次,得看人的品性如何?” 云沁雪尴尬的笑了笑,若是让馨姨知道,他就是那个有着‘冷阎王’之称,恶名昭著的冷酷寒王,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这些天,天气变得冷了起来,地上的薄霜渐渐生起,院内梅花点点,清香幽幽。 每天陪着馨姨话家常,做些家事,日子平和而宁静,云沁雪觉得很幸福,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见一见亲人。 她告诉自己,不应该产生复仇或复国的想法,她极力摒去心中那股负罪感,只是不想因为一已不怨,而蓄意挑起战事,让那种血腥的杀戮,再次重演。 其实,她很想一直留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过,这也仅仅是她所想,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是要经历或大或小的波折。 而且,东陵弈桀也不可能会允许她,一直留在这里,这几天,他焦燥与不安的神情,她也注意到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他的忍耐,就到达了极限。 屏风后,云沁雪慢慢滑入水桶中,温热的水漫过全身,洗去一身的烦闷,她微微地闭着眼,感觉着细水滑过肌肤的感觉,水过肌肤,有了一股舒畅的感觉。 素手拉过丝绢,漂过水,细细地擦洗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音,她动作不由一顿,一手拉过一旁放着的衣物,准备穿上,稳了稳声音问道:“谁?” 只听见萧轻寒润和清澈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是我!” 云沁雪放开手上的衣服,懈去一身的紧张,柔声道:“轻寒哥哥,有事吗?我正在沐浴!” 门外,良久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传来:“那你慢慢梳洗,好了之后,到梅园中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听萧轻寒的声音,带着丝丝沉重,似乎有什么事情一般,云沁雪没有再贪恋水的舒适,赶紧洗净身子,穿戴好衣服,就去找了萧轻寒。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林间的小亭中,石桌上放着一架瑶琴,香炉里冉冉升起轻烟。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此刻,那张胜若天仙冰清般的面容,愁中带苦,衬着月色,映着那一身永远的雪白。 不知为何,此刻看来,却觉得是那么的寂寞,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情绪影响,有些沉郁了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日里,他虽然也是这般清冷,可是这种沉郁的感觉,却是从来不曾的,缓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问道:“轻寒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萧轻寒转首看着云沁雪,眸中一闪而过异样的眼光,却很快又平静如一汪清泉,“没什么,我明天要回阳城,不能再陪着你了,想跟你辞别而已。”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番话,云沁雪有种深深的别离之感,仿佛,这一别,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原来,是到了分别之日了! 云沁雪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是这样啊,那我还可以去见。” 她怕自己会哭出来,所以,她赶紧扬起头,看着天际一轮皎月,明知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心却紧紧的揪了起来。 萧轻寒看着对面的这个清丽女子,面容映着天上明月,明眸清澈如一汪如泉,雪衣飘飘,衬着红梅,却是那么的美,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嘴角露出一抹久违的笑。 他的眼,微微地低了下来,他生来对情事,就是淡薄之人,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动情,却不料,在无意之间,却偏偏动了那一丝情丝,他的喜欢,就是一辈子。 云沁雪心中凄然,怔怔的望着他,只见淡淡的烟气,缭绕在他的头顶,使他看上去似真似幻,反倒不沾染一丝尘烟。 萧轻寒忽然抬头,眸中深情无限,伸手轻触云沁雪的脸颊,哑声唤道:“小隐,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深眸中柔光满溢,那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意,均有那双眼 ,传达到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 云沁雪从他的眸中,感受到他深沉的眷恋和爱意,感受到他深深压抑的担忧和不放心,一瞬间,心底的弦,好似被无声的拨动,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纷纷坠落,她抽噎着, 咽的说道:“对不起,轻寒哥哥,是我忘了当初的约定……” 萧轻寒不禁一笑,擦出了她的泪水,轻声道:“小隐真是水做的呢,怎么这么多的眼泪,因为不想看到你哭,才想要保护你,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云沁雪止住了哭泣,笑中带着泪,连连点头,望着石桌上的瑶琴,轻声提议道:“我们好久不曾合奏过了,不如,趁着这清丽的月色,合奏一曲如何?” 萧轻寒深深凝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夜风吹起他的乌发,长身而立的他,背影孤高而清傲,心内涌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脆弱。 云沁雪缓缓走了过去,素手轻轻地抚向了琴弦,她已经好久没有弹过琴了,记得弹琴的时候,都是她最快乐的时候,而后抬首,看了萧轻寒一眼,轻声笑问道:“弹什么好呢,就弹小时候,常常合奏的那一首吧!” 细白的手指,按住琴弦,咚的一声,仿佛水面的涟漪,音波圈圈荡开来,中指轻轻一挑,悠扬的琴声缓缓地扬起,是当世的名曲一一《凤求凰》。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萧轻寒的脸上淡淡的浮起浅笑,一闪而过,抽出腰间的玉箫,也跟着吹了起来。 她的琴声,悠扬婉转,带着女子的柔与美,却是浑厚尚缺,而恰恰他的箫声,却是带着那一种高昂的浑厚,弥补了一切不足。 他们之间的合奏,是一种不需要任何演练的默契,永远不会有合不上音的时候,从第一次合奏,到现在,虽然合奏的不是很多。 可是每一首,都似是演练了千百回,才出来的那一种契合。 这是一种乐韵中的知音,由乐韵指引着一切,两人互视一眼,微微一笑,更是投入。 这一曲《凤求凰》,音节流畅明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将旖旎缅邈和清新明快融于一体,在这个即将别离的夜,却是一曲让人听后,便久久回味无穷的妙曲。 他们的合奏,只能称之为天籁之声。 只是,却有一个人,无法感受到这份情绪,他浑身血液几乎倒流,那是一种嫉妒到发疯了的热血沸腾。 站在不远处的东陵弈桀,遥遥望着对面的情景,男子一身雪白长袍,手持玉箫,玉树而立,女子一身雪纱裘衣,手扶古琴,悠然而坐。 这种情景,要他如何,去用心感受这一首曲子,他一直知道,他们的合奏,是那么的默契,可是,此时听到,他却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打断他们的合奏。 心,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疼得他动也动不了,只能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画面,雪儿,告诉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真正得到你的心呢? 有时候,他明明已经感觉,接近了她的心,明明已经感觉,到打动了她的心,明明感觉她,开始接受了他。 可是,每一次,都只是他的感觉,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她,真正开口说要接受他。 而手中的梅枝,打算悄悄送给她的傲雪寒梅,却将他的手心,划出一条条血痕,而他得心,也正一片片地在碎开来。 东陵弈桀轻轻的闭上了眼,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阻止他们两人之间的接近,可是,他更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只会让雪儿,离他越来越远…… 所以,他只能转身,装着看不见,艰难酸涩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首百年经久不衰的爱情名曲,让这个清冷的夜,注定有人无法入眠,东陵弈桀苍凉一笑,他们弹得缠绵悱恻,他却只能选择默默离开,独自醉酒到天明…… 244 翌日,云沁雪和萧馨然相携从内堂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萧轻寒和东陵弈桀坐在正厅内,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而怪异,隐约有股浓重的杀气在暗暗浮动。 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压抑起来,云沁雪和萧馨然自然也注意到了,尤其是东陵弈桀脸色很不好看,深幽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有种整晚没睡的憔悴神伤。 萧馨然轻咳一声,环顾了四周一眼,低声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殇儿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今天我们都要回阳城了,他也不早些出来,轻寒,你去叫叫他……” 云沁雪闻言,连忙拉住了萧馨然的衣袖,低低的说道:“馨姨,让我去叫吧!” 萧馨然见她紧皱着眉,表情带着一丝渴求,点了点头,低声道:“可是可以,不过,殇儿的起床气重,一般人都叫不醒她,你可得小心点!” 殇儿那孩子有些怪 ,尤其是半睡半醒的时候,总是对人乱吻一通的,她真怕吓到清儿。 云沁雪侧目看了两人阴沉的脸色,连忙点了点头,无论怎样都好,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和东陵弈桀尴尬相对,她真的被他们两人弄得不知所措了! 就这样,云沁雪迅速出了正厅,呼吸总算是平缓了下来,调整好心绪,来到月无殇的房门前,却见门紧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怕还没起来,不由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却一点动静没了,到了最后,终于失去了耐性,大声叫道:“月无殇,再不过来开门,我可要走了!” 话音一落,门果然打开了。 月无殇肩上松松披了一件白色衫子,胸前春光大露,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穿红色以外的衣衫。 阳光透过窗子细碎的洒进来,他的颊边,不自觉地浮着一抹自然的红晕,右手抬高,轻倚在门栏上,体态修长精壮,慵懒的神情,像只冬日里的妖精。 他缓缓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沙哑的开口,性感的唇形,随之缓缓而动,“什么事?” 那迷人的嗓音磁性悦耳,而眼神,妖媚得让人随时都想扑上去。 云沁雪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只感觉耳畔温热的气息萦绕,她不由后退一步,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耳朵,警惕的看着他,叫道:“干嘛凑这么近。” 月无殇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风情万种的打了个呵欠,修长的手臂,在淡阳下发着金色的光晕,肩上的红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来。 云沁雪微微蹙起秀眉,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淡淡的问道:“不觉得冷么?” 月无殇闻言突的愣住,脸上邪媚的笑有些挂不住,似怒似笑的模样,很是滑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响,确认她不是开玩笑。 突然,挫败的敛了笑容,绷着一张脸,银牙咬得咯咯响:“臭丫头,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他可是在牺牲色相,怎么这丫头,连一点脸红的迹象都没有? 云沁雪无奈的瞅了他一眼,正因为他是这样个性,所以,她才不会当真啊! 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确实感到很轻松愉快,想到这,她淡淡一笑,道:“馨姨让我叫你去正厅用膳。” 月无殇看着她的笑,心中不由一动,想伸手去捏她的小脸。 突然,肩上披着的长衫,却猛地滑落,露出纤瘦精壮的修长身躯,一瞬间,大露的春光倾泻,那衫子直直坠地,两人不由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响。 云沁雪觉得十分尴尬,抿唇轻咳了几声,吱唔道:“你快些准备,我就先过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而月无殇的脸上,浮过一抹可疑的绯色,突然伸手拦住她,笑得灿烂,却带着别样的羞涩与尴尬,他道:“都看光了,就想一走了之么?” 云沁雪微微怔住,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不自在的问道:“那不然怎样?这是意外!” 月无殇很无辜的摊开手,有些耍赖的勾起唇笑,笑得邪佞:“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 云沁雪皱眉看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道:“月无殇,别拿我寻开心了,快些穿上衣服出来,再磨磨蹭蹭,饭菜都要凉了。” 说完,抿着唇要走,还未走几步,衣袖就被人紧紧拉住。 她不解的回首,她看到月无殇眸中闪过黯然神色,也仅仅是一瞬间。 他收敛起那抹神色,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口吻变得狭促起来:“被你占尽了便宜,总要做点事赔罪吧,你来帮我着装!” 云沁雪白了他一眼,却拿他没办法,这样的美景,她是无福消受的,可是,若是这么让他一直晾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她灵巧的侧过身,闪进屋内,打开衣柜,拿出内衫和外套披在他身上,叫他自己穿,他只给一个男人穿过衣裳,也许这一生,不会再为其他男人着装了吧! 月无殇捉住她的手腕,惩罚似的打了一下她的掌心,阳光下,他笑得灿烂却忧伤,突然,低低的开口,问道:“丫头,你也要走了吧!和他一起……” 云沁雪微微一愣,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是指东陵弈桀,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终于到了临别的时刻,萧馨然失落的挽着云沁雪的手,再次开口问道:“清儿,真的不和我们去阳城吗?虽然路途有些远,不过,要回天玥来,还是很方便的!” 云沁雪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馨姨,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只是现在,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好!”说罢,她偷偷的看了东陵弈桀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萧馨然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去处理,她不会擅自插手清儿的感情,只是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是值得清儿托付终生的良人。 她私下去派人调查了一番,他就是那个寒王东陵弈桀,和传闻的冷血魔王的印象有些不同,她自然不会轻信那些传闻,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昨晚,她和轻寒聊了一会儿,从他言谈之中了解,这个男人,对清儿的感情很真很深,不亚于轻寒的用心,她得知这些,才放心的和轻寒一起回阳城。 临别时刻,萧轻寒轻轻的拥住了云沁雪,喃喃道:“小隐,再见……” 云沁雪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头依在他的怀中,嗓声显得有些哽咽:“轻寒哥哥,再见!” 仅是短短一刻,他们两个人分开来,萧馨然轻轻的牵着云沁雪,缓缓的走到东陵弈桀的面前,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低声道:“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尊贵,但是,我绝不允许清儿,在你这受半点委屈,若是你待她不好,我会立刻再给她找个好男人!” 东陵弈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沉声宣告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一辈子,都是我东陵弈桀的妻子!”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萧轻寒,那是一种无声的 萧馨然闻言微微一笑,似满意于他的答案,将云沁雪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而后,侧过身,附耳对她轻声说道:“清儿,你很幸运,也很不幸,若能得到一份至死不渝的深情,那便是幸运的,可是,你却得到了两份,与之取舍的结果,希望你没选错!” 说罢,她和轻寒上了马车,看着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前,云沁雪缓缓地回过了头,却看到东陵弈桀微愠的脸庞,她静静地跟上他,有些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满身的火药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而且,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行走的步伐也紊乱急促,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东陵弈桀却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快步向前走着,一脸火气冲天,沉沉郁郁,过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你们昨晚琴箫合奏,外人看来,只怕以为你和他,才是真正的夫妻呢!” 此言一出,云沁雪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禁沁出丝丝的甜味,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啊,只是纵然他们冰释前嫌,他也不应该,如此的疑心她啊! 见他已经产生了误会,云沁雪叹了口气,避重就轻的说道:“轻寒哥哥在音律方面,可说是无人能及,我不过是向他学习罢了!” 东陵弈桀听到她这般夸奖萧轻寒,什么叫无人能及,他年少时就已是京城第一了,若不是没什么机会与她合奏,他会被萧轻寒给比下去吗? 加之昨晚的事,让他是越想越气,整夜都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的情景,还有琴萧相合的默契,他妒嫉得快要发疯了! 他忍受不了心中的酸涩,冷冷地道:“那首‘凤求凰’,你若是知道其中的喻意,也不会和他共奏这样的曲目吧!” 云沁雪皱了皱眉,她这才明白,有时候,男人吃起醋来,也挺没理智可言的! 245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走到路旁的小摊上,拿起了上面的一朵珠钗,轻声道:“这珠钗倒是挺好看的。” 倒不是喜欢这珠钗,只是为了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才借此转开他的追问。 东陵弈桀看到她微微低首,好看的玉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认真看珠钗的恬淡模样,不禁让他火气去了大半,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要是喜欢就买下,老板,包起来!” 他一看就知道,那钗子不是什么上品,可是,谁让她喜欢呢?只要她能高兴,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给她,只求她不要给他脸色看。 云沁雪扬起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的珠钗够用了!” 东陵弈桀见她总算是笑了,忽然拉紧了她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别扭道:“雪儿,你以后,不要再与萧轻寒单独相处了!” 听着他霸道的言语,云沁雪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东陵弈桀,你怎么变得跟从前一样,这般霸道、爱猜忌,我们只是弹琴而已,清清白白的,难道,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吗?” 她已经觉得很愧疚了,一直在想着,如何弥补轻寒哥哥。 她最初最真的爱恋,就是他,可是,当初的自己,和现在自己,她选择了现在,所以,她和轻寒哥哥没能走到一起,难道,他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她吗? 何况,她的心,已经被他牢牢的捆绑住了,逃也逃不了,他就怎么不明白呢? 东陵弈桀见她面色变得沉郁,于是柔声轻哄道:“好了,我不说了,是我一时气昏了头!” 他知道她的性情,若是此刻,再与她争执下去,必是会激起她的怒意,他要的是她的心,他也有自信,不应该为这点小事,而惹她不开心的。 怪只能怪自己的独占欲太强,容不得任何人与她过分亲近。 萧轻寒纵然再怎样,此刻,也回了阳城,他与雪儿单独相处时,不该再谈起这个人,他们两个应该开心的待在一起,有着羡煞旁人的浓情蜜意。 于是,缓合了语气,轻拉着她的手,呢喃着哄道:“我以后不再这么霸道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若是我哪里不对,你跟我说,为了你,我万事都会改的!” 云沁雪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于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变得低声下气,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只是那外人瞧来,还以为东陵弈桀惧内呢! 那小贩老板将钗子包好后,笑眯眯的对着云沁雪说道:“这位夫人,您可真有福气,你家夫君,对你可真是百依百顺啊,小二口好好过日子,平时偶尔吵架斗斗嘴,是能增加感情,就是别当真,别往心里去!这位爷,珠钗您拿好了!” 说罢,便将珠钗交到了东陵弈桀的手中,还摆出一幅同命相连的模样。 他林老头也是过来人,他家里的恶婆娘,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可是,他就是喜欢她那份凶悍,惧内的男人,只因为爱着他的妻,所以,因爱生惧。 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东陵弈桀伸手接过盒子,脸色阴晦难辩,被外人道出自己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堂堂王爷的面子,也已经掉得一干二净了。 他微微侧过身,看着身旁云沁雪淡笑的脸庞,心里的愤怼,却是被他的笑压了下来,当初有着冷面阎王之称的无情修罗,此刻,却是为了心爱的女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看到东陵弈桀吃瘪的模样,云沁雪轻轻的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着向前走,她微微挣扎着,看着周围的人群,羞怯地道:“东陵弈桀,这是大街上,你别这样……” 东陵弈桀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低低的呢喃道:“是御憬,下次叫错了,我就罚你!” 云沁雪乍见他的笑容,心中不由一震,恍惚的点了点头,是啊,感情是两方面的,他若是愿意为她妥协,她又何尝不可以呢,何必在意外人的目光,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在大街上急步穿行,她轻声问道:“东……御憬,我们这是要去哪?” 东陵弈桀宠溺而深情的望着她,张扬的一笑,轻声道:“傻瓜,当然是回家了!” 紧接着,就像是飞入云宵一样的刺激奔跑,云沁雪望着他不断晃动高大的背影,飞扬的黑发正如他的人一般,渐渐的,她跟不上他的步伐,气绪不顺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别,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东陵弈桀适时的停了下来,深幽的眸含笑着望她,云沁雪微弯下腰来,噘着嘴喘着气,手紧捂着胸口顺气,由于刚才的奔跑,心跳加速得厉害,额际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在日光下,漾起点点细小的金光,面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看着这一幕,他心中的情动,一发不可收拾,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只觉天眩地转的,恍惚的知道,她被带入了一个隐蔽的小巷之中,而她的身子被抵着,背紧紧的贴靠在墙上。 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拉进巷子里,而将整个身躯笼罩住她,胳膊牢牢的箍住她的纤腰,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心,终于不再空虚! 云沁雪只是低着头,喘息着伏在他怀中,心却跳的厉害,一声一声,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手指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死死扣住,竟带着轻微的颤栗。 东陵弈桀低嘎一笑,这才低头,松开腰间的束缚,双手捧着她的脸,去吻她的眉心、脸颊,炙热的吻,落到唇上,深深的吮吻着,许久都未曾放开,他的强势逼近,让她颤抖的身子与之紧密相贴,天际投射过来的淡阳,迷蒙而白亮,落到他的肩上,仿佛一捧最美的光晕。 一吻终至,他灼热的薄唇,游离到她的耳边,粗重的气息,喷吐到她的耳窝处,却是那般炙热滚烫,他笑着揽住她的腰,将她的手,贴在他胸口的地方,咚!咚!咚!剧烈跳动的频率,一下又一下,有力的震动着她的掌心,以只她一人能听到得声音,呢喃道:“它是你的……” 她不由将耳朵贴上去,抬起眼来朝他微笑,他则是俯下头来,轻轻吻她的发丝,他的手,滑过她的肩膀,来到她的胸前,微微启唇:“你是我的……” 246 云沁雪颤抖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缓缓的阖上了眼 ,下巴勾着靠到她的肩上,一股让她窒息的重量,压到她身上,他的身体这样沉,这样滚烫…… 就好似他霸道的亲吻,好似他带给她的负担,甜蜜之中有些痛苦,却甘之如饴。 她微扬起头,托住了他的脸庞,静静地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眸中,映出一个清晰的影子,清楚地勾勒出身影的每一个细节。 带着冷傲而倾城俊美的脸孔,深邃的眼眸微微地眯起,有时候看起来邪妄无比,带着狠绝,可是,真正懂他的人知道,那狠绝背后,也是有着最火热的情感,高挺的鼻梁,立出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自信狂妄,薄薄的嘴唇,优美的唇形,总是紧抿成一线,邪气时微微翘起,却是慑人心神的邪佞,倨傲的下巴,昭示着与身俱来的尊贵。 人家都说薄唇的男子最无情,可是她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无情之人却最深情的,一旦无情人的人动了情,那情,是世人少能比拟的! 东陵弈桀伫立在她身前,良久未动,也是静静地凝望着她,她能感到他炙热的目光。 一时间,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一般,喉中似堵了什么似得,紧得发慌,而眼睛,却如进了沙子般难受,于是,有些泪珠,就那么悄然无声地落到他的衣上,润出了一个湿圈。 一滴而出,再难收起,原来爱一个人,总会伴随着莫名的苦涩,真正地遇上了爱,却有着千万的酸甜苦辣,全都涌了出来…… 两个人终下放下心中的芥蒂,敞开心扉的去接受对方的一切,不管好与不好,只希望,为了爱,每个人都能为了对方,而改掉身上的改毛病,最终成为对方心中的完美。 晌午,东陵弈桀与莫离成功汇合,驾着马车,一行人低调的回到了寒王府。 到了傍晚的时候,云沁雪才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头浑浑噩噩的,提不起劲。 东陵弈桀注意到她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覆手过去,只觉掌心灼烫,不自觉地皱紧眉头,沉声吩咐道:“叫上官澈来。” 房里的窗户早已关了,屋内生了暖炉,焚了香,倚着那薰笼,觉得暖和许多,太一会儿,上官澈走了进来,依旧穿着素白的衫子,许久不见清减了许多。 云沁雪微微一笑,面颊因为发烧,而变得騑红一片,东陵弈桀见状,拢了拢眉,实在心有不甘,让别的男子,看到她此刻的虚弱模样,可是,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他压下心中的不满,朝上官澈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 上官澈快步上前,为云沁雪把脉看诊,他脸上平静无波,那薰笼中的轻烟,细微的散出来,像是蒙了一层雾,许久,他才抬起头,问道:“王妃昨天,是不是受了寒?” 云沁雪不由轻轻点了点头,上官澈却是一皱眉,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道:“王爷,王妃体弱,须好生调理休养方可。” 东陵弈桀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上官澈会意,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上官澈一走,房里便只剩了两人,云沁雪头脑本就昏沉,倚着那薰笼,不自觉地昏昏欲睡,东陵弈桀扳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他怀中极暖,靠在那里,像是冬日里钻进棉被里一般,不自觉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他禁不住勾唇浅笑,低头在她发上轻吻,周围没了声息,隔了半晌,才听到云沁雪惺忪的问道:“御憬,你的伤……” 东陵弈桀俯下身来,在她耳垂上轻咬,喃喃道:“我的身体,比你健壮许多,若是不信,等你病好了,你来亲自验证!” 云沁雪脸颊轰的红了一片,这人,怎么说出如此羞人的话来,还没开口轻斥他,就听到他温柔的道:“倒是你,多睡一会儿,这一路上劳累非常,停下来了,应当好好休息!” 那气息又暖又痒,像是沐浴时扑过来的热气,暖洋洋的让人困倦,只让她忘了初衷,她闭着眼轻轻扯着他的衣襟,只觉难以开口,良久,才软软的说道:“留下来陪我……” 东陵弈桀闻言,不由轻笑,低低的声音,从胸腔传过来,甚是悦耳。 云沁雪有些窘迫,正要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他已经抬起她脸庞,俯下身吻住她,那吻柔软的像是能让人无法自拔的溺进去,她心中一暖,只有满满的喜悦洋溢。 一吻终了,她恍惚一笑,转过脸,又靠进了他怀中。 因为病重,不一会儿,她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却是这些日子,睡得最安心得一次,像是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无法比似的踏实感。 东陵弈桀含笑拉过锦被,轻柔的盖在她身上,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衣襟前,纯黑的颜色,将她的面颊,映得愈发白皙若雪,长长的睫毛,像排小扇子,小巧的俏鼻,微微的翘着,嫩红的嘴唇,像是熟透的樱桃。 他静静的看着,好像永远都看不够,只觉得这些日子,苦苦的等待思念,总算是有了回报,她终于回到他的怀中。 可是,这样的分离,他也只允许这一次,再没有下次,他在心中如此说道,眼眸蓦然一沉,双拳倏地紧紧握了起来。 想到刚才上官澈的回话中,似有隐言未敢说出,见她已经沉沉的熟睡,他这才轻缓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抽身,举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便迳自去了书房,只见上官澈侍在那里,看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快步走到椅边坐下,这才低低的开口:“她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上官澈心知东陵弈桀的脾气,也不敢有所隐瞒,只是如实的回道:“王爷,你可记得,王妃小产后,没多久就沁泡过寒潭,之后的日子,也没有好好的调养,离开王府,一路奔波劳累,以至于落下了病根,只怕……王妃以后再难有孕了!” 闻言,东陵弈桀的眼眸,瞬间变得冷寒无比,阴鸷的目光直盯着上官澈,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247 上官澈微微皱了皱眉,为爱失去理智的男人,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他缓缓抬起手,淡淡道:“上官只是实言相告,王爷还请放手!” 东陵弈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哼一声,倏地放开了上官澈,负手而立,沉声道:“难道,以你的医术,就没有法子治愈?” 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忍受失去她的隐患,像雪儿很重视亲情,若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定然又会生起离开他的想法, 上官澈捋平衣襟上的褶皱,淡淡的道:“王爷应该知道,医术并没有绝对性,所以,上官不敢保证,只能尽力以赴!从即日起,还请王妃,按上官所配的药方服药。” 东陵弈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拼命压抑往心中的苦闷,沉声道: “那就先如此吧,等会把药方拿给我看看,你先退下吧。” 上官澈点了颔首,无声无息的退了出来。 梦中传来一股不知名的幽香,非兰非麝、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身体仿佛被一股暖风,温暖的包裹住,舒适的不愿离开。 好像有什么东西扎了过来,她觉得的颈上略略刺痛,她不禁皱眉,随即,又觉得身体畅快许多,正在困惑之间,却感觉有人,在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个人的掌心灼热炙烈,像是一颗不安分的火焰,隐约透露出细微的焦躁不安。 隔了许久,她才幽幽转醒,昏黄的烛光,温暖而柔和,身侧卧躺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微微阖着眼,闭目养神,他的睫毛很长很密,毫不防备的模样,倒像个孩子般可爱。 他脸上的轮廊,冷峻酷美,烛光在身上笼罩出淡淡的光绒,顺滑如绸缎一般散落在枕上,在背对的光影中,散发出悠悠的光泽。 云沁雪禁不住心中一暖,腔中只被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她一时软弱说出来的请求,他却当了真,一直守在她身边未曾离开。 她含笑着抬起手,轻柔的勾勒他脸部的轮廓,她敏感的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颤。 下一刻,小手就被他紧紧的抓住,他这才睁开眼看她,那目光依旧深邃似海,又隐约在海地深处,涌现了汹涌的波澜。 云沁雪望着他,也是静静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纵使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东陵弈桀还是免不了担心,唤了上官澈进来,而上官澈替她诊了脉,又赶紧退了下去。 屋内又只剩下两个人,东陵弈桀捉住她手,在她玉葱般指尖一吻,淡笑道:“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养好身子,方才上官澈告诉我,你的身子骨很虚,要好好的进补。” 云沁雪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想到要吃中药,不由抬眸,凝望着他软声求道:“不吃行不行,平时多注意些,不就好了,非要吃那么苦的中药做什么。” 东陵弈桀闻言,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伸手点了点她的俏鼻,义正词严地道:“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身子骨强健了,好替为夫生个大胖小子!” 云沁雪面颊微微一红,羞涩的别过眼去,微嘟着嘴,喃喃的说道:“那这次,让上官大夫配的药,不要那么苦,好不好!”上次的教训,让她都不敢再轻易生病了! 她的目光,却是那么楚楚动人,笔直的映进他心里,他心中猛然一动,只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疼惜一番,可是,理智最终战胜了欲念。 屋内烛光昏黄温暖,那些光影洒到她的脸上,只觉浮了一层暖色,东陵弈桀情不自禁的啄吻她的面颊,反手一握,将她的手,紧紧抓在掌心,这才笑着点头:“好!” 云沁雪轻轻松了口气,脸上略有浮现倦色,他俯下身来,在她脸上一吻,唇却未曾离开,气息暖暖的盘旋在肌肤上,带着湿热的暖柔,只听他轻哄道:“若是累,那再睡会儿。” 她听话的闭上眼,唇角微勾,好似在笑。 东陵弈桀这才起身出去,走到门前,忍不住回头看她,床帐掩映之中,她的睡颜恬静安详,让人看了舍不得离开。 可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由眯了眯眸,再端看了她一会儿,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半晌,才转过身,轻轻的关上门,只见天际上,一 圆月浅淡薄透,随即,他沉郁的皱起眉,低喃道:“两全其美,就这么困难吗?” 晨曦泛起微光,云沁雪感觉身体舒爽了许多,而身侧的男人已不在,她赶紧下了床,打算到花园里走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王妃!” 那声音很像是悦儿,像是黄莺清鸣一般,她不由回头望去,只见柳悦儿从不远处,缓慢的走了过来,她穿了一件碧色的连襟裙衫,身上的蓝缎的绣花披风,被冷风吹得微微摇曳,一套很衬她的肤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次见,她的腰肢,显得略微的浮肿。 柳悦儿面色沉静,柔弱的眸中带着丝丝轻愁,却是笑着道:“王妃,您终于回来了。”那声音极是轻柔,像是软软的浮在云端上,而语气听起来,也显得比较真诚。 云沁雪目光一怔,直直的盯着她的肚子,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淡笑,礼貌而疏离的说道:“悦儿姑娘,好久不见!” 回到王府的这几日,都未曾听到她的事,想来,定然是他有意封锁了她的消息。 离开王府这么久,对她的事,她仍然记忆犹新,可以说,离开东陵弈桀的部分原因,是源于此人,她是她心中未解开的郁结所在。 柳悦儿看到她的表情, 中却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反而沉沉的,带着化不开的愁闷。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雪儿,出来怎么也不戴上披风?”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紧接着,云沁雪感觉肩上一重,一件白裘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带来一层暖意。 248 柳悦儿浑身一震,盈盈若水的目光,直直的望着来人,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勉强勾起一抹酸楚的笑,半晌,才轻轻地道:“弈桀,好久不见……看样子,你的伤,应该已经好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闻言,东陵弈桀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浮动,只是目光变得深邃沉凝起来,不冷不淡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说话间,这才注意到,她略显浮现的体态。 柳悦儿呼吸一窒,刚才的那句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可是,他却吝啬得连正眼都不肯给她,只是看着她的腹部,好似这是颗毒瘤,她不禁心中哀决,只紧咬着唇,楚楚可怜的垂头不语。 云沁雪见他眉头紧拧,脸色阴郁冷沉,一直盯着柳悦儿的肚子看,不禁也皱紧了眉,其实,她也搞不清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也许,是怕他的无情,哪一天是对她而发吧。 只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几个月不见,柳悦儿竟有了身孕,心中弥漫着让她不安的疑问,柳悦儿的孩子,是东陵弈桀的骨肉吗? 而东陵弈桀的沉郁表情,她实在分辨不出来,这个腹部的大小,应该有四个月大了。 东陵弈桀的心中也很是诧异,回到王府这几天,他都寸步不离的守在云沁雪身旁,还是首次见到柳悦儿,却是这样的情景之下,由于他一直在寻找雪儿,所以,对于这边柳悦儿的消息,他没有过多的关注,竟然不知道,她居然有了身孕,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突然想到,这样的状况,必然会引起雪儿的误会,他蓦然转过头,眉头紧拧的说道:“雪儿,这个孩子不是……” 话到了这,他急时的收住了口,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解释对白,无论怎么听,都像是做错了事,为自己辩解的开脱之词,其结果,只会发展成愈描愈黑的局面。 思及此,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真诚的望着云沁雪,低声说道:“雪儿,你先回房休息,容后,我再去找你,和你说清楚。” 云沁雪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后,缓缓的转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待云沁雪走后,东陵弈桀这才收回目光,锐利深沉的眼眸直盯着柳悦儿,脸上浮现一丝复杂之色,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仇刹?!还是……” 柳悦儿闻言不禁凄冷一笑,哑声说道:“我死也不会替那个禽兽生子,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弈桀,纵然我当初伤过你,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对我,是为了报复吗?” 东陵弈桀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眸中一片坚定,沉声道:“悦儿,我和你早就已经过去,当初救你,只是因为心生不忍,并不是旧情难忘,我爱的人是雪儿,不想再失去她,就算是一点点的危机,我也要尽早的把它摘除。” 他明白,事情不说清楚,永远得不到解决,他和雪儿走了许多冤枉路,正是因为,两人就算有了误会,他也不会主动去解释。 柳悦儿面色陡变,神情凄婉,眼眸赤红的盯着他,咬着唇叫道:“我是你们之前的危机,东陵弈桀,你果然够狠!” 东陵弈桀的面色阴晦难辨,眸色渐渐变得冷凝,沉声道:“你若是没有伤她之意,我也绝对不会对你这般无情,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其目的,一目了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亦是轻而易举,你我都很清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悦儿冷冷一笑,颤抖的身体,无法抑止,“东陵弈桀,我并不是赖着不走,我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解释清楚当年,为何离开你的原因,然后,就此离开!” 东陵弈桀心中复杂万分,沉声的道:“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东陵弈桀心中复杂万分,沉声道:“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柳悦儿缓缓了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色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心如死灰道:“原来是这样,放不下的人,只有我一个人罢了,你早就放下了!” 东陵弈桀上前一步,望着她微隆起的小腹,低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会照顾你下半生,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柳悦儿神情凄怆,笑着喃喃自语,“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的……” 东陵弈桀见她这幅模样,纵然心生不忍,可是,他知道,若是不狠心一点,悦儿还会对他报有奢望,长痛不如短痛,只有这样做,对三个人都好,“你现在怀有身孕,又怎能四处奔波,安心在府中侍产吧,我会安排好一切,只是一点,我不希望你打扰到雪儿!” 说罢,头也不会的离去,柳悦儿望着他绝然的背影,怔怔出神。 从花园里回来,云沁雪一直都是心不在焉,书儿和琴儿铺好了床,便退下去了,屋内只剩了她一个人,她托腮出神,心中甚是苦恼,她的确很在意,他会和柳悦儿说些什么? 窗子不知何时开了,夜晚的凉风,嗖嗖的灌进来,吐得灯火呼呼乱响,她走到窗边,关好窗,还未回身,身体却被从身后箍住了。 她陡然一惊,对方身上熟悉的薰香味,一点一点的飘散过来,像是夏日开放的青荷,清香淡雅,她头也不回的嗔道:“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偷偷摸摸的寒王爷!” 身后的人不禁低嘎一笑,双手更是圈紧了她的纤腰,气息落到颈上,温痒灼热,声音也不急不缓的从脑后传过来:“你生气了么?” 云沁雪闻言,不由噗嗤一笑,转过身,将脸埋在他胸前,低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喃喃道:“没有生气,哪有那么多气生啊。” 东陵弈桀不由眼眸一深,怀中的身子柔软纤细,像是稍一用力就会破碎,他牢牢的将她环在怀中,低低的道:“如果我说,悦儿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信吗?” 云沁雪闻言淡淡一笑,抬头,看着他的眼眸,低低道:“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249 两人此时此刻,都没有说话,似是无声胜有声,莲花灯上的灯火,摇曳闪烁,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的老长,却像是天长地久一般。 良久,他才抬起她的脸,俯身吻下去,气息交缠在一起,像是无法剪断的羁绊,他的吻,细碎的落到她的眉心和睫羽上,轻柔的像是微风一般。 蓦然,门外传来书儿轻柔的声音:“王妃,您睡了么?” 云沁雪不禁一惊,羞涩的推了推东陵弈桀,可是,他却置若罔闻,反而擒住她乱动的手,而滚烫的薄唇,就顺着她的脖颈,一路碎的吻下去。 她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用力去推他,他却将她的双手箍在胸前,灵巧的舌挑逗般的舔吻着,惹得她身体一阵瘫软无力。 听到屋内没有声音,书儿以为王妃已经睡了,正打算要走,这才听到房内传出了声,似在压抑着什么的甜美嗓音,莫名的,惹得书儿小脸不禁一红。 云沁雪刚从魔爪中喘一口气,便急声问道:“书儿,什……么事?” 她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沙哑,似乎染上了些许情欲颜色,她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他却勾唇戏谑一笑,含住她的唇瓣,霸道的吻起来。 随后,就听书儿在外面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琴儿姐姐怕王妃晚上会受寒,吩咐我拿床被子过来给您铺上。” 云沁雪气喘吁吁的推开东陵弈桀,正打算开口,东陵弈桀咬着她的耳窝,邪佞一笑,抢先一步道:“今天晚上她不会感觉到冷,你退下吧!” 书儿乍听到东陵弈桀的声音,大吃了一惊,紧接着,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刚才,她是不是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她说怎么今晚还没见着王爷过来,原来,人早就偷偷摸摸进了房,她不禁掩唇一笑,搂抱着被子,无声无息的离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尽情的缠绵。 而屋内的云沁雪,乍听到他那样说,本已经羞赧难当了,如今,他又说了那般暧昧的话,她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她向来对情事方面,很是被动含蓄。 经他这么一逗,身子都有些虚脱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而这时,整个身体就被东陵弈桀抱起来,她吓得轻声惊呼,狠狠的瞪他一眼。 他则是低低一笑,目光含情脉脉,遂朝着床榻大步走过去。 天气愈来愈冷了,换上可以御寒的锦帐,齐齐的放下来,只觉暖意扑面,漾起一片春光。 月光从纱窗蔓进房内,投下一抹淡淡的幽蓝,唯有那玫丽的芙蓉帐下,纠结着,喘息着,散开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尽是令人心悸的旖旎…… 天快亮了,东陵弈桀依旧不愿醒来,他不禁想到一首正合他心境的诗句,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窗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左手撑着面颊,细细端详着云沁雪恬静的睡颜,想到那夜,他为她摘的寒梅,还来不及送到她手中,就已经被他捏断。 今天正是个绝佳的机会,他转身坐了起来,正要下床,腰却被人抱住。 乌黑柔软的长发,瀑布一般的倾泄而下,漫过他的脊背,带着被绒羽刷过的痒麻感,让他身下即刻涌上一阵紧绷。 他蓦地转过头,见到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神情茫然的看他,略显慵懒之态,他忍不住心神一荡,手指做梳,穿过她的发顺势而下,低笑道:“醒了。” 云沁雪似醒似睡,含糊的应了声,俯身依过去,靠在他胸前蹭了蹭,又似乎睡着了。 东陵弈桀不自觉地勾唇,移动身体靠坐在床上,随后,揽住她的细腰,伸手将面若桃李的女子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身体顺势依了过来,锦被却还在原地,如此一来,倒露出大半个裸背,细腻白皙的如羊脂玉一般。 他赶紧伸手,拉过被褥给她盖上,而后俯首,去吻她鬓间的发丝,沙哑磁性的嗓音,甚是慑人心魂,细吻着她的耳窝,轻喃道:“娘子,不要再引诱为夫了!” 云沁雪敏感的感觉到他的热情,面颊突觉一烫,再也不敢乱动,只是羞涩的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他那还未平复的急促心跳声,离得很近很近,一下又一下,震动着她的耳膜。 他乌黑的发,垂落下来,落到肩窝,带来微凉的顺滑,而他的灼热气息,也随着低沉的噪音,在耳边沙哑的传来:“怎么不多睡会儿,为夫还想多看看娘子的睡容。” 云沁雪闻言不禁失笑,而后,讷讷的动了动唇,轻声道:“御憬,咱们也生个孩儿吧,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也许是昨天柳悦儿的出现,让她想到,相爱的两个人,没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终究是不完整的,她十分渴望有个孩子,来填补那个与她无缘的宝贝,而萌生的遗憾。 东陵弈桀眼眸不由一深,眸中却是闪过几丝复杂,他微微低首,看向伏在他胸前的云沁雪,心不在焉的将她住怀中揽了揽,并没有回话。 云沁雪觉得他的反应不对,抬头看他,见他眉头微皱,不由问道:“怎么了?” 东陵弈桀这才回神,戏谑的勾唇,佯装着开玩笑,道: “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想多独占你几年呢,你可别说我霸道。” 说罢,点了点她的俏鼻,笑得温情脉脉,其间却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遗憾。 云沁雪不觉脸上一热,知道他的霸道与独占欲有多强,这样的想法,才符合他的本性吧,可是,听到他的回答,她还是有些失落。 外面的天己经亮了,清凉迷蒙的颜色,透过纱窗落到地上,像是夜晚浮起的寒霜,帐里也感受不到凉意,只有一阵阵的热潮袭来。 东陵弈桀见她脸颊微低,浓密的长睫,像蝶翼般的微微颤动,落在眼底,留下大片的淡略阴影,只看不清神情,他心中忍不住一痛,将她重重的箍进怀中。 250 东陵弈桀只穿了件雪白的稠缎中衣,精壮的胸前大开,露出了有些狰狞的伤疤。 云沁雪心中不禁剧痛,忍不住用手指去轻触,下一刻,她的小手,被他牢牢的掌握住,微微仰起头,面色微微泛白,露出一个谦然的眼神。 而东陵弈桀深深凝着她的容颜,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细滑,嗅着那如兰的体香,冷硬线条不自觉的融化,低下头,细碎亲吻她雪白的耳垂,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沙哑而缠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魔力一般,让云沁雪心中的羞涩,散开了许多,胸口某处暖流乍开,瞬间遍布全身,心脏倏地猛跳如鼓,被握他握着的的掌心,已沁出细密的湿濡。 她淡淡一笑,贴着他的鬓,轻声喃语:“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话音一落,炙热的吻已经落到唇上,细细吮吸纠缠,少了些许寒冷,带着稍稍暖柔。 芙蓉帐中,春色旖旎,映着迷离目光,呼吸浅浅,他灼热的气息喷吐肌肤,薄衫已落,大掌在裸露的肌肤上游弋摩挲,身体不自觉地战栗。 她整个人贴着他的胸前,肌肤与肌肤贴合,感觉暖哄哄的触感,听到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着,一声又一声,连着自己的心,也咚咚的跳个不停。 四周很静,似乎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相爱之后,拥有对方的身心,已经再无所求,有时候满足,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样,两个人依偎了半晌,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微仰起头,轻声问道:“御憬,今天不用进宫么?” 闻言,东陵弈桀无声的笑起来,有些暧昧的看来了外面一眼,细碎的阳光洒进来,将她的脸隐在阴影里,早朝的时日早就过了,况且,有她的相伴的清晨,他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云沁雪被他暧昧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面颊不禁一红,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刚才说什么不好,这不是揭自己的短吗? 似乎觉察到她的窘迫,东陵弈桀低低的笑了起来,云沁雪心中一恼,欲要掐他一把,他却侧过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沙哑道:“娘子,为夫替你着装。” 她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东陵弈桀就抢先一步,手指点住了她的唇,低声道:“不许说不,偶尔也要让为夫表现一番。” 云沁雪不置予否的看了一眼,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像个小娃娃一般,被他恶质的逗弄着,一张面颊涨得绯红,宛若桃李般娇艳,却又挣脱不开他牢牢的禁锢,只能鼓得腮帮子怒瞪着他,反倒是他,就是她生气脸红的表情,也看得目不转睛,似乎是乐在其中。 衣裳总算是穿好了,她红着俏脸,飞似的逃离了床 ,坐到梳妆台前,气鼓鼓的背对着他,恨恨地道:“也不上你的当了!” 东陵弈桀穿好衣裳,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将她从身后轻轻的拥住。 云沁雪墨染的青丝,垂落在肩头,他随手拈起一缕,放到唇边轻触,淡淡的发香在鼻尖漾开,呢喃道:“别生气了,我来为娘子绾发?” 云沁雪乍看到铜镜里,突然出现的俊美脸庞,蓦地侧过头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惊诧的问道:“你会绾发?” 东陵弈桀看到她不相信的表情,从她手中拿过木梳,声音丝丝诱人,轻贴在她耳边,暧昧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她发愣的模样,动手梳理她的长发,挑眉轻笑,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把她的身子摆正,低声安抚道:“乖乖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一手挽起她丝滑柔顺的黑发,一手慢慢的梳了起来。 云沁雪透过铜镜,偷觑镜中的他的模样,面对他的温柔,她竟会感到这么的幸福,一时间,两人在镜中相视无语,只有万缕青丝,在他手中流泻…… 她的心,柔软得像飘浮在云朵之上,头发是女子感情的载体,青丝,正如情丝,而男子为女子绾发,代表他极其注重和珍视这个女子。 他肯为她绾发,心里闪过诸多情愫,感动与喜悦首当其冲,突然,她想起在莲花灯上,写下的诗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的愿意实现了么? 东陵弈桀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穿过她的长发,手指触摸而下,感觉到如水般的柔顺丝滑,还带着丝丝的凉意,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萦绕,发丝在他的手中挽起。 没多久,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就已然绾好了,随后,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她常用的珠玉簮,替她簪上。 云沁雪看着镜中的发式,不敢相信是出自于东陵弈桀之手,这样娴熟的动作,不可能是第一次为女子绾发,心心竟微微有些在意,眼神微微的瞄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东陵弈桀放下木梳,望着铜镜里的女子,深幽的眸中波光流转,只觉浓浓的爱意,流淌在其中,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惑人的笑。 他微微俯首,双手轻搭上她的双肩,薄唇凑到她耳边,低低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曾经也为别的女子绾过发?” 云沁雪被道中心事,面上不禁有些窘迫,轻轻道:“那你为别人梳了发髻吗?” 东陵弈桀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似陷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低低的说道:“除了我的母后,我只为你绾过发,小时候,我经常看父皇为母后绾发,那个时候,我总是待在一旁看,久而久之,便就会了,简单的发式难不到我,学着绾发也只是想让母后高兴,因为,父皇替她绾发的时候,她笑得最好看,只不过,后来,母后她……”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 中闪过一抹阴蛰的光芒,转瞬即逝。 云沁雪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心知其中定有隐情,她知道现在的太后,并非他的生母,而他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十多年,这样算起来,那时候的他,才七八岁大。 251 当时,就要接受母亲不在人世的打击,被迫让林皇后代为抚育,而林皇后是当年盛名在外的铁腕皇后,想必,他的童年,也不会有多少快乐可言。 一时间,空气仿佛变得沉郁起来,云沁雪微微低眸,纤长浓密的睫羽,缓缓抬起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翼希能给他一点温暖。 纵然过去有诸多的痛苦,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都应该向前看。 东陵弈桀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随即收敛起眸中的寒光,俯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呢喃道:“饿了吧,马上叫丫鬟们准备早膳。” 云沁雪微微一笑,温驯的点点头,东陵弈桀眸中含情,爱怜的捏捏她的小脸,转头迅速吩咐门外的下人传膳。 趁着这个时间,两人梳洗了一番,神情气爽的坐到了桌前。 没多久,就见丫鬟们手中托着膳盘,翩跹的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热气腾腾的菜肴,冲东陵弈桀福了福身,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云沁雪怔怔的看着桌面摆放的食物,几乎堆满了整整一桌,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东陵弈桀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忍不住愉悦一笑,低声道:“先喝汤吧!” 云沁雪笑着点了点头,东陵弈桀揭开滚烫的盅盖,一股十分浓郁的香味,从汤盅中溢了出来,其间,隐约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细细了闻了一下,却不知是什么药物。 只是那味被汤香的浓郁掩盖,若不是她的嗅觉,比一般人的灵敏许多,还真闻不出来。 东陵弈桀温柔的看着她,体贴的舀起一碗汤,舀起一勺,吹了吹,缓缓递到她嘴边,轻声道:“雪儿,尝一尝,看合不合味口。” 云沁雪点了点头,看着他手中的碗,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汤?怎么有股药味?” 东陵弈桀微微蹙眉,低头嗅了嗅,果然有一丝极淡的味道,而且,与汤香完美的交融在一起,就容易被忽略过去,他放下手中的碗,双拳紧攥,神色变得沉郁起来,冷声唤来下人,将所有的菜都撤了下去,又重新换了一桌。 这一次,命人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安下心来。 云沁雪见他表情有些沉凝,缓缓的叹了气,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了,府里人多口杂,你又怎么事事防备预料得到,下次,多注意些就是了。” 东陵弈桀点点头,纵然心中恼怒万分,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雪儿的心情,这才露出一抹淡笑,伸手舀起一口,将汤勺挪到她唇边,低声道:“尝尝看。” 云沁雪笑着看了他一眼,浅尝了一口,其汤汁的口感,鲜香浓郁,滑而不腻,那香甜美妙的滋味,在味蕾中渐渐化开,让人回味无穷,她微微一笑,赞叹道:“好喝。” 东陵弈桀眸中带着宠溺的笑,暖暖的,让她整个心都变得柔软,他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道:“喜欢就多喝些。” 云沁雪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手,喝汤还要别人喂,随即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东陵弈桀挑了眉,深邃的眼眸微眯起,笑得邪佞而意味深长,迳直将汤碗,挪到她够不着的地方,低声道:“雪儿,别剥夺我的乐趣!” 云沁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探头看了看汤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低声道:“还有这么多,你也尝尝嘛。” 东陵弈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挂着慵懒邪气的笑,“好,尝一尝。” 于是,她的唇上感觉一暖,他先是浅尝,随后,轻轻吮咬,她一惊,微张了嘴,却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浓重的男性气息,涌入她的口鼻中,让她头晕目眩…… 一吻终至,云沁雪红着脸瞪着他,他却不知足的舔了舔唇,笑得过分的灿烂与邪分,“味道的确很棒,让人想一尝再尝!” 云沁雪不由恼怒的抬手,去捶他的胸膛,他一手接住握在掌心,只觉那手柔软细腻,玉一般的滑腻,他心中猛地一荡,竟有些把持不住。 蓦地一把将她拽进怀中,紧紧的箍住她的腰,低笑道:“气消了没?” 云沁雪冷不丁的被他揽进怀中,身体不由一颤,又听他声音略带沙哑,显然已经动情,她心中慌乱,目光闪烁的看向别处,“御憬,这是大白天,你别……” 他已经低头吻下来,那吻热切缠绵,似是在她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呼吸渐渐紊乱起来,他身上的寒香,若有似无的在鼻底喘息。 两人毫无隔阂的相贴,身体在他的狂吻中轻微的颤栗,缓缓闭上眼,抱着他回吻过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嗓声,打断了这满室的旖旎春色。 莫离单膝跪在外面,沉声说道:“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东陵弈桀沉着一张俊脸,心中很是恼火,却又只能强忍着欲望,停了下来。 云沁雪见状,不禁抿唇一笑,他正好望过来,看见她的笑,神情不由一松,气消了许多,这才起身,整理好衣袍,推开门,淡淡问道:“什么事?” 莫离见东陵弈桀走了出去,低垂着头,连忙道:“回王爷,是皇上宣您立刻进宫!” 东陵弈桀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冷鸷的光芒,淡淡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先去禀报,说本王随后就去。” 云沁雪微微一愣,隐约感觉东陵弈桀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 东陵弈桀转过身来,眸中流露出不舍,快步走到她身旁,轻抚着她的脸,将颊边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低声嘱咐道:“你身子还很虚,这段日子,要好好的休养,上官澈准备的药,你可以放心服用。” 云沁雪轻抿着唇,淡淡的道:“你要出去很久吗?” 东陵弈桀紧紧的握着的手,眸中浮起一丝忧虑之色,低声道:“不会很久,只是舍不得和你分开,我不在府中的时候,不要随意走路,若是要去哪里,身旁都要有侍卫跟着。” 252 云沁雪皱眉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不满地道:“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老是闷在府里,我会很无聊的。” 东陵弈桀掌心失了那抹柔软,心中略略有些失落,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眉头不由紧拧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她送走比较妥当,可是,这路途之中,又难免会生出纰漏。 而这次进宫,只怕他难以脱身,那只有事先安排好了! 他敛了敛神,勾唇笑了起来,轻声安抚道:“乖乖听话,别让我担心,好吗?过些天,京城就会热闹起来,到时,我再带你到处逛逛!” 云沁雪眸光一闪,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喜事?” 东陵弈桀爱怜的刮刮她的鼻尖,轻笑道:“一说热闹,就来了兴致,南昭国的兰馨公主,要嫁给皇兄为妃,送亲的队伍,今明两日就会抵达京城。” 云沁雪微微一愣,想起那个高傲的公主,最终还是为了国家,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看得出来,她喜欢着轻寒哥哥,所以,才对她怀着敌意吧。 东陵弈桀看她微微的出神,表情隐约带着少许轻愁,她是不是想起了萧轻寒? 他不禁垂下头,微微一叹,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真实的她,就待在自己的身边,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还是免不了涌上心头。 云沁雪回过神来,看到东陵弈桀垂着头,隐约看不到他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笑说道:“御憬,晚上回来,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吃,好吗?” 东陵弈桀眸光闪动着惊讶与欣喜的光芒,诸多情绪在心中窜涌而上,他嘴边漾开一抹淡笑,低声道:“好,我很期待!” 两人对望了片刻,东陵弈桀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冬日将至,外面的冷风吹到脸上,带着凛冽的萧瑟之意,朱红的回廊,悠远曲折,白亮的日光,落到漆着朱漆的廊柱上,灼亮而刺目。 园子里的寒梅,开得绚灿夺目,粉红色的花瓣,被风一吹,漫天飞舞,像是一阵花雨,几片花瓣,落到东陵弈桀如墨的黑袍上,轻轻回旋,少许的停留,终于飘离,坠落在地。 他深邃如刀削刻的眉目,隐在朱廊遮下的淡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见冷俊优美的轮廓,如剪影一般透到地上,修长如斯,他眯着眸看向远方,像是能穿透千山万水,直直的落到某个地方,只是那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寒酷的杀意,不觉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莫离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轻声提醒,“王爷,都准备好了。” 东陵弈桀眼眸一寒,已然冷了脸色,蓦然转身,黑色的袍角优美滑过,掠起一阵冷风,激的落叶漫舞,他才眯了眸,冷声道:“出发。” 凌云阁的厢房内,云沁雪闲来无事,坐在琴台上抚琴,窗边放着一盆早茶花,是昨天东陵弈桀命人搬来的,只见风一吹过,娇艳的花瓣,微微颤动,掠起幽香阵阵。 而那阵冷风顺着窗灌了进来,吹到了她身上,不自觉有些寒瑟。 云沁雪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只见肩头微微耸动,白净的小脸,映着乌黑的浓发,愈发显得苍白,一旁的书儿瞧见,忙过去将窗子关上。 而后,转身走了回来,找了件雪白的裘衣,给云沁雪穿上。 屋内突然暗了许多,淡淡的药味,渐渐明显了起来,在空气中徘徊不断,朱红的窗格,密集暗红,只有那茶花轻轻摇曳,幽幽的清香,冲散了那心中窒息的味道,清新的让人胸口微凉。 琴儿端了药过来,立在她身旁,淡淡道:“王妃,喝药了!” 云沁雪不由皱眉,朝她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案,示意她放到那里。 琴儿心中略略好笑,却是端正了神色,淡淡道:“王妃,王爷要奴婢看着您喝下去,何况这药也不苦,奴婢还为您备了冰糖和蜜枣,王妃就快些喝了吧!” 云沁雪闻言脸上有些发窘,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只是想等凉了一点,再喝。” 琴儿微微一笑,这才放下,临走不放心的嘱咐道:“您可一定要喝啊。” 云沁雪含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两个都退下。 云沁雪无奈的看了药碗,端起大口大口的喝下,随后,赶紧拿了颗冰糖放入嘴中。 随后,手指继续拨弹着琴弦,只是那惶惶不安的琴音,正反应了她心中的情绪,啪嗒一声,弦突然断了,琴音噶然而止,咝!好痛…… 她低头一看,指尖迅速沁出一滴鲜红,黛眉不由颦紧,将指含进嘴里,那浓重的血腥味儿,让她有些怔忡起来。 其实,自东陵弈桀走后,她的心里的不安越发沉重,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的绞着她的心,压抑着胸口,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皇宫,御书房内,东陵弈桀立于殿中央,面上波澜不惊,微微俯身,沉稳的拱手道:“臣弟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急召臣弟,所谓何事?” 想这天玥国,能在皇帝面前不跪的人,也只有他东陵弈桀一人,有这样的权力,可是,从今天开始,这样的特例,只怕不会再有了! 东陵流钊冷冷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寒洌的光,而后,沉声开口道:“寒王,你为了一已之私,而擅自调离二万海军离港,你可知罪?” 东陵弈桀冷冷一笑,他当初离京去往海域,就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这个皇兄一直忌惮于他,趁此良机,架走他一半的兵力,终于有了足够的筹码,拔掉这颗最具威胁的眼中钉。 他勾了勾唇,淡淡的道:“臣弟知罪。” 东陵流钊眸子一眯,冷笑道:“知罪就好,来人啊,将寒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东陵弈桀面无表情的立于下首,似笑非笑的勾唇,而周围,不知何时起,多了将近百人的御林军,纷纷手持长剑,做好准备,握刀保持攻势。 这时,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光闪烁,抬眸直视东陵流钊,沉声道:“慢着。” 253 东陵流钊脸色一沉,脸上颇为玩味的盯着他,冷声道:“怎么,四弟难道想抗旨不遵?” 东陵弈桀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眸中闪烁着让人无法猜透的锐光,沉声道:“臣弟不敢,只望皇上听臣弟一言,此事是我一人擅作主 ,其后果也当由我一律承担,恳请皇上不要累及臣弟的家人。至于海军统领战风,乃是奉臣弟之令行事,军命难违,情有可原,臣弟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流陵流钊面色一冷,只觉这话明明的求情的语气,可是带着莫大的威迫感,海军统领战风早年与他征战杀场,两人早已是生死之交,若是将之严惩,只怕战风手下一干将士,也不会袖手旁观,而朝堂之上,他的人脉甚广,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举,他现在断然不会这么做。 不过,他却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竟没有费大多的气力,便将他降制住。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过去那个狂妄不羁的男人,似乎更加的深沉内敛,这让他更为忌惮,这种威胁感不除,他一日就无法安宁。 只是,他现今之举,是紧密部署之后,有了必胜的把握,才开始行动,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何况,他已经掌握住他的弱点,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夜幕渐渐降临,远远的一轮近似透明的弯月,悄悄的挂在树梢,一旁依稀留着几颗闪烁微星,昏暗的闪烁着,显得那么的清冷、孤寂。 寒王府凌云阁的正厅内,云沁雪坐了一桌子的好菜,满心期待的等着东陵弈桀回来,她坐着房里等了又等,从霞落等到天黑,直到满菜肴都已凉透,人却还没有回来,她无奈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吩咐将桌上的菜细温一遍,这才皱眉着坐下。 这时,外响起一连串的急促的脚步声,琴儿率先冲了进来,脸上是她不曾有过的慌张,看得出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宫中刚才传来消息,说王爷犯下重罪,被皇上打入了天牢,性命难保。” 云沁雪猛地站了起来,黑色的瞳孔一阵收缩,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慌乱之中,她手边还没收拾的酒杯,被她宽大的衣袖拂过,倏地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刺耳的声音,不禁扎得她心中一痛,全身不禁漫过彻骨的寒冷,如果不是琴儿眼急手快的上前搀扶她,她只怕早就倒了下去。 琴儿担忧的望着她,低声叫道:“王妃,你没事吧!” 云沁雪摇了摇头,恍惚的眼神有了焦距,面色依旧苍白,但是,人已经镇定了许多,她缓合心中翻涌的情绪,这才开口说道:“琴儿,你马上去准备,让人打点好一切,寻个靠个住的公公,让我去见王爷一面。” 琴儿闻言,大惊失声的叫道:“王妃,万万不可,你这样过去,无疑是给皇上有可趁之机,只怕现在就寻着机会,将王妃您……” 云沁雪闭上眼眸,紧紧的揪住琴儿的手,大声的喊道:“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如果不确定他是否完好,我怎么能安心离开,难道,要我看着他死,而一个人独活吗?” 琴儿心神一震,十分为难的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王妃,你稍等片刻,我去找流云和随风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会尽快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切莫冲动!” 云沁雪点了点头,这才让琴儿不再扶着她,缓缓的站定住,她不想他为了保全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倘若一定要死,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出一种腐臭的气味,周围的牢房皆空,四周寒气袭上来,只觉阴冷的似要沁到骨子里。 云沁雪通过层层严谨的关卡,远远就见东陵弈桀一身黑色锦袍,立在最尽头的铁栏之中,腕上粗大的铁链,顺着手臂垂下来,一直延伸到脚边,嵌进漆黑的墙壁里。 牢中阴暗,唯一的小窗户处,投出如霜冷光,照到他血迹斑驳的衣上,泛起霜雪一般的反光,她心口忍不住一窒,额心渗出细细的冷汗,全身的寒意似将血肉骨髓都冻结。 这样的屈辱,恐怕他这罪子,都从未受过,一时心酸,竟不敢再上前半步,高傲如他,怎会愿意,让她见到此幅狼狈的模样? 福公公的眼眸微微一闪,只躬着身子笑道:“寒王妃,到了。” 似是察觉到有人,东陵弈桀这才缓缓抬起头,半张俊美的脸庞,隐蔽在阴影下,斜射的月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冷硬轮廓。 云沁雪怔怔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一时间,满腔的情绪失控,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紧紧的捂着唇,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福公公见状,微微拧眉,轻声的唤道:“寒王》 ,您怎么了?” 云沁雪恍惚的摇了摇头,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过去。 东陵弈桀看到她的瞬间,神色猛然一震,似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凝滞而沉重,然而,下一刻,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表情,又缓合了许多。 福公公迅速打开牢门,微躬着身子,细声提醒道:“寒王妃,时间不可太长,奴才就在外面候着,请您尽快!” 东陵弈桀缓缓朝他伸出手,幽深的眼眸深邃如夜,在阴暗的黑影中,明灭不定。 云沁雪缓缓走了过去,伸出手,与他五指夹杂,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她忍不住心痛,扑进他怀中,汲取熟悉的温暖,这怀念的温度,仿佛一靠近,就再也离不开,像是中了毒般的飞蛾扑火,哪怕灰飞湮灭,哪怕再也无轮回,也无愿无悔…… 她的小脸,轻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胸膛上的血渍,染在脸上,像是印下了红色的烙痕,尽管是隔着衣衫拥在一起,因为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心才不再彷徨。 东陵弈桀睁着眼 ,盯着牢房阴暗的角落,微微握了握拳,低声道:“为什么要来,我不是吩咐了流云和随风,若是出事,就让他们带你赶快离开吗?” 254 云沁雪靠在他的胸前,不由抓紧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再也不愿松开,他的气息,浓浓的萦绕在身边,任狂风也都驱之不散。 她沙哑的开口,似誓言般泣声道:“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东陵弈桀微微抬起手,响起一串铁链摩擦的声响,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声呓语:“傻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需如此?” 那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低低的传过来,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合着回音,竟带着些许生死离别的味道,云沁雪分不清心中的感觉,不知是冷,还是痛? 半晌,才扯出一个恍惚的笑,低声道:“我留下来,是不是会拖累你?” 东陵弈桀艰难的抬高手臂,轻捧着她的脸颊,轻喃道:“是,你会成为我的弱点。” 云沁雪无声的落下泪来,仰着头,才看得到他冷硬的下巴,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仿佛一颗坚不可摧的大山,她无法想象,这座大山崩裂的情景。 可是,她要相信他不是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轻声道:“好,我会在外面等着你。” 东陵弈桀不由笑了起来,微微低下头,轻轻去吻她的额头,他的嘴唇,是那么的灼热,仿佛冬日里燃起的火盆,炙烧着胸口,捂得她心口发烫。 云沁雪心中一暖,他的声音,也随着那吻,缓缓的落下来,回荡在耳畔,低沉而悠远:“我一定会去找你!” 拥着她柔软的身子,他感觉万分的温暖,想到过不久,就必须分开,他心中生出细微的不舍来,像是由一根线,轻轻地拉扯着心房,那种细微的触觉,让他不愿松手,可是…… 云沁雪非常明白,他们选择的,是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如愿的避免这场灾难呢? 她侧过眸,无言的望向窗外,只见阴暗的树枝交错,遮住了大半的月色,风通过铁杆直直打过来,冷得叫人寒战不已。 东陵弈桀见她沉默不语,不由唤了声:“雪儿?” 云沁雪回过神,低头不再说话,狠狠的吸了口气,带着凉意的空气,一起吸进了肺中,却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淡淡道:“御憬,我要走了,流云和随风就在外面,想必我进宫来的消息,应该已经被皇上知晓,我死都不让他捉住,你自己要小心……” 东陵弈桀扬臂拥得越紧,像是最后的一个拥抱,哑声道:“不要,你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不要轻言死亡,我想活着,和你度过余生!” 云沁雪只觉得身子一轻,腰上的手已经抽离,心中不觉一紧,只觉他手上的温度,缓缓退去,快的来不及留住,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全身冷得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不能再恋恋不舍,绝然的转身,迅速提起裙摆,飞快的向外面跑去,和福公公交代后,他立刻进去关了牢房,而云沁雪不敢迟疑,她必须尽快与流云他们汇合,抬头看天,只觉月色沉沉的压抑,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天牢要地,重兵把守,她并不是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的,她手攀扶着墙壁,脚步凌乱的行走在地道里,前方的道路幽深昏暗,走了没多久,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王妃!” 一个火折子打亮,四周的变得明亮起来,映在眼底,亮得刺眼,云沁雪不禁用袖遮目,流云走过来,搀扶住她,沉声道:“我们要快点,皇上已经有所行动,能否离开,就在今夜。” 云沁雪点了点头,流云拉着她跑的踉跄,好不容易出了地道,流云不知从哪叫来一匹马,她微微恍神,人已经被带到了马背上。 流云用力甩了一下马鞭,低声道:“王妃 ,您坐稳了!” 那马便加快了步子,夜风越发大了起来,逼迫得几乎法呼吸,忍不住回过头,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发丝随着风,纠缠在颈间,抽打的颈上只疼。 马跑得快,一路上极是颠簸,云沁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散了开来,突然,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王妃放心,只要确保了您的安全,王爷就可后顾之忧的放手一博!” 听了流云的话,云沁雪心底猛地一震,突生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御憬他要起兵谋反?这等罪行,可是会背上千古骂名的啊!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身旁只有流云,那随风去哪了? 云沁雪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叫道:“流云,折回去,马上折回去!” 她知道,这场战斗,东陵弈桀无法避免,她也知道,他不是那种面对自己的亲人,而能毫不留情残杀的人,所以,她必须去阻止他,竟管他们要想在一起。 可是,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换,真的值得吗?那往后的日子,她会过得安心吗? 流云闻言神色一冷,低低道:“恕流云难以从 ,王爷的命令,是叫流云将王妃,送到安全的地方,王妃若执意折回,那流云只有……”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沙哑而低沉魅惑:“小丫头,看来,你过得不怎么如意啊?” 流云浑身戒备,抽出腰间的利剑,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 云沁雪抬头望去,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制止了流云的行动,沉声叫道:“不要出手,他是我的朋友!” 可是,流云身上的杀气未减,眼眸紧眯,他可没忘记,此人还重伤过王爷。 云沁雪欣喜的看着他,诧异的叫道:“月无殇,你怎么会在这?” 不过,他向来神出鬼灭,对天下之事又了如指掌,得知东陵弈桀出事,想来会在这里出现,也不为过,只是,他肯帮东陵弈桀吗? 月无殇潇洒的飞了下来,绝艳的红衣掠过,只落下淡淡绯影,转身而立,侧眸凝着她,邪魅一笑,风华绝代,沙哑的道:“明知故问。” 255 云沁雪心中一震,心内涌出诸多的感动,喃喃问道:“那轻寒哥哥……” 月无殇迷人的眼 微眯,只觉一抹朦胧而妖娆之极的艳色滋然而生,低声道:“他对你放心不下,当然也来了,只是此刻,有些事要处理,稍后就到!”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她的脸轻轻一笑,深幽的眼波流转,妖邪的暗冰色瞳仁,突然出现了戏谑的光芒,“怎么, 丫头,没看到他,很失落吗?” 云沁雪闻言一愣,刚才心中生起的愧疚感,突然一扫而光,窘迫的感觉占据了上风,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问道:“月无殇,你肯帮我吗?” 月无殇步履轻缓地走到骏马前,微微抬眸,妖娆含着雾气的眸子含着魅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慢慢朝她伸出了手,云沁雪不由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搭到他的掌心上,仅是一瞬间,人就从马背上被他掠了下来。 流云见状神色大变,大惊失声的叫道:“王妃 ,您要跟他走吗?王爷那里……” 月无殇缓缓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流云,低声道:“我们正是要去。” 云沁雪制止了他的话,望着流云沉声道:“我必须回去阻止他!” 突然,月无殇神色敛紧,幽幽的眸光微微闪烁,缓缓勾起唇角,笑是恣意嚣张,缓缓道:“呵!有客人来了,看来,本尊今晚不会无聊了!” 话落之间,一群黑衣人从四周窜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沉稳迅猛的动作,训练有素的身姿,矫健轻缓的步伐,一看便知,这全是武功极高的顶极杀手。 流云神色一冷,他的行踪,还是被他们知道,眼下只有杀出重围,才能逃脱。 月无殇见到这样的阵势,却没有一丝紧张之感,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侧目,朝她眨了眨眼,玩味地道:“丫头,等一下,最好不要看哦。” 云沁雪还没反应过来,流云就将她护到了身后,沉声道:“王妃,小心!” 月无殇没有任何迟疑,修长的手指一拂,腰间的线梭转动,雪白的齿轻咬着银线,毫不留情的出招,笑得像是暗夜里的妖精,只见他伸出右手,微微一转,手掌向上,手指向前方的划去,他的指缝中,出现了数道银白的线刃,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杀手们用手中的兵器拼命抵挡,然而,手中的武器,却被银线缠住,最后,绞断。 月无殇双手的无名指与小指弯曲,中、食、拇指相触,渐渐向外拉开,银线同时刺穿八个人的胸膛,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心脏就被割裂,数人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相较于对方惊恐的表情,他显得十分平静,对于杀人,似乎已经变得麻木。 银线飞快的抽了回来,带回温热的鲜血,他厌恶地皱了皱眉,甩了甩银线,血珠坠落,恢复了平日的银白。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只看见满地的的尸体,并没有出现血淋淋的场面,也许是为了顾及云沁雪,才没有选择割喉的杀人方式,也许,他也讨厌血。 而看着这一切,流云彻底惊呆了,反倒是云沁雪很快醒过神来,强忍着恶心,低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月无殇敛眉一笑,只是着手将她带入怀中,环抱着她,起身飞跃,流云则是紧跟其后。 远远的,云沁雪就看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其间,隐约有个浴血奋战的身影,她心中忍不住一震,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突然,月无殇制止住她,似笑非笑的说道:“等等,先别过去,陪我看一场好戏| ” 云沁雪不解的望着她,拧眉叫道:“月无殇,现在这种情况下,你……” 月无殇闻言挑了挑眉,平静地道:“你急着什么?你出去,能给他帮什么忙,只不过,让他分心罢了,还要顾全你的安危。” 云沁雪静了静神,月无殇说得对,她这是关心则乱,是该好好的冷静一下。 东陵流钊冷冷的望着东陵弈桀,眸中闪动着寒鸷的光芒,冷声道:“四弟,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你这一走,可不仅仅是擅用军权的罪名,还要背上大逆不道的谋反之罪!” 话落之间,近百名黑衣死士,立即齐齐地冲了过去。 东陵弈桀面无表情的眯着眸,只是抬指一弹,手中的铁珠飞速射出,昏暗之中,似击中了一人的脑颅,顿时,迸开一个血窟窿,鲜血和脑浆混合喷出,那人的身体砰然倒地。 东陵流钊见状脸色微微一白,东陵弈桀似笑非笑的与数十人激烈混战,而随风也穿梭在死士中,砍杀得毫不留情。 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充斥在空气中,几十条人影在那月色下飞窜来去,巨大的杀气,让空气凝结,只见地上残影浓重,被那月色一照,增添了几分凄冷。 东陵弈桀衣带飘决,冰冷的眉目,在淌过的寒气中,若隐若现,宽大的袍带,被寒风吹得撑开,宛如在空中腾飞一般。 死士的身形,一个个倒下去,却又坚强的站了起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腥红的鲜血,肆意的蔓延开来,灰白色的墙壁上,漆黑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一片血色,仿佛早已连成一片血海,每一个人都浸在这血海里,同样的满身污垢。 望向四周,横尸遍野,存活的也只剩下几人而已,隔着不远,云沁雪将这血腥的一幕,看着真真切切,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东陵弈桀的身上,也有多处受了伤,鲜红的血色,在那黑色的锦袍上渗出来,流过臂膀,滑落手上,滴落下来,但是那伤,仿佛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东陵流钊再也按捺不住,突然挥手示意,两名侍卫挟持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他一把拽过那名女子,对着不远处大喝一声:“东陵弈桀!” 他的叫声,带着回音,在空旷的回荡,他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金色镶蓝宝石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到了女子莹白的颈上。 女子凄楚的望着东陵弈桀,惊慌失措的唤道:“弈桀,救我……” 256 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云沁雪目光一怔,震惊的望着月无殇,手直指着那名女子,不可置信的叫道:“她、她是谁,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月无殇看着她可爱的表情,不禁莞尔一笑,优美的嘴角轻勾,妖魅又邪气,低声道:“傻丫头,你不知道,天下间,有一种神技叫做一一易容术吗?” 云沁雪惊讶的捂着唇,她实在想不到,会看到这样荒堂的场面,喃喃问道:“怎么会?为什么要这样做?” 月无殇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道:“傻丫头,以你的性格,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受人威胁,东陵流钊早就想到这点,所以,才动用杀手把你除去,再找个和你身形相似的女子易容替代,以便于控制。” 东陵流钊眼眸闪烁不停,对着不远处的东陵弈桀喊道:“四弟,还不快住手!” 东陵弈桀猛然回身,冰紫色的眼眸中,出现一抹幽暗的火焰,冷洌的目光直射向东陵流钊看到他身旁那抹纤细的美丽倩影,心头不禁剧颤。 这时,早已被打得丢盔卸甲的几个死士,齐齐扑过来用身体,死死箍住他的手脚,他冷冷的眯着眼睛,看着东陵流钊手中的匕首,岿然不动。 东陵流钊光一闪,心中大喜,冷冷的笑道:“四弟,你输了,你永远斗不过我!” 东陵弈桀冷冷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森寒,长身直立的他,站在不远处的下方,不见半分败者的狼狈,眸中愈发幽深灼亮,其间闪过淡淡的讽刺。 东陵流钊脸色一沉,脸上的笑,顿时把持不住,只咬牙切齿的冷喝道:“来人!” 话音一落,一排体格健壮的御林军,迅速的密行而来,将沉重的铁链拖拽在地上,发出沉闷粗重的声响,他们将镣铐,死死的扣在东陵弈桀的手腕和脚腕上。 东陵流钊手中攥着匕首,望着那镣铐,低低而笑:“四弟,这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瞳眯紧,不禁勾唇,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 东陵流钊脸色顿冷,心中怒极,却是反怒为笑,望着身边的‘云沁雪’,冷笑道:“因为我有控制你的筹码!” 东陵弈桀冷冷的望着那女子,不屑一顾道:“她的生死,与我何干!” 云沁雪乍听东陵弈桀这么说,心中不禁一痛,紧紧的咬着下唇,怔怔的望着他。 月无殇紧紧握住云沁雪的手,修长的指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白,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先看看情况,只怕他已经知道,那人不是你……” 云沁雪点了点头,闭上眼不再去看,她怕自己会冲动的去喊他,可是她不能,他有他的打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东陵流钊面色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明明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的惊慌与紧张,可是,这一刻,他为何变得如此的镇定自若? 他紧咬着牙关,挟持着那女子、缓缓的走近东陵弈桀,那尖锐的匕首,直抵着女子雪白的颈,隐隐沁出了血丝,女子凄楚的凝望着他,泫然欲滴,“救我……” 下一刻,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东陵弈桀暗自运力,只见那匕首,直刺入了那女子的咽喉,他森冷的嘴角带着狠厉,厌恶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冒充雪儿,你配吗?” 东陵流钊见状,面色一冷,眯眸沉声道:“东陵弈桀,你果真无情无义!” 东陵弈桀冷冷的望着他,冷洌如冰的视线,似利箭般直穿透东陵流钊的心脏,沉声喝道:“东陵流钊,说到无情无义,我如何能比得上你?我为你征战半生,结果却是此般下场。” 东陵流钊闻言不由一愣,缓合的脸色,沉声说道:“四弟,朕是不得不为之,你也清楚,有你在这世上一日,这个位子,我都不会坐的安稳。” 东陵弈桀眉宇泛起寒霜,目光锐利如刃,冷冷道:“我从未想过夺取你的江山,只是你的不信任,让我心寒,更企图伤害我心爱的女子,这一点,我绝不能原谅!” 东陵流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沉声交代道:“带下去!” 这时,御林军统领面有难色的拱手道:“禀报皇上,寒王实在勇猛无比,虽四肢被缚,吾等不敢靠近一步,更不说要将其带下……” 云沁雪不由一愣,只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大的仿佛整个林子都颤抖起来,她知道是援兵已到,心中不自觉地反松懈下来。 转头去看东陵弈桀,只见他身后血色一散,像是笼罩了一团血雾,那铁链被他生生的挣断,而手腕和脚上满是血迹斑斑,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身上的杀气,却骇得众人不断的后退,仿佛他们望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能随手夺人性命的阎罗! 他长臂一伸,直取离他最近之人的咽喉,用力一掐,只能听到骨骼的碎裂声,那人头一歪,直直的 在地上,早已气绝。 云沁雪的心神不禁一震,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东陵弈桀杀人的情景,她是见过的,但是,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狠绝的表情。 可是,看着这样的东陵弈桀,让她只想到痛苦两个字。 他并不是杀人如麻的侩子手,只是为了保护她,才变得如此的疯狂,她知道,为了她,纵使与全天下为敌,他都不会有任何迟疑。 就在这一刻,似有千军万马般的铁蹄声直面而来,东陵流钊面色一变,心知他已经错过取他性命的最佳时机,可是,现在不撤退,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月无殇执起云沁雪的手,魅笑道:“丫头,我们出去吧,你选的男人,还不赖!” 云沁雪不由一愣,心中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他所谓的看戏,就是让她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她,拥有她,她不由在心中低低的道,谢谢你,月无殇。 下一刻,她飞了似的冲了出去,欣喜的唤道:“御憬……” 257 东陵弈桀蓦然回首,看着突然出现的云沁雪,焦急的眸光一闪,起身飞跃过去,有力的臂膀一伸,强势的将她带进怀中,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只觉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他脸上狠绝的戾气渐渐散去,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分不清心中的情绪是惊是喜,手揽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紧张而慌乱的叫道:“怎么又回来了?” 云沁雪感受到他的体温,刚才那少许的陌生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忍不住环臂抱住他,一颗心才渐渐放下来,将头埋他的怀中,轻声道:“御憬,不要掀起战争!若是牵扯上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往后,我于心何安呢?如果一定要死,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何况,现今天下,太平盛世,若是逆天而行,故意掀起战争,只会被苍生所指。 东陵弈桀闻言,不身形由猛地一怔,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她的那句:要死,就死在一起。 她的目光,那么坦诚担忧,蕴含着满腔的深情,轻易的憾动他刚硬的心,他又喜又忧,复杂得连自己,都辨不清什么滋味。 这时,只听到滚滚马蹄声响,转头就见莫离还有随风,带着千军万马急奔而来,不可避免的与东陵流钊的御林军交战。 看着他们浴血奋战的身影,只在漆黑的夜里,交织出一片血雾,那些剑身闪出来的光芒,带着殷红的血色,寒冷却热切,他要为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寻到一条出路。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萧索的枝叶留下斑驳的荫影,空气变得莫名的压抑。 他忍不住腾出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半晌,方才郑重道:“雪儿,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但是,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乱杀无辜。” 她不知道,先皇遗诏,是传位于他,是太后擅自篡改,他们才是罪大恶极之人,若是要取他的江山,他可以堂堂正正,何需背上什么大逆不道之罪。 不过,如果是雪儿的希望,那个位子,不要也罢,只是,眼下,他势必要背上叛逃之罪,他本就恶劣累累,不差这一条,若是能寻一处,能让他们久居之地,那该多好! 听到他的承诺,云沁雪轻轻的松了口气,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笑,他不由俯下身来,在她脸上一吻,薄唇流连不舍的游移,气息暖暖的萦绕在肌肤上,带着滚烫的湿热触感。 突然,一道魅惑迷人的嗓音突然响起,带着戏谑的调侃语气,“我说,你们要亲热,也得分分场合,这样的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想让人反胃不是。” 云沁雪闻言,抬头看到月无殇环着胸,长身玉立,站在正对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只觉头脑轰的一声,炸开了锅,脸上腾的一下,变得绯红起来,面若桃李,艳丽之极。 东陵弈桀不禁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毫不客气的冷斥道:“月无殇,你怎么会在这,难道,萧轻寒他……” 月无殇笑得愈发邪肆,妖魅的眉目,带着让人抓狂的盅惑,嘲弄道:“东陵弈桀,患得患失的感觉不好受吧,生怕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你逊不逊啊!” 东陵弈桀剑眉怒挑,眸中迸出一道厉光,不甘示弱的冷喝道:“手下败降,何惧之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雪儿,还不是抱有不纯的目的!” 眼看着就要演变成一场口角战,云沁雪连忙拉住东陵弈桀的衣袖,柔声道:“御憬,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月无殇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情愫,柔声道:“还是丫头懂事。” 说罢,蓦地伸过手来,想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见状,东陵弈桀面色一沉,怒抓住他伸过来的禄山之爪,冷厉的看着他,喝斥道:“你想干什么?” 他竟敢碰雪儿的头发,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真想将他碎尸万断。 月无殇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只觉鸡皮疙瘩腾的一下,冒了出来,连忙甩开他的手,皱眉嫌恶道:“东陵弈桀,你恶不恶心!竟然借此偷摸我,呕……” 东陵弈桀闻言面色一沉,额头顿时冒出三条黑线,鼻息下粗重的喷着气,拳手捏得咯咯响。 云沁雪看了他们一眼,顿时觉得头好大,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这般融洽了,不过,这种别扭的相处模式,她还真有点哭笑不得啊! 由于情况紧急,他们临时决定,选择水路,前往天玥和南昭的分界处阳城暂避。 大船缓缓启航,那江面如同镜子被划开,与暗黑的苍穹连为一体,云沁雪在船尾站了许久,想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心中顿生出一丝感概。 这时,东陵弈桀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雪白的裘衣,他向下一套,只觉温感将她紧紧的包裹,他从背后紧紧的拥住她,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低喃道:“怎么不进去。” 云沁雪正想回头,却被他制止住,她叹了口气,担忧地道:“你身上的伤,才上完药,怎么不好好休息,我只是在这里吹吹风,一会儿就进去!” 东陵弈桀眸子一暗,不满的咬了咬她的耳窝,喃喃道:“一点小伤,何需担心,以前在战场,什么样的伤没经历过,我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有你陪着,我觉得有点寂寞……” 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被毛茸茸裘衣包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配上墨染的长发,翘挺的琼鼻,樱红的小嘴,这般看去,仿佛是从雪山里飞出来的精灵,格外的美丽、灵秀。 云沁雪没有说话,听到那样的话,只觉心中一阵发痛,怎样的经历,能将人的意志,磨砺得这般刚强,可是,纵然看似坚不可摧,可是,每个人都有他脆弱的地方。 从今往后,她的责任,就是温暖他冰冷的心,让他真正的感到活着的美好。 他暖热的气息在耳畔吹拂,这们的抱姿,让她感到既安心又感动,仿佛自己就是他的一切,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东陵弈桀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雪儿,随我一起逃亡,后悔吗?” 云沁雪蓦然回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禁会心一笑,郑重道:“爱你,永不后悔!” 258 东陵弈桀听得心中震荡,巨大的幸福感急急的涌了出来,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他微微低首,看到她雪白修长的颈项,细腻的色泽光滑如玉,剔透的吹弹可破。 他心中不由一动,情不自禁的吻下,灼热的气息喷吐到颈窝,暖暖的痒痒的,贴在她的耳畔,低喃道:“爱你,至死不渝……” 低沉的声音,从发间传过来,犹如杨柳拂面,酥酥麻麻的感觉,散布了全身。 他细碎着吻着她的眉心、睫羽,云沁雪突然感觉浑身滚烫,突然,发间的玉簪被他抽了出来,拢好的发丝,似瀑布似的散落下来,仿佛瞬间开放的墨莲。 云沁雪惊愕的看着他,乌发柔顺的贴在白晰的脸颊,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东陵弈桀眸色一黯,她不知道,当她散下满头长发,那翩跹而下的青丝,映衬着她娇若芙蓉的小脸,是多么的妩媚诱人。 他缓缓地俯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眸似深不见底的大海,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他开始吻她,轻柔的寻找着她的唇,蜻蜓点水似的慢慢引导着她。 云沁雪的身体微微一僵,这可是在外面,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东陵弈桀眸色幽暗深邃,似无边无限的天幕般望不见底,他觉察到她眼底泄露的紧张,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定定的望着她,温柔哄着:“放松,我只是想好好吻你……” 云沁雪的身心慢慢松懈下来,一时间的紧张,因他一句话轰然倒塌,她羞涩的笑了笑,身体果真放松了许多, 月色清辉,将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长,淡淡的落在地面,脸上渐渐浮起的红晕,他拥住她,吻得仔细而轻柔,她迷失在他的温柔里,仿佛忘了一切。 波光粼粼的湖面,静静的闪烁着碎光,为暗夜里的清冷,洒下些许温暖。 两人忘了在甲板上,她迷迷糊糊的往后一仰,背后抵上了一堵墙,惊诧间,就已被他全身心的笼罩,脑后并不觉得痛,一个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托住了她, 东陵弈桀深情的凝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言,来不及诉说,似有无悔深情,来不及表露,似有满腔热切,来不及传达,终是抵不过她温柔一笑,情到浓时,理智,全盘崩溃。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句话,正是贴切的形容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是煞风景的是,一个小小的喷嚏声,打破了这旖旎缠绵的氛围。 云沁雪不由转过头,见月无殇卧躺在舱顶,冲她莞尔一笑,美人就是美人,连打个喷嚏也是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魅力尽显,看得她目瞪口呆的同时,也确实受益颇多。 东陵弈桀面色陡沉,锐利的眸中掠过一道凛洌的杀气,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月无殇,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月无殇似笑非笑的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弧度,反唇相讥道:“你才是纠缠不清,我本就在这吹风,到底是谁来扰了本尊的清净?” 说罢,他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只见绯色的影子一闪,他便从上面飞跃了下来,云沁雪只觉脸颊,被一抹柔软轻触,不由一愣,恍惚间,就看见月无殇坏笑的脸。 她不由抬手,轻捂着刚才被亲的地方,惊诧得忘了反应,月无殇挑衅的眼神,直射向东陵弈桀,沙哑的呢喃道:“果然是……吹弹可破,滑如凝脂。” 东陵弈桀彻底被激怒,眉宇间迸射出浓重的煞气,一把将云沁雪拉到身后,眸中的杀气极剧腾升,手握成拳,怒不可遏地喝斥道:“月无殇,你找死!” 云沁雪见状,面色不禁一白,怕两个人发生打斗,她连忙从身后抱住了东陵弈桀的腰,软软的求道:“别,御憬,他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 月无殇不知死活的继续挑衅,双手环胸,睨着东陵弈桀变得酱紫的脸,笑得欠扁:“啧啧啧,丫头,这么容易暴怒的男人,你要小心啊!” 说罢,人已经如彩蝶般翩跹飞去,跃到了另一艘船上。 东陵弈桀感受到云沁雪的害怕与紧张,心中的怒气,咻地一下,消却下来。 云沁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好在东陵弈桀冷静了下来,要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他们以往的过节,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全然消除的,只有日后,慢慢化解了。 东陵弈桀微微低头,看着紧搂着他的小手,紧紧的攥住,缓缓回过身,不满的说道:“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光了……” 云沁雪轻捂着唇,莞尔一笑,柔声道:“你急什么,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夜色如墨,夜晚开始变得冷了许多,云沁雪体质偏寒,一到冬天,手脚都冰冷如铁,然而,此刻,她缩在轻软又保暖的绒被中,身边有东陵弈桀相伴,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雪白的纱窗上,却投来一个人影,外面夜色尚好,将那人的轮廓烙的棱角分明,只听他低低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东陵弈桀脸色黑沉,若隐若现的轮廊中,隐约带着彻骨的寒意,沉声道:“何事?” 莫离只觉周遭冷不可言,他不禁低下头,不敢有所迟疑,拱手沉声道:“前方收到消息,只怕水路不太安全。” 东陵弈桀似是早已料到,他不觉讽刺的勾了勾唇,眼底迸出几抹杀意,漫不经心地道:“想他也不会就此罢手!” 低头看了睡熟的云沁雪一眼,脸色方才柔和了许多,淡淡道:“靠岸。” 莫离低声回应,转身下去吩咐,隔了一会,都已经准备好了,东陵弈桀这才卷起绒被,将云沁雪全身包裹住,打横将她抱下船。 睡梦中,云沁雪察觉到什么,睁眸茫茫然的看他,却见他身上,披了一件黑缎的披风,像是要下船,一个激灵,立即醒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东陵弈桀对她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将绒被紧了紧,轻声道:“吵着你了,你继续睡,我们打算陆行。” 云沁雪听他说的含糊,猜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也没再追问。 259 才刚出去,一阵寒风迎面吹了过来,让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不由将她抱紧了几分,而她下意识的向他的怀里缩了缩。 东陵弈桀抱着云沁雪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似是到了深夜,远远望去,只见乌沉沉的一片,没有半丝的光亮,岸上杂草丛生,寒风一拂过,便传来轻微的娑娑声。 这时,莫离一个箭步走到他身后过去,低声道:“王爷,大约要两个时辰,才能出皇城的地界,城外有我们的人侯着,若是骑马,时辰刚好,只是,属下怕王妃撑不住……” 东陵弈桀不由住了脚步,微微沉吟,正思索间,只觉云沁雪在怀中,轻轻扯他的衣袖,她刚刚睡醒,脸上还留着惺忪的酡红,被那雪白的裘被包裹,大半张脸都掩在里面,隐约可见眸中的朦胧水雾,这样可爱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吵到她。 云沁雪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振作了精神,轻声道:“骑马吧,我可以的。” 东陵弈桀不由低头吻了吻她的颊,目光深邃而幽暗,像是要在将她的模样烙进心里,她也太自觉地回望过去,看到他眼中浓浓的不舍与心疼。 良久,东陵弈桀才转开视线,沉声道:“莫离,牵我的马来!” 话音一落,云沁雪微微一笑,从他怀中挣了下来,他赶忙帮她穿上绣鞋,脚这才落了地,收好裘衣,抱她上了马背,一路上快马奔驰。 暗夜中,只见两旁道路留下斑驳的叠影,风声在耳畔呼呼掠过,云沁雪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小脸轻轻的伏在他的脸前,只感觉到安心与温暖,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遂将她揽得更紧,这时,莫离策马追上来,隔着那风声沉声禀报:“王爷,十里之外有追兵起来!” 东陵弈桀眸色一冷,沉吟片刻,沉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莫离眉心紧皱,赶紧回道:“估计……大概有上千人。” 东陵弈桀闻言勾唇冷笑,心中不由一寒,眉宇间迸出森重的杀气,冷声道:“他是非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无需顾念兄弟情份!” 莫离见状,心中微微一震,低低道:“出动的是铁骑军,只怕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追上,属下带百人断后,请王爷带着王妃先行离开。” 东陵弈桀抿唇不语,眯了眸看向前方,沉声道:“莫离,你率领百人,带王妃先走,我和流云随风留下。” 云沁雪听到莫离说后有追兵,心中布满担忧,这种时候,他却让她先走,不由身体一僵,还未开口,就听到莫离劝道:“王爷,属下怎可让您以身犯险!” 东陵弈桀面色沉凝,冷冷的一个眼神掠过,莫离心中一怔,只得拱手道:“属下遵命!” 这时,月无殇驾着马儿赶了过来,他脑后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身上的红衣翻飞,像是翩翩的蝴蝶,只觉飘逸而潇洒。 他微微侧过头,眸中掠过一丝精光,望着云沁雪笑得 惑非常,意味深长地问道:“丫头,要不要和我共乘一骑?”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可是,想到现下的情况,她和月无殇在一起,更为安全,这才握紧了拳,低声道:“雪儿,你随他先行离开吧。” 云沁雪心中一顿,揪着她的襟不肯松手,手心的布料攒成一团,只觉掌心一阵冷一阵热,东陵弈桀见她发愣,不由唤了声:“雪儿?” 云沁雪回过神,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低声道:“你要快点来找我,说好了!” 东陵弈桀重重的点头,月无殇见状不由一笑,蓦地抬手,将云沁雪从东陵弈桀的马上架了过来,紧紧的揽在怀中,看了东陵弈桀一眼,“先走了!” 说罢,马鞭一甩,骏马嘶啼,策马狂奔起来。 东陵弈桀看着月无殇远走的背影,眸中森重的杀气一闪,蓦地调转马头,带着数百名侍卫前去劫杀追兵。 而云沁雪越过月无殇的臂膀,看着东陵弈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月无殇感受到她的情绪,妖魅的眸波一动,低低道:“丫头,如果你开口,我会去帮他,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 云沁雪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相信他,他会平安的来找我!” 月无殇抬起左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丫头,真是红颜祸水呢,害得两个优秀的男人,对你如痴如狂!” 云沁雪脸颊微微一红,紧接着,眸中浮现了淡淡的伤感,疑惑的问道:“月无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月无殇微微一愣,完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敛了神色,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中。 脑中浮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萧轻寒立在庭院之中,似寒玉一般的高洁,缓缓转过身来,对他淡淡一笑,“殇,很早以前,我就有了心仪的女子。” 月无殇笑得漫不经心,慵懒的神情带着妩媚,平静的说道:“哦。我喜欢的女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只怕,我永远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萧轻寒微微一笑,悠然的转过身,意味深长的道:“不必去刻意, 可以去找个愿意守护的女子,不强求去爱上她,只是默默的守护,也许,有一天,你会找到你曾失去的心。” 云沁雪看着久久没有回神的月无殇,轻声问道:“月无殇,你怎么了?” 月无殇回过神,眉眼掠过绝代的风华,冲她眨了眨眼,玩笑似的说道:“你说呢,说不定,我正在暗恋丫头呢!” 云沁雪抿唇一笑,知道这人不正经,总是爱戏弄她,遂不再顺着话头向下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路,淡淡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轻寒哥哥了!” 月无殇闻言,淡淡一笑,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有马蹄声声,月色如华。 一连十几日匆匆而过,云沁雪一行人,来到了天玥国和南临国相邻的边界上,天玥国与南昭国国土相邻,不过,这么多年来,两国建立了盟友关系,倒也是相安无事。 260 在这两国中间,有一个特殊的要地,那就是阳城,说到阳城,那就一定要提萧家。 这里可以说是萧家的天下,只是,庄山萧轻寒为人一向低调,纵使拥有惊世之貌,真正见过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而且,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文武奇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然而,他为人生性淡漠,清冷而孤傲,无心建立真正的皇朝,纵然如此,萧家的势力遍布了各国,掌握了重要的经济命脉,令各国不敢相欺。 月无殇到了阳城,就直接带着云沁雪直达云隐山庄,庄内一片宁静平和。 突然见到云沁雪,萧馨然显得格外激动,眸中满是喜悦之情,紧紧的抱着她,感叹道:“清儿,你终于来阳城了,我早就盼着你过来,现在真是太好了!” 云沁雪被软香暖玉抱了个满怀,只觉有种被长辈疼惜的感觉,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轻抿的嘴角微弯,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声道:“馨姨,我可能要在这里,叨扰您一阵子了!” 萧馨然轻轻的放开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轻声道:“这么见外做什么,既然来了,就要多住些时日再走!” 云沁雪微笑着点点头,对于馨姨的热情,她还真无法拒绝,眸光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不见萧轻寒的身影,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 萧馨然见状,眸中掠过一丝复杂,轻声道:“轻寒些日子去了天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要去找你,也许你们,是在路上错过了!” 听了萧馨然的话,云沁雪不由一愣,低声问道:“轻寒哥哥去天山做什么?” 萧馨然摇了摇头,眉目浮现淡淡的忧虑,轻声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说要去摘朵雪莲回来,那雪莲本是世间少有,而且,又能化解体内阴寒,将它摘下之后,若是一天内不用,就会枯萎,只有用千年不化的寒冰,才可保存十日!只是那千年寒冰,常人不能碰很久的,极是麻烦,也许是这个原因,耽搁了些时日。” 云沁雪微微一怔,听到那化解体内阴寒,心中随即了然,只怕他在那摘莲的途中,会遇到诸多的危险。 萧馨然见她神情不对,忙抓住她的小手,笑着说道:“清儿,你别担心他,他啊,福大命大,从小到大,很多时间都化险为夷,你跟我来殇儿,你就不要跟来了……” 说罢,云沁雪就被拉着进了内院,进了萧馨然的厢房,看到她从衣厢中拿出几件服饰,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低声问道:“这些衣裳,不是从前……” 萧馨然抿唇淡淡一笑,轻声道:“很怀念是不是,穿上看看,这是八年前的衣饰,是你母亲给我的,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想不到有一天,能看到长大的你穿上。” 云沁雪淡淡一笑,伸手去触摸那缎子的纹路,记忆深处,母亲总是穿着这类似的服饰。 萧馨然见她陷入了沉思,便静静的走到了外间,不再打扰她。 这时庄外,一名下人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对着萧馨然的贴身丫鬟秋水说道:“秋水姑娘,你快去禀报,公子回来了!” 秋水心中一喜,连忙赶到了萧馨然的房外,敲了门进去,连声道:“小姐,公子回来了!” 萧馨然瞧了内间一见,知道云沁雪没听到,眼波微微转动,抿唇一笑,对秋水耳语了几句,挥了挥手,秋水便躬身退下。 然后,萧馨然走到了内间,看到云沁雪已经穿好了衣裳,眼前不由一亮,赞叹道:“清儿,你真美,像极了芸霜姐姐的年轻时的模样!” 云沁雪淡笑不语,萧馨然眉心微微一皱,始终觉得哪里什么不对,脑中灵光一闪,忙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帮她梳了一个云髻,看着镜子里的花容月貌,满意的点了点头。 萧馨然放下手中的木梳,轻笑道:“清儿,要不要和我去梅林里逛逛!” 云沁雪点点头,跟着萧馨然到了梅林,望着满林的梅花绽放,闻着清淡的花香扑鼻,不知不觉间,迷了眼,都未察觉,萧馨然已经悄然离开。 萧轻寒抵达庄内大厅时,就被秋水强行拉到了梅林,远远的,他看到一抹朝思暮想的倩影,一时间,只觉有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内也是百感交集。 今日,她梳了高高的云髻,身着胭脂色云纹薄纱,那是很久以前,南临国流行的发髻,衣服也是南临国皇室所着的样式。 只见她拈着花枝轻嗅其香,嘴角绽放出一抹极淡的笑,就像湖面上,荡出的一圈轻微的涟漪,漾的他心底一颤,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间,人已经失了神,站在对岸上,痴痴的望着她,久久无法动弹。 她的美,无法形容,眼眸流转,秋波涌动,一笑一颦,皆有着不一样的风情,柔媚中透着清新,偏偏又分外的诱人,突然,她回过头来,视线相对,四目相接。 云沁雪伸手接下落花,娉婷玉立的站在花树下,宛若梅花仙子一样冰清高洁,两人隔湖相望,盈盈水一涧,脉脉不得语。 就这样,凝视了许久,云沁雪眨了眨眼,冲他淡淡一笑,淡淡道:“轻寒哥哥,想不到,短短一月,就又见面了,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 萧轻寒眸中掠过一丝涩然,气聚脚下,起身一跃,似天外飞仙一般,缓缓地落到了云沁雪的跟前,轻声唤道:“小隐……” 云沁雪微微一愣,眉目间浮现一抹轻愁,淡淡道:“叫我沁雪吧,我是云沁雪,安若清只能存于过去,你知道的!” 萧轻寒心中一顿,心中虽然明白,可是,这样的痛楚,除了一次次让他清醒,再无其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执起她的素手,低低的说道:“趁着时间刚好,事不宜迟,赶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261 云沁雪怔怔的望着他,心中布满了疑惑,不禁开口问道:“轻寒哥哥,要去哪啊?” 萧轻寒转过头来,只是神秘的一笑,低声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拉着她急步的向前走去,云沁雪任由他拉着,掌心暖暖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闻着冷风中淡淡的梅香,想起小的时候,他也总这样牵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待二人走后,一个绯然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轻寒到来山庄门口,吩咐下人准备了马车,而后,带着云沁雪进了车厢。 马车一路南行,到了一座叫南山寺的寺庙,这座寺庙非常大,而且香火鼎盛,百姓们常到这里来祈福、祈愿, 进了大堂,云沁雪看着跪在香蒲上的男男女女,皆是满脸虔诚祈祷,四周香火缭绕,殿中萧轻寒见状,不禁淡淡一笑,轻声道:“沁雪,上柱香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曲膝跪到了香蒲上,轻轻叩首,双手接过香火尼姑递过来的签筒,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道:“佛祖保佑,小女子不为荣华富贵,长命百岁,只求夫君能平平安安,望佛祖慈悲,保佑御憬避过此番劫难。” 念罢,她轻轻摇晃签筒,一支竹签滑落在地上,身后的萧轻寒帮她弯腰拾起,递给伫立在侧的尼姑手中。 无空是寺内解签的师父,一袭红袍袈裟,面容慈和,他接过签,只见上面写着:“杀破狼出,天下易主!” 无空目光一怔,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问道:“敢问姑娘,所求何事?” 云沁雪微微一顿,轻瞥了萧轻寒一眼,淡淡道:“是为夫君求平安!”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说不出的清雅和纯净。 无空沉吟片刻,微笑道:“此乃下下之签。” 竟然是下下之签,云沁雪不禁心惊肉跳,轻声道:“还请大师解签。” 无空快速的转了转佛珠,意味深长的望着云沁雪,缓声道:“实不相瞒,从卦上看,你夫君有帝王之相,然而,目前的命途堪忧,但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汇聚,天下必将易主!生死成败,乃一瞬间。” 云沁雪不由震住了,御憬有帝王之相,难道说,他要做皇帝? 萧轻寒拧眉看着云沁雪,轻声道:“沁雪,有些事,既是命中注定,就不可强求。” 云沁雪愣了半晌,这才起身告谢大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萧轻寒心情凝重,带着她来到寺后,后院有个很大的梅花林,种植在拱桥的两端,桥下清泉涌动,流水迢迢,风景秀丽,让人心情舒畅。 落英缤纷,漫天花雨,在水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涟漪,不停地向远处飘移。 在那梅林之后,四周有重命把守,显然,那房子里住着一个极奇尊贵的人物。 萧轻寒抱着云沁雪,安全的掠过那些御林军的耳目,直抵达到了小院内,那是一间禅房,门窗微开,里面隐约传来一名女子的轻咳声。 云沁雪目光怔了怔,有些疑惑的看向萧轻寒。 萧轻寒回望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很快沉寂下来,霜姨每年的冬日,都要来这里上香祈福几日。 而沁雪来的时间,正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日,而这座寺庙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只怕两个相聚的时间不多,不过,即便是这样匆匆一见,也是难得的机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四名容貌秀美的侍婢。 女子一身雪白,上等的白色狐裘,披肩绕着脖颈上,映得她宛如清冷孤傲的雪仙,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清冷的气息,眼光飞快掠过,看到院子外站的两人,不禁愣住了!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云沁雪,眼底隐约浮起湿意,紧接着,嘴唇跟着颤抖起来。 八分相似的相貌,十分相像的气质,依然窈窕的身姿,白皙光滑的皮肤,没有留下岁月行走的痕迹,只是眼眸中带着经历沧桑的愁苦,眉宇间满是洗尽铅华的无奈。 云沁雪想过和亲生母亲,相遇的千万种情景,想着若是见到了,她要说什么,可是相见了,千言万语哽在咽喉,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言语。 两人只是怔怔望着,眼中水光闪烁,脉脉不得语。 枝上梅花静静绽放,一阵风吹来,雪落纷纷,一旁的萧轻寒轻咳一声,伸手揽过云沁雪的肩,淡淡笑道:“沁雪,还愣着做什么,快过去吧!” 云沁雪这才回过身,抿着唇朝女子走去,女子见云沁雪像是要过来,这才回过神,神色谨慎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四婢,冷声道:“你们都到院外候着,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过来!” 四婢为难的看了慕芸霜一眼,迟疑道:“娘娘,这……” 慕芸霜面色一冷,眸中掠过一阵寒霜,沉声道:“这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还不快去!” 四婢面面相觑,皆是无可奈何,只得微微躬身,迅速的退到院子外。 云沁雪心跳如鼓,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来到了慕芸霜的跟前,仅仅是一步之遥,看着眼前的女子半响,沙哑的开口唤道:“娘亲……” 慕芸霜神色复杂的看着云沁雪,听到她叫自己娘亲,只觉做梦一般,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激动情绪,猛地将她拉向怀中,一行清泪眼角滑下,哽咽出声:“你是清儿,我的清儿……”` 云沁雪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突然觉得很满足,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慕芸霜也是眼中含泪,脸上带着感动的笑意,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又是哭又是笑,萧轻寒一直静静的看着,看她们叙旧叙的差不多了,这才轻声唤道:“霜姨……” 云沁雪和慕芸霜纷纷回过头,慕芸霜这才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轻寒,谢谢你,帮我找到清儿,看到她现在平安无事,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云沁雪听到慕 霜这么说,紧抓着她的手道:“娘亲,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怨过娘亲,只是这些年来,我忘记了一切,前段日子,才恢复了记忆。” 262 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慕芸霜满腔复杂之情,想必过去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这样的平和与恬淡的个性,只怕多半是世间的无奈造成。 萧轻寒目光沉凝,环顾了四周一眼,淡淡道:“霜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慕芸霜闻言不由一惊,慌忙松开了云沁雪,擦了擦眼角泪水,连连点头,对着云沁雪笑道:“看娘都高兴得都忘了。” 说完,便拉着云沁雪转身进了屋,而萧轻寒却没有跟着一同进去,只是眼光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形,带着高度的警惕与沉重。 房间内,慕芸霜微笑着转头看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宛如秋水,隧伸手指了桌对面的蒲团,语气十分轻柔地道:“坐吧。” 云沁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地坐到了蒲团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慕芸霜,心是升起些许感慨,这时的母亲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刚才,她与宫女对话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身处后宫的女子,少有的冷厉与漠然。 慕芸霜见云沁雪直盯着她看,而后,放开了她的手,走到檀木桌旁,翻开桌上两个干净的杯子,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姿态优雅地为自己,也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翠绿碧波茶水中,映着的,是她眼中的明暗不晦,借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缓缓地道:“知道你没有怨娘,我已经很满足,只是当下的局势,你我终是不能相认。” 听了慕芸霜的话,云沁雪面色平静,只是淡淡一笑,接过她递来的清茶,轻茗了一口,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娘亲,你待在皇宫,快乐吗?” 慕芸霜不由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沙哑道:“可是,我走不了……” 云沁雪心下明白,眸中掠过一丝伤感,低低道:“我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可是,当听到母亲还在人世的消息,不知有多高兴,纵然此时无法相聚,只要得知你们活得好好的,那我便无所求了,何况,母亲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不是吗?” 慕芸霜目光猛地一怔,听闻这番话,感动得不知所措,自己的女儿,竟是这样的善良美好,反观自己,除了满身污秽,再无其他,她越是这样说,在她面前,她越是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门外的萧轻寒传来微显焦急的声音:“沁雪,我们必须得走了!” 慕芸霜闻言一愣,紧握着云沁雪的手舍不得放,眼神一刻也不放松,仔细的盯着她的脸庞在心中刻下她的样子,喃喃道:“这么快?” 远远的,隐约听到众人高呼的声音,慕芸霜浑身一颤,知道是那个人来接她了。 云沁雪感受到母亲的情感波动,不禁伸手抱住了她,下巴抵靠在她瘦弱的肩头,低声道:“娘亲,我要走了,我会想办法去看你和弟弟,希望你们都要好好保重。” 云沁雪蓦地转身,推开房门,看到了萧轻寒俊美的面容,接过他伸过来的手,急步的向外面跑去,只是由于慌乱,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直直的往下坠去,幸亏萧轻寒及时的将她抱住。 就在这时,一名御林军远远的冲他们喝道:“什么人!” 萧轻寒微微一怔,看到身着明黄色龙袍,大步走来的安逸风,面色浮现一丝沉滞之色,搀扶着云沁雪,缓缓走到他跟前,淡淡拱手道:“萧轻寒见过皇上。” 安逸风微微一愣,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萧卿,你怎么会这里?” 云沁雪深深吸了口气,急忙从萧轻寒怀中离开,不卑不亢的俯身跪拜,低声道:“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逸风不由微微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体态与气质,都有总让他熟悉的感觉。 而且,她身上所穿的服饰,竟是十年前南临国的流行的样式,质疑的目光,在萧轻寒的面上逡巡,目光凌厉无比,“她是你什么人?” 萧轻寒面色波澜不惊,极是平静的接受他的逼视,而后,朝安逸风淡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云沁雪闻言倒抽了一口气,注意到萧轻寒攥她手的力度,比刚才大了许多,不由沉下心来想,这大概只是权宜之计吧! 安逸风挑挑眉,目光已没有先前那般柔和,看向萧轻寒,沉声道:“朕一直要为你指婚,你百般抗拒,怎么如今,倒想要成亲了?” 萧轻寒面容沉静,眸中一片平和,低声道:“从前是未遇上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如今遇到了,三千繁花看尽,唯有一人于心。” 安逸风微微颔首,同意他的说法,想他当年,还未遇到霜儿时,别的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庸脂俗粉,过目就忘,唯有她,才让他魂牵梦萦,相思成痴。 终于,安逸风将锐利的目光,落到仍然跪着的云沁雪身上,声音淡然却急具威严,沉声道:“抬起头来。” 云沁雪这才缓缓抬起头,触到安逸风沉锐的目光,又缓缓低下,她面容柔美宁静,那优雅淡漠的气质,却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安逸风在看清她面容的时候,面容微微的怔仲,嘴角略僵,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诧,喃喃道:“你是……” 萧轻寒一直沉稳的立着,淡淡道:“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那萧轻寒就先告退了!” 安逸风恍惚的回过神来,神色变得凝重且怪异,他突然想到慕芸霜,此番过来,就是来接她回宫,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萧轻寒未过门的妻子,那再找到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随意的挥了挥手,淡淡道:“退下吧!” 说罢,大步流星的向慕芸霜所在的小院子走去,一进院子,就看到慕芸霜伫立在那里,神情焦虑担忧,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安逸风赶紧走了过去,揽过她的肩,沉重道:“为何迟迟不肯回宫,你是在逃避我吗?” 慕芸霜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接触,冷若冰霜的别过头,沉声道:“是!” 安逸风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快,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始终不能原谅我,如果当初不是他抢走你,我们又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263 慕芸霜脸色苍白,攥在袖下的手指,颤抖个不停,冷笑道:“你夺了他的天下,你夺了他的妻子,安逸风,你还有脸要我原谅你!” 闻言,安逸风脸色变得铁青,猛地扣住她的下颔,喝斥道:“慕芸霜,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浓厚有力,穿过空旷的院子,清晰的传到外面。 御前侍卫闻声,立刻冲了进来,刀已出鞘,锋利的刃,在清冷的雾色中,发出冰寒的蓝光,他们见到此情景,不由一怔,疑惑的询问:“皇上?” 安逸风这才惊觉,胸口剧烈起伏,艰难的压下怒火,朝锦衣卫摆了摆手,声音低沉:“退下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要进来。” 御前侍卫困惑的答着,施了礼,收了刀,迈着整齐的步伐退了出去。 安逸风面色沉凝,看着慕芸霜愤怒的脸庞,冷厉的嘶吼道:“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如果你想报仇,那就来吧!” 慕芸霜闻言,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让她一生负疚,缓缓抬眸,望着眼前这样俊逸霸气的脸庞,她心中是极恨他的,可是,却又无法亲手杀了他。 安逸风看着她的眼神,心中的怒意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沉着冷静,低声道:“我见过清儿了,只是一眼,我便知道,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慕芸霜的身体猛然一滞,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摆,警惕的看他:“你想怎样?” 安逸风沉声笑起来,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眸中透着笃定与自信,低声道:“她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害她,我要和她相认!你放心,我会给她天底下最无上的宠爱!” 听到他的话,慕芸霜心中浮现一阵恐慌,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宛如寒夜的薄雪,说话时,声音也变了调子,“不可以!” 安逸风眉头紧皱,微微眯眸,怔怔的看着她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为什么不可以,若是知衍知道,他有了亲生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芸霜苍白的面容,渐渐崩溃瓦解,眼眸带着一丝绝望的望着他,沙哑的叫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要让她看到,我是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安逸风心中不禁剧痛,紧搂着她颤抖的身体,轻声道:“怎么会呢,和她好好解释清楚,她一定会理解你!” 当年,她在入宫的前一晚,将自己的身子给了他,然后,毅然绝然的进了宫,谁曾想,那一夜竟会珠胎暗结,只是,他不知道,三哥是以何种心情留下这个孩子,并视于已出。 当年一役,他始终存着巨大的愧疚,只是,他做过的事,就不会后悔,纵使,那代价是让他半生无法拥有她的温柔与笑容,有的只是冷漠与怨恨。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现在能每天看着她,感受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 安逸风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耀眼的光芒,嘴角露出一抹傲视天下的弧度,沉声宣告道:“霜儿,你应该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我就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为了拥有你,就算是受天下人耻笑,受尽天下人指责,我也在所不惜!” 慕芸霜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凄楚的盯着他,嘶哑的问道:“安逸风,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爱我,却还要让我这么痛苦呢?” 安逸风心头一震,是啊,他就是爱得这般毫不理智,禁不住悲怆的笑了起来,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道:“你今日,还在这住一晚吧,明日,我再来接你回宫!” 说完,他蓦地转身,迈着步子走了出去,而身后,传来慕芸霜颤抖的声音:“安逸风,如果那么做,只会让我更恨你!” 闻言,安逸风身形一滞,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苦涩。 院外,御前侍卫们整装待发,恭敬的等着他,他敛了敛神情,迈着沉着的步子出了后院。 回到云隐山庄的云沁雪,只感觉惶惶不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萧轻寒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轻声问道:“沁雪,你是不是担心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云沁雪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看我穿的服饰,我梳的发髻,还有,他恍惚的模样,何况,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怕不用多猜,就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萧轻寒敛了敛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他已经知道,但还是放我们离开了,想必,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云沁雪黛眉微凝,对于这个安逸风,当年躲在花丛里,看着他杀了父亲,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想起当年的叛乱,是源于他对母后的抢夺之心,心头不禁感觉寒冷万分。 报仇!自从恢复记忆后,她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过报仇,可是,若是要让他亲手去杀了他,她能做到吗?答案只怕是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她终究是太懦弱了! 深冬的日光淡淡的,照在湖面上,反射着清冷的碎光,一些零碎的片断,渐渐的从脑中浮现,她还记得,偷偷抱着她去宫外游乐,对别人是那样的严苛冷厉,对她却是那样的温柔, 她高高的抛向空中时,那快乐的感觉,依稀犹存。 他本来是声名显赫的镇国英雄,可是,却为了自己的私欲,造就了无数的杀孽,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可是,看到母亲现在的样子,她大概能猜到,只怕穷极一生,他都没办法得到母亲的心了,这样想着,心中不禁释怀了些许仇恨。 心的折磨,远比肉体的来得痛苦,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云沁雪叹了口气,喃喃道:“终究是他杀了我的父亲,我没有手刃他报仇,已经很愧对泉下有知的父亲,只愿这一生,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萧轻寒面容清冷,清澈如水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淡淡道:“若是你想报仇,那沾满血腥的事,就由我来吧!” 264 云沁雪摇了摇头,眸中浮现一抹慌张,急声道:“轻寒哥哥,不要……我试着放下所有仇恨,不就是不想挑起战争吗?” 萧轻寒眉目中带着些许复杂,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雪儿,这些事,并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所谓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时候,战争是为了接下来的天下太平。” 云沁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悠悠道:“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萧轻寒微微一笑,沁雪聪明睿智,又富有仁心,也许,就算将来母仪天下,也不会逊色于任何历朝皇后,只是那样拘束的生活,是她所不喜的吧! 云沁雪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抽了出手,轻声问道:“轻寒哥哥,刚才,你为何要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萧轻寒面容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黯淡,淡淡道:“当时只是一时情急,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怕他对你起了杀意,才以妻子之名来确保你的安全。” 云沁雪沉默了下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才好。 翌日清晨,宫来传来消息,召云沁雪进宫面圣,云沁雪接到圣旨时,萧轻寒和月无殇也在身侧,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月无殇走到云沁雪的身侧,伸手揽过她的肩,勾唇一笑道:“丫头,要是不想去,我就带你私奔,天下之大,有本事,他就来追看 。” 云沁雪闻言不禁一笑,月无殇总是在她失落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打气,“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进宫去见一见他吧。” 萧轻寒深凝着云沁雪,眸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窗外,梅花开得正盛,芬芳吐蕊,寒霜傲雪,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带来了冬的寒洌。 安逸风心情很好,神清气爽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 不一会儿,云沁雪步履沉重的走进了元和殿,对于皇帝的召见,她却是早有预料的,正要行礼,就听见安逸风已经开口:“一切虚礼都免了,住后,你见了朕,无需行礼!” 紧接着,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温和道:“坐。” 安逸风的态度让云沁雪愈加警惕,淡淡道了谢,规矩的坐到了椅上,他一瞬不瞬的看她,突然笑起来:“你和你母亲果真很像,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年轻时的她。” 云沁雪的身体微微一滞,她迟疑着看向皇帝,困惑道:“皇上召见民女,所谓何事?” 安逸风敛了敛神色,温和的笑起来,目光带着一丝热切,急声道:“你不必再隐瞒了,你就是安若清,南昭国的公主,我的女儿!” 听闻安逸风的话,云沁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回荡,她极力镇定,哑着嗓子道:“皇上,你何出此言……” 安逸风沉锐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淡淡的问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云沁雪的手指猛然一抖,只觉手脚冰凉,纤细的指紧紧地握起,指甲陷进肉里,掐出鲜红的颜色,指节泛着骇人的白,她极力压抑心中恐慌,命令自己要镇定。 可是,颤抖的唇,泄漏了她的恐慌,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喃喃道:“不会的……” 安逸风叹息着打断她,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沉声道:“当年,我与霜儿相识在先,早已私定终生,可是,后来,却被三哥横刀夺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如果当年,我有权力与之抗衡,我们又怎会……错过了那么多年。” 云沁雪紧紧抓住椅上扶手,嘴唇剧烈的颤抖着,苍白的脸色,仿佛冬日里寒冷的雪,她失神的望向远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母亲……母亲……” 安逸风眉心紧皱,眸中浮现一丝痛楚,闭了闭眼,沉声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但是,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云沁雪回过神来,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他,低声道:“你如果真要补偿我,就放我和母亲离开这里!” 安逸风面容变得有些沉痛,后退了一步,握住了椅背,沉声道:“这……我办不到!我们好不容易相聚,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从我身边离开?” 云沁雪只是淡淡的笑,目光中透着凌厉的光芒,轻声道:“皇上不知道吗?能身处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必然要失去常人所能拥有的感情,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这一点代价,还吝啬付出吗?” 安逸风的面容变得凝滞,这才从头打量起眼前的女儿,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并不是不愿意付出,难道,放弃皇位,就能拥有自己想要的吗?”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似陷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当年的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强大的权力,是无法保护好她的!朝中元老,对于后位空虚,早已不满,个个都在逼我,我并不是贪恋皇位,只是想保护她和知衍不受伤害,难道,也叫贪心吗?” 云沁雪站在安逸风的面前,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不要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们需要这样的保护!” 安逸风深深的看着云沁雪,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叹了口气道:“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了,我现在立刻诏告天下,封你为南昭国的第一公主,为你和轻寒两人指婚,你们两个从小就感情极好,而轻寒又是人中龙凤,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一往情深,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你,看到你们两人成亲,我也了了一桩心愿。” 云沁雪闻言,面色一白,惊诧的叫道:“不行……” 安逸风面色沉凝,疑惑的看着她,低声道:“为什么不行?你们不是都已经打算成亲了!” 265 云沁雪眉心紧皱,心中迟疑不决,如果说出来,只怕安逸风追究萧轻寒的欺君之罪,不说出来,又怕这婚事就会这么定下,权衡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正视着安逸风的眼睛,沉声说道:“我已经嫁过人了,又怎么能嫁给轻寒哥哥……” 安逸风皱了皱眉,锐利的眸子掠过一丝寒光,低声道:“那人是谁?” 云沁雪不由一愣,张了张嘴,选择了沉默,怎么可能说出东陵弈桀的名字,他现在是天玥国的重大逃犯,说出来,也只会让御憬的处境更加恶化。 见她沉默不语,安逸风沉锐的眸光闪了闪,低声道:“说不出来,就是没有了,嫁给像轻寒这么优秀的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母亲一直盼着,你和轻寒能够成亲,她若是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三日后,举行大婚典礼!” 说罢,也不等云沁雪的回答,就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俊逸的脸上带着欣喜和愉悦。 云沁雪用尽力气追了出去,可是,她却被守在门口的御林军挡了回来,她眉心紧拧,心知他这么急于促成他们的婚事,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萧轻寒那强大的势力,只因他一直处于中立的状态,各国相安无事,若是哪国有了他的支持,另外两国又怎能与之抗衡! 他昨日说要为她报仇,是真的有那个实力,才能说出那样的狂言。 云沁雪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事情变得糟糕了,如果让东陵弈桀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会暴跳如雷吧,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当日,南昭皇颁书诏告天下,说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井赐封她为第一公主,荣享南昭国最高荣誉,即时下旨赐婚,将于三天后,与云隐山庄庄主萧轻寒举行大婚。 云隐山庄在各国京城都驻有宅院,收到宫里传来圣旨,萧馨然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轻寒总算是有机会抱得美人归,忧的是,只怕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怪就怪那丫头不开窍,轻寒这么好的男人都不要,偏偏找了那么一个肆意狂为的男人,不过现在,最伤脑筋的应该是轻寒吧! 得知云沁雪被禁锢于宫中,萧轻寒神色一冷,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 而宫内,云沁雪被四名宫女步步紧随,心中很是烦闷,看见萧轻寒缓步在花园中穿行而来,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的神色。 一袭不变的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其中,远远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衬得他越发风姿俊朗、飘逸脱俗,那清俊的绝色容颜,深邃的眸中带着温和的暖意,仙人般出尘的气质,让在场所有宫女的心神为之一动。 云沁雪眉心紧皱,有些抱歉的看了萧轻寒一眼,微微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轻寒哥哥,我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萧轻寒眉目轻舒,淡淡一笑,道:“还不算太糟。” 云沁雪蓦地抬起头,诧异的望着他,他那不像是玩笑的表情,而后,看了身后的几名宫女一眼,低声交代道:“你们先退下!我就待在这,不会连累你们受罚的!” 几名宫女这才恍过神来,脸色微微发红,躬身退了下去。 云沁雪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伤心的表情,筹措的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轻寒哥哥,我不能嫁……” 萧轻寒走到云沁雪面前,忽然抓起她的手,深幽的眸中竟是一片柔和,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就让我再做一会儿梦好么?” 云沁雪心中一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任由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动弹。 沉默了半晌,萧轻寒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眸中闪烁着一丝冀希,轻声道:“沁雪,你……能不能做我三天的妻子?” 云沁雪心揪成了一团,她知道,拒绝这个要求会比较好,可是,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不答应,那自己岂非太无情了……只是三天的梦吗? 见她犹豫不决,萧轻寒深觉自己话中的语弊,面色微微泛起红潮,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希望,这三天,我们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就算是演戏也好。” 听了萧轻寒的话,云沁雪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决定,她也不知是对是错。 萧轻寒深吸一口气,对着云沁雪淡淡一笑,轻声道:“我会带你离开,三日后,洞房之夜,趁着皇上松懈之时,带你离开。” 接下来,萧轻寒带着云沁雪,到了安逸风面前,两个默契的演了一出戏,顺利的将她从宫中接了出来,具体的意思是,大婚前三日,云沁雪想在云隐山庄度过,大婚前一晚,再将她送回皇宫,翌日清晨,再举动大婚典礼。 本来是不合常礼的,但是,出奇意料,安逸风答应了这个要求。 到了云隐山庄别院,下人和婢女们,见到他们纷纷上来道贺,云沁雪微微的笑着,只是那笑容中,难掩一丝淡淡的落寞。 而萧轻寒笑得很开心,仿佛是真的要成亲的喜悦,只有云沁雪知道,那笑容的背后,带着巨大的悲哀。 这两日,萧轻寒充分展露了他厨艺的天份,本来云沁雪亲自下厨,但是,萧轻寒却执意要为她做菜,为她调养一下身体。 两人相处时,她喜欢看书,他就就旁作画,满桌的画纸上,总是素描着她的模样,而他,偶尔会拿起箫,吹一首曲子,她就取来瑶琴,与他合奏。 他们相约去南屏山,两人在山间漫步,看溪流瀑布,看云起朝落,在外人看来,两人真的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微微低首,眼中的深情带着万分眷恋,她睫羽微垂,遮去眸中闪烁的复杂。 对于萧轻寒来说,每一天,每一刻,都如同梦境一般,每天的时间,却是那么短,他多希望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可光阴的流逝,谁都无法阻止…… 云沁雪看着出神的萧轻寒,不禁轻声问道:“轻寒哥哥,你在想什么?” 萧轻寒回过神来,唇边绽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淡淡的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云沁雪迟疑了片刻,这才轻声问道:“有御憬的消息吗?都已经这么久了,他应该已经抵达了南昭国境内,为何还没来找我?” 萧轻寒眸中一抹淡淡的轻烟掠过,低声道:“雪儿,如果让你去做皇后,你愿意吗?” 266 云沁雪浑身一震,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的盯着萧轻寒的面容,急声问道:“轻寒哥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御憬有了夺位之心?” 萧轻寒看到她的表情,心中已经了然,沉重地说道:“天玥国发生内乱,现在的局势,对他有些不利,天玥国先皇遗 ,本该由四皇子,也就是东陵弈桀即位,而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今的太后,她勾结内阁大学士,篡改遗诏,改立自己的儿子,三皇子流钊即位大统,如今遭以揭发,一时激起千层浪。朝政之上,一分为二,一方主张遵从先皇遗愿,让东陵弈桀即位,而另一方以东陵流钊贤明治国为由,支持他继续在位,两党之争,愈演愈烈。” 云沁雪心头一颤,就连手指触到了琴弦,发出了清冽的琴音,她也毫无所觉,“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避免的办法!” 萧轻寒眉心紧皱,清冷的眸光微微闪烁,冷静的分析道:“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根本由不得他选择,若是败,东陵流钊绝对不会留下他这个隐患,若是胜,必然要是荣登九五之位,以他的个性,必然排除万难,立你为后,到时,你愿意伴他左右,母仪天下吗?” 云沁雪心中猛地一震,失神的跌坐了下去,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神情恍惚,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哑声道:“纵使那个位子有万般的好处,我都不会愿意的!偌大的后宫,又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妃子?要让我……和别人分享他吗?” 萧轻寒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中不禁一痛,迅速来到她的身旁,揽过她的肩头,轻声安抚道:“沁雪,你冷静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不要这么悲观。” 云沁雪立起身子,清幽的眸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低声道:“不行,我要去找他!” 萧轻寒清冷的眸光一闪,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现在找他也无事于补,不然,我来帮你做个决定,明日,我与你大婚,若是他能放下一切来找你,那就说明,江山与你,你更重要,我会助他登上皇位,倘若,他日后负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夺回来!” 云沁雪闻言怔忡住,不可置信的望着萧轻寒,意识到他话中的坚绝,这是一场赌博,谁输谁赢都不知道,也许,只是两败俱伤。 坐在铜镜前,云沁雪眉心紧颦,神情显得十分凝重,明天,就是她和萧轻寒大婚的日子,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又有些无措。 纵然心里明白,这是权宜之计,只是陪萧轻寒演一场戏,可是,毕竟是与御憬以外的人拜堂成亲,总感觉这是一种无形的背叛。 大婚前日,大婚的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大红的灯笼和红稠,挂满了云隐山庄和皇宫大院,而迎亲队伍所经过的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鲜花红绸,两串喜气的大红灯笼,冬梅热情洋溢地展现着生机,淡淡的花香气扑鼻。 来来往往送聘礼的人,都快把门槛都踏破,进进出出的人群,脸上挂着或诚心,或虚假的笑容,但是,云沁雪已经无心去注意那么多了。 大婚当日,天还没亮,她就被从被褥里拉起来沐浴,熏香,之后是更衣、梳妆,在丫鬟的搀扶,一干喜娘嬷嬷的簇拥下,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象牙梳,为她打理的缎亮长发,涂过香脂,莹润发亮,施上粉黛,帮她戴上凤冠,系上霞帔。 云沁雪怔怔的看向镜中的自己,潋滟水波的黑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轻愁,府外的鞭炮声与鼓乐声,相互交织,响彻天际,与周围的喜庆相比,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切准备就绪,云沁雪坐在喜帐前,静静地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到来,这样的熟悉的场景,不禁让她突然回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来,她摇摇头,甩开脑中的画面,深吸一口气,她缓缓站起来,隔着一片朦胧的红纱盖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这时,喜娘和宫女们齐齐了冲了进来,嘴里直嚷道:“公主,迎亲的队伍来了。”说罢,还不等她反应,就架着她迅速的向外走去。 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两旁,一大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南昭国第一公主的大婚典礼,可想而之,场面会有多盛大隆重,而成为驸马的男子,也是叫人大吃一惊的人物,江湖上的无双公子,而且,还是手握各国的巨贾。 此时,街道上不光是看热闹的男子,还挤完了许多女眷,若能在此,见一下名冠天下‘公子无双’的真容,她们这些大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萧轻寒坐在打扮得精神抖擞的骏马上,墨染的柔顺发丝,被精致小巧的盘龙金冠高高束起,一身修剪得体的朱红色绣龙喜袍,将本来就俊美无铸的他,衬托得宛若天神降世,相比平时,更是多了一份清俊隽秀,尊贵优雅。 然而,只要稍微注意,就会发现,其实,他很紧张,全身因为紧绷而僵直,双手几乎握不紧缰绳,深如幽潭的眸子,紧张又地望着宫门,片刻不移。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他焦躁不安地等待着,觉得时间好漫长…… 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在一群宫女嬷嬷的拥簇下,伴随着喜悦的高呼声,一袭艳红色的凤冠霞帔,娇美动人的新娘出现了! 看到云沁雪出现,萧轻寒的心跳,仿佛骤然停止,即使,她的容颜,被朦胧的红头纱遮盖,他也能想像,此刻的她,是多么的美丽! 萧轻寒脸上浮现和煦的微笑,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天生的尊贵优雅,以及后天的飘逸出尘,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街道两旁有不少女子,甚至因为他的笑容,脸上泛起了红晕。 喜娘笑得见牙不见眼,朝呆愣住的萧轻寒叫道:“驸马,还不快来接公主!” 萧轻寒恍然回过神,淡淡一笑,缓缓朝云沁雪走去,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瞧到她朦胧面纱下,清雅的面容,那么骚动不安的心,再有了片刻的平稳,自喜娘的手里,接过她的柔软小手,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是这般吧,只不过,他也十分明白,这只是片刻的假象。 萧轻寒淡淡一笑,松开了她的手,转过头,背对着她,身子微微躬下。 云沁雪不由一愣,在喜娘的催促下,她才明白过来,身子微微前倾,羞怯的伏了上去,修长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抱住了她,将她托到了背上。 她恍然的记起,有一个男人,也是这样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 从偏殿到正殿,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到达皇宫大殿,萧轻寒将云沁雪放了下来,喜娘上前,拿来一根中间缀着红花的红绸,交到萧轻寒的手里,而另一头,交给了云沁雪。 云沁雪心头一震,绸缎的那一头,是萧轻寒,他扯着绸缎,一点点把她牵引到身边。 萧轻寒俊挺的高大身影,配上云沁雪娇小玲珑的身形,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女玉,羡煞众人。 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突兀地响起:“皇上驾到,雅妃娘娘驾到!” 云沁雪不由一愣,僵直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动也不动,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高呼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雅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逸风龙心大悦,满面笑容,长臂一挥,说道:“众卿平身。” 众人异口同声的叩谢,起身垂首,等待皇帝金口垂训。 萧轻寒手携头戴红盖头的云沁雪,来到安逸风和慕芸霜的面前请安,齐齐跪下道:“轻寒(沁雪)见过皇上、雅妃娘娘。” 安逸风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赶紧示意他们起身,愉悦的笑道:“都起来吧!清儿、轻寒,你们俩还不改口,应该叫父皇和母后了!” 慕芸霜则是扶起云沁雪,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复杂,嘴边露出一抹雅致的笑容,淡淡道:“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云沁雪只是低垂着头,始终没有开口唤安逸风为父皇,萧轻寒满面笑意,深凝了云沁雪一眼,轻声说道:“轻寒代清儿谢过父皇、母后。” 这时,太监总管王公公走到安逸风身旁,轻声提醒道:“皇上,吉时已到,可以主婚了!” 安逸风看了慕芸霜一眼,笑着点头颔首,王公公会意,挥手示意乐师们奏乐,大婚仪式,正式开始,紧接着,尖细的声音高高的扬起:“一拜天地!” 所有的宾客,齐齐转头,将目光集中到殿中央这对新人身上,萧轻寒和云沁雪有默契的转过身来,向外面的天地,跪拜叩首。 王公公笑着继续叫道:“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向正堂上的皇帝、皇后叩拜,红稠之下,萧轻寒紧握住云沁雪的左手,他手心里的湿濡,正昭示着他此刻的紧张,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夫妻对拜……” 突然,一个让人惊愕万分的怒吼声响起,“不准拜!” 267 话音一落,云沁雪只觉一阵冷风袭来,握着红绸的右手被对方狠狠的钳制住,用力向外拉拽,而萧轻寒握着她的左手,来自两方的拉力,让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刻,来人掀开了她的盖头,云沁雪蹙眉抬首,看到一个面色黑沉,目光赤红的狂傲男子,携着一身的驱之不散戾气而来。 看着这张思念已久的俊美容颜,云沁雪眼眶渐渐湿润,嘴角不禁向下一抿,露出一个心酸中夹杂着感动的笑容。 东陵弈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满脸的不解与失望,眸子里满是黑蒙蒙的压抑感,空洞得让人心碎。 这种沉痛的表情,让云沁雪觉得很难受,猝不及防的,心脏猛烈地震动了几下,像是被强大的气压,逼得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一刻,被萧轻寒握着的左手,传来了一丝疼痛…… 萧轻寒眸中闪过一道冷洌的寒芒,清冷的声音响起,低声道:“东陵弈桀,这里是南昭国,不是你肆意狂妄的地方!” 东陵弈桀紧拧着眉,深邃幽暗的黑色瞳孔,反射出冷厉的光芒,转头,迳自望着云沁雪的眼睛,带着唯我独尊的霸气,沙哑低嘎的命令道:“跟我走!” 四周响起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事情太过突然,让他们惊愕到当场。 大殿上,安逸风的脸色暗沉如铁,目光阴蛰如冰,锐利的盯着东陵弈桀,冷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通通抓起来!” 云沁雪心中一惊,眸子掠过一丝慌乱,大喊一声:“慢着!” 这里是南昭国,他孤身一人在此,实在不该太过嚣张,他公然抢亲,南昭皇以及在座的众多朝臣,又岂会容他在此放肆? 可是,他是她的夫啊,为了他,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四周已经布满了御前侍卫,手中的长剑随时可以出鞘,他们警觉地盯着东陵弈桀的一举一动,伺机行事。 而东陵弈桀显然没有顾及这些,单枪匹马的闯了进来,只是为了捣乱她的婚礼仪式,纵使他武功再厉害,寡不敌众的道理都不懂吗? 东陵弈桀俊美无铸的脸庞,依旧透着张狂的跋扈与霸气,燃着熊熊怒焰的深幽的黑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云沁雪,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红色烈如火焰的喜服,衬着灼灼生辉的凤冠,珠饰下,白皙如玉的小巧脸庞,象是刚开放的一朵琼花,黛眉非画似画,眉心一点朱砂,一双流盼生姿的眼眸,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娉婷玉立的身姿,如袅袅青烟,似潺潺流水,一颦一笑,足以摄人心魂。 这幅模样,不禁让他想起一年前的洞房花烛夜,那晚的她,也是这般的娇美动人,不同的是,今天她要嫁的人,不是他! 他的心狠狠地揪疼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甜蜜与美好,在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为何才分开短短一个月,她竟会穿着喜服与萧轻寒拜堂成亲。 若他再晚来一步,只怕她已嫁做他人妇,不!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为了阻止这场婚礼,皇城外,有近五百名死士潜伏等候,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便会血流成河,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的后果是什么。 可事已至此,他没得选择,他已经无法冷静思考! 他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不管她现在愿不愿意,就算是抢,也要将她抢回天玥,从此,再也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再也不让她离开。 安逸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面如寒铁,沉声问道:“清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沁雪望着龙座上的安逸风,以及他身旁的慕芸霜一眼,大声的说道:“他才是我的夫君!天玥国的寒王!” 此话一出,一时间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早听到天玥国内乱,两皇争嫡,正是最关键的时间,谁知,其中一人竟出现在南昭国。 东陵弈桀面色沉冷,目光如炬的扫视了大殿众人一眼,霸气傲然的宣告道:“本王是来接回自己的妻子,你们有何资格阻拦?” 安逸风面色一沉,锐利的眸光闪烁,厉喝一声:“荒堂!” 东陵弈桀眼眸幽深如寒潭的池水,冰冷中透着彻骨的寒意,厉声宣告道:“今日本王敢孤身来此,就怕你们挥兵相向,你们只管放马过来,不过,假若本王今日命丧如此,他日,我天玥十万将士,在战场上与之奉陪!”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好狂妄不羁的男子,不得不说,那股与生俱来,拥有天下霸主的气,让人不由生起一丝畏惧。 萧轻寒眉心紧拧,有人大闹婚礼,已经让南昭皇很是不悦,何况此人,还是天玥国的王爷,素来两国关系紧张,事关国体颜面,依南昭皇的个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般想着,眉宇间,不禁浮现一抹纠结之色,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恳请道:“皇上,此事都是轻寒一手策划,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 安逸风目光锐利的看着萧轻寒,再将视线移到云沁雪身上,不悦的皱起眉头,心里隐约猜到,这几个人的感情纠葛,看着满室的宾客,脸色愈发黑沉。 空气渐渐凝固,众人几乎不敢呼吸出声。 良久,云沁雪面色已经恢复平静,转过头,深凝了萧轻寒一眼,四目相接,想说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出口,他心中已经明了,闭上眼睛,悄无声息的放开了她的手。 纵然心中纠结万分,还是毅然的选择了这么做! 云沁雪蓦然转首,冲着东陵弈桀微微一笑,那笑宛如夏花般绚烂,东陵弈桀不禁浑身一怔,但是,见她对自己笑得那么美,所有的怒火与戾气在瞬间消殆。 随后,云沁雪牵着他的手,缓缓地走到慕芸霜面前,重重的跪了下云。 东陵弈桀见状,也随着她的动作跪了下去,这一生,他还从未对父母,以外的人下跪过,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就是雪儿的亲生母亲。 突然之间,他好感激她,感激她生下雪儿,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姻缘天注定,他和她能够相遇,是他这一生,最幸福最感动的事。 抬起头,目光澄澈的望着慕芸霜,轻声道:“娘亲,这就是女儿的夫君,是女儿最爱的男人,原谅女儿没有提前告之,与轻寒哥哥演这出戏欺骗你,女儿对于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今日,他放下一切来此,就已经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他是值得女儿托负一生的良人。” 东陵弈桀心中感动得无以为复,只是紧紧的抓着云沁雪的手,眼眶涨得赤红,随后,扬起来,看着慕芸霜,郑重而真挚的宣誓道:“娘,请你将雪儿交给我,这一生,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去闯,纵然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斗转星移,我对她的爱,永远不变!如违此誓,世世轮回,我东陵弈桀,将永远得不到她的真心相许!” 慕芸霜连连点头,清儿她比自己更懂得把握幸福,看着东陵弈桀的模样,她不禁想起年少的岁月,那笑得轻狂的少年,他的模样,已经渐渐模糊。 缓缓转身,再看向身旁的高大男子,岁月流逝,已然物是人非。 慕芸霜深吸了一口气,心知此刻,最该做的是什么,缓缓抬起手,轻声恳求道:“逸风,求你原谅他们好吗?” 微微荡漾的袖摆,慕芸霜的心颤抖的厉害,眼眸中却是不易察觉的复杂。 安逸风直直的望着她,深邃的双眸夹杂着莫名的痛楚,修长身型怔住,身影挺直僵硬,他的脸色恍惚,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还记得,他曾那么卑微的求她,放下所有的自尊,低声下气的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肯原谅他,他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她却不曾看他一眼,真是悲哀! 当年,他用尽各种方法讨好,她都不屑一顾,不曾动容半分,可是,今天为了女儿,她却愿意开口求他。 望着大殿下众位群臣,敢怒不敢言的面孔,没来由的,心中生起一丝疲惫之感,冷冷的一个转身,话已然传到众人的耳中:“都散了!此事不许任何人再提,违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群臣涌散,一场惊天动地的抢亲,落下一个平淡的结局收场。 这样的结果,对于云沁雪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缓缓转过身,看着大红喜袍的萧轻寒,眉心微微颦起,眸光幽深暗晦,睫羽低弥的垂了下来,低声唤道:“轻寒哥哥……” 萧轻寒摇头笑了笑,淡淡道:“你不要道歉,此刻的局面,我早已猜到!” 云沁雪微微愕住,他早就猜到东陵弈桀,宁可背负引起两国纷争的骂名,也要跑来抢亲吗?难道,只有身在局中的她,没有自信吗? 268 她不禁淡淡一笑,不,她也有自信,相信他会来,一定会来! 而此时此刻,东陵弈桀的心被狂喜填满,他明确的听到雪儿说爱他,只爱他一个人,他已经无暇去思考除此以外的事情。 他抑制不了心中的喜悦,蓦地将云沁雪雪高举在空中旋转起来,直到她大声求饶,才将她放下来,搂紧,亲吻着她的面颊,轻笑道:“雪儿,我们回家!” 听着他霸道十足的口吻,云沁雪微微一笑,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一向如此。 东陵弈桀紧揽着云沁雪的肩头,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情敌,真诚的说道:“萧轻寒,谢谢你,其实很多事情,要多亏了你,雪儿才得以平安。 萧轻寒乍听到他的道谢,有些惊讶,但很快回过神来,淡淡道:“败给你,我服输。” 东陵弈桀拱手向他辞行,而后,带着云沁雪迅速向天玥国前行,在那里,将有诸多的困难与危险等着他们。 可是,这一次,东陵弈桀选择让云沁雪陪在他身边,他要让她看到,自己选择的男人,有能力保护她,能给她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东陵弈桀紧拥着云沁雪的腰肢,眼眸中复杂的情绪氤氲,急促的呼吸着,亲吻着她的耳垂,喃喃道:“雪儿,你不知道,分开的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云沁雪当然明白他要做什么,羞涩浮上了面颊,“御憬,你……” 东陵弈桀深深一吻,霸住她的呼吸,不让她发出后面的言语,火热的舌尖,描绘着诱人的唇形,接着探入她的口中,索求着她每一分的柔软,细细的品尝,霸道的舌诱惑着她,直到齿关轻轻咬住,他仿佛洞悉她的心思,及时的按压住她举起的双手,不许她退缩。 云沁雪耳边是他得意的轻笑声,不甘心的闷哼咬他,闭紧了眼 ,“雪儿,看着我!”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致命的蛊惑,她却执拗的不肯张开, 突然间,她感觉胸前一阵寒凉,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东陵弈桀的滚烫的唇,滑落在她的锁骨处,怜爱的轻咬着,身体变得瘫软无力。 他将她搂在怀中更是紧,深邃幽暗的瞳眸明亮灼热,贪恋的看着身下的人儿,她灵动的眼眸若水,含杂着被撩起的情欲,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风致,柔嫩如花瓣娇媚的唇,因为他而变的更加诱人的红润,微微张开,似是再邀请他的再次品尝。 指尖不经意的在她唇边掠过,那美妙的触感,让他不能自制的喘息起来,手掌滑过她的胸前,最后一道屏障也被拿开,火热的目光,带着惊艳,肆无忌惮的打量。 即使不是第一次,但羞涩感依旧涌上心头,云沁雪本能的用手遮住胸前,无奈被他牢牢的捉住了手腕,无法动弹,任由他仔细的欣赏着。 东陵弈桀幽暗的眸光闪烁,暗哑着嗓音赞叹着:“不要遮,很美!” 唇与双手顺着她的肌肤,不放过一寸的肆虐,火热而饥渴的唇,带着细密的吻,在覆盖在胸前,细细的吮吸,容不得她半点的退让,直到她发出一丝低吟,他更加的狂热,不肯放过,修长的手指,顺着细滑的身躯而下,滑嫩的肌肤因他的撩拨,引得一阵轻颤。 云沁雪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颤巍巍的弓起身子,双臂不由自主的缠绕上他的脖颈,滚烫的身子,紧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 一种极致的欢愉从指尖流入,不断的涌动,像是在期待着某种时刻的爆发,她想要摆脱,却只能本能的绷紧了身体,法然欲泣的哀求:“不要……” 他的声音蛊惑,贴在她的耳际,邪魅沙哑的低问:“真的不要?” 他紧绷着身体,等待她的回答,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摇头,销魂的折磨,让她无法的思考,他魅惑的轻笑声,早已让她溃不成军。 云沁雪张开迷醉的眼 ,凝眸间,满是他热汗淋漓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一声又一声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东陵弈桀沉浸在她的身体中,激起最原始的狂潮,撩拨到几欲要燃烧的身体,终于被填满,她弓起身子,抬起头,无意识的咬住他的肩头,放任着所有的感官,坠入、沉沦。 身体一半似火灼热,一半似冰,从相融那刻开始,没有止境的停息,她如同浮木一般,沉浮在他给予的惊涛骇浪中。 无助的紧贴着他,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亦也无法摆脱这样的感觉,断断续续的喘息,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胡乱的摩挲着他的身体,希望有什么可以让帮她。 无意识的举动,让东陵弈桀稍稍能自控的身体,再一次的面临失控的边缘,他俯视身下的人,手肘支撑起身体,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腰间。 刚才的毫不节制,等回过神来,不禁担心起她的身体,强行忍住燃起的又一轮欲火,心疼的吻着她,哑声问道:“雪儿,刚才,我有没有弄痛你……” 云沁雪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娇美的笑意在嘴角绽放,羞涩的环抱上他的脖颈,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御憬,我们要一个孩子好吗?” 东陵弈桀微微一怔,伸手撩起她的长发,笑的温和,郑重的点头:“好,让我们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不,只生一个好了,因为听说生孩子很痛……”` 云沁雪不禁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精壮的胸膛而下,滑过肌理分明的小腹,学着他的模样,轻柔的撩拨着他的渴望。 东陵弈桀的滚烫的身体,被她生涩的动作,撩拨起炽热的火焰,重新的吻上她的红唇,用行动来回应着她的热情。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依旧缠绵在她光洁的后背上,印下一个个撩人的轻吻,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仿佛害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 云沁雪窝在他怀中,踌躇的片刻,才低声道:“御憬,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 东陵弈桀他将身子抬起,一只手臂支撑着放在她的脸庞,低下头,轻咬着粉色的耳垂,轻声道:“说吧,我听着。” 他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激情,唇舌还迷恋着她的肌肤,云沁雪将身子翻转,正色的说道:“我想告诉你,其实,夺去我清白的那个人……” 东陵弈桀温热的指腹,封住她急切的唇,慵懒的一笑,低声道:“这件事,我已经不介意了,我想拥有的,是现在,将来,完整的你,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云沁雪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说完,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你吗?” 269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表情变得十分僵硬,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哑声道:“雪儿,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可是,我对这件事,真的毫无印象。” 云沁雪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确定他不是说谎,幽幽的别过眼,低声道:“原本我也不确定,你还记得吗?我在前往海域的港口,你追了过来,带着一个月牙形的面具。” 东陵弈桀恍民兵的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为了不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戴上了面具,他还记得,当云沁雪在船上看到他时,那眼中的震惊与痛苦,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沁雪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淡淡的水光,继续说道:“那一晚的事情,我本不想回忆起来,那个噩梦,整整缠绕了我半年,可是,如今我说出来的理由,也正是不想让这个心结,一直郁积在心中,没有解开的一天。” 东陵弈桀眉心紧锁,望着她的眸中复杂无比,沉声道:“你怎么认出是我?” 云沁雪垂着头,低弥的睫毛轻轻颤动,隐约透露出难堪的情绪,缓缓说道:“一年前,我曾在浮云寺的别院小住,那晚,在附近的池边散步,偶遇一个男子,他当时好像是中了春药,强行将我……我当时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是昏迷之前,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带着面具的模样……” 东陵弈桀静静的听着,眉心紧紧的拧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断,某间寺庙,清水池边,一名穿着白衣的少女,心头猛地一震,是她…… 云沁雪见他面色煞白,身体僵硬不堪,心知他已经记起了当晚的事情。 东陵弈桀满心愧疚的看着云沁雪,坚毅的脸庞布满了痛苦,哑声说道:“雪儿,一句对不起,已经不能弥补我的过错,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得知对方是处子之身,并留下了信物,打算日后再接她回府,可是,当媚毒解了之后,我却忘了当晚的事,却让你痛苦了这么久……” 云沁雪想起醒来时,看到放在身旁的玉佩,当时,只觉羞愤难当,一气之下,将那玉佩扔进了池里,却这样错过解开真相的机会。 东陵弈桀紧紧的拥着云沁雪,下巴偎在她的肩头,急切的说道:“不,雪儿,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卑劣,当从你口中听到,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愧疚的同时,我竟然会这么这的高兴,你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女人,这个念头,几乎让我……” 云沁雪闻言眼眶一红,随即扬起粉拳,重重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愤愤的骂道:“你真的很卑劣,你真的很无耻……” 东陵弈桀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连连点头应道:“好好,我卑劣,我无耻……” 云沁雪故意冷着小脸,别开眼,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她眸中满是狭促的神色,“你既然有自知之明,那我要休夫,你也没理由拒绝,对不对?” 东陵弈桀眉心骤紧,面色一沉,立刻大叫道:“不行!” 而后,紧紧的握着云沁雪的手,郑重的说道:“雪儿,过去的一切不好,我们通通忘掉,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东陵弈桀,而是只属于你的御憬……” 云沁雪仿佛听错一般,禁不住惊诧的抬头看他,他的眼眸深幽似海,装满了无限温柔与认真,暖暖的将她的心包裹起来,涨得满满的,她轻轻的说了声:“好。” 微微低下眼帘,突觉娇羞,浓密的睫羽下,浮起淡淡红晕,心中的郁结,突然瞬间烟消云散,天色骤然明亮起来,明媚的光打在脸上,温暖而甜蜜。 她一直惧怕,一直不敢相信,懦弱的退却,却不知,原来迈出这一步是如此的简单,从前的她,为何不学着相信,为何不去学着努力维护这段感情呢? 东陵弈桀闻言爽朗的笑起来,那道声音,闷闷的从胸腔内发出,仿佛冲到了云霄之上,化作一串喜悦的符号。 他动情的将她揽进怀中,紧紧的拥着她,轻声道:“雪儿,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白头偕老,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哪也去不了,我就会把你抱在怀中,静静的看着你,如果看不见了,我会用身体去感觉你,如果没有知觉了,我会用心去感受你,而且,你要比我先死……” 云沁雪心中有些诧然,东陵弈桀真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心中萦满了感动与快乐,沉声道:“因为失去爱人的痛苦,由我来承受就够了!我不希望,你品尝到那样的痛苦,不过,你放心,我会很快过来陪你!” 云沁雪呼吸一窒,心房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她将脸埋在他怀中,任由他紧搂着,这股热烈的情感,突然的释放,让她深深的震撼住,无法言语。 倚着他宽大的胸膛里,身体紧密的贴合,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声,仿佛有种冲上云宵的喜悦,他身上有股沁人肺腑的香味,安抚着她燥动不安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喃喃道:“实在难以想象,你满头白发的模样,到时,我成了老太婆,你还会觉得我好看吗?” 东陵弈桀低低的一笑,笑得胸膛隐隐震动,愉悦的说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就算成了老太婆,也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老太婆!” 他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着,一时间,满足于幸福双倍的塞满着胸腔,难以言喻。 东陵弈桀突然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白嫩的耳窝里,痒痒的悸动,在她耳畔轻轻低语:“不是说想要孩子吗,为夫要好好努力才行!” 蓦地,云沁雪的脸颊浮上绯色,抬眼,看到东陵弈桀不怀好意的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他勾唇一笑,顺势握住她的手。 云沁雪微微一怔,抬眸看他,遇到他幽深如海的目光,不由温柔一笑,她总是无法拒绝这样的霸道,十指相握的那一刻,像是在诉说一个至死不渝的誓言。 270 东陵弈桀反手将她带入怀中,只觉沁香暗浮,软玉在怀,俯身在她耳畔,低喃道:“一直不能明白,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峰火戏诸侯,做出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依旧执迷不悔,今天,我却是能够理解了,原来,为了心爱的女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语音低柔,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暖暖的荡漾,像是春风扑面,吹来的暖风,让人沉浸其中,不愿自醒。 云沁雪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搁在他宽阔的肩上,方才说道:“可是,那周幽王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褒姒也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有什么值得……” 东陵弈桀闻言不由低低一笑,轻声道:“为了博你一笑,我也会干出疯狂之极的事来。” 云沁雪微微抬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敛眸含怒,反手轻轻的推他,微醺的面颊,涂了淡淡的胭脂,低嗔道:“我不需要……”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不由低声道:“别动!” 云沁雪羞涩的视线一诧,不知所谓何事,却乖乖的靠在他怀中不动,抬头询问的看他,眼眸清澈,恍若泉水般幽然。 东陵弈桀看得愈发喜欢,抬了指轻触她的脸颊,微凉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那手指像是带着魔力,烙在脸上,惹得她微微轻颤。 云沁雪不禁缩了缩颈,轻声道:“御憬,好痒……” 东陵弈桀停下动作,凝视着她含羞的眼眸,抬起她的下颌,疼惜的说道:“雪儿,有件事,我也要向你坦白!” 云沁雪带着水雾眸子含笑,见他面色带着少有的凝重与谨慎,眉心蹙了蹙,这才小声的道:“什么事?你说啊!” 东陵弈桀面色沉凝,心中内疚得无以为复、不知道该如何去告诉她,因为他的过错,她不仅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孕育孩子的希望…… 云沁雪凝视着他的眼眸,嘴角噙起的笑意渐渐收敛,带着莫名的不安。 东陵弈桀幽深的瞳眸锁住她的脸颊,喉咙处像是被什么梗塞住,抬起的手指,轻抚着云沁雪眼眸,那双原本灵魂的眸子里,映出他的难言的脸庞,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眸上,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不断的轻喃着:“雪儿,对不起……” 云沁雪捧住他痛苦的脸庞,纤细的指尖,凉凉的顺着他的五官游走,眼神逐渐迷离朦胧,“对不起什么?” 东陵弈桀捉起她的手,亲吻膜拜着她的指尖,带着怜宠与不舍的情愫,口中喃喃的说道:“孩子……你现在的身体,无法受孕……” 云沁雪闻言浑身一怔,蓦地,将手从东陵弈桀的掌间抽出,细细回想一些蛛丝马迹,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让我喝药,就是这个原因!” 说罢,默默的将身子转过,光滑的背脊,冷漠的对着他,她将脸埋在被褥间,小小的肩头微动,似乎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东陵弈桀探身要将她的身子扳过,而她,却执拗的不肯转身,他伸出的手覆上她的脸庞,只觉湿漉漉的一片沁凉,不由心疼的叫道:“雪儿,你别这样!” 云沁雪闷闷的声音,似压抑着痛苦,从身体的一侧传来,“我不要听!” 东陵弈桀整个人都慌了神,焦急的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我害怕你知道了,会更加恨我!你不要伤心,我有你就够了,没有子嗣也无所谓……” 云沁雪推开东陵弈桀搂着她肩头的手,幽幽的说道:“我觉得有所谓!” 东陵弈桀眉心一皱,强势的将她整个人抱起,如同珍宝一般的搂住,急切的说道:“好好,都依你,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至于孩子……” 他顿了顿,无比内疚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你给我生孩子,只要你给我生,等你调理好身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云沁雪无力的趴靠在被褥上,含泪的眼眸中泛起氤氲,朦朦胧胧间,氤氲的背后,带着一丝绝望:“这种事,又岂能强求?” 听到她的话,东陵弈桀除了满心的歉意和内疚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一时间的浓情密意,却被这巨大的悲伤所冲散,只余下浓浓的不舍与心酸。 翌日清晨,云沁雪还在睡梦之中,便听着外面的号角声响起。 突然想起,今日便是东陵弈桀攻城的日子,赶紧从床榻上爬了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衫,便朝外面奔了出去,害怕一个耽误,就见不到他的面了。 慌乱焦急的心,浑然不觉,此刻在地上赤奔的双足,刚跑出没多远,她突然想到什么,噶然停了下来,双眸痴痴的望着号角响起的方向,明白此时追去,已经太晚了。 他没有叫醒她,就是怕她害怕今日的分离,依稀忆起,他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要她在这里,等他凯旋而归。 大营前,旌旗飘飘,九面丈许的铜鼓,横排直列,九架长长的号角,四人扛着,同时吹响,震天而鸣,铜鼓敲起,壮志雄心。 此番前去迎战,二十万的大军,皆是视死如归,所有将士,横排看去,不见其尾,竖列而下,不闻其踪,错落有致,看着便让人雄心大起,罕见的汗血宝马,雄赳赳的站在最前方,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挥师而出。 东陵弈桀一身银质铁甲,高坐于马背之上,映得整个人英气勃发,俊美的脸庞肃穆,黑眸幽深而冷凝,如同地府里的阎罗王。 他居高临下,环视大军一周,如此阵容,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本该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只是对着她念念不忘,方觉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将她带入这世间的纷争之中,本不是他所愿,却走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东陵弈桀锐利的眸子紧眯,拔剑在手,宝剑高举,大声喝道:“大军出发!”硬朗之音响起,高高举起的手臂落下,汗血宝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271 整个大军,在东陵弈桀的率领下,踏上征程,每日,东陵弈桀与众将帅一起,商量着交战的计谋,虽然已是万无一失之策,却始终有些担忧。 毕竟东陵流钊的队伍有四十万大军,而自己只有他的一半,若是硬碰硬,自然胜算不大,而大军之中,有很多是他亲自率领过的不败之师。 这日,东陵弈桀和众将商议完,留下莫离和他在大营中小酌,有了三分醉意的时候,东陵弈桀躺到了榻上,淡淡笑道:“莫离,咱们好久不曾这样了!” 莫离坐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声问道:“王爷,你这次兴兵天下,有没有想过王妃,在你登上那个位子之时,她会选择离开你!” 东陵弈桀仰头躺在榻上,长叹一声,低低道:“莫离,你不懂,我们之间经历的太多,我想给她安定的生活,权力,也许伴随着欲望,但是,却能好好的保护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无论什么身份,我她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听到东陵弈桀轻悠远扬的声音,莫离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沉声唤道:“王爷……” 东陵弈桀恍然一笑,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了她的模样,低声道:“莫离,也许你会觉得可笑,当年对爱不屑一顾的我,却陷进去了,深深的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说罢,他沉默了下来,用以手枕头,眸中闪动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想着什么。 看到他愉悦的表情,莫离也不再说话,就在一旁坐了下来,或许,人的一生当中,有一个重于生命的女人,并不是一件坏事。 翌日清晨,东陵弈桀一醒来,就与众将安排征战之事,军中共有三名主将,都是早年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下属,征战前夕,他紧锣密鼓的做着战前分派。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众人能够知道,他对此次战役的重视与紧张。 东陵弈桀面色深凝,眸中闪动着沉锐的精光,着手打开地图,用手指着图纸的南面,沉声道:“如今我军处于秋泽源的东面,秋泽源的地势,无需本帅再一一叙述。两军兵力相差悬殊,此次我军若是与敌军硬战,取胜机会相当渺茫,因此,本帅决定采用的是奇袭战术……” 他如此布兵,让众将帅不免惊骇,杨辅眸中掠过一丝凝重之色,沉声道:“大帅,二十万大军全部出征,晋城一人不剩,若是敌军偷袭,如何是好?” 杨辅心思缜密,做事还是比较顾虑,太过冒险的作战方案,他不会赞同。 莫离沉凝不语,东陵弈桀行军布兵,果是因人而异,杨帅做事太过瞻前顾后,因此,让他与张衡在一起,张衡勇猛好战,但欠缺思虑,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东陵弈桀深思几许,眸中浮现一丝复杂之色,低声道:“杨将军,即便是留有十万人在晋城,若是敌军偷袭,我军亦抵挡不住!” 显然,这句话过于沉重,东陵弈桀皱了皱眉,立即委婉的说道:“三国之中,军士势力最强的当属天玥国,其次是南昭,你们曾与我征战数年,这个情况,自然是了若指掌,此次若是不全力以赴,你们觉得,敌从我寡,我军存活的机率有多大?” 莫离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帅说得没错,此次是生死之战,我们绝不可畏首畏尾!” 张衡闻言连忙站起来,沉声道:“对,末将相信大帅!” 随后,众将纷纷赞同了东陵弈桀的策略,杨辅摇了摇头,默许了这个作战方式。 见众人都已同意,东陵弈桀收起图纸,扫视了眼前的将士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全军下去准备,万事小心,今夜将有暴雨,埋伏中的将士们会很辛苦,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众人闻言,皆异口同声的开口道:“末将遵命!” 莫离向来心思缜密,又不乏气魄,在想法上,是最贴合东陵弈桀的人,他面色一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沉声问道:“大帅,末将有疑问,何人带领四万士兵迎战?” 此乃最为凶险之事,难道,他想亲自上阵?!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光闪烁,笃定的看了莫离一眼,勾唇一笑,意气风发的开口道:“当然是由本帅亲自率领!”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声,大声反驳道:“万万不可,这么凶险的行动……” 张衡面色沉凝,蓦地一拱手,沉声说道:“大帅,让末将前去吧,请您留在营地坐镇指挥,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帅,将敌军将佐的项上人头取来……” 王仲也立即说道:“不,张将军已有别的指派,还是让末将前去……” 一时之前,整个营帐里都炸开了锅,他们并不是急于表现自已,而是真正关心他的安危,他们都比他年长,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 犹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他,那个俊美倨傲的少年,为了惨死的将士,流下了心酸的流泪,那杀了人的手,颤抖得连筷子都握不住。 就是那样的他,却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在军中闯出了一片天,早年的刻苦磨练,让他成为冷酷无情的战神,他们对他的情感,不仅仅是崇敬而已,而是一种精神信仰。 若是他先出了事,他们这二十万大军,又该怎么办? 东陵弈桀猛地一拍桌,上面的笔墨砚台,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欲坠,他望着众人厉声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担心之色,他心中很是感动,但是,在战场上,有时候,这些情感必须舍弃,为了取胜而战,他势必不能有丝毫怠慢。 沉默了片刻,这才沉声开口道:“这样的作战计划,我曾经实施过,也取到了很好的战国,况且,对战之时,若是没有主帅出现,怎能镇住敌军,又怎能取信于人?” 他一番话,让人听着更加担心,却也无法反驳,毕竟他说的句句在理。 思虑的同时,不禁对他生起敬佩之情,如此天衣无缝的计策,竟然是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而且,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绝妙策略。 以二十万大军,迎战四十万大军取胜,连对方的退路都给堵死,众将心中不禁感叹,他果然非城池之物,势必要君临天下的真龙天子。 众将一拱手,齐齐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末将领命!” 看着众人眸间的钦佩,东陵弈桀感动一笑,而后,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闭上眼,雪儿,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不久后,便可去接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 272 风起云涌,霏雨迷蒙,整个世间,好似被这雾蒙蒙的细雨所笼罩,世间万物,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苍茫平原,一眼望去,似乎无边无际。 时值冬日,本是万物凋零的季节,秋泽源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倾盆大雨过后,仿佛洗净了所有尘埃,本应明亮的景致,却因细雨而变得朦胧,整个苍穹世间,浮现了诗情画意般的景色。 昨夜的一场大雨,让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一个个的水坑,过于湿滑,幸而东陵弈桀早有准备,让所有将士都能安然行走。 黑白相间的旌旗飘荡,染上些微的雨丝,而上面的寒字却更加明显,铁骑铮铮,拂过一阵轻风,洗净的盔甲上的灰尘,洁净光滑。 转身回望,只见四万大军,缓缓而又有规律的前行,举目远眺,便可看见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远远的,便隐约可以感觉到其间的狠戾,他们几个兄弟当中,唯有他与自己最像父皇,但是,东陵流钊却少了父皇的那身霸气。 两军相接,两匹骏马相遇,马背上的人儿,皆是人中之龙。 为首的两名男子眸光相凝许久,东陵流钊的眼中染上一层薄怒,低声道:“弈桀,没想到,我们竟在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不等他说完,东陵弈桀手上长剑已经挥出,冷声道:“废话少说,开战!” 东陵流钊也不再开口,只得着手应战,沉声道:“击鼓,开战!” 刀剑相击出璀璨的火花,击出世间残忍的声音,是生命残杀,更是为了权力的争斗。 远远望去,将士们如黑云一般的密积,嘶吼着,狂叫着冲向敌阵,而倾盆的暴雨,就在这一刻从天而降,轰隆隆的是雷声,在冬日里响起,煞是让人震撼。 伴随着两军交战的震天之音,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打的人睁不开眼。 两军战士,东陵弈桀这边只有四万人马,但却因为有了充分的准备,对于突如其来的雨势,不感惊讶,足下步子稳健而行,手上兵器稳稳而战,并无半分示弱之意。 而东陵流钊这边,本就因为昨夜的大雨,今早赶来,二十万大军已是疲惫不堪,如今再次遇上大雨,足下难免不稳。 虽然没能得到天时地利,但是,却有二十万大军在此,足以应敌,不见惊慌。 可是,局势就在这瞬间发生改变,分别从南北两侧夹击过来两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成三队,一队在西,一队在东,另一支队伍在南。 而前方,有东陵弈桀率领的四万大军,就这样,将整个天玥军被团团围 。 东陵流钊一看情况不对,便大声喊道:“撤,赶紧撤!” 今日东陵弈桀能预料这个情况,而早有准备,正是有夜观天象的奇才相助,加之秋泽源的地势于他有利,才有这样的战果。 而东陵天玥军慢慢的向西面杀去,有着撤退之势。 东陵弈桀看了狼狈撤离的天玥军,蓦地转首,大声喝道:“把旌旗给本帅。” 东陵弈桀接过旌旗,随即高举,用力摇动起来,在征战前,他跟所有将士说过,他若摇动旌旗,所有的士兵就要往外围撤。 看到旌旗摇动,莫离和王仲大声喊道:“退出外围,快!” 杨辅也注意到了,在第一时间,指引了所属的大军,慢慢向外围撤。 最后,整个天玥国的军队,被团团围住,因为人马太多,被围住的士兵,没有施展的余地,而轰隆的雷声,让马儿感到危险,开始躁动,胡乱狂奔,踩死不少人。 当旌旗落下的时候,东陵弈桀所率领的军队,接收到命令全部出击,势如破竹的冲向敌军,刺向那一团乱的军队。 雨势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相战的两军人马,显而易见,东陵流钊有料到会是如此大雨,没有丝毫的准备,整个军队,在湿滑的地上常常摔跤。 而东陵弈桀这边,因为事先有着充足的准备,一切行动得心应手。 四十万的大军交战,战鼓声不曾停歇,是鼓舞士气的声音,更是杀戮的号叫,漫地的血水,在如此暴雨之下,成为战场上独一无二的色彩。 一条条生命,倒在他的脚下,一声声惨叫,在他的耳畔,徘徊不停,但是,他却不得不面临这残忍的局面。 看着眼前的一幕,东陵弈桀冷硬的心,产生了剧大的震颤,虽然不忍,但成大业者,一切残忍,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成长的一种洗礼,血和泪,正是铺向成功的道路。 贺龙在一旁与莫离打斗着,护卫着东陵流钊撤退,急急叫道:“皇上,快撤!” 回过神来,东陵流钊挡开杨辅的一剑,大声叫道:“撤!” 东陵弈桀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东陵流钊逃走时的狼狈,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震耳欲聋的鼓声停止,紧接着响起的,是大军欢呼声,带着骄傲,带着无与伦比的自豪。 血肉模糊的场面,是战场上的标志,更是胜利和失败的落幕,渐渐的,雨水洗去了所有的血液,一股股的血河,向低处奔去,仿佛没有尽头。 东陵弈桀高举右手,示意众将安静下来,沉声道:“莫将军,说一下战况!” 莫离沉稳的拱手,低声报告道:“此次交战,大获全胜,整个大军死亡二万三,伤五千,抓获敌军五万二的俘虏。” 说着这一切的时候,众将的的眼中,满是钦佩。 东陵弈桀挥了挥手,冷漠的将视线从战场收回,沉声道:“大军继续前进,我们先拿下渭城,杨将军留守,负责编排那五万二俘虏,降者留下,不降者发配边疆奴役三年。” 杨辅对东陵弈桀心服口服,领命退下:“末将遵命!” 东陵流钊初战撤逃,不仅鼓舞了士气,正好可以乘胜追击,取下城池,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朗声道:“出发!” 273 大军一路东去,短短的一个半月时间,以势不可挡之势,取了天玥国渭城、华都、凌阳、城四座城池,攻城之际,势如破竹,整个军队,堪比拥有不败神话的常胜之师。 自秋泽源一战后,东陵弈桀的名字便响遍三国,而他军中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在所有将士的心中,他就是整个大军的领袖,是军队的灵魂人物。 一开始,大军所到之处,皆是百姓的反对声浪,毕竟,百姓们对东陵流钊的在位的平顺,很是满意,如今被战事波及,自然是一番反抗。 但是,由于东陵弈桀采取了怀柔政策,攻城的将士绝不乱杀黎明百姓,所经之处,铺路建桥,为战争波及的百姓,送去衣衫银两补贴,渐渐的,反对声浪越来越小。 而云沁雪,每当听闻关于东陵弈桀的战况后,表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在感谢上天,让他取得了胜利,也庆幸着他的机智与勇猛,让自己一直平安无事。 琴儿看着面色淡漠的云沁雪,不解的问道:“王妃,王爷打了胜仗,你好像不太高兴?” 云沁雪缓缓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忧郁的神伤,淡淡一笑,低声道:“怎么会呢?” 没人会知道,当收到前线传来他打胜仗的消息,她有多激动和高兴,但是,也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前,她总是在深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琴儿微微一笑,拉住云沁雪的手,真心地道:“王妃就放宽心,王爷早年率兵打仗,还没吃过败仗呢,到时,攻下皇城,王爷一定会来接你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书儿的声音:“王妃,门外有名……女子求见……” 云沁雪微微一愣,书儿的言谈之中,似有隐晦没有言明,不由诧异的问道:“女子?” 书儿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低声道:“是的,那名女子自称是王妃的妹妹,她说给您看过这个,您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云沁雪不由一愣,接过书儿递来的信物,神色一紧,急声道:“她人在哪?” 书儿赶紧说道:“就在外面……” 琴儿心中有些担心,低声道:“王妃,我陪你一起去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书儿和琴儿陪着她来到了府外,却不见对方的身影,“人呢?” 书儿拧紧了眉,疑惑的说道:“奇怪了!刚才还在这的,而且,那女子腿脚不便,怎么走得这么快?” 云沁雪看着手中的香囊,心中十分复杂,许久没有绣心的消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四处寻找了一番,依旧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对面跑来一个小乞丐,迳自的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前方破庙里!” 琴儿深觉可疑,低声道:“王妃,恐防有诈,现在的局势,最好不要离开王府太远,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清幽幽的香气,幽香无比,却来得怪异,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涌起,就见四周一时聚积了不少人。 琴儿与书儿见状,两人纵身一跃,将云沁雪护在了身后,急声道:“王妃,等会你只管逃,千万不要回头!” 为首的男子耻笑一声,冷冷道:“逃?你们以为你们还逃得了吗?别说而今中了软骨散,就算你们没中,你们也插翅难逃!” 云沁雪心中一憬,面色变得惨白,原来,刚刚那一阵奇怪的幽香是软骨散。 书儿闻言,试着一运力,感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气力,不由大怒道:“卑鄙小人!”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沉,冷冷道:“都给我抓起来!” 云沁雪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知道,此时的她们,要逃,无疑是不可能的,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倒也无所谓,只是怕,因此而连累了东陵弈桀。 她能猜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听得出来,这些人是想借由她来威胁他,东陵流钊,这个阴狠的小人! 营帐内,东陵弈桀突然被惊醒,狂跳着的心,没有因为梦醒而平息,守夜的侍卫立即燃起了灯,沉声问道:“大帅,发生什么事了?” 东陵弈桀面色恍惚,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跳跃着的火焰,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一定是雪儿出事了!” 说罢,立即从床榻一跃而起,急急忙忙的赶往莫离的帐内,深一步浅一步的快速前行,整个神智,都有些混乱不堪,好似停留在刚才的噩梦中。 进了帐内,东陵弈桀还没出声,只觉一道剑气劈来,莫离本就睡得极浅,听到细微的动静,下意识的抓起枕边的剑拔出,直抵向来人。 东陵弈桀眸波一闪,身体灵巧的避过,莫离眯了眯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丝丝阴晦的月色,看清眼前的男人,正是东陵弈桀,方才松了口气,蓦地收回长剑。 莫离微微低首,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脸色,变得如此惨白,双眸空洞无神,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竟然会光着双脚前来。 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您如此惊慌?!” 东陵弈桀眉心紧锁,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低声说道:“莫离,我即刻要启程回瑜城,军中的大小事务,暂由你来指挥!” 听闻这句话,如同一个响雷在耳畔炸响,莫离一把拽住东陵弈桀,沉声问道:“王爷,你说什么?让属下来指挥,这怎么……” 东陵弈桀目光如炬,颤声道:“莫离,我必须回去瑜城,她出事了!” 东陵弈桀颤抖的双手,激动的语气,相识如此多年,何曾见过东陵弈桀这个模样,即便是面临四十万的大军,他都不曾出现一丝的恐惧。 莫离敛了敛眸,沉声问道:“王爷是如何收到王妃出事的消息?” 所有的情报,都由他来接收通传,如果连他都不清楚,王爷又是从何知得的呢? 东陵弈桀眸光闪了闪,想到刚才的梦,不由沉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莫离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仅仅是一个梦,就让他魂飞魄散,显然王爷已是中毒已深,那销魂蚀骨的爱情之毒,无药可解。 此刻,东陵弈桀的整个脑海里,皆是浑身血淋淋的云沁雪,整颗心,都因为她无助的双眸而揪紧,哑声道:“不论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她的身体不能长途跋涉,我当初就不会把她留在瑜城,那里防守薄弱,若是被人捉去……” 274 莫离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清楚,东陵弈桀决定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而如今,他因为担心王妃的安危,变得这般的疯狂,更是没人能阻止。 可是,眼下的情况与局势,又岂能容他这般乱来? 一个深呼吸,莫离面色沉冷的说道:“王爷,恕属下直言,您只因一个梦,而丢下十多万大军不管,这么做,无疑是自毁军中威信!你这样恣意而为,怎能让那帮将士们信服?又怎能让那些跟随你的人安心呢?” 莫离的一番话,让东陵弈桀的神智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权衡再三,握紧双拳道:“只此一次,接了她前来,我断然不会食言!” 若是坐拥了皇位,却失了她,那个位子,拿来又有何用? 东陵弈桀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跨上马背的那一刻,他焦急的心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 雪儿,你就是我今生的劫难,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了,却甘之如饴承受这劫。 不曾整理衣衫,只派了十个人与自己随行,没有任何耽搁,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马,就这样披星戴月的奔向瑜城。 月高风清的夜晚,马蹄声凌乱的传来,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看似很远的一段距离,却因为马蹄声的短暂,可以感觉出赶路人急切的心。 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就这么不停蹄的狂奔着…… 一间破庙的稻草堆里,躺着一个衣衫破乱的女子,她的脸上留着斑驳狰狞的疤痕,只是依稀能瞧出原本美丽的容貌,脏污的大腿裸露在外面,上面留着手指掐捏的痕迹。 当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撑着雨伞的女子时,面色不由一变,冷冷的说道:“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女子抿了抿唇,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云淡风轻的说道:“是完成了,所以,这是额外给你的报酬!” 绣心看着眼前的东西,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如破锣一般沙哑刺耳,冷声道:“像你这样看似无害的,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女子冷冷一笑,眸中飞快掠过的光芒,让人不寒而粟,“可怕吗?不,谁都可以变得很可怕,只是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觉悟。” 绣心不禁大笑了起来,仰首喝了那个瓶中的毒汁,喃喃自语道:“也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死了干净!不过,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的报应……” 女子缓缓转过身,撑起伞,走进了雨里,清淡的声音,从沙沙的雨声中传来,显得格外的冰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所谓天荒地老,充其量只是一种传说,唯一可以肯定的,仅仅是那个许诺天荒地老的人,在某个时候,真的有过,这样的一种心情。 东陵弈桀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瑜城,抵达王府时,他疯了似的冲进府内,不出所料,雪儿果然不见了。 府内的侍卫也在四处在寻找着云沁雪,就连平时跟着她身边的书儿和琴儿,也不知所踪,东陵弈桀立即调集一队人马,在城内的四处搜寻,却没有丝毫收获。 天色已然不早,东陵弈桀与众人匆匆用过晚膳,商议了明日的行程,和各自要找的地方,便起身上楼休憩了。 连日的彻夜不眠,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面容也憔悴了许多,这样疯狂的赶路,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尽快的见到她,确信她平安无事。 但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无数个这样的夜里,他静望天际,思念着她的音容笑貌,无数个这样的夜,他想着曾经的点滴,沉沦在有她的记忆里。 繁星在天幕上闪烁,柔柔的光泽,丝毫不曾逊色干月的皎洁。 这样的景色,是她最喜欢的夜晚。 每当此时,她偶尔会看着那一弯明月,淡淡而笑,似春风拂面一般撩人心魂,偶尔双眼迷离的望着她,依偎在他怀中,静默不语,却是那样的温馨。 单单只要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他的心,便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幽幽的开口:“雪儿,你现在可好?”一声叹息,皆是思念,尽数的心疼。 门外,传来随风低沉的声音:“王爷,有您的信!” 东陵弈桀回过神来,眸中飞快的掠过一道暗芒,淡淡道:“进来!” 随风快步进了进来,将手中的信递给东陵弈桀,他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去,短短几个字,就让他的脸色,寒如冰霜,阴冷暴戾的怒气,在黑眸中急速翻涌,手在檀木桌上重重一拍,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混帐!” 随风见状,低头而跪,沉声叫道:“王爷息怒!” 东陵弈桀深幽的迸中迸出决绝的寒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唯有破釜沉舟一途,冷声道:“随风,立刻召集人马,我们即刻回屺城!” 六天之后,一行人平安抵达大军所在的洄城,自己走的时候,洄城还不曾取下,不想莫离如今已经帮他拿下,心下不禁一阵感动,莫离就是这样,从小就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伴着他走过了风风雨雨,不是兄弟,却胜于兄弟。 两人相见,不约而同的提及了明日攻城的时宜,四天前,莫离从探子的口中,查到了云沁雪的下落,想到明天的一战,他们心昭不宣的。 翌日一早,东陵弈桀的大军已开始攻城,城墙外鼓声震天,云沁雪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一片绝望,但是,看到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她的心,一片平静。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再拖累他,即使,她有万般不舍,也绝不允许,有人利用自己,来威胁他的生命,只是,她感到好遗憾,他们说好了,要一直相伴到老。 这个约定,她无法遵守了…… 275 自从云沁雪出现在城墙之上,东陵弈桀的心就没有平息过,紧张的心,却因为看到东陵流钊阴毒的嘴脸,而愤怒不已:“东陵流钊,除了用如此下做的手段,就没有办法赢我吗?” 东陵流钊命人用剑抵住云沁雪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开口道:“兵不厌诈,就算不择手段,赢就是赢!怪就怪要,让别人抓住了弱点。” 东陵弈桀冷冽的眸子,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直刺进人的心底,本来欲压下的手,始终不能动弹分毫,厉声道:“你以为凭她,就可以要挟到我么?” 看着东陵弈桀的犹豫,东陵流钊嚣张的大笑道:“东陵弈桀,我很了解你,你舍不得她,为了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你若是可以狠得下心,那就不要犹豫,下令攻城吧!” 开战的鼓声,在整个城墙上传扬开来,透过那一阵阵的声音,慢慢的抵达东陵弈桀的胸口,如同被利箭翻绞,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云沁雪失声喊道:“御憬,下令吧!求你……” 当看到云沁雪眸间的一丝笑意时,东陵弈桀的眼眶宛如赤血,状如疯癫,拼命地摇着头,嘶吼道:“雪儿,不要……” 云沁雪笑得淡漠,蓦地,用手抓住那锐利的剑身,汩汩的鲜血,从指缝间滴落,覆在灰白色的城墙之上,染上朵朵妖冶,似泪,却多了几分颜色,若梅,却少了几许芳香。 不等东陵流钊惊呼出声,她挣脱开兵卫的挟持,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翩跹的白色身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从那高高的城墙上,纵身跳了下去…… 众人紧张的眼眸,东陵流钊惊讶的瞪大双目,东陵弈桀震惊的面容,几乎麻痹的心脏,以及云沁雪双眸间流露出的淡淡微笑,都变成了灰色的景致…… 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时间,停留在最紧张的时刻,唯一不曾停下的,是那急速下坠的纤细身影…… 云沁雪轻轻的阖上眼,她的男人,注定要君临天下的霸者,而她很庆幸,能够在他完成大业时,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寒风呼呼的吹来,带来心中一丝遗憾与叹息,轻轻的萦荡在她的耳畔,好似哀伤的悲鸣,她嘴角勾起的一丝笑容,却为何,含着几许心酸? 攻城的呐喊声传来,三十万大军,场面恢宏,鼓声敲起时,让人心惊胆战的决绝。 云沁雪重重地坠到地上,倒地那一刻,唇畔的笑容始终不曾褪去,只是那喷洒出的鲜血,宛如泼墨一般,染红了四周,布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缓缓的伸向前方,朦胧的眸中,似乎看到他朝自己奔来,却始终触碰不到…… 看到云沁雪摔落在城墙下,东陵弈桀的心脏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完整,他攥紧双拳,指节咯咯作响,象是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几滴暗红的血珠,从指尖上渗了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狂吼,一马当先的攻进皇城,那双冷冽赤红的眸间,已经没有了半分神智,宛如被恶鬼附身的修罗,朝着心爱的人儿飞去。 城墙上,万箭齐射,却始终不能挡住他的步伐,当他飞上城墙时,身后的将士们,也已经成功撞开了城门。 一个个气愤填膺的声音,从所有人的喉间脱出,眸中亦是杀气腾腾,他们努力的攻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的奋不顾身,不会化为虚无,会以攻下城池来宣誓着胜利。 一阵阵的声音,伴着云梯的高架,随着粗木的撞击,含着浓厚的愤慨传来,万众一心,更何况是三十万的大军,如此不怕死的攻城。 云梯上的将士,一个个带血的坠了下来,像风筝一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却始终不能够阻止后面的人,前进的脚步,依旧有人紧随而上。 扛着粗木的人,一个个被箭射得倒了下来,但是,却有更多前赴后继的将士们,奋勇直前,他们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东陵弈桀朝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儿冲去,明知道,她身边有着多么大的危险,却仍然不曾犹豫,亦不曾为自己挡去多么危险。 利箭直达他的身侧,被他以剑挡去,另外数根射到他身边,被贴身的随风和流云挡去. 他终于到了云沁雪的身边,在抱起她的一刻,东陵弈桀的泪水,已经覆了满脸,他紧紧的拥着她,不断用手去拭擦,她口中喷洒出的鲜血。 他的动作好温柔,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她:“雪儿,我来了……” 云沁雪艰难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笑着,一口鲜血,再次流出唇畔,终于等到了他的到来,“我知道,你会来……我总给你惹麻烦,对不起……”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想昨一会儿……” 她的头,无力的垂下,长发如黑色的瀑布,在雪白的纱裙上散开,纠结着他的墨发,十指紧紧相扣,纠缠不清,喉间的血腥气,渐渐的漫了开来。 绯色妖娆,如血雾般,慢慢散开…… 东陵弈桀死死地抓住云沁雪,眸瞳一片血红,嗓子已经叫得沙哑,“雪儿,不要睡……” 他的灵魂被撕碎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强烈的痛苦,象火焰一样在瞬间燃烧起来,仿佛要把他的魂魄,都焚成了灰烬…… 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东陵弈桀疯狂的笑了起来,凄怆的笑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他抱着她仰天长啸,发出凄厉的悲鸣,“啊啊啊……” 随风和流云跪了下来,失声喊道:“大帅、大帅……” 好半晌,东陵弈桀才僵硬的转过头,面上呈现出一片死寂,空洞的眼神失了焦距,冰冷的下令道:“传令大军,所有敌将一律……杀无赦!” 此生,没人能伤害她,哪怕是自己,即使是,让所有的人陪葬,绝望而热烈的罪源,却是一种承诺和爱的宣誓。 276大结局(上) 东陵弈桀微微垂首,望着眼前那张仿佛熟睡的小脸,嘴角挂着让人寒战的笑意,深邃幽暗的眼眸,变得空洞凄怆,宛如失了魂一般。 他微微俯下头,薄唇吻上她微凉的面颊,喃喃低语:“雪儿,醒醒……醒醒……” 东陵弈桀从来不知道,强忍泪水的感觉,是这么的难受,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 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鼻尖,懊恼与自责,就像一排排的利刃,狠狠的凌迟着他的心。 他只觉悲伤到无法言语,一股热潮涌上眼眶,浑身紧绷,咬牙忍耐,表情因极力克制悲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心中的悲恸欲绝,只有依着本能,表达心中的悲痛,来释放心中无边无际的悲哀。 东陵弈桀痛不欲生的闭上眼眸,眼角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从心中流淌出来的血,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所有的罪过,就让我来承受,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背负,为什么要找上她,为什么一一” 撕心裂肺地叫喊,让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情感,那带着痛的喊叫,一遍一遍地盘旋在空中,让尸横遍野的战场,显得分外的悲苍与凄凉。 东陵弈桀一遍一遍亲吻着,云沁雪毫无生息的小脸,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摧残凌虐的疼,更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 猛然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浓稠的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苍白的双唇,血水落到云沁雪的胸前,与她的血液交融在一块,仿若抵死的缠绵……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期盼,所有的一切,只因她的离去,而变成一场梦,一场支离破碎的噩梦。 痛到极致后,是无尽的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还能支撑多久…… 心酸之极的笑僵硬在嘴角,他轻轻的抚摸着云沁雪的小脸,沙哑的低喃:“雪儿……雪儿……不要睡了,看我一眼,应我一声,好不好……” 可是,沉睡的女子,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东陵弈桀的理智彻底崩溃,他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悲伤,承受不了失去她的打击,更抑制不住心中的狂燥的魔鬼…… 他要让东陵流钊付出血的代价,他要将逼死她的人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城墙之下,战场之上,尸体横躺,血流成河…… 这是东陵弈桀自攻城以来,第一次,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对待生命,看到这一切,他笑了,无声的笑了…… 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杀戮,就算是坠入阿鼻地狱,他也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决绝的人,连拥有的爱,也是这般的疯狂与绝望…… 不过,这样的疯狂,终止于萧轻寒的率兵前来。 当萧轻寒看到两人如此模样,那瞬间,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遏止不住的浑身发抖,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不过,仅仅片刻的恍神,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他奋不顾身的飞奔过去,只见云沁雪浑身是血,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渍,血将白色的裙摆,都然染红了,而东陵弈桀嘴边也挂着殷红的血迹,神情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如此多的血,看了不禁让人晕眩。 他立即夺过云沁雪的手腕诊脉,眸中闪过一丝欣喜,高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片刻的松弛,幸好、幸好还有一息尚存,虽然此刻,看上去像死去一般。 小隐曾经告诉过他,这应该是由于高空坠落,对脑部造成了重创,从而出现的休克状态。 277大结局(下) 但是,这个时候,就已经很危险了,稍有不慎,她就会在休克中死去…… 萧轻寒立即取来水囊,从怀中拿出一颗续命的药丸,掐喉让云沁雪服下,可是,东陵 弈桀却将沁雪搂得那么紧,生怕别人抢走她一般,连他都不动扳动分毫。 他微微侧目,看到东陵弈桀封闭的表情,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大声叫道:“东陵弈桀,你清醒一点,如果想还让沁雪平安无事,那就快放开她,我要立即对她进行救治!” 东陵弈桀总算是听到了萧轻寒的话,从恍惚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放开了云沁雪,由于太过的痛苦,让他失去了言语,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死死的扣着萧轻寒的衣襟,望着他的眼神浓烈而悲伤。 萧轻寒见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沉声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倾尽所有,我都会救活她,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上那个办法。 说罢,他转头叫上身后的军医人员,让他们端来单架,小心翼翼的将云沁雪扶了上去。 顺利将云沁雪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萧轻寒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发现云沁雪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全身多处骨折,五脏六腑受不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棘手的是,导致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是脑内出现了淤血,而一方面,她心脉受损严重,撑不撑得过今晚,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就算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神医,就有何用,此刻,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救不了。 萧轻寒利落的帮云沁雪矫正错位的骨骼,只是骨头的回位,让原本小的伤口变大,血水很快从伤处汩汩的流了出来…… 见状,萧轻寒立即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可是,效果却不太明显。 当云沁雪的鲜血,喷向东陵弈桀的脸颊时,他感到一片炙灼,他的心,好痛、好痛,连着她身体上的痛楚,心,仿佛碎成了一片一片。 痛到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痛时,他才惊觉,原来,那是一种感同深受,那驻扎在心里的,是他对她的满腔爱意。 然而,腥红的鲜血,从她伤处汩汩的流出,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要将整个床榻染尽,要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一点点的流逝,随着血液的流出,云沁雪的小脸,更显得苍白如纸。 军医们精神紧绷,额际上满头大汗,惊恐的叫道:“大帅,止不住血!” 东陵弈桀激动的捉住身边的军医的衣襟,霸戾的怒吼道:“怎么会止不住?!她若是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萧轻寒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丝隐忧,低声道:“寒王,你先冷静点!” 尽管他的语调平和,但是,额际上的冷汗,召示出他的紧张,房里的众多军医,手忙脚乱的进行止血,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急切。 萧轻寒蹙了蹙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银盒,从中拿出一根特制的银针,穿上一根特别的细线,着手,就往云沁雪的伤口扎去…… 东陵弈桀看着他的举动,目光不由一震,立即制止了他的动作,惊讶的叫道:“萧轻寒,你要干什么?!” 萧轻寒直直的望着他,深邃的眸中一片澄澈,低声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继续!” 两人对视了一瞬,东陵弈桀挪开了自己的手,萧轻寒立刻对伤口进行缝合,虽然,以前对受伤的动物进行过实验,止血的效果非常好。 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对人体实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经过一番紧急缝合,终于,血流的速度,变缓了许多,众人额际的汗水,不再密布,明显的能听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却仍然不敢怠慢。 萧轻寒眉头紧拧,考虑了半晌,才慎重开口道:“沁雪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如果能撑过今晚,那么,她活下来的机会,会多三成……” 闻言,东陵弈桀心中一喜,紧紧的握住云轻雪冰凉的手,斑驳的泪水,在颊上恣意的流下,沙哑的喊道:“雪儿,你说过,会陪我走完这一生的,所以,你要坚强的活下去,你不可以走,绝对不可以……” 他狠狠地在她耳畔重复说着,试图传进她的心里,他绝不允许她先走…… 与此同时,天玥国军队在东陵弈桀所属军队的攻打下,节节败退,东陵流钊一路撤逃,在慌乱和不安中,他惊恐得如无头苍蝇般,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失去了最后的坚持。 一连七座城池,仅在半个月内,就被东陵弈桀的军队攻占下来,光是听见这些消息,东陵流钊就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好兵行险招,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搜索云沁雪的下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显然,东陵弈桀早他一步,封锁了那个女人的消息。 就在他打算,另寻办法攻克东陵弈桀时,他却在偶然的情况下,收到一封密信,道出了寒王妃的真正所在,真是天助他也! 他立刻派出一队铁骑兵,成功的将她掳来,他以为,自己已是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宁可选择死,也不愿东陵弈桀受到威胁,但是,正是这枚棋子的举措,让东陵弈桀的攻势越加疯狂残忍,也让他仅存的大军,迅速的消减。 守城的将领神色黯然的跪在东陵流钊的面前,沉声道:“皇上,恕微臣无能!” 东陵流钊铁青着面容,锐利的眸中喷出愤怒的火焰,厉声喝斥道:“你不要告诉 ,你连最后的一道防线,都守不住了!” 守城的将领面色苍白到了极点,战战兢兢地道:“本来依双军的兵力,我方取胜的机会,要大得多,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留有后招,突然出现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在两军僵持不下之时,相助于敌军,将我军重创,伤亡惨重!” 东陵流钊闻言,脑中浮现东陵弈桀嚣张的面容,咬牙切齿的暗咒:这个孽种,有什么资格登上帝位,他绝不允许,这天玥的天下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告诉朕,你还能坚持多久?” 守城的将领面色沉重,身体抖如风中落叶,吱唔了片刻,方才低声道:“回皇上,臣最多能坚持半个时辰!” 东陵流钊冷冷的拂袖,将对方一脚踹开,愤恨的骂道:“一群废物!” 半个时辰,他都来不及撤离皇城,他不禁回望着身后的金碧辉煌,穷其半生的努力,难道到头来,还抵过一纸诏书? 整整一夜,城池在血和泪的挥洒下,攻占了下来,没有使用任何战术,只有硬碰硬的较量,而代价,就是不计其数的生命消殆。 不管是东陵弈桀所属的将士,还是东陵流钊那边的将士,皆是一个个的倒下。 与此同时,云沁雪所在的房间,彻夜灯火通明,只看见萧轻寒的忙碌不停的身影,从烛火中晃荡,而琴儿和书儿,就在一旁帮忙递着物品。 她们只能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王妃,度过这次的劫难。 萧轻寒神情专注,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每一个清洗伤口的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每一个为伤口消毒的动作,都是那般的全神贯注,上药的时候,他努力的抑制自己颤动着的双手,轻柔的将药上好,包扎好她的伤口。 而东陵弈桀就在一旁,紧紧的握着云沁雪的手,不断的跟她说着话,希望她能听到,不要轻易的放弃生命,希望她能知道,这个世界,还一个人,是那么的深爱着她,舍不得她…… 东陵弈桀贴着她的面颊,眸中满是忧伤之色,沙哑的说道:“雪儿,你要记住,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别想甩开我,永远别想……” 琴儿轻轻的扶着云沁雪的颊侧,瓷碗和唇瓣相贴,苦涩的药汁,些许灌入口中,但是,全部都吐出来,顺着嘴角,缓缓流到下颔,滴滴坠落在被褥上。 东陵弈桀看到琴儿拭擦的动作,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琴儿眉心紧拧,看到东陵弈桀的焦急眼神,赶紧回道:“回王爷,药喂不进去,喂下一点,全被王妃吐出来了……” 话没说完,东陵弈桀就接过药碗,喝下一口药汁,薄唇轻轻的覆了上去,用力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汁直接喂入。 可是,药汁并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落入云沁雪的喉间,而是,缓缓的溢满她的口中,而后一点点的流了出来。 见她不肯饮下,东陵弈桀闭上眼,不愿去看她的毫无生息的模样,覆上她的唇瓣,哽咽的开口:“雪儿,咽下去,求你……” 企求的话语,在她耳畔缠缠相绕,像是魔咒一般,驱之不散…… 就这样,努力了好久,当云沁雪无意识的咽下药汁时,东陵弈桀激动的泪水,滑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 紧接着,他又抿下一口药汁,继续喂她喝药,这种喂法,其实很费时间,不过,尽管过程艰难,见她肯喝下药,他心中也安慰了不少。 然而,看着这一切,萧轻寒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寒王,我去寻几味药,为沁雪续命,我会尽快赶回来,就此拜别!” 东陵弈桀点了点头,眸中浮现一丝感激,低声道:“谢谢……” 烛火轻轻的燃烧着,一滴滴的泪珠,落于烛台,好似红色的琥珀般,在晶莹的在烛光下,绽放柔和的光芒,映射出床榻上的两个人影。 东陵弈桀看着怀里的人儿,脸色不若昨日那般苍白,已经好了许多,满足的吻了吻她的脸颊,不禁欣慰的笑了起来。 他多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希望明天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笑脸,希望一切的苦难,都将过去…… 深吸一口气,拥着她的手愈发收紧,喃喃低语:“雪儿,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不要让我后悔,把心给了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房内,一名侍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隐约看出这人的紧张与害怕,他慢慢走到萧轻寒的面前,颤声道:“公子,您要的东西,小的拿来了……” 萧轻寒眸中渐渐深沉,挥了挥手,淡淡道:“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侍从连忙点了点头,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萧轻寒缓步走到木盆前,目光深幽的看着一盆白色的东西,在盆底慢慢的蠕动,而四周,还散发着淡淡的白气,他伸手拿出一只,只觉寒冷如冰,冷不可言。 不由皱了皱眉,他蓦地掀起衣袖,将这个雪白的东西,放到指尖上。 它似乎被什么迷人的味道刺激,突然,死死的咬住萧轻寒的指尖,雪白的身体,渐渐变得通红,身体也变得圆润起来,近乎透明,在薄如蝉翼的外壳之下,可见其中涌动的血液。 最后,由于过多的吸食,直挺挺的从他的手上掉落下来。 萧轻寒打算依照这样的方法,用自己的血,来饲喂这些含有剧毒,但是,却有着奇妙功效的冰山雪蚕,就在这时,门呯的一声,被人撞了开来。 墨寻冲了进来,看到满满一盆的雪蚕,目光不由一震,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惊恐的叫道:“公子,你在做什么?” 萧轻寒用力抽回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墨寻,放手!” 墨寻看了看已经喂养过的冰山雪蚕,愤怒的叫道:“为了救云姑娘,你竟然会喂养这些邪物,你知不知道,这是有剧毒的!就算你医术高超,但你也会死,要是云姑娘知道,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的命,你认为,她会心安吗?” 萧轻寒沉下面容,拂手挥开墨寻的钳制,冷声道:“我意已决,你们不要阻止我,这件事,你和墨枫不说,没人会知道……” 墨寻焦急的回头,看着袖手旁观的墨枫,不悦的叫道:“公子,你真是个呆子……墨枫,你别光看着,过来劝劝公子啊!” 萧轻寒面色冷沉,挣扎之间,一串鲜血从手中带出,恰巧落到了身边的冰盒之上。 置于冰块当中的那朵白莲,有了鲜血的滋润,竟在一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它慢慢舒展开来,晶莹剔透的花瓣中,密集着像血管一样纹路。 萧轻寒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迅速的走了过去,忍不住笑了起来,沁雪终于有救了…… 一个月多前,当他发现这朵雪莲的时候,它还没有开花,要知道,没开花的雪莲,是没有让人起死复生的奇效的! 这段日子,他想尽了办法,促使它花开,可是,无论怎样,它都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它也需要人血的灌溉,雪莲……血莲,原来如此! 不过,似乎这么一点血,还不足以让它完全开放,他举起右手,划开手腕,汩汩的鲜血,似小溪一般,淋在那白莲之上,让那朵圣洁的莲花,染上了血的绯色…… 墨寻抓回了萧轻寒的手,赶紧用纱布将伤口一圈圈围住,大声叫道:“公子,够了!” 直到意识迷离之际,萧轻寒这才缓缓睁开眼,轻声交待道:“墨寻,我不要紧,你快将这朵雪莲还有雪蚕,送去给她服下……” 说罢,他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一夜没睡,体力不支,整个人昏了过去。 墨寻看着那朵被鲜血染红的雪莲,望着萧轻寒那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气恼,叫道:“公子,你怎么这么傻……” 就在这时,墨枫走了过来,将萧轻寒扶到了榻上,淡淡的道:“墨寻,你快去吧!公子的身体,本来就是百毒不侵,会没事的……” 墨寻紧皱着眉,沉声问道:“墨枫,你就不会觉得不甘么?那个女人,根本配不上公子,为何公子这般执着于她……?” 墨枫面无表情的看了墨寻一眼,淡淡的道:“我不会觉得不甘,只要是公子的希望,我能做的,就是帮公子去达成,倒是你,不要再过分干涉公子的决定……” 墨寻俊秀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愁绪,喃喃道:“我只是……为公子不值……” 他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他也知道,一旦付出的感情,是不容易收回的,若不然,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只不过,公子也太痴情了…… 墨枫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还去把公子交侍的事做好,这里,让我来处理好了!” 墨寻眉心紧拧,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午夜梦回,东陵弈桀总是会忽然惊醒,当看到一旁躺着的她时,他的心,又会稍稍的安定下来,能看到她,能碰触到她,知道她还活着。 他才会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才有意义…… 当天夜里,他收到了萧轻寒送来的天山雪莲,以及冰山雪蚕,他心知,这俩样,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心中感激的同时,又隐约有些不甘…… 如果,不是连日来的战事,他一定会亲自去为雪儿寻得此物。 尽管如此,云沁雪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赶紧喂雪儿服下,当天,她的脸色,就变得好看了许多,可是,依旧没有醒过来,可是,他的心情,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日,东陵弈桀坐到榻边,细细的为云沁雪梳洗了一番,笑看着她渐渐红润的脸颊,低声道:“雪儿,我想要个孩子,你为我生的孩子,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见她毫不反应,他失落的笑了笑,正打算离开之时,只觉一个柔软的小手,紧紧的勾住了他的指,抬眸看去,望进那一汪秋水的眼眸中。 东陵弈桀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激动的回握住她的手,眼眶渐渐发烫,隐隐有炙热的液体滑落下来,“雪儿,你醒了?真的醒了么?” 云沁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见他一脸的欣喜若狂,眸子却藏着黑蒙蒙的哀伤,看得她的心都发疼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哭泣,那双深邃迷人的眼 ,竟会流下晶莹的泪水。 云沁雪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沙哑的呢喃:“御憬……你怎么哭了……”这个刚硬又自尊心强的男人,会哭得这么狼狈,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一刻,东陵弈桀满腔的欣喜不知该如何形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雪儿,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说着,一下下的吻着她的眉心、眼睛,渐渐的来到她的唇畔,喃喃道:“以后,不要再做那种傻事了!你真会折磨我,我的心,都快要被你捣碎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云沁雪强忍着身上的痛疼,抿了抿唇,露出一抹微笑,但见到他瘦了一圈的脸颊,眸间激动的赤红,波光粼粼的水光,心疼的说道:“御憬,我醒了……” 她眯了眯眸,手轻轻的抚上他消瘦的脸庞,心疼着他的担心,知道他的平安,自己那样的傻事,做一次又何妨呢? 东陵弈桀亲昵的吻了吻她的手心,心酸之极的说道:“雪儿,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就这么离开我,我会恨你到下辈子……” 云沁雪心疼的看着他,听着他在梦魇里徘徊的声音,心里更是酸楚,话还没说出口,眼中已是泪水连连,却尽数落入他的掌心,“傻瓜……” 东陵弈桀捧起她的脸,柔声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怪我太粗鲁,你身上那么多伤,刚才只怕弄痛了你……” 云沁雪摇了摇头,腻在他的怀里,这样温馨的时候,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少,她不是很会撒娇的女人,只是这一次,她多想无理取闹一回。 东陵弈桀笑着吻住她的唇,连日来的惊慌失措,直到拥抱着活生生的她,心才踏实。 他温柔地拥住她的身体,舌尖轻轻与她的相互追逐,辗转之间,缠绵悱恻,鼻息相绕,丝丝入扣,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馨香,他贪婪的深嗅着。 云沁雪感受到他的不安与害怕,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那样的情况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有时会想,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否会选择与他相遇,只因那不堪的一夜,却成就了她一生的宿命。 他狂狷的情感,让她无处可躲,他强悍的桎梏,让她无路可逃,他霸道的占有,连挣扎都是那么无力,他用一片深情铸成的枷锁,把她困在名为爱情的牢笼中。 她徒劳挣扎,抵死抗拒,渴望摆脱他的束缚,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他那双凝视她的眼睛,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可是,没有人能抵得过生死离别的残忍。 纵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哽咽得难受,却无法说出口,御憬,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了,你能否让自己过得快乐? 云沁雪轻轻的开口,声音哽咽:“御憬,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东陵弈桀面色苍白,眸中尽是无助,沙哑的叫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说过,要陪我活到发白齿摇,你要是敢死,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要把你捉回来……” 云沁雪点点头,笑如春光般灿烂,郑重的说道:“好,永远不离开你……” 此次战役后,天玥皇朝易主,新帝东陵弈桀继位第一天,即刻颁诏,让其六弟东陵云轩即位,以摄政王之名,把持朝政。 同月,东陵流钊在逃亡途中,染上急症,猝死在天玥国边境。 冬末将至,天地万物,都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当中。 清晨,东陵弈桀含笑的看着云沁雪,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雪儿,早上的大雪一过,天就放晴了,我们去花园逛逛,如何?” 云沁雪微笑着点点头,东陵弈桀淡淡一笑,轻柔的搂抱起她,眉头不由蹙起,她的身体,越发轻了,这样的瘦弱,怀上孩子时,也会很辛苦的! 将她放到自制的轮椅中,披上一层厚厚的绒毯,推着她走了出去…… 远远的,就听到东陵云轩不满的控诉声:“四哥,你真够狠心的,为了自己逍遥快活,就把自己的亲兄弟推入火堆,我不要做皇帝啊……” 东陵弈桀不打算放弃手中的权力,但是,却也不愿,被皇帝这个位置束缚住,最后,他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摄政王之名,既能保护好雪儿,又能让雪儿安心。 云沁雪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都来上府中来闹一闹,最后,总是会被东陵弈桀说服。 见状,东陵弈桀快步走了出去,打算将他快点打发回皇宫,他可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雪儿的二人世界。 不过,与往日不遇的事,同行而来的人,还有萧轻寒,依旧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站在她眼前,手中拿着几个锦盒。 云沁雪望着萧轻寒的脸庞,担心的问道:“轻寒哥哥,为何你的脸色这么苍白?” 萧轻寒淡淡一笑,低声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吧!对了,这是给你补身用的……”说罢将手中的锦盒,递到云沁雪的手里。 云沁雪微笑道谢,看到他手腕上缠绕的纱布,追问道:“你的手……” 萧轻寒扬了扬手,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一点小伤,你不要担心,看到你平安的醒过来,我就放心了……” 云沁雪微笑的看着他,轻声道:“轻寒哥哥,有空就常来府上坐坐吧!” 走进来的东陵弈桀听到这话,一脸不爽的盯着萧轻寒,眼神足以冻死人,萧轻寒收到东陵弈桀的杀人目光,反而笑意更浓了,淡淡道:“好!沁雪,把手伸出来……” 让情敌感觉到威胁,这也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吧! 云沁雪微微一愣,不疑有它的把手伸向他,只是站在旁边的东陵弈桀,面色黑如包公。 萧轻寒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号脉,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的道:“可以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府中会有喜事发生呢?” 虽然,云沁雪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不过,既然他说是喜事,那就是该高兴的事,不由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看到她如此幸福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会试着慢慢放下,也许,有一天,会有让她再次心动的女子出现吧! 清晨时分,京城中,皆是锣鼓喧天,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云沁雪在这震天的锣鼓声中被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有一刹那的混乱,因为,远在南昭国的母亲,此刻,正一脸欣喜的笑意望着自己。 云沁雪诧异的唤道:“娘亲,你怎么会这……” 慕芸霜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轻声道:“既然醒了,就赶紧起身吧!时辰也不早了,要快快梳妆打扮呢!” 慕芸霜轻拍手掌,就见四个婢女一排进来,将她扶到了屏风后,只见木桶内,早已是热气蒸腾,梅花撒满了水面,经热气一熏,正散出浓浓的寒香之气。 沐浴过头,几名丫鬟走了过来,认真的帮她梳妆起来,轻轻地描着那柳叶细眉,轻扫胭脂,让雪白的容颜更显娇艳,拿过唇纸,轻轻一抿,朱唇更添红艳。 这时,管家已经在门口嚷嚷着,大嗓门响彻整间园子:“慕夫人,新郎倌已经到了门外了,赶紧扶新娘子出来吧!” 娘亲一听,兴奋得顾不得其他,拿起了红盖头,盖在了云沁雪的头上:“清儿,快点,良辰吉时是不能耽误的!” 说罢,迅速的将她扶上了轮椅,而门外的东陵弈桀,却是早已经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今日的他,穿得十分得体,不再是一身黑袍在身,而是穿了一件精致华丽的大红喜袍,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用镶了玉如意的金冠盘起。 比平日少了一份冷酷暴戾之气,却依旧得俊美无铸,一身红袍洋溢着喜庆,神彩飞扬的脸庞,愈发尊贵优雅。 见云沁雪被慕芸霜推了出来,他赶紧迎了上去,他颤抖着手,带着激动与紧张,轻轻地,自岳母的手中,接过了云沁雪的手,素洁如玉,若冰若雪,握住了就不愿再放开。 这一刻,心中的一句话,他轻轻地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短短八个字,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已经足矣,她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盖头下,美如玉的脸庞,展现绝美的笑靥。 东陵弈桀走了过来,揭开云沁雪的红盖头,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低声道:“雪儿,对不起,我没有珍惜我们的新婚之夜,那样的对待你,想来,你是记恨我的吧。” 记得当初,在大喜的日子,他是如何的羞辱她,到了此刻,心内满是内疚和喜悦夹杂,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沁雪微微一愣,当时的他,远没有现在的温情,有的只是冷漠和残暴,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她释然一笑,道:“我不再恨你了……” 如果一直执着于恨,她只怕,也不会爱上他了! 东陵弈桀愉悦一笑,将她抱坐了起来,扬声道:“我早就想补给你一个新婚之夜,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东陵弈桀的女人,是我唯一的妃子,是我唯一的妻!” 说罢,他掀开袍摆,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将里面的金戒指拿了出来,执起她柔软的左手,将戒指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云沁雪惊诧的望着他,眼中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彩,喃喃道:“御憬,你……” 东陵弈桀眉头深锁,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低声道:“怎么了,雪儿,你不开心吗?我问了萧轻寒那小子,他说,如果我这样做,你就会高兴……” 云沁雪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东陵弈桀,倏地,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伸手她轻轻抚摸着他脸庞,连连点头道:“不,我很高兴……” 从此之后,她不会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有心爱的人相伴,想到此刻的幸福,她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如果,再有个可爱的孩子相伴,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东陵弈桀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既然高兴,为什么还要哭呢?” 闻言,云沁雪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柔顺的靠进他的怀里,心头溢满了感动之情,缓缓闭上眼,她环抱住他的脖颈。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微仰起头,细密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温柔忘情的吻着她。 腰上的衣带,突然一松,肩上衣衫半褪,肌肤细腻温香,他的唇,已经探到她胸前,久违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忍不住猛地一颤。 东陵弈桀停下手中的动作,亲吻着她的耳垂,呢喃道:“可以吗,雪儿?” 云沁雪羞涩的点点头,得到她的鼓励,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怜爱,手肘支撑起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压到她,她的身子微凉,在接触到东陵弈桀炙热的身体时,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吻,带着火焰般的炽热,轻啄着她的肌肤,却分外的小心,生怕弄痛了她,紧绷的身体,在他的引导下,开始渐渐的放松。 他低哑的嗓音里,夹杂着隐忍的情欲,“雪儿……” 细碎的吻,从脸颊到脖颈,他吻的轻柔,激起云沁雪一阵阵的轻颤,青葱般的十指紧紧扣住他宽阔的后背,似痛苦似快乐的呻吟,从她的口中溢出…… 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细密的汗珠,布满她雪色的肌肤,红烛下,泛着微微的薄晕。 看着她生涩的反应,东陵弈桀更加的贴紧她,他想好好的疼惜着,所以,他要耐心的等她适应,灼烫的手掌,随着她的肌肤,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缓缓向下…… 云沁雪羞涩的唤着他,一遍又一遍,“御憬,御憬……”她的思绪不能自控,在他的身下,她婉转哀泣,指尖陷入他的脊背,留下道道的抓痕。 身体还有些疼痛,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珍惜。 东陵弈桀粗重的喘息着,看着身下她迷醉的媚态,氤氲的眸中浮现深深的喜悦,咬着她的耳垂,抵死的缠绵,“雪儿,雪儿,我爱你……” 寒冷的夜中,唯有那一方芙蓉暖帐中,春色旖旎…… 云沁雪依偎在东陵弈桀的怀中,轻轻的开口,“御憬,其实,我不是真正的云沁雪……” 东陵弈桀闻言不由一怔,随即,笑了笑,抚摸着她白皙细滑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深情,认真的说道:“你是谁,这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爱,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我只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叫做云沁雪的女子,她无论爱我,还是不爱我,我都想要得到她!” 他眼眸坚定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真挚地说道:“因为我爱上了,就不会放手,死都不会!为了得到你的心,哪怕用我的命去换,我都愿意!” 云沁雪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一样东西就行。” 东陵弈桀微微一笑,动容的问道:“那你要什么?” 云沁雪深深的叹息后,缓缓的说道:“我要你的心上,永远只能刻上我的名字,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 东陵弈桀闻言,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微微俯首,吻上她 红的唇,低声轻喃:“一辈子太短了,许我生生世世如何?” 云沁雪微笑着伸手右手,与他的右手十指相扣,轻声回应:“我愿意……” 番外 怀孕 这日,东陵弈桀像往常一样与朝臣商议政事,当他接到云沁雪突然昏倒的消息,刹那间恍了神,苍白着脸色,没有任何交待,完全不理会众臣毫诧异的目光,急匆匆地离开了正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 寒王府前,只听见一声马蹄长鸣,东陵弈桀神情紧张,利落迅速的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递给身旁的下人,而后,大步流星的走进王府。 门口,李总管早已恭候多时,见状,立刻迎了上来,高兴的叫道:“王爷……” 东陵弈桀眉心紧皱,由于心中挂念着云沁雪的安危,而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漠然置之,他快速的越来李总管,迫不得已的赶往云沁雪所在的房间。 到了门口,只见琴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而东陵弈桀见此情形,面色不禁变得越发凝重,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无措,一把擒住琴儿的肩膀,紧张兮兮的问道:“琴儿,王妃怎么样了?” 琴儿吓了一跳蓦地抬过头,见到东陵弈桀,迟疑了片刻,才轻声回道:“王爷请放心,王妃现在在房里休息,已经没什么事了,您快进去看看她吧!” 东陵弈桀听到琴儿的话,方才松了口气,轻轻地推开房门,只见云沁雪倚靠在床上,雪白的小手轻抚在腹部,黛眉轻颦,好似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 东陵弈桀迅速的走了过去,坐到床边,紧紧的搂着她,心疼的问道:“雪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了!” 云沁雪听到叫声,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是东陵弈桀,不由展颜一笑,道: “御憬,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东陵弈桀爱怜的摸着她的面颊,轻啄她的红唇一下,紧皱眉心道:“听到你昏倒的消息,我还有什么心思议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昏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沁雪摇了摇头,抿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御憬,从今天开始,我不能再全心全意的爱你一个人了!因为,我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闻言,东陵弈桀脸色一变,紧紧抓着云沁雪的手,不解的质问道:“你说什么?!” 云沁雪啼笑皆非的望着他,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微仰起头,亲吻着她的薄唇,柔声说道:“傻瓜!我说……你要当爹爹了!” 东陵弈桀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当场,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一阵茫然无措过后,只觉一股莫大的喜悦直冲脑顶,渐渐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脸上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从心中洋溢出满满的幸福感。 云沁雪见东陵弈桀一幅傻愣愣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这副反应?你不高兴吗?” 东陵弈桀回过神,又惊又喜的拉过云沁雪的手,急声问道:“真的?” 云沁雪看到他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傻瓜!” 东陵弈桀高兴得快要飞了起来,蓦地伸手将云沁雪抱起,在房间内放肆的旋转起来,爽朗的大笑道:“我要当爹爹了,我要当爹爹了!雪儿,我高兴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云沁雪被抱得措手不及,不由惊叫一声:“啊……御憬,小心伤到孩子!” 只是刚才大夫也说了,她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若是不小心流产,恐怕,这一辈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大夫还告诉她,生产对她来说,也是凶险之极的事,最好是趁着怀孕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身体。 东陵弈桀闻言一惊,赶紧将云沁雪放了下来,万分愧疚的说道:“都怪我太卤莽了,没有伤着孩子吧!” 说罢,就低下头,俯耳贴在她的小腹上,认真的听了半晌,而后,抬起头,对云沁雪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笃定的说道:“一定是个乖女儿,刚才,她在跟爹爹撒娇。” 云沁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娇嗔的说道:“这才多大啊,就知道撒娇了呀!” 东陵弈桀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得意扬扬的笑道:“我东陵弈桀的女儿,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云沁雪眉心微微一皱,迟疑的问道:“御憬,你喜欢女儿吗?” 他要是说是,她压力可就大了,这生男生女,可不是她能把握的!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光闪了闪,搂着她的腰肢,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俯耳低语道:“儿子也是男的啊,我可容忍不了任何男人霸占你,儿子也不行!” 云沁雪啼笑皆非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轻斥道:“没个正经!” 这样的甜蜜,这样的幸福,自己的心,却越是不安,也许是担心物极必反吧,太过幸福,会招天妒,她只希望,和他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就再无所求了。 自知得云沁雪怀孕后,东陵弈桀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不许这个,不许那个, 连走个路,他都要抱着她,生怕她出现任何闪失,比先前受伤时还要紧张数倍。 平日里对她的溺爱,也到了让旁人看得起鸡皮疙瘩的地步,真正的夸张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宠爱,让她从心底里淌出蜜汁来。 东陵弈桀嫌她身子骨太瘦弱,为免以后生产会很辛苦,每天三顿十全大补汤滋补。 自从怀孕后,云沁雪就变得很能吃了,早、中、晚三餐,下午茶,以及宵夜,而且,东陵弈桀想方设法,从各地弄来少见的食材,让每餐的菜谱都不一样。 由宫庭的御厨长亲手烹制,一个月下来,云沁雪胖了足足十斤,直到连平常的衣服穿不上,她自己都看不过去,才极力说服了东陵弈桀,减少进补的次数。 多长了十斤肉,倒是东陵弈桀觉得很好,身材丰盈的云沁雪,抱在怀中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略显圆润的小脸,别提多惹人怜爱,比起纤瘦的她,他更喜欢现在的模样。 番外 隐忧 每日清晨,云沁雪在东陵弈桀的亲吻中醒来,而他,总是耐不住那睡眼朦胧的诱惑,与她耳鬓厮磨一番,才抱着她,起身下床。 花园中,百花齐放,入眼的美景,如诗如画,清逸脱俗,美不胜收。 云沁雪微微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芬芳的花香。 东陵弈桀淡淡一笑,顺手摘下一朵粉色的山茶,望着她的眼眸愈显柔和,将花枝轻轻地插入她的发中,她羞涩的抬起头来,眨眨眼,浓密如蝶翼般的睫羽颤动,冲他微微一笑。 四目相对,正是应了那句,盈盈水一涧,脉脉不得语。 闲来无事时,两人总在院子里,携手漫步赏花,偶尔琴箫合奏,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拥有幸福的人,总会伴随着各种磨难与考验!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五个月过去了! 云沁雪倚靠在床榻上,她腹中的孩儿,才七个月大,可是肚子,却比一般的孕妇,要大上许多,而且,前些日子,轻寒哥哥过来看她,发现她腹中一个孩子胎位不正。 怀双生子最怕的便是这个,若是有一个胎位不正,两个孩子都很难顺利生下,不过,如何矫正胎位,至今还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 东陵弈桀贵为摄政王,在朝中的地位,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有她一个王妃,并且膝下没有任何子嗣,总有些不好的传言散布出来。 幸而他不是皇帝,没有繁衍皇储的压力,而那些朝中元老,也不可公然插手他的家事,自从王妃传出有孕,那些不实的谣言就消声觅迹了。 云沁雪知道东陵弈桀为了巩固实力,政事繁忙,便嘱咐琴儿,为东陵弈桀熬了一盅燕窝粥,自己亲自送到了他的房内。 书房内灯火通明,外面有数名侍卫看守,侍卫们见云沁雪来了,正要进去通报,云沁雪摆了摆手,侍卫们知趣地退了下去。 云沁雪让琴儿和书儿在门外等候,自己拎着食盒悄然走了进去。 东陵弈桀坐在披着白裘的紫檀木椅上,身着一身红黑相间的锦袍,高大的身躯端坐其上,垂首看着书册,俊美的脸上,皆 是一派凝重的表情,此时的他,看上去俊美而沉静。 他看的极其入神,连云沁雪进来也不曾发觉,她不禁微微叹气,悄然转到他身后,想要看看他在看什么书籍,竟这么出神。 待云沁雪看清了他看的书,双颊不禁微微脸红了起来,他看的竟然是一本医书,而且,还是关于女子怀孕注意事项的医书。 云沁雪轻咳一声,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东陵弈桀微微抬首,凝眸看向云沁雪,眼瞳幽暗深邃,盈盈笑意自眸间流泻而出。 东陵弈桀眯了眯眸,伸手便揽住云沁雪圆滚滚的粗腰,低声道:“雪儿,你怎么来了?” 云沁雪知道他担心她,心底溢满了甜蜜,淡淡笑道:“我怕你处理政事,又忘了用膳,给你送了点粥来,你快尝尝……” 东陵弈桀点头一笑,云沁雪打开食盒,小心的拿出燕窝粥,舀了一碗,递给东陵弈桀,他伸手拦过,笑道:“雪儿,我问了萧轻寒,他说双生子,临产时,会很辛苦,我真的很担心……” 云沁雪想起孩子的胎位,心内隐隐有些不安,微微抬首,安慰道:“没事的,请来的稳婆,听说有接双生子的经验,加上这些日子,我每天适当的运动,体力上,我能应付得来!” 东陵弈桀微微眯眸,纵使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安,放下手中的瓷碗,手指抚到云沁雪的腹部,轻声问道:“有心事吗?” 云沁雪摇摇头,决定暂时隐瞒这件事,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向他说明。 过了没几日,萧轻寒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王府,云沁雪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了,自然是满心欢喜,见他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 萧轻寒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玉绸衫,伫立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中,温润如玉的微笑挂在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惆怅,以及一路风尘的疲惫。 云沁雪看到这样的他,忍不住心疼道:“轻寒哥哥,好一阵不见,你又瘦了……” 萧轻寒只是微微一笑,千言万语似堵在喉口,无法诉说,他十分清楚,那些关心惦念的话,说出来,也只会造成她的困扰。 前段时间,他帮她诊出胎位不正,心中甚是担忧,这才寻遍三国,终于找到一名大夫,会矫正胎位的推拿之术,他诚心求拜,总算是学会了那套指法。 云沁雪见他不说话,笑着问道:“轻寒哥哥,这次过来,会在天玥待多久?” 萧轻寒淡淡一笑,低声问道:“待到你生产为止,先前诊出胎位不正,幸好才七个月,还有希望矫正过来!” 云沁雪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又惊又喜的问道:“真的吗?” 萧轻寒点了点头,低声道:“首先要用针法,畅通血液,外加每日指法按摩,就可以纠正过来,至于需要多长的时间,暂时无法断定,快则可能一月足以,慢则三月……” 东陵弈桀低沉磁性的嗓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什么慢则三月?” 他刚下朝,就听到内侍禀告,说是萧轻寒到了王府,想必,已经和雪儿见了面,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虽然知道雪儿只是爱他一个,可是,看到两个人单独相处,心中还是免不了醋意翻腾。 萧轻寒见到东陵弈桀,姿态优雅的拱了拱手,云沁雪心想有了治疗的办法,正好能借此机会向他道出实情。 东陵弈桀听到云沁雪说胎位不正,他整颗心,差点跳了出来,他这些日子,天天看医书,胎位不正,很容易造成难产,难产极有可能让产妇丧命,这可不是小事! 当萧轻寒说有医治的方法时,他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下,可是,听闻萧轻寒说出治疗的方法,他当下皱起了眉头。 番外 生产(精彩) 针灸倒是没什么,但是,让萧轻寒为雪儿按摩腹部,这一点,他怎么也无法接受,两个人仅是倾心交谈,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再让他去碰雪儿的身体,他非疯掉不可! 思及此,他深幽的眸子一眯,正色道:“萧兄,这正胎之术,能否传授给我?” 萧轻寒闻言,惊异地望着他,微笑道:“若是东陵兄想学,我自当全力相授,不过,这按摩之法,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学会,恐怕时间来不及……” 萧轻寒明白东陵弈桀的心情,要是换了自己,也不会允许别的男子触碰妻子的身体,可是,为了沁雪和腹中孩子的性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云沁雪好笑的看了东陵弈桀一眼,淡淡道:“轻寒哥哥是天下有名的神医,他来帮我正胎,当然要比你这个外行好多了!” 刚说完,她就接收到东陵弈桀投递过来的幽怨的眼神,心知他一定是吃醋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这个大醋缸! 半是甜蜜,半是羞涩的转过头,对着萧轻寒一笑,低声道:“轻寒哥哥,既然每日都要按摩,你就在府中住下吧,我命人准备好房间,你直接过去就好。” 萧轻寒眉目舒展,瞥了一眼东陵弈桀黑沉的脸庞,笑着摇头道:“不必了!”他若是答应住到府上,恐怕有人会寝食难安了! 东陵弈桀听到他的回答,这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萧轻寒起身施礼,淡淡道:“今日过来,就是告之这件事,明日,我再来拜访,告辞!” 云沁雪静静的目送萧轻寒远走,想到他每次到王府看她,都不会待很久,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和东陵弈桀,因为他,而生出矛盾。 回想过去种种,只要她有困难,他总是及时的来到她身边,倾尽全力地帮助她! 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幸福,可是他,依旧是孑然一身,她多希望,轻寒哥哥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她的脸上露出凄婉之色,东陵弈桀的声音闷闷地在云沁雪耳畔响起,“雪儿,你真的让萧轻寒为你按摩?” 云沁雪点点头,低声道:“轻寒哥哥是正人君子,你信不过他吗?” 东陵弈桀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沉声道:“不是信不过,可是,你明知道,他喜欢你……” 云沁雪闻言,心里忍不住涌出一股恼意,低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现在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何况,这按摩是隔着衣服,你就这么小心眼?” 东陵弈桀看到云沁雪发火,赶紧露出讨好之色,紧拥着她水桶般的粗腰,讨饶道:“娘子,别生气了,是为夫不好,是为夫小心眼,这件事都依你,好不好!” 末了,他暖昧一笑,贴在她耳畔低声道:“所以,晚上千万不能赶我睡书房,为夫现在不抱着娘子就睡不着。” 云沁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色胚!” 东陵弈桀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怜惜地看着她庞大的肚子,心疼地说道:“真是让你受苦了,生完这一胎,我们不要孩子了,好吗?” 说实在的,随着产期越来越近,他心里也渐渐感到害怕,怕孩子会危及她的性命,因难产而丧命的产妇,屡见不鲜! 而这些日子,不仅仅是云沁雪受苦,他也倍受煎熬。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害得他日日抱着云沁雪,却什么也不能做,如同过着苦行憎的生活,漫漫长夜,他最多能吻她一下,就被她无情的推开! 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不能吃一样,他挫败的闭上眼眸,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孩子,他必须忍耐,他这一辈子呀,早就被她吃定了! 就这样,萧轻寒每天按时为云沁雪针灸、按摩,而每一次治疗,东陵弈桀都会在旁边观摩,虽然知道,萧轻寒对云沁雪没有丝毫的邪念,但他还是提心吊胆了两个多月。 他在外人面前,是魄力非凡的寒王爷,从来不会这般小气,但是,一涉及到云沁雪的事,就会变得小鸡肚肠,改也改不了! 看到云沁雪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就忍不住心疼,那么纤柔瘦弱的她,挺了那么大的肚子,其中的辛苦,就算没有体会,也能了解,可是,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待萧轻寒一走,东陵弈桀便拉过云沁雪吻了起来,一吻结束,他的唇贴着她的面颊,心疼的喃喃道:“雪儿,你受苦了,我真是混帐!” 云沁雪好笑的望着他,道:“干嘛这样骂自己,生孩子是女人这一生,必须经历的事,我想给你生,有你、我、孩子,这才是完整的一个家。” 东陵弈桀心中一片感动,手轻轻的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就在这时,腹中的胎儿忽然狠狠踢了一下,那一脚,恰好踢到了他手上。 他惊讶的缩回手,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胎动,但是,每一次,都带给他不同的感动,“啊,雪儿,女儿在踢我!” 说罢,他抬起眼眸,看到云沁雪笑得那样甜蜜,深凝着他,道:“你好夸张!” 她脸色白皙中泛着红晕,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娇美可人,因为刚才的亲吻,小嘴也是娇艳欲滴,东陵弈桀心神一片荡漾,缓缓倾身向前,继续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但是,还没有碰到她的唇,忽然,云沁雪眉心紧皱,清澈的眸子痛苦的眯了起来,大声的叫了起来,“好痛,御憬,我肚子好痛……” 东陵弈桀目光猛地一震,慌乱无措抱住她,叫道:“雪儿,你不是要生了吧?” 云沁雪小脸痛得纠结成一团,断断续续的说道:“御憬,快、快叫产婆过来,我、我要……”一波阵痛来袭,接下来的话,她都痛得没力气说了! 东陵弈桀疯了似的冲了出去,见到人就揪住对方,嘶喊了起来,“雪儿要生了,雪儿要生了,快来人啊……” 那个模样,简直就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吓得所有人都退避三尺,没多久,慕芸霜也闻讯赶来,与产婆和嬷嬷们一同进了房间。 而东陵弈桀的心像是吊在悬崖边,像是快要爆炸一样,焦虑不已,只觉得双腿酸软,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 他多想进去陪在她身旁,可每次都被她赶了出来,他紧攥着手,在门前来回不停的踱步,都快要把台阶给踩碎了,雪儿在里面受罪,他在外面怎么呆得住? 要是他能代替她痛该有多好,他曾发誓,不让她再受一点苦,可是,他却没做到!手死死的抓着门栏上的柱子,只听到一声噶蹦脆响,那木柱被捏碎了一边。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产婆紧张的声音,“王妃,吸气……用力……吸气……再用力……” 慕芸霜心中虽然担忧,但是,毕竟是过来人,比任何人都要镇定,她轻声的安抚道:“清儿,你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突然,房内传出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啊……好痛……” 东陵弈桀听到这一喊,再也忍耐不住,凶猛如虎的踢开门,冲进了房内。 里面好几个丫鬟和嬷嬷,看到东陵弈桀又闯了进来,都跑过来拦他,“王爷,您不能进去啊,要是沾染了血气,会不吉利的!” 东陵弈桀吓得脸色发青,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们,怒斥道:“滚开!” 近年来,他们何时看到王爷,如此凶残冷酷的的表情,那寒冽阴鸷的语气,吓得她们噤若寒蝉,只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东陵弈桀疯了似的冲到床榻前,望着正疼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心都快要碎了 只见她泪水汗水在脸上到处窜流,头发凌乱不堪,浑身湿漉漉的,为了克制发出痛苦的惨叫,她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上都已经是血污一片,苍白的小脸因痛苦变得扭曲,全身都在极剧的颤抖,痛不欲生的模样,仿佛,正在经历世上最残暴的酷刑。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如同坠入冰窖,全身瞬间冰凉,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身体僵直得像尊雕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口有种被人刨开的撕裂感。 雪儿为了不让他担忧,竟然将痛苦默默承受,想到这,他把手伸了过去,当到她的嘴边,颤声道:“雪儿,你咬我吧,你有多痛,就让我有多痛……” 云沁雪听到他的话,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瞬,大吃了一惊!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此时,脸上布满了冷汗,双眸涨得通红,那脸色甚至比她的还要白,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里满是冷汗。 云沁雪破碎的声音,不成语调,艰难的说道:“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他们,平安的生下来的,相信我……” 虽然真的痛得快让她死掉,可是,她一定要挺住,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孩儿。 东陵弈桀眉心蹙起,脸色惨白如残雪,眸中布满了担忧与焦急,愧疚的叫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又涌来一阵新的阵痛,云沁雪痛哭了起来,东陵弈桀见状,不禁暴喝一声,道:“你就不能轻点?!” 吓的产婆狼狈的一摔,撞上了床栏,慕芸霜看到这一幕,既好笑又好气,轻声道:“弈桀,赶紧出去吧,你简直是来捣乱的!” 东陵弈桀阴沉着脸,瞪了产婆一眼,吓得她缩在云沁雪脚边不敢动弹。 云沁雪痛苦的呻吟着,泪水一波一波的涌出来,“啊……好痛……好痛啊……” 不知何时起,她的手,抓住了东陵弈桀的手臂,只要一痛,手就不自觉的用力,没过多久,手臂就被她掐得道道血痕! 东陵弈桀满心都是云沁雪的事,手上的疼痛,已经撼不不了他分毫,他一脸惶恐焦急的看着云沁雪,那模样,显得既无助又可怜,“我……我……我该怎么办?” 琴儿顾不上别的,上来推开他,低声道:“王爷,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 说完,一转头,招呼着产婆,催促道:“快,快,看看怎么样了!” 慌乱中,东陵弈桀竟被她推得一踉跄,愣愣地看着在床上哭泣的云沁雪,不知如何是好。 慕芸霜帮云沁雪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安稳道:“清儿,你别慌,孩子快出来了,你不要顾虑其他的事,专心把孩子往外推……” 云沁雪虚弱的点点头,其实,她不想让东陵弈桀,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有他在身边,她感觉到到一股力量支撑着她。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宏亮的啼哭声响起,伴随着房内众人的欢呼,传来产婆欣喜的叫声:“生了,生了,王爷,是位美丽的小郡主……” 可是,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云沁雪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来,产婆把婴儿交给身后的嬷嬷,继续帮助云沁雪生产。 东陵弈桀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被云沁雪痛苦的惨叫牵引,没多久,就听到产婆惊慌的大叫:“糟了,这孩子的手先出来,是难产……” 仅是这一声,东陵弈桀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只见丫鬟们将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来,没多久,就变成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东陵弈桀眉心紧锁,牢牢的握住云沁雪的手心,他的双眼赤红充血,十分骇人,沙哑的喊道:“雪儿,你一定要挺住!” 云沁雪已经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样的剧痛,比刚才的还要严重,她能感觉到,大量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可是,她一定要坚持住! 像是迎接黎明前的黑暗,产婆高兴的呼声,带来了新的希望:“出来了,出来了,恭喜王爷,是位小世子……” 云沁雪迷迷糊糊的这句话,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的气力在渐渐流失,恍惚中,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光芒,似乎在召唤着她。 东陵弈桀仅是看了孩子一眼,就连忙回过头来,欣喜若狂的叫道:“雪儿,你看到了吗?你做到了,我们的孩子,平安降生了……” 可是,任他怎么叫,躺在榻上的人儿,都没有回应他…… 她的脸色是多么惨白,头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黏在颊边,清澈如水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有滴落的细细泪珠。 东陵弈桀心头一慌,焦急的呼唤她:“雪儿,雪儿,醒醒……” 而云沁雪就像一个安眠的睡美人儿,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任他多么动情的呼唤,她都没有回应他,睁开那清幽的眼眸,甜蜜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力量,好像瞬间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云沁雪,这个名字,是烙在他心里,刻在他生命里的唯一! 婴儿微弱的哭泣声,让东陵弈桀冷寂的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他转过眼来,死死的看着琴儿怀中抱着的那个男婴。 琴儿被他的眼神吓的一颤,因为,这样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他看见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才降临这个世间的小生命,而是夺去他爱妻的孽障! 东陵弈桀飞步上前,一把抓过琴儿怀里的襁褓,狠狠往地上摔去。 所有人都惊声尖叫,心都被他吓得裂开了,就在婴儿将要落地的瞬间,被随后赶来的萧轻寒接住,紧紧的揽进怀里。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谁都说不出一句话,萧轻寒被东陵弈桀的疯狂举措,震的一片空白,他竟然要摔死自己的孩子,只因沁雪为生产而死?! 倏地,他心里翻起巨大的浪潮,这样的深情,他是怎么也及不上的,他爱沁雪,爱到不惜弑杀亲儿的疯狂,他又如何比得了? 可是,这一刻,他真正的放下了,他输的心服口服…… 怀中的婴儿,显然没有被东陵弈桀吓到,奇异的停止了哭位,窝在萧轻寒的怀中,安稳的睡着了……那尚未睁开眼睛的小脸,时不时的磨蹭他的胸膛,好似寻求身体的温暖。 就在这时,床上的“尸体”突然呻吟了几声。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僵硬的转过身,不敢抱太大希望,一瞬不瞬的,望着床榻上的女子,她动了……皱眉了,她还有呼吸! 她还活着,他的雪儿,还活着!他的心,在欣喜的狂叫…… 云沁雪睁开疲倦的眼眸,迷茫地望着东陵弈桀,在他眼里,这样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美,只要这双眼睛,还能这样看着他,今生今世,他别无所求! 下一刻,他飞扑过去抱住她,哭得泣不成声,“雪儿……” 云沁雪因生产而疲惫的昏睡过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人让他选择,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 因为那道光芒的温暖,她打算向前走,可是,就在那一刻,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那样痛苦缠绵的唤着她,其间,还隐约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她心中一痛,忍不住回过头…… 苏醒过来,就被东陵弈桀狠狠地抱在怀里,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见他哭了这么大声,而且浑身都在颤抖,难道……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惊慌的问道:“御憬,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东陵弈桀飞快的擦干脸上的泪水,而萧轻寒和慕芸霜,赶紧把各自手中的孩子抱上前,递在云沁雪的手边,“别怕,在这里,他们都睡了……” 云沁雪这才放下心,有点奇怪的看着东陵弈桀,为什么刚才,他哭得那么惨…… 产婆见局面已经稳定下来,连连说着恭维的话:“恭喜王爷,王妃真是大福大贵之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小郡主和小世子,将来定然是人中龙凤……” 这一刻,身为人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云沁雪忍不住笑出声来,温柔的望着东陵弈桀,轻声说道:“御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东陵弈桀抬起头来,还是有些狼狈,愧疚的看了那男婴一眼,刚才,他真是太冲动了!还好,上天没有对他太残忍,他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满是柔和之色,微笑道:“女孩叫云珊,男孩叫子裕,怎么样?” 东陵云珊,东陵子裕,云沁雪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真不错的名字,她轻轻点了点头,幸福的笑了起来…… 东陵弈桀笨拙的抱着男婴,弄得他大哭起来,他尴尬的望着云沁雪,道:“他长得好丑!” 回过魂的慕芸霜,快步走了过来,倾身探头一看,“哪里丑?你是不会看,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娃娃,将来呀……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儿! ” 东陵弈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哼道:“男人长得这么美干嘛!”说罢,意有所指的望了望萧轻寒一眼,那眼神,真是赤裸裸的攻击他! 云沁雪看孩子哭了起来,母子连亲一阵心疼,“御憬 ,让我来抱他吧!” 就在这时,萧轻寒走了过来,接过东陵弈桀手中的孩子,平稳的抱住,轻声道:“沁雪,你才生产不久,得好好休息,孩子,就让我们来照顾吧!” 说也奇怪,那男婴到了萧轻寒的手中,竟奇怪的止住了哭泣。 慕芸霜望着一脸郁卒的东陵弈桀,取笑道:“你这当爹的真失败,孩子都和你不亲!” 东陵弈桀瞥了身边的萧轻寒一眼,半是气恼,半是愧疚的道:“萧轻寒,让你白捡了便宜,当这小子的干爹吧!” 虽然口气不好,但是,他还是打心底感激他,是的,感激!如果刚才不是他…… 那现在,他简直不敢设想! 云沁雪微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番外 喂奶 云沁雪醒来的时候,看到身旁沉沉睡去的东陵弈桀,俊美安详的脸上,有着多日不曾有过的松懈,霸道的双手,此刻,正放在她的腰际上,宣誓着占有。 东陵弈桀似乎在梦中,又似乎有些清醒,喃喃的说道:“雪儿,我好幸福……” 云沁雪微微侧下头,轻柔的香吻烙在他的唇上,看着这个用生命来爱的男人,甜甜的笑了起来,只要有他在身边,仿佛一切痛苦都已经远去…… 为了此刻的甜蜜,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她缓缓合上眼眸,轻轻的窝在他的颈项边,柔声呢喃道:“我也是,御憬,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突然间,一个霸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不许食言!” 云沁雪微微一愣,见东陵弈桀醒了过来,笑着凝望着她,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霸道如他,此刻,竟然笑得跟孩子一样可爱。 渐渐的,那种笑容里,慢慢的漾出点点晶莹的水光,到了最后,他才紧紧的抱着她,头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 云沁雪知道,这一次,真的吓坏他了,轻轻的拍拍他的背,安抚着他不安的心。 这一次,她真的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自云沁雪生产后,东陵弈桀就一直窝在床边陪伴云沁雪,任她怎么劝说,他也不为所动,连睡了几夜,全身的骨头又酸又痛,但是,心里却洋溢着甜蜜。 因为,每次睁开眼,他就可以,看到雪儿和儿子、女儿在面前睡得香甜。 两个小家伙刚出生,就已经惹了一堆桃花,完全没有刚出生婴儿皱皱的模样,皮肤白里透红,晶亮的大眼睛已经能睁开,粉嫩嫩的小嘴微嘟起,十分讨人喜爱。 这日醒来,睡在云沁雪旁边的小家伙居然醒了,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四周,他不禁微微一笑,伸手帮云沁雪盖好被子,然后,吻了吻小家伙嫩嫩的小脸,将自己的食指放到他的手里,让他紧紧的抓着。 两个小家伙能平平安安的出世,要感谢雪儿的坚强与努力,这是他们的爱情结晶,他多后悔当初的卤莽之举,每每想起,浑身都忍不住冒冷汗,他希望两个小家伙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开口叫他爹爹,叫雪儿娘亲,一家四口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带着小家伙们在院子里愉快的玩耍,雪儿端着美味可口的饭菜走出来,那样的场景,想多幸福就有多幸福,他不自觉的笑弯了眼,愣愣的看着孩子,从心底涌出满足。 想不到,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满足,满足到他想抛开这里的一切,带着雪儿和小家伙们去游历天下,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行,现在三四局势不稳,他肩上的重担还不能卸下,但是,总有一天,这个美好的愿望,他会亲自去实现。 他用右手手指抚了抚儿子柔嫩的脸蛋,深邃的眸子快要柔出水来,小家伙喜欢在半夜里哭,每次都把雪儿折腾得筋疲力尽,自己再香甜的睡去。 他眸子微眯,磨着一口白牙,沉声警告道:“臭小子,不准闹到娘亲,知不知道?” 本来打算让找个奶娘带,可是雪儿说什么也不肯,他知道,她想亲自照顾小家伙们,但是,他很担心,她的身子很虚弱,生下孩子瘦了一圈,看着别提多心疼了。 岳母每天都吩咐下人熬上下奶的汤,要雪儿多喝点,连续喝了半个月,尽管她喝到想吐,还是拼命忍耐吃下去,为了小家伙们能吃饱。 说到这个,每次都让他体内涌起一骚动,半个月来,雪儿给小家伙们喂奶,就那么当着他的面,真接给小家伙们喂奶,每到这个时候,他恨不得把儿子女儿扔出去,自己扑上去…… 那是专属他一个人的宝座,现在居然被他们给占据,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要知道,他禁欲的时间,算下来,已经超过了五个月,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了雪儿的身体,只能憋着,现在小家伙们出生了,依旧只能看着,还是不能吃。 小家伙睁着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望着对他咬牙切齿的父亲,将他的食指捏得更紧,欢乐的张着没牙的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吐泡泡,似乎在取笑父亲的欲求不满。 东陵弈桀接收到小家伙的挑衅,才这么点大,就知道攻击敌人弱点,不愧是他儿子。 不过,被儿子讨厌的感觉,为了防患于未然,提前给他警告,“臭小子,爹爹警告你,以后不准跟我抢,知道不?” 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父子俩可爱的交流方式,云沁雪噗嗤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睁眼,就看到亲亲夫君在旁边凝视着孩子,而俊美无铸的脸上,浮现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柔情。 尤其是被儿子取笑,那吃憋的表情,真是非常可爱,她微微一笑,道:“御憬,孩子这么小,怎么能听得懂!” 东陵弈桀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欣喜道:“雪儿,你醒了。” 刚才还跟儿子眼神较劲,一看到亲亲娘子醒来,连忙将食指从儿子的小拳头中抽出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睡饱了没,饿不饿?” 昨天夜里,两个小家伙像是比赛似的,你一声,我一声吵翻天,他急得满头大汗,就怕把好不容易入睡的雪儿吵醒,拼命的想法子哄他们入睡,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是让他们睡着了。 云沁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他在怀中,柔柔的笑道:“有你在旁边,我睡得很安稳!” 东陵弈桀微微低首,给她一个热情如火的炙吻,就在他打算有下一步举措的时候,云沁雪狠心的推开了他,再继续下去,只怕两个人都会很煎熬。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子深不见底,蒙上一抹动情的神色,心和她的顾虑,暖暖的掌心抚上云沁雪恢复平坦的肚子,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低声问道:“还疼么?” 云沁雪轻轻的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柔声的说道:“已经不疼了,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场,人生的试炼,痛过之后,就是幸福……” 东陵弈桀闻言,心疼的搂紧她,想到她生产的凄厉模样,心像是有把无形的刀子在切割着,女人生孩子,尽是这么痛苦的事,所以,他决定,不会让雪儿再生了! 他动情的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汲取着她发上的幽香,他从来不知道,幸福是如此的简单,他感谢上天,能让他和雪儿在茫茫人海相遇,感谢雪儿,拼上性命为他生下血脉相连的骨肉,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响起,紧接着,另一道也伴奏起来,云沁雪看到小家伙们都哇哇的哭了起来,心里一阵焦急,“是饿了,还是该换尿布了?” 东陵弈桀蓦地起身,检查了一下,低声道:“是饿了!” 云沁雪闻言,赶紧解开衣裳,很自然的接过孩子喂奶,他这人当爹的,就是宝贝女儿一些,总是先让女儿吃饱喝足后,再让儿子喝奶,幸亏自己奶水足,总是两个同时喂,就是时间一长,手端得有点酸痛。 东陵弈桀着看这一幕,喉头不由一动,咽下一口唾液,深邃的眼眸直愣愣的望着那两团白嫩嫩的丰盈,身子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云沁雪不经易的一抬头,看到他的欲火难耐的模样,粉嫩的小脸一窘,羞涩的叫道:“孩子在看呢,你也不克制一下!” 东陵弈桀哀怨的望着她,可怜兮兮的说道:“只是吻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云沁雪眉心一皱,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可是,我还在坐月子,你每次一吻……就不肯停了……” 她还不是为他着想,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慢慢变暖,但还是乍暖还寒时,经常冷水沐浴,对他的身子也不好。 东陵弈桀邪佞的笑了起来,“就一次,好不好?他们吃他们的,我吃我的……” 云沁雪闻言浑身都泛起了红潮,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舌,已经顺利的进入她的口中,霸道的缠绕着那带着清香的小舌,久久不肯离去。 刚尝到一点甜头,就听到云沁雪惊声一叫,“啊!” 东陵弈桀惊诧的一松手,紧张的看着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云沁雪微微低下头,看着使坏的小家伙,轻轻的揉了揉胸前,轻声道:“孩子咬我……” 东陵弈桀看到这么喷血的一幕,深幽的眸子一暗,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烦燥的撮撮头,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大步流星的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抱着小家伙们继续吃奶的云沁雪,看着东陵弈桀僵硬的走姿,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看她都把这个男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番外 亲热 刚刚从浴室洗完冷水澡,看到小家伙们吃饱喝足,颠着肚子睡得好不香甜,心里更来气了,为什么儿子女儿这么好命,可以理所当然的占雪儿的便宜。 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他是打心底的疼爱喜欢,可是,自从他们出生后,他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雪儿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孩子抢走。 心中当下做出决定,不能怪他狠心,等孩子再大一点,就把他们交给奶娘照顾,他要甜甜蜜蜜的和雪儿过二人世界,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这样想着,郁卒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 东陵弈桀花了两天的时间,亲手为小家伙们做了两张摇床,在床边窝了半个多月,今晚,终于可以爬上床,搂着妻子美美的睡上一觉,可痛苦的是,还是不能碰她! 他私下问过大夫,说是必须要一个多月到两个月后,才可以有亲密的举动,避免产妇染上不洁之症,为了雪儿的身子着想,他再一次做了柳下惠! 云沁雪窝在他怀里,小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睡得香甜,此时是丑时三刻,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喝得饱饱的进了梦乡,可是,他却失眠了!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枕在头上,侧着身体,凝望着眼前女子的睡容,右手在怀中柔软的娇躯上游走,那嫩滑的触感,真是让他爱不释手,反正不能吃,过过干瘾也好! 睡梦中的云沁雪嘤咛一声,秀眉微微蹙起,不满的拔开那只做恶的魔掌,蓦地翻了个身,把他抛到了一旁,受到冷落的东陵弈桀不悦的皱眉,微微动了下身体,将云沁雪搂得更紧,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满足的笑了起来。 翌日清晨,云沁雪忙着给小家伙们喂奶,而东陵弈桀早已穿好的衣袍,他缓缓转过身来,吻了吻云沁雪的额头,微微低首,再吻了吻小家伙们嫩嫩的脸蛋,柔声道:“雪儿,我进宫处理一些事情,你在家好好休息,和孩子乖乖的等我回来!” 云沁雪柔柔一笑,眸中闪过一抹暖色,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说完,抓起小家伙们的手腕摇了摇,“来,跟爹爹挥手,叫他早点回来!” 东陵弈桀深深的凝望着她,眸子里是无尽的怜惜与爱恋,“雪儿,谢谢你!” 云沁雪眸儿微眯,会意一笑,东陵弈桀心中一动,蓦地低首,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云沁雪唔唔的叫着推开他,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伸手整理好有些凑乱的衣袍。 云沁雪的小脸张得通红,被吻得有些气息不稳,东陵弈桀叹了口气,只是稍微碰她一下,他的欲望,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雪儿生完孩子后,胸部比以前大了一倍,平时都不穿肚兜,隔着若隐若隐的睡袍,每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怎么把持得住,这真是个残酷的考验! 不过,大夫也说过,如果雪儿的身体恢复得好,一个多月也可以,他每天都掰着指头算日子,从来没有发觉,日子竟是这么难过。 云沁雪看着东陵弈桀发呆,忍不住叫道:“御憬,在想什么?还不快些动身!” 东陵弈桀回过神来,眸中神采飞扬,性感的薄唇轻抿,冲她邪魅一笑,道:“我在想,你该怎样弥补这几个月来,我所受的委屈……” 闻言,云沁雪娇嫩的脸蛋泛起红晕,轻斥道:“又不正经!” 说罢,沉默的片刻,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抹羞涩的浅笑,小声的说道:“那个、再忍耐一段日子,到时候,会好好补偿你的……” 眼前女子酡红的脸颊,东陵弈桀的心神,忍不住一荡,轻轻的拉下她的头,双唇轻轻的覆于她的唇际,并没有深吻,只是轻轻一啄,呢喃道:“雪儿,你真好!” 说完,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云沁雪淡淡一笑目送他远走,低头,看到小家伙们,睁着晶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她,她脸色不由一窘,以后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这样了! 云沁雪的身体,一日日的恢复过来,而东陵弈桀眉梢的笑容,也渐渐的展露出来。 这天夜里,云沁雪的胸部开始胀痛难当,由于她的奶水过多,小家伙们每日吃的有限,因此,时而会有些涨痛,每当他问起,她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东陵弈桀注意到云沁雪不自然的脸色,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沁雪听到东陵弈桀的问话,面颊变得绯红一片,摇了摇头,单手托着胸部,试着轻轻揉动,以此缓解那份涨痛。 虽然,他们已经成为夫妻,但是,她还是无法做到,像他那样无所顾忌,见他神情紧张,云沁雪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我没事,是奶涨,有点痛……” 东陵弈桀眉心一紧,看着她的动作,低声道:“是不是揉一揉,就不痛了,我来帮你!” 云沁雪心头一慌,拒绝的话还没说开口,他的手,就已经不规矩的钻了进来,他哪里是在揉,分明是在挑逗,手下只微微用力,乳汁就溢了出来,沾了他满手。 云沁雪的面颊,当即涨得通红,急声叫道:“你别弄!”她本就是脸皮薄的女子,看自己胸前衣衫湿成一片,羞得一把推开身前的男子。 见她娇羞的模样,东陵弈桀顿时浑身燥热,只觉一股气从心田涌起,当下,双手拉开她的衣襟,微微俯首,就含住了她的樱红,一下一下的吞食着她的乳汁。 云沁雪吓得浑身无法动弹,看着胸前俯首的男人,双手按住他的头,一个劲的往外推,连声惊叫道:“御憬、御憬,你在干什么啊,快放开……” 可是,她的力气,哪推得开东陵弈桀,无奈之下,任他胡作非为。 东陵弈桀感觉到她的身子,渐渐松懈下来,而他的动作,变得不正经了,薄唇缓缓的在她身体四处点火。 从他吸奶的那刻起,云沁雪的身子,仿佛化成一滩水,而他放肆的动作,却愈演愈烈了! 番外 喜欢 因为生了孩子,云沁雪的身体,不像原来那般瘦弱,反倒是丰腴了不少,这让东陵弈桀更加沉迷了,理智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那股欲罢不能的渴望…… 他微微颔首,看着身下女子迷离的视线,深邃的眸底闪动着幽幽的火焰,动作也无法克制的变得凶猛起来! 云沁雪羞涩的闭上眼眸,两人好久不曾这样亲热,如今,身体敏感得不得了,只是稍微撩拨,体内就涌起一阵难耐的燥热,原来自己,也是那般的渴望他! 东陵弈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薄唇停留在她的锁骨上啃咬,大掌缓缓向下,惹得云沁雪身子一阵剧颤,轻吟出声:“啊……你轻点,痛……” 听到云沁雪喊痛,东陵弈桀当下弹跳而起,看着她朦胧的眼眸,这才惊觉,她现在的身子,只怕还不能适应,随即翻身,从她身上退了下来。 云沁雪睁开眼眸,黑眸微眯,粉颊酡红,娇喘连连,茫然的看着男子慌张的脸庞,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清醒过来。 这幅媚态横生的模样,对东陵弈桀来说,无疑是种致命的诱惑,因此,他只得别过眼去,柔声问道:“身子还痛么?” 云沁雪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当下羞赧得无地自容,没想到,他的自制力,比自己好多了,反倒是她先沉沦其中,真是丢脸! 东陵弈桀看着她羞涩的蒙住眼睛,唇边忍不住逸出一丝笑意,伸手缕了缕她凌乱的发丝,轻声说道:“那就好,你先休息,我去沐浴!” 说罢,为她整理好衣衫,便匆匆的向浴池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孩子的满月之日,东陵弈桀早在几天前就广发宴帖,准备在王府大摆宴席,为小家伙们庆祝生辰之喜。 宴会当日,王府外,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宾客贺喜。 夜幕慢慢降临,暮色缭绕,府内在数十盏琉璃灯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宴会上,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萧轻寒和月无殇都依约前来,还有东陵弈桀军中的一干兄弟,个个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东陵弈桀一脸如沐春风,喜形于色的接待宾客,为了衬今晚的宴会,特意穿了件丝质的红色长袍,增添了一抹绝艳的气质。 云沁雪穿了一件淡粉色流云纱衣,下面搭配了一件雪白的轻烟裙,凌波宽袖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清冷的眸子,如一潭淙淙而流的清泉,眼波流转,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奶娘手中抱着的孩子时,脸上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萧轻寒则是一身玉质长袍,面色清冷而沉寂,幽暗的眸底深不见底,全身散发出尊贵而又不容忽视的气质,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月无殇依旧是一身妖娆,冷魅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看向云沁雪时,嘴角随之勾起,绽放出一抹蛊惑人心的邪魅,看上去既迷人又危险…… 许久不曾见到月无殇,云沁雪看他气色不错,心里也安心了许多。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女子的陡然出现,让全场惊艳,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烟纹薄雾纱,里头一件浅色抹胸,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裸露的脚踝处,系着一条金链子,腰间跟手腕上,都别了银质的小铃铛,当她款款进来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力。 云沁雪讶异的看向东陵弈桀,轻声问道:“御憬,她是谁?” 东陵弈桀深幽的眸子一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如果没记错,她就是苗疆叶家的人,看她的容姿装扮,应该是叶家最小的女儿,江湖中的第一美人叶晓芙!” 云沁雪淡淡地扫过女子,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婀娜翩跹,顾盼流转,步摇轻晃,环佩叮当,瑰姿艳逸,不足以形其色灵魂逼人,不足以形其神,不愧是江湖上的第一美人。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众星拱月般的目光集萃,丝毫没有惊慌,反而还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反倒是萧轻寒,看到女子的瞬间,面色变得怪异起来,那样子,似乎想立刻离开这里,云沁雪不由多看了两眼,却惹得东陵弈桀不悦的皱起了眉。 叶晓芙在宴会中四处搜索,看到某人时,眼睛不禁一亮,直直的向目标,飞奔过去。 下一刻,云沁雪就看见叶晓芙抓着萧轻寒的胳膊,笑得十分得意,而萧轻寒则是面无更让脸望着她,可是,从细微的动作中,能看出他在拼命忍耐的样子。 而月无殇抿唇轻笑,神色古怪的站在一边看戏。 叶晓芙一脸坏笑的盯着萧轻寒,牢牢的勒紧他的脖子,打算拖着他向外走,边走边道:“萧轻寒,我不会让你再逃了!” 月无殇在旁边乐不可支地看着,低声道:“叶晓芙,你真的要这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叶晓芙蓦地停下脚步,看着月无殇笑了起来,“月无殇,你不要自卑哦,不是你不够好看,只是啊,我还是喜欢他这样的类型。” 萧轻寒想趁她分神之际甩开她,却被她一把搂住,抓得更紧,胸部紧紧的贴着他的背,渐渐的,他白皙的面颊上,浮现淡淡的红潮,那清冷飘逸的形象……彻底瓦解。 月无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略带同情的眼神飘过去,戏谑道:“轻寒,你多保重啊!” 萧轻寒嘴角一抽,额上暴出三条黑线,冷喝道:“月无殇!” 叶晓芙死死的钳制着萧轻寒,向四处张望着,低声道:“对了,寒,你的房间在哪里?” 云沁雪愣愣地看着她,疑惑的问道:“晓芙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闻言,叶晓芙爽朗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转头看着萧轻寒,豪气万丈的说道:“当然是奸污他!我已经计划很久了,今天总算是可以实施了!” 此言一出,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番外 纠缠 萧轻寒俊美无铸的脸上一片黑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叶姑娘,请自重!” 叶晓芙闻言一笑,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娇媚的秋波频送,柔声道:“说了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小芙就好了啦,寒哥哥……” 尤其是那句颤抖的尾音,足以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萧轻寒浑身一僵,蓦地端正了脸色,冷冷的看着叶晓芙,沉声道:“叶姑娘,请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萧某恕不奉陪!” 叶晓芙笑容依旧,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寒哥哥,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说罢,她闭上眼睛,嗅着萧轻寒身上的独特清香,兴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光是凭手感就知道,这胸膛有多坚实,这挺拔的身材多有料,真是赚到了! 看到叶晓芙的小动作,萧轻寒顿时满脸黑线,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吃豆腐,不禁沉声道:“住手!” 月无殇邪魅的眸子闪烁,似笑非笑的道:“轻寒,人家好歹是个小美人,你也不吃亏,守身如玉二十几年,总算可以……” 萧轻寒凌厉的眸子一凛,恼羞成怒的打断了他的话:“月无殇,你闭嘴!” 叶晓芙眯起晶亮的眼眸,与月无殇眼神交流,偷偷比个了手式,而后,一脸算计看着萧轻寒,笑得像只小狐狸,轻声道:“寒哥哥,你还记得来我叶家求药的时候,答应替我做三件事,如今,你只完成了一件,还有两件事未做,难道……名动天下的无双公子,想不信守承诺么?” 求药?!云沁雪微微一愣,难道,叶晓芙说的是那个续骨的药膏? 当初,她从城楼上跳下,虽然,幸运的捡回一条命,可是,身上多处骨折,自行痊愈的机率十分渺茫,本以为,她会在轮椅上度过一生。 她能重新站起来了,都要多亏了轻寒带来的黑色药膏,敷治了近一个月,就能下床走路,三个月,就恢复如初,拥有这样神奇的疗效,这药有多珍贵,可想而之! 如果轻寒为了她,委屈自己,帮叶晓芙做不愿意做的事,她心里又怎会好受! 萧轻寒不自在的转开视线,意外看到云沁雪愧疚而复杂的目光,心中不禁一紧,低声道:“沁雪,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在意……” 东陵弈桀感受到云沁雪的内心变化,心中虽然有些吃味,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清楚,萧轻寒身处这样尴尬的境地,都是为了雪儿,他没理由袖手旁观。 当即,开口道:“叶姑娘,那剩下两件事,可否由本王来帮你实现!” 叶晓芙想也不想的回拒道:“不要!” 东陵弈桀面色一沉,这个丫头,还真是不识好歹! 而萧轻寒也不打算再叶晓芙纠缠下去,暗自运功,蓦地捉住她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转身,便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而后,他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到众人眼前。 叶晓芙吃了一惊,只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前方,气愤的跺了跺脚,不甘道:“诶……寒哥哥,你害什么羞嘛,等等我啊……” 说罢,施展轻功,向他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月无殇忍不住吹了一记口哨,眸子微眯,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啊,这丫头,真是有趣!” 云沁雪摇头一笑,这个月无殇,总是幸灾乐祸的笑别人,哪来要是遇到了命中克星,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宴会还未结束,云沁雪觉得有些累,正打算回房之际,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看到来人,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晓芙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晓芙看到云沁雪,微微一笑,露出唇边的小梨涡,低声道:“叫我小芙就好了!” 云沁雪点头颔首,眸子微微一闪,淡淡问道:“你在找轻寒?” 叶晓芙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生气的握紧拳头,杏仁大眼喷出火光,恨恨地道:“是啊,又让他逃了,我是豺狼虎豹吗,怎么看到我就跑?” 云沁雪忍不住捂唇一笑,这个女孩,性子还真是单纯又直接呢?心中有些犹豫,沉吟片刻,还是问了:“小芙,你是真心喜欢轻寒么?” 叶晓芙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啊,最喜欢他了,尤其是他害羞的样子!别看他平时,都一幅冷冷清清的模样,其实,我知道,他的内心很温柔,也很寂寞,既然喜欢他,就不能放任他一个人不管。” 云沁雪想起萧轻寒孤寂的背影,也忍不住伤感起来,她现在唯一记挂的事,就是轻寒哥哥的幸福,若是他能找到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那该是多么让她欣慰的事。 她和御憬,现在能过得这么幸福,都是多亏他的帮助与成全! 不管是不是出于无奈,她的选择,终究是伤了他,可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正如眼前的女子,也不能勉萧轻寒去喜欢她。 想到这,云沁雪蓦地抬起头,看着叶晓芙的眼 ,认真的问道:“若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 轻寒是个对感情非常执着的人,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够早日放下,敞开心扉,去认真接纳新的感情。 闻言,叶晓芙笑了起来,云淡风轻地道:“那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没权力,叫我不要喜欢!正如他喜欢谁,我也没有权力,叫他不去喜欢。” 云沁雪不由一愣,眸中掠过一丝晶亮,道:“喜欢你,但与你无关,真是奇怪的想法!” 叶晓芙挑了挑眉,脸上浮现不以为然的神情,微笑道:“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奇怪,谁规定女人一定要等着男人来喜欢?我喜欢一个男人,就是要缠着他,到我不喜欢他为止。” 番外 一夜 云沁雪看着一脸坚定的她,淡淡道:“这样的话,你会很辛苦,永远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不会觉得不甘么?” 叶晓芙扬了扬唇角,缓缓抬头,看着天际上的皎月,眸中闪烁着一片清辉,轻轻的说道:“如果一开始,就想从他身上,寻求得不到的东西,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也会变成一种痛苦。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就这么缠着他,直到我不喜欢他了,再潇洒的离开!如果,我一直都喜欢他,那就缠他一辈子!” 云沁雪有些吃惊的望着她,随即笑了起来,“还真是大胆的……想法!” 叶晓芙微笑的回过头,看着云沁雪的眼眸,郑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谁规定女人,非要三贞九烈的只喜欢一个男人,只拥有一个男人,傻傻地吊死在一棵树上?谁规定女人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云沁雪微微一笑,这个女孩,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比想象中的成熟,也更懂得抓住幸福,说不定,真的能打动萧轻寒的心呢! 东陵弈桀看云沁雪一直在发呆,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云沁雪回过神,眸中满是笑意,淡淡道:“我在想,叶晓芙真是个潇洒的女子,我很羡慕!” 东陵弈桀微微一笑,拉住了云沁雪的手,低声道:“有什么好羡慕的,现在的你,很好!如果你是那样的性格,只怕,我们就没有机会走到一起了。” 云沁雪回眸一笑,悄然的依偎进他的怀中,柔声道:“是啊,只有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能成就最大的幸福。我希望轻寒哥哥,能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东陵弈桀笑着点头,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珍惜,“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云沁雪微微仰起头,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生为人父的自觉!” 东陵弈桀轻哄着,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轻喃道:“也许你会觉得我混帐,如果你和孩子,同时遇到危险,必须要舍其一,我一定会选择你,就算事后,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 云沁雪明白这个男人残酷背后的深情,叹了口气,低声道:“御憬,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轻……” 没等她说完,东陵弈桀火热的双唇,已经狠狠地覆上她的小嘴,云沁雪浑身一颤,感受到他强烈的欲望,身体不可遏止的抖了起来,“御憬,我、我……” 东陵弈桀趁着喘息的空隙,深情凝望身下的女子,明眸如水,粉颊绯红,呵气如兰,他怎受得了如此的诱惑,迫不及待的拉开她的衣袍,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会温柔的……” 云沁雪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听,都觉得好急色! 东陵弈桀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女子,眉心微微一蹙,手下一个用力,华美的粉色纱裙,应声而碎,下一瞬,手已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欲望,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两人的理智,击个粉碎! 云沁雪头昏脑胀,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一阵战栗袭来,她快要窒息了! 炙热的唇,从上而下,似细雨般缠绵,又如烙铁般灼烫…… 最后,轻轻的来到她的胸前,亲吻着她的樱红,随着他的吸吮,奶水一点点的流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从脊背末梢涌了上来。 东陵弈桀轻轻一舔,不过多的停留,缓缓抬眸,看了看云沁雪的迷乱情迷的眼 ,故意不继续刚才的动作,邪魅一笑。 云沁雪闭上眼眸,难耐的呻吟出声,双手揪着被褥,身子不能自控迎向他! 随着电流传遍身体,意识也在慢慢抽离,暴雨般压下的侵袭,让她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抓住他的手臂, 东陵弈桀格外的亢奋,手缓缓的住下探去…… 云沁雪无力的弓起身体,抑止不住的剧烈颤抖,唇中终流泻出几声娇媚的呻吟。 东陵弈桀的舌尖唇齿,尽情的挑逗着她最脆弱的地方,快感排山倒海而来,冲击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难受的扭动着身子,心脏一阵猛缩,涌出无数的满足与渴望。 东陵弈桀眉梢眼角的眼神,是如此邪魅,如此张狂,被红烛的光晕染上了一抹绯色。 云沁雪不敢凝视他深邃的眼睛,原本是漆黑如墨,如今却带上了极暗极深的幽蓝,变作深不见底的漩涡,晕眩,更让人窒息。 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激烈深吻的强烈感,还残存在唇齿之间,却不知这样的动作,给东陵弈桀带来怎样的刺激。 他的身体,向下一倾,温柔又强势的进入了她! 情欲高涨的眼眸,看着她绯红的小脸,伸出舌尖,描着她的唇,画了一个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怜惜,但更多的是,情欲的沙哑和感性,“疼么?” 云沁雪身子一震,身下的结合,让她的神经,绷到了尽头。 他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她皱紧了眉,她痛苦的微微喘息,感觉到他埋下头,时而轻柔的,时而霸道的吻着自己的胸前。 身子不自禁的向后仰去,想躲开这种欲仙欲死的折磨。 云沁雪的雪足一阵痉挛,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身体中的血液奔流,战栗中伴随着麻痒,占据了她身体所有的感官,她看不见眼前的景像,失声尖叫一声,然后瘫软成一团,身体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明明累得不行,却又舒服的像泡在温暖的水中。 此时此刻,她连半点抗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的随他摆布。 视线里一片摇曳,看不清实物,那张熟悉的脸,此刻,也变得朦胧起来,身体像是在波涛汹涌狂风暴雨的大海上,被上下推动着,浮浮沉沉,仿佛没有终止,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微微的胀痛,都变成灼烫般的颤栗与快感,她听见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呻吟。 东陵弈桀在她耳边倾诉爱语,炽热的气息,刺激着她敏感的耳膜,暧昧夹杂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撞击一次比一次猛烈。 最后,一股温暖流入她体内,散了开来,每个毛细孔都在发抖! 眼前,一片银白色的光亮闪过…… 可是,夜还很漫长…… 番外 吃不饱 醒过来的时候,云沁雪的神智,还有些恍惚,想要稍稍伸展一下四肢,却觉得全身无力,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东陵弈桀禁锢在怀里,因为那温暖的身体,整个的环绕住自己,她没感觉到一丝冷意,而他的炙热,竟然依旧留在自己的体内。 差点没惊呼出声,她半点都不敢动,生怕吵醒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虽然,昨晚的一切,于她来说,太过的放纵与疯狂,可是心里,还是有几分欣喜,因为,他如此的渴望自己,正是说明,她对他的吸引力,没有丝毫的减少。 看着他安详的睡颜,她淡淡一笑,指尖轻柔的描绘着他的五官,他的睫毛又长又密,闭上眼时,卸去其中的凌厉与冰冷,竟透出一股孩子气。 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为了不让小家伙的吵到她,每晚,他都会守在她身旁哄着孩子,摸了摸他的面颊,眼眶中,不知不觉变得湿润起来。 突然,云沁雪感觉环住自己的手臂一紧,只见东陵弈桀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甚至,感觉到他的欲望,在自己的体内逐渐苏醒,当下,羞得连脖子都变得通红,气也不敢出的紧咬下唇,生怕自己不小心呻吟出声。 东陵弈桀动了动身子,和云沁雪贴得更紧了,头低下来埋到她颈间,微微的叹了口气,感觉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耳窝处,她浑身一阵轻颤发抖。 东陵弈桀慢慢睁开的漆黑如墨的双眼,勾唇微微一笑,性感的薄唇轻启,发出沙哑而又蛊惑人心的低沉嗓音,“早,雪儿……” 云沁雪羞涩的垂下眼眸,下一瞬,他靠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早安吻,亢奋的身体,愈发难以自制,直到云沁雪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东陵弈桀这才惊醒,稍稍退后,从她体内撤了出来,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满是青红交错的印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哑声道:“对不起,雪儿,昨晚我忘了分寸,你还好吗?” 云沁雪不自在的别开眼,稍微挪动一下身子,没想到,竟会这样的酸痛,一想起昨夜疯狂,就让人不自觉的脸红耳赤,偏生这个男人,又是那么的没有节制。 他这样无度的宠爱,对她来说,还真是甜蜜的负担! 东陵弈桀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一时情难自禁,伸手搂过她,没完没了的吻了起来。 云沁雪心知再吻下去,无疑是引火自焚,气喘吁吁的推开他,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小声的说道:“别,那个……有点疼……” 东陵弈桀眉心一紧,心疼的看着她,伸手拿过床头一件长袍,将她 露的身子完全包裹住,随后,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向浴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愧疚地道:“都怪我太粗鲁了,到浴池帮你清洗一下,然后,上点药,可能会舒服些!” 见他说得这般直白,云沁雪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把头埋在他怀里,鸵鸟似的不出来。 东陵弈桀看到她小女人的动作,不禁哑声一笑,轻轻的吻他的玉颈一记。 两人很快到了浴室,东陵弈桀缓缓踏入浴池中,慢慢把她身子放了进去,一手托着她无力的身体,以免滑下去,一手缓缓而下,向隐密的位置探去…… 云沁雪浑身一颤,顿时,羞红了脸,推开他的手,急声道:“我自己来!” 东陵弈桀心中一动,墨玉般的眸子光芒闪烁,沙哑道:“我们都是夫妻了,你还怕什么?” 云沁雪小声嘤咛,面对他的强势,尴尬不安渐渐淡去,终于放开了女性的矜持。 他的动作,充满了怜惜,心疼的亲吻着她身上的印记,湿热的嘴唇,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烙过,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东陵弈桀细心的为她清理着身子,每触碰到一个地方,心里就像有猫爪子捞一样。 昨夜那疯狂的一幕幕,在他脑中反复上演,他对她的渴望,总是这样的强烈又直接,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沐浴过后,东陵弈桀抱着云沁雪从池中出来,用丝巾拭干她身上的水珠,再抱着她回到了房中,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从柜子里拿来一个小瓶,准备帮她上药。 云沁雪面色爆红,刚才是因为有池水的遮掩,她还能勉强接受,如今,这样一览无遗,即使她们是夫妻,也不行啦! 而且,这个男人,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竟然准备得如此齐全,自己好像傻瓜一样。 见状,东陵弈桀眼中含笑,晶亮的眸瞳闪过幽光,邪魅一笑,道:“怎么生气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这次不是因为太久了么?” 云沁雪听他这么说,想到这几个月来,的确是憋坏了他,叹了口气,决定这次不与他计较,只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做,怎么也不对劲! 对了!云沁雪总算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御憬,孩子们呢?”没听到他们的哭声,还真有些不习惯,东陵弈桀眯眸一笑,“奶娘抱走了!” 云沁雪不由一愣,东陵弈桀指责她的罪行,说得颇具怨念:“你现在都只疼孩子,他们霸占了你一个月, 才一个晚上而已?” 云沁雪看他可怜巴巴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抱住那个缺乏关爱的男人。 可是,纵容这个男人的代价,就是让自己每天累得下不来床,她也深信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怕对方深爱着自己,一到晚上,就会恢复本色,恶虎扑食一般,将她吃干抹净。 因为东陵弈桀夜夜索欢,让云沁雪哺育孩子的次数,都变少了! 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乳汁,比起以前,似乎少了许多,两个孩子总是吃不饱,她心里又焦急又困惑,当下发出疑问:“以前奶水还有多,怎么现在,越来越少了?” 身旁的东陵弈桀闻言,眸中一抹精光闪过,低声道:“不是有奶娘么?” 说罢,他一把夺过孩子,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中,云沁雪心中升起一丝不悦,紧盯着他的眼睛,试探的开口:“难道……是你动的手脚?” 番外 偏心 东陵弈桀眸波流转,目光看向别处,随后,波澜不惊的开口道:“是又怎样?” 云沁雪眉心紧拧,气恼的瞪着她,冷声道:“你已为人父,怎么一点都不疼惜孩子?” 东陵弈桀勾唇一笑,戏谑的靠了过来,伸手将她圈靠到身旁,俯下身来以吻封缄,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那吻,霸道的让人几乎窒息,扰得她气息凌乱不堪。 云沁雪被逼得没有退路,身体不自觉的后扬,他腾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狠狠的吻着。 半晌,才放开她,云沁雪终于可以呼吸,不禁用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脸上不知是羞是恼,泛起一层魅丽的绯红。 东陵弈桀微微低首,额抵着她的眉心,鼻尖相触,鼻翼下滚烫的气息吹拂,惹来一阵酥麻的痒,低笑道:“雪儿,总要为为夫想想。” 云沁雪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那张异常俊郎的脸、深邃幽深的眼眸,以及那抹不可忽略的温柔,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这个小气又爱吃醋的男子,却是爱她升过一切的丈夫。 她的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心中模糊的想着,就当是补偿他一回吧! 东陵弈桀的眼眸一闪,微微颔首,含住她的唇,此时无声胜有声! 相互掩映的芙蓉帐里,一层是烟色的雪纱,丝薄透明,犹如蝉翼,云沁雪抬手,指尖拨开期间的缝隙,懒懒的收回手来,那纱帐像涟漪一般的来回荡漾。 渐渐的,只觉他的吻,将身体烧了起来,越燃越旺,什么也无暇去想了。 这日,东陵弈桀早早的就拉着云沁雪起床,一起看两个孩子沐浴。 看到兴起时,东陵弈桀更是卷起衣袖,给女儿云珊沐浴,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身子,在奶娘的指导下,耐心的为她穿好衣衫。 除了夜晚的无赖之举,平时,东陵弈桀还是很疼孩子,尤其是格外疼云珊,因为,小云珊的脸蛋儿越长越开,越来越像她,看着云珊就像看到自己一样,抱着云珊就像她在他怀中, 东陵弈桀便不愿过多人打扰, 退了那些人,一家人便去后山的花园。 东陵弈桀坐在擅木椅上,抱着女儿,不觉叹息的说:“珊儿什么时候,才会叫爹爹呢?”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他整个人不再是那么的冷硬,反而多了几分柔和,特别是在云珊面前,父爱更是泛滥,心中萦满感动,这两个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云沁雪忍不住勾起嘴角,怎的当了父亲,却越来越笨了,不由取笑道:“珊儿才一个月大,怎么能开口说话!” 说罢,指了指一旁的子裕,轻声道:“你怎么不抱抱子裕!” 东陵弈桀转过头,看了看一旁安静乖巧的子裕,再看了看,怀中笑呵呵的云珊,淡淡一笑,道:“还是珊儿好些。” 说完,低头亲亲云珊白净的脸颊,而后,手指套进她的手心,让她攥着。 云沁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伸手抱起子裕,亲了亲他可爱的小脸蛋。 小孩子敏感又聪明,现在他还小,可能不会有什么影响,若是再大些,东陵弈桀只疼云珊,淡视这孩子,总归不好,如果他不疼子裕,那疼子裕的责任,就自然落到她的身上。 这日,东陵弈桀午间睡下,云沁雪轻手轻脚的走出外间,雨后的天气,暖阳高照,她怕孩子们,会打扰了东陵弈桀休息,便领着奶娘,带着孩子,去院子里晒太阳。 刚坐下不久,琴儿便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王妃,身子好些了么?” 云沁雪脸色一窘,她哪里是不舒服,轻咳一声,尴尬地道:“我没事了。” 琴儿抱过奶娘手中的子裕,这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不哭不闹,跟东陵弈桀小时候很像,甚是讨人喜欢,不禁疑惑的问道:“王爷似乎不怎么喜欢小世子?” 身在帝王之家的男人,不都是很喜爱男孩吗?怎么王爷如此奇怪? 云沁雪淡笑不语,看着乖巧的子裕,轻声道:“他都喜欢,只是比较喜爱女儿。” 云沁雪将手中的云珊递给身旁的奶娘,伸手接过琴儿怀中的子裕,淡淡道:“琴儿,似乎起风了,你去给孩子们拿些衣裳过来。” 琴儿笑着点点头,一转身,就看到东陵弈桀拿着挡风的衣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顺手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了琴儿。 看到他的小云珊似乎受到了冷落对待,忙从奶娘手中抱起她,举到半空中转了个圈,逗得小家伙乐呵呵的笑。 静静看着和云珊说话的东陵弈桀,云沁雪的目光愈来愈柔和,这样的一个男子,一旦爱上了,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后悔! 阳光灿烂的笑容,总是让人感到温馨,耳畔传来的笑声,让人莫名的想要落泪。 东陵弈桀转过头来,看到云沁雪那样依念的看着他,心中不由一动,琴儿见状,识趣的接过他手中的云珊。 而他,则是快步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她怀中的子裕,低声问道:“怎么了,雪儿?” 奶娘收到琴儿的眼神示意,连忙抱过云沁雪怀中的子裕,默默的退到一旁。 云沁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了起来,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他轻勾的唇角。 东陵弈桀目光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从来不曾主动与他亲热,何况,还是有人在的情况下,如今这样的举措,自是让他万分欢喜。 东陵弈桀深深的凝望着他,眸中闪动着熠熠光辉,柔声唤道:“雪儿……” 云沁雪笑着摇摇头,一脸甜蜜:“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不知何时起,身旁的琴儿和奶娘,已经不见了踪影,东陵弈桀低低一笑,搂着云沁雪已经恢复如初的细腰,笑得邪魅非常,“算她们知趣!” 云沁雪笑着点头,微微抬眸,目光一怔,只见天际上,出现了一条眩丽夺目的彩虹,横架在天空中,笑着叫道:“御憬,是彩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东陵弈桀看着那道彩虹,嘴角的笑容扩大,眸子乌黑闪亮,如夜空最璀璨的星,“听说看到彩虹的爱侣,一定会获得幸福!所以,我们一定会幸福,直到永远……” 彩虹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落下誓约的一吻。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bookben.cn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文件仅供学习使用,请勿传播!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